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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兆丰年-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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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起来,赵丰年明显气色好了许多,穿了长衫去他的“花园”慢慢走了两圈儿,瑞雪心里欢喜,现剁了馅子给他包了一大碗馄饨,混上一勺辣椒油,直辣的赵丰年满头大汗,又不肯停口,平日清冷淡然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红晕,惹得瑞雪偷笑。

十月初的秋风虽有凉意,但是却跑动的很是勤快,一晚上就把昨日的土坯吹得干透,瑞雪想着今日家中忙乱,怕扰了赵丰年歇息,就送了他到张嫂子家,左右张家夫妻都在码头,家中无人,也算是替他们看家了。

高福全带着几个帮工陆续上得门来,开始与瑞雪一起按照图纸,七嘴八舌研究着盘起炕来,瑞雪仔细讲着烟气要如何回环,众人上手搭建土坯桥,居然很快就摸到了头绪。往往事情就是这样,看着艰难无比,实际做起来却简单很多。

因为内室在堂屋里侧,又不能在堂屋里搭灶台,瑞雪索性就让高福全带人在西边山墙上掏了个洞,搭个小巧的土灶,平日烧水或者炖煮个东西都方便,烟气也可以顺利进到炕洞里,最后再返回烟囱冒出去。

翠娘忙着缝被子,午饭瑞雪就自己张罗着做了个白菜肉丸汤和土豆丝炒韭菜,蒸了一大陶盆粳米饭,吃得众人连呼过瘾。

下午时,众人又抹了黄泥炕面,就在小土灶底下烧了一捆包谷杆,看着烟囱里徐徐冒出的青烟,都觉极有成就感。

瑞雪笑道,“这也是门手艺,学会了起码给丈母娘家盘上一铺,也能换只肥鸡吃。”

众人都笑了起来,心里倒真把这话听了进去,后来甚至在丈母娘家的村子里接了几个活计,小赚了百十文钱,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瑞雪坚持要给众人发工钱,却被众人一再推拒,无奈之下,就把剩下的七八斤肉,分得尽量均匀了,每人送了一条。

众人这两日在此吃的又饱又香,心里也暗自遗憾妻儿们未曾吃到,如今,见瑞雪这般诚心相谢,也就半推半就提着回去了,喜滋滋的盘算着,这肉够肥,起码能榨出两大碗荤油,剩下的油梭子也能炖个菜吃,让家里的孩子也香香嘴巴。

瑞雪抱了木绊子一边哄着二壮和三丫头讲故事,一边不停的烧着土灶,又打开窗户放出屋子里的潮气,直折腾到日落西山,居然也把土炕烧得半干。

赵丰年回来时,屋中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了,平日写字的桌子被挪到了近门处,南窗下是一铺两米宽四米长的半截炕,抹着黄泥,看上去平坦粗糙,但是却自有一股暖意。

瑞雪见他愣神,还以为他是嫌脏,就笑道,“等明日彻底烧干了,扑上草席,钉上木板炕沿儿,看上去就比这规整多了,掌柜的先忍一日吧。”

赵丰年死死压着心里的感动欢喜,不想要它们泛滥,可惜却事与愿违。

要知道,哪怕当初他认为那妇人疼他入骨,也不过就是偶尔下厨给他熬上一碗汤,可是这个他伤重愈死时娶回的女子,居然对她这般真心,每日精心变着花样儿的做菜,就为了自己能多吃一口,日日起早贪黑、抛头露面开铺子,也从不说一声辛苦,自己染了风寒,她就立刻聚了人手忙碌两日,只为了盘上一铺睡着热乎的大炕!

他,何其无辜,没有半点儿错处,却要承受一个人二十年的恨意?而他又是何其幸运,可以在最落魄的时候,能得这样的女子倾心相待?

瑞雪正弯腰去摸炕面,想着明日要托张大河再烧上半日,却突觉身后有人靠近,刚刚直起腰,就被一个清瘦却也宽阔的胸膛圈了起来,耳边是赵丰年断续粗重的哽咽声,她惊得一时僵住不敢动,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脸色蓦然红透,想要开口说话之时,却觉脖颈一片湿热…

泪?是这个清冷孤高,俊秀不凡的男子的眼泪,是这个明明心地纯良却偏要装作恶毒的男子眼泪,是这个她名义上的夫主,与她相依为命生活的男子的眼泪…

瑞雪不是笨蛋,她也曾在夜半无眠时不止一次的猜测过赵丰年的来历,他是没有半分银钱的穷光蛋,但是举手投足间却总是透着一丝高贵雍容,他自称做过商人,却写的一手好文章,他话语不多,但是只吐出一个字,却让人不自觉的躬身倾听…

她知道赵丰年绝对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也许还如同小说和电视剧里那般,背负这什么深仇大恨。如果她明智一些,自私一些,就应该在赚了银钱之后,立刻走得远远,避开他这个人,避开那些不知何时会找上门来的麻烦。

可是她却不是心狠的人,每每在噩梦里惊醒,心中对这个世界极度惶恐不安时,扭头看见他的侧脸,宁静淡然,狂跳的心就会像被驯服的野马一般,安静平和下来,她会对自己说,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人与她一起相依为命。

于是这个人不知不觉间,就成了她心里的依靠,虽然他连烧水都做不好,虽然他性格别扭,虽然他总是无故发脾气,但是,她更愿意看到他本性里的纯良和隐藏在呵斥嘲讽下的关心。

她轻轻转过身,侧脸贴上他的脖颈,一下下抚着他的脊背,轻轻柔柔的,哼起了歌,

“别哭,我亲爱的人,

我想我们会一起死去。

别哭,夏日的玫瑰,

一切已经过去,你看车辆穿梭。

远处霓虹闪烁,这多象我们的梦。

来吧,我亲爱的人,

今夜我们在一起跳舞…”(《美丽世界的孤儿》汪峰)

赵丰年静静听着,温暖柔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眼泪开始慢慢干涸,从出生以来,心里第一次如此平和,如此宁静,好似那些仇恨,那些不甘,那些迷茫都已经离他而去…

瑞雪感觉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平稳绵长,心下偷偷松了口气,慢慢扶着赵丰年挪到床边,安顿他躺好,为他盖上棉被,纤细莹白的手,依旧一下下轻轻拍在他的身前,熟睡中的人隐隐勾起了嘴角,也许是梦中到了美丽的地方,不是天堂,却胜似天堂…

夜,静谧安详,远处谁家竹笼里的母鸡不肯睡下,叽叽咕咕说着闲话,随着夜风送出极远,惹得隔壁老狗抗议般的吼叫两声…

第三十一章  代笔

不知是竖在栈桥边的那块木牌起了作用,还是天气渐冷,谁都想吃口热乎乎的饭食,瑞雪的小食肆里生意渐渐热闹起来。

每日在此等候活计的力工们,也开始舍下家里的冷硬干粮,极大方的花上六文钱要上两块香甜的发糕,喝上一碗浇了肉糜和骨汤的雪羹,真是又热乎又嫩滑。

原本嫌弃盘腿不方便的人,也不肯再坐在地下桌边,抢着挤上炕去,感受这着屁股下传来的热乎气儿,在这秋雨淅沥,阴冷潮湿的天气里,分外舒坦。

码头途经的客船里,也不断有人派了小厮丫鬟过来买些吃食,或者干脆几个男子结伴一起坐在雅间的大炕上,一边吃喝一边暖暖身子。

随着食客增多,各种要求也随之而来,只卖雪羹和发糕,已经满足不了食客的需要、

于是,瑞雪熬了半晚,归拢出几个简单易做,成本又低的菜色,请张大河帮忙刻了几十个小木牌,系了红绸挂在各个房间里。

主食有鸡蛋饼、发糕、火烧、白面馒头、雪羹、鸡蛋羹,炖菜有萝卜炖牛肉,小鸡炖蘑菇,炒菜有木耳炒白菜、醋溜土豆丝,浇汁土豆泥,葱爆鸡蛋,葱爆羊肉。菜色虽说比照城中酒楼,还是太过简单,但是,却胜在方便,很多客船不过是停靠个把时辰,想要进城绝对赶不及,索性就在河畔居里点些饭菜,热乎乎吃一顿。

瑞雪最擅长的就是把普通的食材做成又漂亮又好吃的菜色,前世家穷,弟妹不懂事,常因为饭盒里没有肉被同学嘲笑,而不肯去上学,她为此挖空心思琢磨了很久,慢慢居然练出了一手好厨艺。

记得有一次她把豆腐雕成了花朵形状炸熟,金灿灿的特别好看,惹得妹妹的老师同学都争相询问,妹妹骄傲了好久。

当然,这一世她的手艺也没有丢,那些食客带着疑惑,甚至微微一点嫌恶之意进来,走时却都满面笑容,甚至大多还会扔下几十文的赏钱,直说在这样的小地方,能吃到这般美味的饭菜真是不易。

瑞雪前世做了多少年的小贩儿,很清楚一视同仁的道理,虽然南屋接待的食客增多,进项远比北屋高,但她也不曾慢待那些力工,隔上一两日就要熬锅骨头汤之类,白送给众人喝,从来不因为他们是花一文钱进来喝茶取暖,或者花几十文买酒菜,而区别对待。

甚至如若每晚剩下了发糕之类吃食,还要送给其中几个家境困难的,这也让她在力工群里口碑愈好。

这一日早晨天色一改多日的阴沉,终于见到了久违的阳光,虽然晒在身上也没有多少暖意,但是却让人心里极舒畅。

张嫂子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擦拭着木架子上的酒坛子,不时伸手挨个拍拍,听得其中几个声音发空,就回头笑道,“妹子,烧刀子和桂花酒好像要卖完了。”

瑞雪正看着栓子拨算盘,这孩子也是个刻苦的,不知晚上自己留在铺子里下了多少功夫,不过半月,居然就拨得似模似样了。

“栓子最近功课不错,晚上跟你爹回家住一晚吧,明日回来时,顺便去杨家酒庄买两坛酒回来。”

栓子一听这话,立刻眼睛就是一亮,他这两日确实有些想念娘亲和弟妹,但是想起店里越来越多的食材和酒水,他又放心不下,犹豫着说道,“师傅,我还不太想家,不如过些时日再回去吧。”

瑞雪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回去吧,你娘该想你了,店里你不用多惦记,跟对面看库房的老钱他们说一声,晚上帮忙照看一下就行。”

每晚,码头的人都走了,除了极少几只夜宿在此的客船,就只有对面看守打更的几个人,栓子与他们混得也算熟悉,于是立刻说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下午我就找钱伯他们说说去。”

张嫂子笑道,“不必特意去找,那老钱守夜耐不住寒凉,每晚都要来打半壶烧刀子暖身子的。”

瑞雪点头也想起了这件事,“既然托人家照料店铺,那今日的酒钱就别收了。”

“好。”张嫂子应下了,三人正说着话,门外突然走进一个十八九岁的后生,张嫂子心里奇怪,这时候多是货船卸货的时候,怎么还有人这么早来喝茶,但她还是放下手里的抹布,笑着迎上前,“这位小哥儿,可是要喝茶暖暖身子?”

“不,不,”那后生慌忙摇头,却又期期艾艾说不出有何事,瑞雪猜到他也许是有事相求,就请他坐下,示意张嫂子端了碗热茶过来,亲手递给他,温和笑道,“这位小哥儿,大伙都在码头上谋生,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若有何事需要我们帮忙,就说来听听。”

那后生瞄了一眼栓子跟前的纸笔,脸色有些红了,低声说道,“老板娘,我是十几里外岳家村的,我叫岳顺,我兄长出门做工一年未回,我娘心里惦记,要给兄长捎封信去,可是…嗯…我家里无人识字,又没得功夫进城…”

“你可是要我帮忙写信?”

岳顺立刻点头,生怕瑞雪不答应一般,又从怀里掏出几文钱,“老板娘,我出纸墨钱。”

瑞雪想了想,从他的手里拿了两枚铜钱,笑道,“两文钱足矣,说说你娘要带什么话给你兄长吧。”

岳顺没有想到瑞雪这般痛快就答应帮忙,还有些发愣,栓子笑嘻嘻伸手推推他,道,“岳大哥,快说啊。”

瑞雪铺好一张纸,提笔蘸了墨,岳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老母平日唠叨的那些话说了,无非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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