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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山谷,徐江鸥就看见一朵花。
一朵野花,一朵峭壁上依然开得灿烂热情的野花。
它有牡丹的雍容,水仙的傲气,百合的清纯。它很美。
徐江鸥不知道这是什么花,却忍不住想摘一朵戴在头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徐江鸥这样正值花季的少女?
只是她刚一抬步,忽然脚下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就好象一个失足,踏进了深渊,脚下全是虚空。
徐江鸥一惊,稳住身子再看,哪有什么深渊?脚下明明是块青石板。
青石板一块接着一块,向前面铺陈过去。
怎么?这怎么象条街?
山谷里怎么会有一条街?
她刚松了一口气,马上又吸了一口气,冷气。
抬头间,哪还是什么山谷?分明是一个小镇。小镇冷冷清清,石板路的尽头是一座客栈。
这里是哪里?
奇怪,她明明记得他们走进了一个山谷,山谷里怎么会有一座客栈?
“石哥……”她想问,可蓦然一回头,张大的樱唇就再也合不拢了。
没有人,人都不见了。刚才还在身前身后的人全不见了。只剩她一个,孤仃仃站在这客栈前。
徐江鸥慌忙揉了揉眼睛,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再次睁开眼,眼前的一切依旧,哪有什么山谷?明明就在漠北的那个小镇上,而眼前的分明就是四海客栈。自己奔波百里,居然跑着跑着,又回到了四海客栈?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集市巧遇石波清,大战不死魂灵,奇杀花间蝶,夜逢连启云,庙会丑八怪、温水柔全都是自己做的一个梦?一个荒唐的那么真实的梦?
梦醒了,一切回到了起点。
大约是吧,否则无法解释这一切。大约是自己思念石波清太甚,才会产生这些错觉、幻觉。可在少女的心中,并没有因为逃出生天而欣喜,有的反而是失落。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么这些日子他们的相处,他对她说过的话,岂不也成了空,成了梦?
徐江鸥呆了半晌,才迷迷糊糊、昏头昏脑地走进客栈。大厅有灯,却不亮。那盏落满风尘的风灯,依然放在大厅中央,但火焰却是绿的,幽绿,如同乱尸岗上的鬼火。而且忽明忽暗,摇曳不定。火光映得徐江鸥脸上忽青忽白。
不死魂灵风无影,他来了。徐江鸥的第一个反应就想起了这个名字,想起了曾经的那个阴森森的夜阴森森的侏儒。
她刚想起这个名字,风无影就出现了,他穿着一身幽绿的衣服,就连裸露的肤肤都涂成了绿色。他早在,早就在一个角落静静等待她,只是他没动,她没发觉而已。“徐小姐,别来无恙啊。”风无影咧着嘴,尖声笑道。
徐江鸥最怕的,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人。一见到他,她就忍不住战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不要过来!”徐江鸥拔出剑,她的手抖得厉害,她的声音更是因为恐惧而变了形
。风无影居然站住了,他居然很客气地说:“好,我不过去。”然后,他的身子就象抽筋一样开始抖。每抖一下,他的身上都会落下一层东西。徐江鸥开始还以为那是尘土,看仔细了,却发出一声尖叫。那是虫,密密麻麻的奇形怪状的虫,有一些甚至只有在梦里才能看到。
徐江鸥胡乱舞着剑,夺路而逃。这鬼地方,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这鬼人,她再也不想看见了。可是却没有门。刚才她明明是从大门进来的,那时候门还虚掩着,她记得很清楚,是那种红漆铜环的木门。因为年代久远,上面的红漆已经脱落了许多。乍一看,象是画了一个持杖的老人。然而刚刚还在的门居然不见了,四同全是厚厚墙壁,没有门,甚至连窗子都消失了。整个大厅只有绿幽幽的火和爬得到处都是的虫,那些虫落在她的发上,爬在她的胳膊上,有的已经钻进她的鼻孔,徐江鸥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她当然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可她已经绝望,已经走投无路。除了哭,她还有什么办法,能有什么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只手握住了她持剑的手,这只手很大很有力,给她一种塌实的温暖的感觉。
她想睁大眼睛看看这是谁,可看见的却是虚空。面前明明什么都没有,除了虫她什么也看不见。她想听,可听到的只是风无影的尖笑和虫子爬动的沙沙声。
这时候那只手“说”了话,他知道她听不见,但他有办法让她听见。他用手指在她掌心画了一句话:“不要怕,我是石波清。你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要想,跟我走。”
徐江鸥终于安静了。只是因为他是石波清。虽然她看不见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人,还是鬼。但他是石波清,她相信他。她一下子安定了下来,坚强了起来,就算她被虫子噬得只剩骨头,她也相信石波清有办法救她。
她闭上眼睛,跟着那只手踉踉跄跄走了一段,耳朵里忽然一静,那些凄厉的嘈杂的声音忽然不见了。她又可以听见了。她听见石波清温柔地说:“你现在可以睁眼了。”
徐江鸥睁开眼,发现自己依然在山谷里。这里是山谷的一片洼地,他们几个人都在,只是少了向三向镖师。
“遮月云钱世命在这里设下了一个阵,七情阵。以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封迷六欲生、死、耳、目、口、鼻。我们刚才不防,都着了道。每个人所看的幻象,皆不相同。但大多只进了惊门,江鸥则多走了几步,误入了惧门。”
“向镖师呢?”
“他死了。”石波清并不多说,想必向三死状极惨,他不想全盘托出,扰乱军心。向三精神原本就是诸人中最脆弱的一环,不能逃出这七情之门也并不出人意料。
七情阵是丐帮长老肖云天的毕生呕血之作,是在八卦阵的基础上以旧创新,以人最易迷失的七情为引,导生死之门,可以说是阵法的巅峰,能与之抗拒的天下屈指可数。肖云天一代宗师,一生以侠气为骨,以阵法行义,不知做出了多少脍炙人口的大事、好事。偏偏招了一个不知廉耻为何物上门女婿,钱世命。结果不但断送了性命,还让七情阵坠入魔道,成了钱世命图财害命的工具。
“不过,肖云天似乎并没有把七情阵真正的精髓倾囊相授,所以这阵法还有盲点可以容身。我们所在的这洼地,便是盲点。”石波清道:“也幸好如此,我们方能摆脱出来。否则迷失其中,哪还有命?”
“你既知这阵法的来历、奥义,能否带我们逃出去?”徐桥径已荫退意。说实话,徐家的海天剑法在烈马堂根本不值一提,他除了退,也根本没有其它办法,更没有胆量面对钱世命。
石波清却道:“不可以。逃避不是办法。面对危险,唯有击破它,消灭它,才能永绝后患。今天我们可以逃出去,但以后呢?只要钱世命不死,我们就如覆危卵。不如放手一搏,灭了这武林败类。”
若是别人,大可袖手旁观,唯他石波清不能。因为肖云天和他情同父子,知果说肖云天有徒弟,石波清无疑就是他唯一的徒弟。只是肖云天却不承认这个徒弟,只把他当作儿子一样看待,他曾对他说过:“我喜欢你的,是你的天赋,是你的性格,却不是师徒这个名份。你我之间友谊多过恩情,朋友之意远胜师徒之情,还要那虚无的名份干什么?”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真正的关系。
可肖云天不在乎,石波清却在乎。
石波清一生所学甚杂,但除了易容术,就算这七情阵最为精通了,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把肖云天放在了第一位。今天,他要以阵破阵,以死搏生,以杀止邪,以慰肖云天在天之灵。
石波清带走了张、曹两个镖师,他要改阵,自然需要人帮忙。这两人武功低微,却正是最好的帮手。如果是小马,一旦迷失,那就不是帮人,而是害人了。
钱世命不是冷独孤,敢打敢冲。
他也不是风无影,不畏生死。
所以他在,却是躲在阵外。
他知道这一行人中,石波清精通阵法。
但那又怎样?
石波清向肖云天学习阵法时,不过才十岁。
他才不信这十岁稚童能学到什么东西。
而且这七情阵不入则罢,一入便意乱情迷,不能自已己。就算石波清一身本事,满目假象,他也难以抽身而退。
钱世命不知用这阵法杀了多少人,所以他很自信。坐在一块大石头,抱着一坛美酒,独斟独饮。
正悠然喝着小酒,忽然听见了阵里隐隐传来了金戈铁马之声,接着便是风声,惨叫声,剑刺入骨声,相互谩骂声,再过片刻,终于停息。
钱世命抬头看了看太阳,算了算方位,确认自己还在阵外,所听的并非幻觉,这才慢慢站起身。
他很谨慎,这谨慎不是天生的谨慎,而是用血换来的。他的脖子上的伤至今还椎心入骨的痛,那就是代价。他没想到自己去找温水柔算帐,却惹来丑八怪这个煞星。要不是冷独孤突然出现,他的命早就完了。不过他认定了自己没有错,钱丢了就是要了他的命,他找回自己的命有什么错?
错就错在自己看走了眼,低估了丑八怪的实力。错就错在丑八怪,这个娘西皮的,自己找温水柔算帐,关他什么事?非要横插一脚。
他已经决定了,只要完成了这次任务。他说天说地,也要向冷独孤提一个要求,杀了这一对狗男女。
一个人在愿望达成的时候,会不会高兴?会,起码钱世命会。
看到那几具血淋淋的尸体,他从心眼里高兴,高兴得忘了形。他几乎是一路小跑,跑过去的。
可他并没有跑到尸体旁边,却跑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么很大,显得很富有。屋子当中有一把太师椅,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肥肥胖胖的人,他很惬意地哼着小曲。他很快活,事实上也他没理由不快活。有人给他捶背,有人给他捏腿,还有举着各色水果等着他品尝。他不快活,谁快活?有,屋子里的确有一个人不快活,一个小男孩。
他跪在胖子的脚下,不住地哀求:“求求你,救救我娘吧。薛神医,求你发发慈悲,救救她。”胖子不耐烦地一摆手:“救,救你妈的头!她已经死了,还怎么救?”
男孩一惊,惶恐地抬起头:“可是薛神医,你昨天还说能救她的。”“是啊。”胖子懒洋洋地道:“我昨天说的还不止这一句,我说出是:如果你拿得出二百两银子,我就救她。那时候,她还有救,可现在……”
男孩跳了起来,指着胖子,浑身哆索成一团:“你……你是一个大夫,救死扶伤是你的天职。你居然眼睁睁看着我娘死,就为了这二百两银子,你害死了一条人命!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良心?”胖子一撇嘴,不屑地道:“良心值几个钱?就算良心值钱,我也早把它卖了。”
钱世命看到这里,忍不住一笑。钱,真是一个好东西。有人说钱买不来健康,可当你病了却买不起药,当你饿得奄奄一息却买不起粮,你还敢说钱买不来健康?有人说钱买不来幸福,可当你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走到大街上人人都远远避开,用白眼看你,这是不是幸福?当你高冠锦服,众人前呼后拥,把你的话当圣旨来听,这算不算幸福?或者说,这两样,到底谁比谁幸福?
不知为什么,钱世命到了这里忽然就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他只想笑,为命运如此荒诞而笑,为小男孩的如此天真而笑。
也许小男孩听见了他的笑,缓缓转过了头。在那一霎间,钱世命傻了眼。他居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