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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
“阿琬,别这样。会没事的,相信我好不好?你累了,刚才又淋了些雨,乖乖睡一觉,好吗?”王琰捧着她的脸,内心一阵阵揪痛。
若当初他做了别的选择,她现在会不会好受一点?可是他爱她,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跟着自己去受苦?他又要怎样煎熬那种担惊受怕的相思之苦?他见不得她受一丁点的苦,又要永远跟她在一起,其实,他根本就没的选择。
“我那么相信你,可是你呢?王琰,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想见到你,你走啊!你放开我!”她就是太相信他了,才没发现他什么时候已经将生她养她的地给掘了,这种彻彻底底的打击与背叛已经快要将她活埋了。
王琰的牙帮咬得紧紧的,他早料到会有这样一天,以为咬咬牙就过去了,可现实却是如此的令人恐惧。她要他走。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和她在一起,她却要他走!
“我说了我永远不会放手的。”他很受伤的吼了起来,却后怕的立刻止住,语气不由就柔和了下来,甚至是卑微的乞求,“阿琬,别这样了好不好?从郭家的事开始,靖王早就要定了这整座江山。你生在谢家,我生在王家,我们生在蜀郡、生在大翰国,不仅你我,所有人,不管愿不愿意,都无可逃避。”
谢琬懵了一下,原来一切都只是靖王计划的一部分,一切都只是借口。他的昏庸**是面具,他的和善可亲也只是面具,他高深莫测,他是个魔鬼。怎么会这样?他怎么能这样伤及无辜?几十高龄的老人不放过,才两个月的幼儿也不放过!
“那我仲兄呢?他现在怎么样了?”谢琬无法想象仲兄离开蜀都前曾与靖王以兄弟相称,而现在靖王竟对整个谢家痛下魔手,仲兄该是多伤心?
“他没事了。魏穆王的生母华太妃寿辰在二月,他当时正在京城,认为谢敏正义凛然,德才兼备,不惜动用先皇赏赐他的免死金牌救下了他。你仲兄现在应该在魏郡了。”王琰见她心里没再那么排斥自己,稍微松了一口气。
“穆王?”谢琬突然想起王琰上次上京不是去过一趟魏郡吗?她犹疑的看着王琰的眼睛,“穆王跟靖王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王琰苦笑的拉了拉嘴角,“帝王家的心思哪儿会叫所有人都看得通通透透的,明里的兄弟情深,却不知背里究竟是谁在捅谁刀子。你能看见的一定不是真实的事实。”
“那仲兄在那里安全吗?”谢琬觉得王琰似乎不是在骗她,更是忧心忡忡。
王琰摆好枕头,细心的将她放好躺下,才淡淡的笑了笑,说:“穆王近年一直在笼络人才,你仲兄在他那儿不会有事的。不早了,好好睡一觉。”
谢琬瞥了他一眼,暂时相信了。眼见王琰坐在床头,她两手紧紧抓着被角,“你出去吧。”
“阿琬!”他只是要看着她睡着才安心的,没想到她还是这样冷漠的态度。
“我真的不想见到你。”谢琬扭过头去,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他,最不敢依靠的人却也是他。他显然早就知道靖王所有的计划,他一肚子未肯说的心事里究竟还有多少是她不可接受的?他们是夫妻,可是她现在才发现她竟然一点也不了解他,或许他没骗过她,可他一直都在瞒她,这种感觉比单纯的陌生人还可怕。
“你还是不相信我?”王琰很失望的问。
“如果你愿意把你的心事都告诉我,我试着去相信你。”谢琬激动的看着他,不是感受不到他有很多事都一直在瞒着自己,只是假装不知道,只是以为那些都无关紧要,只是不想苦苦相逼破坏了已有的幸福,可到头来却还是自己在自作多情,自作自受。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痛,明明对方已让你绝望了,你却还对他心存奢望,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维持着眼内热切的目光,等待一丝可能的希望,而他只是闭闭眼,转身留给你一个坚定的背影。
王琰走后,谢琬不想哭,可一觉惊醒时,她的眼睛却是肿胀难以睁开的。
四周一片漆黑,窗外的雨声还在喧哗。去年的那场秋雨,谢琬以为那是她人生最艰难的一道关,可与此刻的心境相较,那根本就微不足道。家破人离,在她最需要依靠的时候,丈夫却反而推了她一把,她仿佛堕入无边的苦海,此生再也见不到曙光。
“阿荷——”她无助的向外叫了一声。
阿荷和阿孜两人一道忧心忡忡的奔了进来。屋内上了灯,谢琬眼睛一阵刺疼,轻轻揉了揉,转眼才发现门外人影重重。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吧。
“好了,把灯留着都出去吧,早点歇了。”她知道如此深夜还不能入睡的都是从谢家跟着她一道过来的人,沉沉的将眼睛闭上,她不敢看到她们脸上的情绪,“都去吧,我没事。”
“少夫人!”怎么会没事?这种事搁谁身上会没事?更何况柔弱的少夫人?
“我真的没事,出去吧。别吵我睡觉。”谢琬卷着薄被背转身去。一看到她们熟悉的身影,一想到有一个肩膀可以临时的依靠,她就忍不住想靠过去狠狠的哭一场。可是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她,还有那么多人需要她柔弱的肩膀去依靠,她不能再哭,不能再那么脆弱,她只能用冷漠和决绝来武装自己的坚强。
听到合门的声音,她才敢转过身来,看着跳跃的火花,脑海里闪过一件件的陈年往事,谢家所有人留给她的都只是美好,宠溺、疼爱、关爱、宽容、谅解……她一直以为所有的爱都是理所当然的,今日才蓦然发现自己亏欠了她们好多好多,多得她害怕自己来不及偿还。
不知不觉的又哭了,心里有块地方却也越来越硬朗了。
大半夜里又惊雷阵阵,她一如既往地被惊醒。烛台上的蜡已经燃完了,屋内又是漆黑的一片。突然一道白亮的闪电划过,像刀光剑影,令人胆战心寒。她蜷缩着身子,紧紧的咬着下唇,不能哭,再害怕、再孤独、再无助,她也决计不能哭!
“别怕,我在。”身后的被子被揭开,一只手臂有力的将她环住,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王琰熟悉的气息在她身后传开。
没想到他会回来,谢琬不想接受,也难以拒绝。
“我刚去了趟靖王府,我们后日可以去看一下父母他们。”王琰轻声的说。
谢琬身子一僵,鼻子微酸微酸的。“谢了。”她还是用那淡漠的语气礼貌的回了他。
王琰揽在她肩头的手僵了僵,眼角疲乏的眨了眨,“睡吧。”
这样的两个人,这样的相处,谢琬突然睡意全无,思绪又无边无际的飘远,而他的一颦一笑却如影随形。
耳后的气息热乎乎的,她一开始没在意,直到背后一片湿热,她突然转身,手在王琰额头上试了一下,烫得她马上收回手了,她心里一惊,又小心翼翼的放回去——王琰发烧了,一身都在冒汗。
“王琰——”谢琬触到他的头发还有些湿漉,他应该也还没回来多久,可自他离开这已经是她第二次醒来了,无论如何也有几个时辰了的,他竟去了这么久?究竟淋了多少雨?他为何要这样?
“我没事,睡吧。”说话间王琰的太阳穴拉扯得阵痛,他紧紧握着谢琬的手放在身前,轻轻地笑了一声,“真没事。”
“你从没这样过。”谢琬掰开他的手,正准备叫阿荷,王琰用力将她一拉,翻身紧紧吻住了她的唇,“你相信我,好吗?”
谢琬不知他是要她相信他真的没事,还是相信他今天说的话?还是要她相信……他爱她?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他潮红而憔悴的面容,也照亮他热切的眼神,谢琬的心里一痛,随即而来的那记震耳欲聋的雷声并不令她害怕。
“我没有不相信你。”她将手插入他的发线中,“先把你的头发擦干了,再让她们先给你熬些驱寒汤喝,好吗?”
“我身子好得很,真的没事。抱着你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王琰淡淡的笑了笑。
“没事怎么会这样呢?”谢琬莫名的被他气得小声的嘀咕着,伸手用枕巾在他头发上擦了擦,“挪一挪!”她赌气的在他手臂上弹了一下,趁他抬头的时候把湿润润的枕巾扯出来丢开了。
王琰顺势往她身前紧了紧,将她紧紧箍在身前,“你不知道,跟你在一起,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谢琬眉头一皱,觉得王琰是烧高了说胡话了。她心里却是一软,她知道,自小没了母亲,其实王琰一直都只是装坚强,只是不想让身边的人为他担心。
王琰抱着她不多时就睡着了,而谢琬心里却是矛盾得再没了睡意。
各怀心事
谢琬来到靖王府却迟疑了,这一天大家本都该在谢府热热闹闹的庆贺母亲四十寿辰的,现在却一家子都到了大牢,这是何等讽刺的一件事。她害怕自己等下看见他们的时候除了哭会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王琰见谢琬停在外面心神恍惚的样子心里也好不到哪儿去,随着她等了一会儿,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揽着她,“走吧。”
谢琬犹豫着,矛盾的点了点头。
“王……公子,王少夫人,里面请!”见两人决定了,狱卒领班才敢上前来领路。
“前面马上就到了。”狱卒指着前面高墙耸立、大门紧闭、士兵威严守卫的院子,加快了脚步。
“等等……”谢琬突然拉住了王琰的手,轻声问,“我的脸……看起来没怎么样吧?”
“没什么。”王琰回头捧着她的脸轻轻揉了揉,她的脸上现出了往日里的淡淡红晕。
谢琬自己又轻轻的拍了拍,眼睛深深的眨了几眨,深吸了一口气,“走吧。”
与她想象中的大牢关押情形不一样,这里该是靖王府闲置已久的一座偏院,屋舍陈旧,却典雅大方,院前古树青葱,空气中还隐隐的飘着淡淡的花香,这多少减少了些谢琬心里的酸楚。
“阿姑,您可来了!”谢琬还在犹疑的四处张望,阿延从里屋跑了出来。
“阿延。”王琰像往日一样蹲下身去抱他,谢延迟疑了一下,低低的叫了声“姑爷”,然后伸手扑向谢琬的怀里。
“让阿姑仔细瞧瞧,这几天吃苦头了没?过得还好吗?阿翁阿婆他们都好吗?”面前的阿延还是以前的那个白白嫩嫩的阿延,可他眼里对王琰的那种敌意却让谢琬心里阵阵发寒。她抬头看了王琰一眼,他低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什么,她好像也从来就没有真正看懂过他。
“我们都没事,就是阿婆天天都在担心你。”阿延知道自己长大了,阿姑早抱不动他了,他牵着她的手往院内走。
谢琬蹲久后站起身来有些头晕,站稳后蓦然抬头却发现一家人都在檐下直直的望着她。她看见母亲眼睛眨了眨,对她微微笑了笑,眼内闪着晶莹的泪花,就忍不住扑了过去,“阿母。”
“你怎么来了?”谢母背着谢琬的头擦干了眼里的泪,捧着心爱的女儿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你没事吧?”
谢琬咬着下唇坚强的笑了笑,“我没事。”她本想说“阿母,生辰快乐。”可是她此情此景下,她说不出口,多说一个字她都怕管不住自己的泪水。
“你没事就好。”谢母叹气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今日很木然的女婿,什么也不再多说。
“都进去坐着吧。”谢父一手揽在谢杰肩头,一手揽在王琰肩头,和蔼的笑了笑。
“外父。”王琰心头一酸。
“什么都别说了。你们今日能来,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为你外母庆生。”王父揽在谢杰肩头的手重重的掐了他一下,谢杰不得已只好把到了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