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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明瑾那一刻,心的某一处瞬间坍塌了。
有针刺一样的痛。伸手把女儿搂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哄道:“琬儿乖,娘……娘在这啊,不哭了啊……”
很奇怪的感觉。初初的生涩很快就熟练了下来。像是身体里的本能。
琬儿又低低地唤了声:“娘……”
“嗯,娘在这呢。琬儿饿了没有?跟娘一起吃好吃的肉粥好不好?”
小琬儿眼睛亮了亮,扑闪着长长的睫毛望向她。
这个孩子,虽是家中年纪最小的,可因她父亲不在家,不知生死,又是个女娃,娘也是个不得婆婆欢心的,也就从小不得家人的喜欢。
有好东西从来落不到她手里,又争抢不过几个堂哥堂姐,从小就被养成了怯懦的性子。才丁点大的孩子就很懂得看人眼色了,怕被骂,从不敢大声说话,甚至不敢大声啼哭。
平时也只爱粘乎乔明瑾,乔明瑾若不在家不在她视线里,就会惶恐不安……
乔明瑾被女儿直愣愣地望着,心也在一寸寸地软化。
这是她的女儿。
乔明瑾就着三角架木盆子里的水,给母女俩洗漱好,便又抱着她倚到床上,端了床头方柜上的粥喂女儿。
粗瓷大碗虽被一个盘子压着,不过里面的粥也有些凉了。不过还好,温温的,正好入口。
先舀了一口喂了小琬儿。
小琬儿张大嘴巴含了,那眼睛晶晶亮地望向她,鼓着腮帮朝她笑得欢快。
“好吃吗?”
小琬儿使劲地点了点头。
可怜的孩子,平时哪里能吃到这么浓稠的粥,还是肉粥。
乔明瑾看着女儿削瘦的脸颊,稀疏发黄的头发,心里酸涩难当,显些落下泪来。
看小琬儿把粥吞下了,便又喂了一口。
小琬儿却把头略偏了偏,乔明瑾一时不明所以,愣愣地看向她。
“娘吃。”奶声奶气的。
乔明瑾朝灰旧的帐子顶拼命地眨眼,那眼泪才没有落下来。
“好,娘也吃。”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粥熬得很稀烂,火侯也够。
乔明瑾自己吃了一口,这才又舀了一勺喂给琬儿。小琬儿张着小嘴又嗷呼吞了下去,转而又鼓着腮帮子眯逢着眼睛欢快地望向她。
乔明瑾只觉得心里柔软得能掐出水来。
母女俩你一口我一口地很快就把一碗肉粥分吃光了。
乔明瑾看着小琬儿站在床上隔着衣裳拍了拍自己略有些鼓胀的小肚皮,还朝她得意的仰头微笑,便也跟着笑了。
岳仲尧来房里收碗的时候,就看到母女二人正偎在一起亲亲热热地说话。两张相似的脸凑在一起,就像一副美美的画。
岳仲尧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琬儿跟娘亲说什么呢?也说给爹听听。”
小琬儿看见岳仲尧进来,便抿着嘴不说话了,只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看向他。
岳仲尧心里酸酸的,看着母女二人生疏的样子针刺般地疼。
但仍是在床沿坐了。没敢看乔明瑾,只试图去拉小琬儿的手。
小琬儿身子一扭,扑到她娘的怀里,只歪着头看他。
岳仲尧愣愣地缩回手,强笑道:“琬儿,我是爹啊。大哥三哥二姐都有爹,我们小琬儿也有爹是不是?”
看女儿静静地听他说话,并没有扭开头去,很是高兴。
又道:“爹也有爹,娘也有爹,我们小琬儿自然也有爹啊。爹以前是到外面去了,小琬儿才见不着爹。现在爹回来了啊,不会再离开我们琬儿了,琬儿高不高兴?”
看女儿还是一副不动于衷的样子,也不知听没听懂,岳仲尧有些挫败。
他还真是不会哄这么小的孩子,讪讪地把目光投向乔明瑾。
乔明瑾却一点也没有帮他的意思。
错过了就是错过,想跟孩子套近乎,一点都不能急躁。
只能让孩子慢慢感受到你的善意,她自然而然就会接近你。
孩子总是最敏感的,她们的感情表达方式也很直接,谁对她好,她就粘乎谁。
岳仲尧讪讪地看了乔明瑾一眼,转头看到女儿还是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看他,便扬着嘴角向前伸着手道:“爹抱抱琬儿好不好?昨天还是爹抱着你到娘亲身边来睡的,琬儿不记得了吗?”
乔明瑾不说话,身子又滑到了被窝里。
小琬儿看了看她娘,又看了看她爹,还是不动。
岳仲尧再接再厉:“是爹爹早上给小琬儿煮的肉粥哦,肉粥好不好吃?”
看女儿朝他直点头,岳仲尧心里高兴万分,嘴角扬得更高了些。
心里同时也涌上一丝酸涩,只是一碗肉粥女儿竟像是吃了无上的美味一样。
“那爹一会还给小琬儿煮好不好?”
看女儿抿着嘴朝他连连点头,岳仲尧忙往前凑了凑,想把孩子抱在怀里。
第五章 一碗米汤
岳仲尧两手朝女儿伸了出去。
就听到外面他娘拔高的声音传了进来:“岳老三!你是不是不想去县衙了?好不容易才得的差事,是不是不准备要了?要不要我去帮你辞了?好让你专门回家伺候婆娘孩子!”
岳仲尧讪讪地朝母女俩看去,发现乔明瑾根本就没有看他,眼睛仍闭着,歪着头朝里躺着。
而琬儿一早就哧溜到她娘的怀里,窝在她娘怀里眼睛紧紧闭着,一副惊恐的模样。
岳仲尧看乔明瑾在被窝里把女儿紧紧地护着,心里闷闷地疼了起来。
岳仲尧定定地看了母女俩一眼,才道:“琬儿乖,陪娘再好好睡一会,可不许吵了娘哦。爹先出去了哦。”起身帮母女俩掖了掖被角,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出了门,对候在门口的吴氏皱眉道:“娘,你这是要做什么?我这是请了假的,又不是偷跑回来的。丈夫伺候婆娘孩子不是人之常情吗?娘你这是闹的什么?”
吴氏瞪眼道:“屁的人之常情!她以为她是嫁到哪?高门大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呢?你这不容易才得了差事,又请假,岂不知外头多少人等着抢你的差呢!这请一天就要扣一天的工钱,那一天工钱可够我们一家子大半个月嚼用的。”
岳仲尧皱着眉头刚想分辩两句,他爹岳贵升就从房间里吸着水烟竿子走了出来。
一边走一边道:“你娘说得对,如今村里多少人羡慕你得了这份好差事,我和你娘你兄弟走在村里,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若是因了家里的小事耽误了,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岳仲尧看了他爹一眼,道:“爹,瑾娘如今还下不得床,我看那一跤摔得挺重的,下地都晕乎着。没人扶着些都是要往地上栽的,我不放心。”
老岳头看了这个儿子一眼,这个儿子向来犟头犟脑的,认准的事是定要去做的。
从小就有一把子力气,经常跟着村里的猎户进山打猎,后来能一个人去了,家里不时也有些肉吃。征兵丁的时候,他其实是不太想这个儿子去的,这个儿子肯吃苦,地里的活又肯下力气,家里竟是事事都要他顶着,去了还不知能不能回来。
可不让他去,另两个儿子去了就更别指望回来了。所以他当时就沉默了,眼看着二儿四儿可劲地闹。
不料这儿子运气好,竟然活着回来了。又得了人举荐,在县衙里当了捕快。虽然只算杂役,但也够他在村里得意的了。现在在村里谁人看他不巴结两句?
这份差事万不能丢了。
老岳头听了儿子的话又道:“你放心,家里这么多人,还能看着瑾娘出什么事不曾?你二嫂四弟妹会帮着你照顾她的。这份差事是别人好心举荐的,你又只当了一个多月的差,请这么多天假,让人瞧了也不好。”
岳仲尧听完不语。想起方才他问女儿肉粥好不好吃的时候,女儿连连欣喜地朝他点头。他得保住这份差事,娘子女儿才有肉粥吃。
想了想便对他爹老岳头说道:“那爹,我就这去县里了。”
又朝他娘和两个兄弟媳妇道:“娘,二嫂、四弟妹,瑾娘就拜托你们了。她现在起床还是有些晕,有时候还需有人搀着,还做不得活,就请二嫂四弟妹多担待着些,我和瑾娘都会记着你们的好的。娘,你要每日给她切一些肉啊,我早上买得多,够吃好些天了,下回我回来再买。她这些天得吃些好的。”
吴氏眼睛四处看,装做没听到。她自己都舍不得吃呢,有那闲钱?给她吃?
岳老二的婆娘孙氏听了撇了撇嘴:就她精贵!平日里也不见下地,农忙时只窝在家做饭,那饭能好吃到哪去,人人都夸?谁个还不会做饭?又不是真个大宅门里的小姐,养成那样,怎不见嫁去当少奶奶享福?偏嫁到这个穷家来。她那娘家比她都不如呢。
而岳老四的婆娘于氏,倒是点头应了。
不过却往岳老三那边很快地瞟了一眼,暗道这个三哥真是个疼媳妇的。以前在家时就挺护着,什么活都不舍得她多做了。如今竟是专门请了假回来照顾,还一大清早去肉摊买了肉回来又亲自到厨房去熬。
真让人羡慕。哪个女人有乔明瑾这样的福气?
岳老四对她虽好,不过却粗枝大叶的,从来不知道她要的是什么。
不过转念一眼,岳老三很快就又要娶新人了,还是平妻呢。这下新人进门,也不知他会疼哪个?
心里这般一想,复又平衡起来。还是岳老四好,可不敢给她招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回来。往乔明瑾的屋子撇了一眼,微微有些同情。
岳老三得了家里人的保证,一步三回头地往县衙里去了。
当天晚上,一直等到往常的晚饭时间过了,乔明瑾才看到岳老四的婆娘于氏端着一个粗瓷大碗进来。
“三嫂,你饿了吧?这粥熬得时间久了些,快起来吃吧。”
说着把粗瓷大碗放在床头柜上,准备去搀乔明瑾,乔明瑾在她未伸手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自己起身挪靠在床上了。
乔明瑾向她道过谢,往碗里瞟了一眼,别说肉末了,连菜叶子都没瞧见。稀得都能照见人影。
乔明瑾也不计较,招呼了在床里侧一个人玩着的女儿:“琬儿,来,吃晚饭了。”
晚饭时,于氏来叫过琬儿去吃饭,只她巴着乔明瑾不放,于氏便没有再带她出去。
于氏看着母女俩起身准备吃晚饭,许是觉得端这样的饭过来,有些不好意思,便准备往外走。
方才晚饭时,谁都没有提要给母女俩留一些。
吃完饭,那桌上连盘子里的汤汁都被岳老二端起来倒进碗里拌饭吃了。婆母只让她端一碗清粥去,也不让她舀坛子里的咸菜。那咸菜缸子就在婆母的房间里,没婆母说话,她是不敢擅做主张的。
于氏看着乔明瑾面上淡淡的,并没有说些什么。心里舒了一口气,便道:“三嫂你先吃着吧,一会我再来收碗。”
乔明瑾朝她点了点头,于氏便出去了。
乔明瑾端起柜头上的碗,这点子稀粥连她都吃不饱,更何况是母女二人?
朝女儿那边看了一眼,发现琬儿也正盯着碗看。
乔明瑾本来想说些什么,说等娘好了再给你煮肉粥什么的。没想到琬儿只看了一眼,就偏头看向她道:“娘吃。”
乔明瑾心里酸涩难言,挤着笑对女儿说道:“好,娘跟琬儿一起吃。”
看女儿朝她欢喜地点头,便忍着泪意,舀了一勺。又把勺子靠在碗边倾了倾,让勺子里的米汤流到碗里,好让女儿吃些干的。
舀了一口送到女儿嘴里,看女儿不说话,只倾身过来张嘴吞了,还鼓着腮帮朝她笑得欢快。
乔明瑾忍着酸涩,自己也舀了一口吃了。
没有配菜,可能觉得光送白粥也确难下咽,那粥里便放了一些盐,倒是还能下口。
母女俩连吃了几口,那碗里的米粒就几乎见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