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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执事家的接过手放回了漆木柜子，大太太整理整理衣衫出了内堂。
还没到外厅就听见陈老爷的呵斥声不绝于耳。
“我真是到了八辈子的血霉，怎么生养了你这么个女儿，丢人丢一次还不够，还要恬不知耻的去攀什么亲，这下可好了，郡主不但没看上你，反倒牵连我也碰了一鼻子灰。”
“父亲，五妹妹也是着急这门亲事，想着若是能嫁给平亲王世子将来对父亲在仕途上也是一种帮助，还望父亲看在碧瑶一片孝心的份上，就原谅了她吧。”大姐儿碧青，脸上挂着泪痕，将地上瑟瑟发抖却仍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的碧瑶搂在怀里。
“荒唐，你们真以为我老了，就连你们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也猜不透了？”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和孩子置什么气。”大太太看见陈老爷在听了碧青的话之后情绪有了缓和，这才出声说道。
她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大姨娘和碧落，心里便有了打算。
“还不是你平日里惯着她们，养出了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陈老爷恨恨的瞪了一眼大太太。
大姨娘连忙过来打圆场：“老爷也消消气吧，如今碧凡和凝阳郡主还在老夫人那边，事情闹大了也不好，不知道要不要提前准备晚宴？让老夫人也一起过来。”
这一句话说得恰到好处，云淡风轻的就一笔带过了之前陈老爷的怒气，况且陈老爷也不会真的对自己的宝贝女儿怎么样，在他的眼里，这些女儿都是她将来的赌注，他步步青云的筹码，怎么能舍得就这样撇去呢，当然也有另当别论的，譬如那个在府里面从来不受待见的三小姐陈碧凡。
“碧青，你和碧落跟过去看看，就算是郡主只带着碧凡过去看老夫人，你们两个也是小姐在自家的院子里去看看自己的祖母，想必饶是郡主也出不出个什么。”大太太在一旁沉吟了片刻，大姨娘是得到她的允诺才刻意将话题转开，此刻大太太又支走了碧青和碧落，可见是另又话要对碧瑶说。
几人听了大太太的吩咐，也都退了下去，碧青叫人准备了礼物说是给老夫人送去，大姨娘直夸大姐儿碧青聪明伶俐，让自己女儿碧落多跟着学着点。
待到丫鬟婆子都退了出去，周执事家的最后一个关上了大厅门，守在门外。
大太太端坐在上位，面色铁青：“知不知道你父亲为何要说你？”
碧瑶这会儿已经哭画了脸上精致的妆容，精心穿戴的服饰也成了满身的累赘，那红色的绣线此时显得竟是越发的碍眼。
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到现在她还不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父亲如此动怒，可是却不能就这样沉默着，否则以陈老爷的性子断然会暴跳如雷，他最恨的就是沉默。
“母亲。”碧瑶泪眼婆娑的喊了了一声大太太。
大太太刚才还硬起来的心肠，现在又软了起来，到底是自己嫡亲的女儿，训斥她也不过是给外人做做样子。
“过来。”大太太招招手让碧瑶坐在自己身边，陈老爷吹胡子瞪眼，只是喝着手中的茶。
他知道这些事情大太太会处理得很好，不用自己操心。
“凤凰的比喻哪能是轻易说的，你要知道这天子就好比是真龙，那凤凰自然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凝阳郡主若是凤凰，你这不是间接的说了平亲王要当皇帝，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不判个谋逆之罪也是诛杀九族的大罪。”
“啊，竟是有这般的讲究。”碧瑶大吃一惊，身体忍不住发抖，这才知道自己一句话差点引发出多大的后果，现在想起来后背上还是直冒冷汗。
“你是糊涂啊，你没见当时碧凡那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样子，就是害怕说错了话，你可好，这样猴急的撞到了枪口，这也就罢了，偏生你嘴上还没有个把门的，你呀，可真是要把我气死才高兴。”大太太越说越伤心，眼泪这会儿就在眼圈里打转。
第十章 事由（下）
碧瑶心里更是紧张，本来她还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现在听得大太太这样说这才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也顾不上想太多，连忙上前：“母亲，碧瑶知错了，求母亲惩罚。”
“哎，手心手背都是我的心头肉，你以后要多跟着你大姐学着点，我能不给你选个好亲事么？你以为那平亲王世子选妻是这么容易的，就算你能顺利的嫁了过去，也只能当个姨娘，正妻哪有位置，母亲拦着你，还不是想给你找个好归宿。”
陈老爷放下手中的茶杯，靠在大红金钱蟒靠背上“姨娘自然有姨娘的好处。”
大太太也不去同陈老爷争辩只是拉着碧瑶起身，替她整理面容。
“碧凡身边有没有婆子跟着，别一看周围没了人，就开始乱说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平时陈老爷对碧凡这个女儿怎么样，自己心里肯定有数，掐指算来，其实他和碧凡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若不是昨晚跳河的事情，只怕他都快要忘记自己还有这个女儿了，现在倒是怕起来她在郡主面前告状。
大太太心里冷哼一声，现在才想起来也不怕晚，面上还是说道“老爷放心，崔婆子跟在身边，错不了，刚才碧青和碧落不是也跟过去了，料想这一会时间里面也说不了什么话。”
陈老爷闷哼一声，看着碧瑶也叹息一口气；“晚上把二弟叫过来，一家人吃一顿饭。”说罢，便起身出了房门。
既然陈老爷已经走了，大太太也没有留碧瑶说话，让她回屋子里去重新打扮一下，不要在晚宴上射出什么事端来，大太太这会儿特意叫了身边的大丫鬟姚晴跟在碧瑶身边，以免碧瑶在穿戴上面又出了差错。
屋子里静了下来，大太太手指抵住额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周执事家的已经推门进来给大太太揉捏肩膀。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大太太声音里透着一丝疲倦。
“太太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老爷，小姐少爷们前途着想，小姐现在年纪小不懂事，身边的丫鬟们随便说个什么，五小姐就信以为真，若不是大太太灵机应变，哪有这么容易就躲过那一劫。”
大太太听了，露出一丝察觉不到的笑意。
“你看碧凡今日的表现如何？”终于说到了碧凡身上，周执事家的想了想老老实实地说：“性子倒是比以前更加谨慎了，话也不多。”
“嗯，你平时多注意注意她，也别克扣得太紧了，冬天小姐们该有的都给她配上，别让人家到时候说闲话，而且也该给她说上一门合适的亲事了。”
周执事家的捏着大太太肩膀，点头说是。
“这个家还是要靠太太的。”
大太太抿嘴一笑，说是要去二老爷那边看看，有了二老爷的晚宴，老夫人是不会拒绝的，若是老夫人开口请了凝阳郡主过来晚宴，到时候事情不就更好说了。
却说这大太太不喜欢凝阳郡主也是另有原因的，之前陈老爷因为有了正妻，又央求着老夫人去帮他求凝阳郡主回来，这郡主若是来了，大太太自然要让出正妻的位置，好在最后来的是二姨娘。
可是这梁子也算是结上了，她惹不起凝阳郡主难道还连她身边的婢女也收拾不了么，所以自从二姨娘进了陈府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这也是她撒手人寰这么早的原因之一。
想起了老夫人大太太心里不免有几口气憋得慌，不吐不快，怎么说陈老夫人也是皇太后的妹妹，当年被先皇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就连公公也是封了郡王，只是先皇一驾崩，新皇就割去了陈家本来世袭的爵位，到了陈老爷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是在朝廷里面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平亲王是新皇的叔叔，这新皇平在没登基之前就与凝阳郡主关系甚好，这才是谁也不敢得罪这位已经出了嫁的郡主，仍旧按照封号喊她，并没有因为远嫁就去了郡主的称号。
说起来还不是要怪老夫人偏心，一心想着把爵位留给那个腿脚不便的老二，这下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但什么都没有捞到，就连倒手的爵位也鸡飞蛋打，整个陈家还不是要靠着她的娘家来支撑。
如今这碧青和碧瑶也到了出嫁的年龄，她要好好做一番打算，让陈家的香火像从前一样旺盛。
凝阳郡主牵着碧凡的小手走在雪地里，跟前的丫鬟连忙上前撑起油纸伞，免得雪花掉落在郡主的身上。
“碧凡，喜欢下雪么？”凝阳郡主看着碧凡一脸兴高采烈的样子，一扫之前同陈老爷说话是的不悦。
“嗯，喜欢。”因为身边没了陈老爷和大太太，只剩下府里的丫头婆子，和郡主身边的随从跟着，碧凡也就不在有太多的紧张，反而是露出了几分天性。
踩着脚底的雪花咯吱作响，不时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雪花落在手上，也不觉得冰凉，似乎这些纯白的雪精灵可以带走人间的一切疾苦。
“碧凡，如果姨母带你离开陈府，你可愿意？”凝阳郡主刻意的提高了声音，询问碧凡。
碧凡心中一动，明明知道郡主这句话是故意说给那些狗仗人势的婆子听得，还是难掩心中的感动。
她和郡主之间只是第一次见面，她就对自己这样好，不但替自己出气，教训了那个在福中作威作虎的大太太，还在临走的时候给这个婆子一个暗中的警告，就是碧凡的姨母是凝阳郡主，今后若是还有人敢欺负她就是同郡主作对。
还不待碧凡回答，身边的一个婆子已经抢先一步说道：“郡主，老夫人住的地方就在前面。”
这是故意的岔开话题，不过点到即止即可，何况就算是郡主也无法将碧凡带走，生父尚在，正妻大太太同样在，除非是碧凡嫁出去否则还真没有办法离开这个陈府。
“碧凡我也很久没有见到老夫人了，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我，我们快点过去吧！”郡主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拉着碧凡的手，好像生怕她会消失了一样。
碧凡心中又是一暖，可是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究竟是什么呢。
老夫人住的庭院是在陈府的东北角，虽然是冬天，可是老夫人的院落里面却是有温泉的蒸汽不断向上涌起，雪花还未飘落就已经消失不见。
已经先有婆子过来知会过老夫人，所以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紫苒这时候早就等候在门口，看到众位婆子和丫鬟簇拥着碧凡和一个妇人走过来，就猜到了那个妇人的身份。
第十一章 二老爷
不过当她看到是碧凡陪着郡主过来，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惊讶，先前婆子过来传话说是碧凡陪着郡主过来，她还不大相信，怎么老爷和夫人没有过来，婆子也是摇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
倒是老夫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似乎一切早已了然于胸。
让她提前去了别院叫二老爷一会儿过来，不知道老夫人这葫芦里面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郡主安好，老夫人已经备好酒菜，等着郡主了。”紫苒恭恭敬敬的从丫鬟手中接过油纸伞，伸手请郡主进屋。
“好。”郡主淡淡一笑，仍旧是牵着碧凡进屋，没有一丝一毫要放手的样子。
紫苒用疑惑的目光询问跟在身后的丫鬟，丫鬟也是不知所措的耸耸肩。
掀开帘子，只觉得像是回到了夏天，哪里还有一丝的冬日气息，热气蒸腾不说，甚至还让人有一种喘不上气息的闷热。
“姑母，我是凝阳，您还记得我吗？”凝阳郡主进了门看到坐在躺椅上的的老太太对着满面笑容。
“快来快来让我看看，怎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