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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认得吗,这半截破衣袖,乃是你盘龙谷草药堂‘妙手回春’丁定一、丁志华前辈的,你的丁伯伯的,该没忘记吧?”
南蕙不由一愣,因为盘龙谷隐居的妙手回春丁定一,不像俗世尘寰中人讲究衣着。几乎不分寒暑都是一袭旧衣,加上练有功夫,寒暖不侵。更加少有变化。这截破袖,南蕙记忆犹新,真的是丁定一的。
常玉岚见南蕙凝目沉思,久久下语,又道:“丁志华前辈乃一代名医,因为有破除百花门阴毒秘方,为百花夫人所忌,囚祭致死,在他临终之前,巧妙的留下这截衣袖给我,也就是要我流传他的秘方,今天正好用来疗治纪兄的毒,你该不疑我另有阴谋诡计吧?”
常玉岚一口气说到这里,将药包整个塞到莲儿的手中,没好气的道:“我的话已交代完了,吃不吃这药,我不能做主。莲儿,你就听南姑娘的吩咐吧。”他真的是受够了南蕙的奚落、受够了气,又知道南蕙的性格,是永不服输的,说完之后,折身向船舱内走去,连头也不回。
好在南蕙与莲儿等四婢女,从出了盘龙谷都在一起,一直回到金陵,混得十分熟识。
莲儿见主人进舱,也凑近了南蕙道:“南姑娘,你真的误会了我们三公子了。三公子的为人,我们姐妹可清楚得很,他不但不是无情无义之人,而且十分的重感情。自从南姑娘离开金陵之后,他几乎找遍了金陵九门,没有一天不记挂着你。”
南蕙之所以对常玉岚百般奚落,然而,主因还是在一个“情”字。假若心中没有个常玉岚,女儿家是不会处处讽刺,句句挖苦。而今,耳听莲儿之言,也个由触动了心底一丝爱意,几乎想放声一哭。但是,女性的矜持,强自忍往伤心欲泪的感慨,把话颗一转道:“这袖子真的是丁伯伯的,他老人家菩萨心肠,死前还留下一帖救人妙方。”
莲儿紧接着道:“可不是吗?我家公子照方配药,早已随身携带,呵能准备随时送给纪公子服用,从这一点,足以证明我们公子对纪公子是多么关怀,多么想念。南姑娘,你说对不对?”
南蕙以悠悠的叹息了一声,支吾的道:“莲姐姐,我们先把药灌下去吧。”这是说明了南蕙的心思,她已消除了对常玉岚的一部分怨忿。但是,服完了十二粒药丸,南蕙情难自禁的又向莲儿问道:“莲姐姐!你门公子是不是同蓝秀姑娘已经结婚了?”
莲儿闻占,几乎笑出声来,连忙以手捂嘴,这才压低嗓门道:
“哪有这回事,公子是咋天才赶到巢湖上船的。”
南蕙道:“真的吗?可是……可是孤男寡女,住在一个舱里……”
莲儿的头摇得像拨浪鼓,门中连声道:“天哪!南姑娘,你可不能任意猜测,蓝秀姑娘是住在底舱,有她随身的十二个女侍陪伴。我们呢,四个姐妹注在与前舱一板之隔的后舱,我们公子上船之后,就住在前舱,八个摇桨的睡在侧舱底槽,明白了吧。”
环佩叮当,两个淡黄宫装的少女钻出舱来,低声对莲儿道:
“莲姐姐,我家主人要我来请这位南姑娘到底舱歇息,并且嘱咐请莲姐姐安排纪公子与常三公子同住前舱。”
南蕙此时已经心平气和多了,她含笑道:“烦芳二位禀告蓝姑娘,谢谢她相救之恩,我与莲儿等四位姐姐乃是熟人,我就住在后舱,也好同她们叙叙旧。”
这时,半倚半坐的纪无情,肚内咕咕噜噜的响声大作。连坐在一旁的南蕙也听得清楚。而纪无情辗转反侧,坐姿扭动,口角中的白沫虽然不再外流,而额上的汗珠像个个黄豆下水粒粒可数。
看样子是十分痛苦。
南蕙的蛾眉深锁,不禁道:“这药好像很霸道。”
身后传来一声道:“去除体内余毒,焉有不霸道之理。”不知何时,常玉岚已来到南蕙的身后。
南蕙心中不由觉得十分不安,回想适才咄咄逼人的语气,不由得难为情起来。
常玉岚若无其事的又道:“每隔两个时辰,要眼药一次。南姑娘,你一定疲累了,让莲儿她们侍候纪公子,你该歇息了!”
南蕙再也不能不回答了,低着头道:“我还不困,再等纪无情服一次药再去睡不迟。”
第五回 再遭杀戮
忽然一灭际一抹血红。
远处,好像起了大火,烈焰冲天,浓悯入云,火势十分炽烈。
南蕙放眼望去,不由吃惊的叫了起来道:“不好!青螺峰狂人堡起火了。”
常玉岚也紧张的道:“南姑娘,起火之处是狂人堡?没看错吧?”
南蕙连声道:“错不了!错不了!在巢湖几个月,方向还弄得清楚。”
常玉岚闻言,忙对莲儿道:“叫他们飞桨全速,赶往青螺峰救火。”
这时,蓝秀也已山底舱来到舱头,颦眉道:“这把火有些奇怪。
其中心有文章。”
船,在八个健妇奋力摇桨之下,鼓起七尺高的浪头,破浪前射,渐渐接近了青螺峰。但见青螺峰顶火光冲天,烈火中有人影跃纵如飞,偶尔有喊救之声,随着夜风传来,分明不是单纯的火灾。
除了纪无情服了药昏昏沉沉的侧卧在躺倚之上毫无知觉之外,其余的人全都凝望着青螺峰的火势。怎奈,水上行船虽然在八柄飞桨之下十分快速,但是,眼睁睁的可望而不可及,最是令人焦急。
眼看船离狂人堡的岸边还有数十丈之远,而由狂人堡登岸的石阶潞上,一连约有十条通身血红劲装的汉子,奔跑而下,一个个手中刀光霍霍,到了岸边,一阵风似的跃上停在山脚下四条拨风快船,一拨船头,破浪驶去。
常玉岚看得清楚,不由连连跺脚道:“是一个谋杀惨案,歹徒们好狡猾!”
然而,画舫与那四条拨风快艇,乃是反方向而行,眼睛可以看得见,一则是有大火衬托着,看得明白,二则是水上视线辽阔,没有遮拦。
但是,水上直线,两下相去最少在数十丈之遥,又是相反的方向,转瞬之间,快艇的一点黑点也消失在茫茫水烟深处,终于无影无踪。
船上的常玉岚固然是懊恼异常,连南蕙蓝秀等人也只有干瞪眼瞎焦急,无可奈何。
等到画舫靠了青螺峰的石阶码头。常玉岚弹身跃到岸边,口中朗声道:“不要离船,让我一人先去看个究竟。”
南蕙在狂人堡住过多时,对于江上寒、江上碧兄妹,已有相当程度的感情,哪能在船上等待。因此,不管常玉岚如何嘱咐,也跟踪而起,衔尾跃身上岸。
蓝秀悠悠一叹道:“事下关心,关心则乱。南蕙这个女孩,也是热心快肠之人。”
却说常玉岚展起功力,不管山上石阶如何陡峻,他是揉身而上,双脚仅仅借力几点,人已到了狂人堡石碑之前,放眼向石碑望去,不由大吃一惊。但见石碑之上,硬生生的钉着一枚寸五左右的“桃花令符”。他暗喊了一声:“糟!”心想:“这又是一桩嫁祸给江东的事件。”
他一言不发,腾身而起,探手摘下令符,又向峰顶奔去。
此时,南蕙已经追了上来,她一见常玉岚扑向石碑,探手取下一物,一面腾追上来,一面娇呼道:“发现了什么吗?”
常玉岚只好道:“没什么,快到峰顶救人。”
两人一问一答之间,成了并肩之势。
南蕙一面全力向前,一面道:“你在石碑上仿佛有所发现。”
常玉岚不善说谎,随口应道:“一个假的令符,桃花令符。”
南蕙尚不知道什么是桃花令符,又道:“桃花令符?是哪一门派的?”
常玉岚应道:“说来话长。”话落,两人不先不后,一齐落在峰顶上。
但见余火犹燃,狂人堡的堡众,有的在灌水救火,有的在救治受伤的人。
南蕙已发现了乱糟糟的众人之中,江上碧带泪呆立在火场一角,情形十分戚楚,也十分狼狈。
她急忙奔上前去,口中大叫道:“江姐姐!江姐姐!”
江上碧揉揉泪眼,一见是南蕙,好似见看亲人一般,奔走几步,扑倒在南蕙怀里,哭得十分伤心,又嚎又喊道:“南妹妹,你到哪里去了?有你在,我哥哥他……”
南蕙也不由被江上碧引得哭了起来,问道:“江大哥他怎么了?”
江上碧泪人儿一般,抽泣着道:“他……他死得好惨!身上中了几刀,被歹徒丢进火坑,连尸体也找下到,哥哥……哥哥……”江上碧的哭声,在晚风里如深山猿啼,幽谷应鸣,十分悲伤。
常玉岚心中只顾想着适才狂人碑上那块假的桃花令符,要想追个来由,因此,走上前去道:“江姑娘!你可看清楚那歹徒的来路?”
江上碧抬头看见是常玉岚,不由立刻止住悲戚,望望常玉岚。
又望望南蕙,仿佛是问:“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南蕙当然明白江上碧的意思,忙道:“在湖上遇见的,说来话长,常三公子是前来救火的,不要疑惑。”
江上碧因为有“剑穗为凭,前往金陵闹婚”之事,心中不免有些羞愧。因此,不对着常玉岚,只向南蕙道:“三更到四更之间,堡众都在梦乡之中,忽然四下起火,我同哥哥惊醒之后。
尚未来得及取出兵器,十余通身红色劲装,头戴血红齐颈头套的凶徒,一面放火,一面杀人,我哥哥他……”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
南蕙银牙咬得格格有声,气得捏着粉拳,在虚空连连用力振腕,怒冲冲的道:“狂人堡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也没有江湖仇家,杀人放火,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常玉岚沉恩许久,剑眉紧皱,又向江上碧问道:“江姑娘,歹徒操何地口音?杀人放火之时,可曾留下什么话?”
江上碧低垂粉头,略愣了一下道:“没有。只是他们临去之时,其中一个魁伟汉子,大声吼叫,好像是叮咛另外一个歹徒,口音像北五首的。”
“哦!”常玉岚追问道,“叮咛什么?江姑娘,你能不能说得明白一点?”
江上碧不假思索的道:“当时那人声音很大,所以听得清楚。”
南蕙忙道:“吼些什么?”
江上碧接着道:“那汉子叫道,‘不要忘了留下桃花令符,让他们狗咬狗’,另外一人应了声,‘忘不了’,其余再没有说什么了。”
常玉岚淡淡一笑道:“好奸诈的凶手!”
南蕙的心里虽然不拘小节,但女儿家的思考天生细密,闻言不由道:“听你之言,莫非对歹徒的来龙去脉,已有发现?”
常玉岚淡淡一笑道:“虽说没发现歹徒的来路,但是我已经发现了歹徒留下的一枚假的桃花令符。”
南蕙忙道:“真的?”
常玉岚微笑依旧道:“那枚假的桃花令符,现在我的手上。”
说着,从怀内取出从“狂人堡”石碑上摘下来的那枚桃花令符,放在手心,送到南蕙眼前。
那枚桃花令符,猩灯染色,乃是檀木雕成一朵桃花形,雕工精致,十分神似。
江上碧也凑了过来,咬牙切齿道:“桃花令符!桃花令符!哼!
姑娘把你……”
她说到痛心之处,伸手从常玉岚手中抢过来那寸五大小的木雕血红桃花,向地上一去,就待用脚去踩。
谁知,南蕙娇叱道:“慢点!”
娇叱声中,南蕙的人也抢上一步,弯腰拾起那块桃花令符,端详一番,忽然掀起柳眉,睁着一对明亮的眸子,逝视着常玉岚道:
“假的?你怎么知道是假的?真的是什么样子?”
常玉岚不由一愣。
这南蕙的一连三个问题,一个紧一个,语意咄咄逼人。
常玉岚无法回答,然而,又不能不回答,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