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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这才想起一件事来,忙把任婶叫进来,取过她手中的一只提篮,掀开盖子,里面装着梅子姜、金丝党梅等物,道:“是在门首开了一间铺子,卖些零嘴儿,我与你们带了些来,无事时拣两个吃罢。”
林依向她道过谢,命青苗将提篮拿去,现装几碟子出来待客。张梁捋着胡子,笑道:“你大嫂孝顺,与我开了一个馆,收了十来个学生,如今咱们家日子很过得。”
林依替他们高兴,也为李舒高兴,与张仲微笑道:“看来就咱们还没起色,须得加把劲。”
方氏如今有生意做,多了挂念,见张仲微毫发无伤,又有着落,就想着赶回去,张梁也惦记着那十几个学生,便道:“你们住在亲戚家,诸多不便,我们就不吃饭了,改日有空再来。”
张伯临有公务在身的人,也道:“仲微与弟妹有空,到祥符县来顽。”
张仲微也是觉得在亲戚家待客不大好,便留他们上外面去吃,方氏连连推辞:“你们正是用钱的时候,花费那些作什么。”
张仲微苦留不住,只得陪他们出门,同林依两人送到城门口方才回转。今日方氏没提纳妾通房的事,林依很是高兴,暗道,她到底有了事做,眼界开了些,不再只盯着儿女,看来以前还是太闲的缘故。
住在牛夫人家的这几日,青苗照旧出门打听开脚店的各种成本,林依担心被牛夫人察觉,格外嘱咐她小心行事,莫要走漏了消息。青苗亦明白同行即冤家的道理,每次出门,都挽个篮子,称要去考察萝卜和甘露子的卖价,倒真没引起过杨家人怀疑。
几日后,青苗将开脚店最关键的成本——酒价打听清楚,来报与林依知晓:大宋酒水,大致分两种,秋季出的酒,称“小酒”,最高价每斤三十文,最低价每斤五文;夏季出的酒,称“大酒”,最高价每斤四十八文,最低价八文。
青苗办事这些天,很有长进,不但打听到大致价格,还自行记录了一张表,上有各种名酒的具体价格。林依对此大为称赞,夸她有做买卖的天赋,将来脚店开起来,就交由她打理。
二人将市场行情打听得一清二楚,却对着满纸的酒名傻了眼。林依问青苗:“这哪些是烈酒,哪些是口味清淡的?”
青苗摇了摇头,道:“我问过,店家却不肯告诉我,只道买了尝尝便知。”
林依无法只得等到张仲微回来,向他求教。张仲微捧着酒名表看了一遍,道:“这些都是名酒,我也只吃过其中几种,其他的却是不知。”
林依递过笔,叫他在吃过的酒名下,标注出大致口味,又道:“外祖母家开着酒楼,想必对酒水很是清楚,你不妨去套套舅舅的话。”
张仲微挠了挠脑袋,为难道:“娘子你是知道我的,套话这样的事体,我是不会的。”
林依道:“这有什么难的,且附耳过来。”
张仲微听话地凑过去,学了几招,大呼娘子有头脑。他立时便去寻到杨升,装了受挫的样子出来,叹气道:“舅舅,我今日与同僚吃酒,被人耻笑。”
杨升奇道:“当差不力被嘲笑也就罢了,吃个酒,怎地也被取笑?”
张仲微道:“他们寻了家正店,邀我前去,满桌子的酒水,我却只认得两三样,他们便笑话我村。”
杨家开着酒楼,外甥却认不得酒,杨升亦觉得脸上无光,马上拍着张仲微肩膀道:“这有何难,你明日告假,跟着舅舅到酒楼走一走,保管你认得比他们还全。”
第一百三十九章 买扑制度
张仲微十分感激,正要道谢,杨升又开口:“别急着谢我,先答应我一件事,我才带你去。”
张仲微隐约猜到是何事,百般不情愿,无奈有求于人,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问道:“什么事?”
杨升搂住他的肩,低声道:“待得吃完酒,你仍在酒楼坐着,等我回来,再一同归家。”
张仲微暗叹一口气,又气:“舅舅要去多久?”
杨升道:“不消多长时间,小半天即可。”
张仲微为了完成林依交待的任务,只好勉为其难应下来。杨升十分高兴,搂着他的肩朝外走,才开门口,金宝来拦,问道:“少爷要去何处,我唤袁六来。”
杨升凑到张仲微耳边,悄声道:“袁六与这妮子相好,是半个我娘的人。”说完朝金宝挥手:“我带张二少爷上咱们家酒楼吃酒,带袁六作什么。”
金宝连忙跑回牛夫人房中禀报,牛夫人笑道:“都道张二郎是个正派的,果然不错,升儿跟他一起,也好了许多,你看他何曾到咱们酒楼瞧过,如今也晓得去了。”她吩咐金宝道:“传话给两家酒楼掌柜,不拘他去了哪一处,都好生伺候着。”
金宝领命而去,想先将牛夫人同意杨升出门的事先告诉他,不料杨升根本没把牛夫人的意见放在心上,早就走了。
杨升带着张仲微来到自家一间酒楼,门前招牌金光闪闪,上书杨楼二字,杨升指着招牌向张仲微道:“这是我们家最先开的一家酒楼,酒水最是齐全。”
张仲微问道:“这是正店,还是脚店?”
杨升道:“开正店光有钱可不行,还得靠关系。”
张仲微闻言,便知杨楼是一家脚店了,心道是脚店正好,除了考察酒水品种,还能问一问价格,看哪家正店卖的酒水最便宜。
二人进到店内,掌柜的早得了消息,亲自来迎,将他们引自楼上一间楚阁儿,点头哈腰道:“得知少爷要来,早备好了酒水,我这就叫他们端上来。”
他一面指使小二上酒上菜,一面又殷勤道:“少爷可要听曲儿?”
杨升故意道:“叫两名伎女来陪。”
掌柜的乃牛夫人亲自挑选的人,深知她喜好,哪敢应承,连连摆手道:“少爷,莫教小人为难。”
杨升哼道:“滚出去。”
掌柜的忙不迭迭朝外走,嘴里念叨:“滚出去,我这就滚出去。”
张仲微瞧着不堪,忍不住道:“这掌柜的也太卑躬屈膝。”杨升笑道:“他是照管酒楼,又不是当官,来往的酒客,就爱这一套,巴不得掌柜的和小二把躲段放得低低的,好把他们捧上天去。”
这也是经营之道,张仲微默默记下,又问:“那掌柜的不敢与舅舅叫伎女来,是何缘故?”
杨升道:“还能有什么缘故,听我娘的话而已。”
张仲微明白了,大概是因为多年前出了兰芝一事,牛夫人才不许杨升再接近伎女,他为此深深感谢牛夫人,不然杨升叫上两个伎女,再传到林依耳里,他张仲微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转眼,小二已按照杨升的意思,将酒楼内中上等的酒水,摆酒了桌,因天气寒冷,所有的酒,都盛在温酒壶内,那温酒壶乃是一整套湖田影青,煞是好看,张仲微再次默默记下,心道,待得自家店开,也要觅几套好瓷器来充场面。
杨升向张仲微道:“你们做官的人,想来也不会吃那粗劣酒水,因此我只叫了中等以上的来。”他指了指桌上离他们最近的一只酒壶,身后侍立的小二马上上前,执壶与他们二人各斟了一杯。
杨升等得张仲微吃完,问道:“味道如何?”
张仲微赞道:“香气扑鼻,入口绵长。”
杨升笑道:“此乃流霞酒,高阳店所造。”
张仲微笑道:“我娘有名丫头,名唤流霞,原来出自这里。”
杨升是认得流霞的,笑着点了点头,命小二又斟了另一种酒,递与张仲微品尝,道:“这是清风酒。”
张仲微尝过清风酒,又吃了玉髓酒,称赞不已,问道:“后面这两种酒,是哪家酒楼所酿?”
杨升笑道:“自然也是高阳店,我们家这间酒楼,只能到高阳店买酒贩卖。”
张仲微诧异道:“这是为何?”
杨升解释一番,原来大宋有“买扑”之法,某店“买扑”到某地酒税后,便可独占这一片地区的酒利,该片区内的脚店,只能到它那里买酒贩卖。
张仲微这才明了,怪不得杨升称开正店,不但要有钱,还得靠关系呢。他惦记着自家还未开张的脚店,问道:“舅舅,你这一片的脚店,都只能到高阳店买酒?”
杨升摇头道:“须到‘买扑’酒店买酒的脚店,乃朝廷指定的,并非该地每家都得去。”
张仲微听了这番解释,暗自高兴,看来自家那脚店,只要不在朝廷指定的范围内,还是能自由选择酒源的。在杨楼,只能尝到高阳店所造的酒,没法比较口味及价格,张仲微吃了几杯,就有些兴致寡然,起了离去之心。
杨升瞧出他想走,不但不失望,反倒很高兴,遣走小二,拉住张仲微道:“好外甥,你若是吃腻了,我带你到另一家去,你在那里吃酒等我。”
张仲微问道:“那家还是高阳店的酒?”
杨升道:“自然不是,那家的酒水比不得这家名誉,却胜在品种齐全。”
这话合了张仲微心意,便随了他下楼,到杨家另一家酒楼去,这家店比起杨楼,略小,虽名为酒楼,却只有一层,内里大多是散座,仅在后面设有三间济楚阁儿。杨升引着张仲微到后面坐了,命掌柜的上酒上菜,又故意大声道:“我到街上买些物事,马上就来,外甥且等一会子。”
张仲微明白他是要借机去会兰芝,只好点了点头,道:“舅舅不急,我在这里等你。”
这家掌柜的,也是奉牛夫人之命看着杨升,听了他这番话,真以为他只是暂离,就放他去了。
这店果然如杨升所述,酒水品种齐全许多,各种黄酒、果酒、药酒,乃至大烧酒,这里都有。
张仲微先品了品大烧酒,入口极烈,他想到自家脚店是准备专门招待女客的,便搁至一旁,不作考虑。黄酒中有几个品种味道清淡,他一一记下,果酒虽也清淡,但味道并不怎么好,他犹豫片刻,还是记下,待得回家,让林依定夺。他只为了考察市场,并不是要吃酒,因此每种酒尝过味道,就急着要回家报与林依,但等了又等,还是不见杨升回来,让人好不焦急。
将近一个时辰过去,掌柜的也觉着杨升去得久了,走进来问道:“张二少爷,我家少爷到底去了何处?”
张仲微替杨升扯谎道:“他有位友人,过几日生辰,因此上街挑选礼物去了。”
掌柜的放下心来,笑道:“我这里还有好些按酒果子,新鲜的很,与张二少爷端上来尝尝?”
张仲微待要推辞,转念一想,自家开店,按酒果子亦是必不可少,正好顺路考察一番,于是点了点头,道了声“劳烦。”
过了一时,小二端上四五只小小白瓷碟,里面盛着些糖脆梅破核儿、乳糖狮儿、重剂蜜枣儿等物,张仲微尝了几个,只觉得入口甜丝丝,心想林依应是爱吃的,便向小二道:“与我包起来。”
小二晓得他是东家的亲戚,忙知会过掌柜的,将各样果子,另包了一包呈上。张仲微接过,又等了个把时辰,终于等到来眉眼带笑的杨升。掌柜的率先迎上去,道:“少爷,与友人庆贺生辰的礼物可备好了?”
杨升听着糊涂,但他头脑灵活,看到张仲微一个眼色,立时明白过来,打着哈哈道:“选了两个时辰,好容易挑到一件中意的,店家却道没货,气煞我也。”
他讲得有模有样,不但去了掌柜的疑心,还令他上前好生安慰一番。杨升遣走阁中人,大赞张仲微:“外甥到底是做官的,机灵得紧,下回吃酒,我还找你。”
张仲微唬了一跳,忙道:“我要当差,哪能总出来吃酒。”
杨升认定他是个好拍档,不与他争辩,唤来小二,命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