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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么?”
太不容易了,这人也会有这种表情,居然还给我惊讶的咬到舌头。
“你想什么呢?”
我很不厚道的笑了出来,几乎要捶足顿胸。
“我是要给你换药,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睁大眼愣了好一会,随即撇过头,苍白的脸颊上有了润色。
“不准笑……”他用手捂着嘴,声音闷得有些模糊。
“嗯?你说什么?”我存心装没听见。
凤目一挑,狠瞪过来,对上我的眼又立刻别过去,扑扇的睫毛轻如碟翼。
给他换药的时候,他正眼不瞧我,一直扭着头也不怕抽筋。
“君上,萧河城到了。”苍者的声音传来的同时马车也停了下来。
他牵着我下车,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一边以手当扇象征性的挥了几下,一边嘀咕着这天怎么那么热。
“还笑?”细眉微皱,凤目不着痕迹的扫了一圈四周,才低下声捏紧了我的手。
“不笑难道还哭?”我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笑到背过气,你该感谢我才是。
“你要是现在哭得出来,我是无所谓。”
这人就是明摆着知道我不会在外人面前淌一滴半点眼泪,所以可以说的那么轻松。
我就恨,怎么就没有随身带包辣椒粉。
萧河城最出名的除了城主兆和权的宝贝蛇还有就是他手下的千秋局了,据说保人押镖是一把手,几乎没有出过岔。
“万寿堂的永言镖局倒闭了?”
“为什么这么说?”
“不然干嘛自家的镖局不用偏要来白送银子给千秋局?”
“你忘了吗,万寿堂已经被我废掉,永言镖局早就成历史了。”
不会吧,就因为伍飞来烦过我,你就真的去除掉他了?
“我就长得这么像杀人狂?他那个人还是有点能力的,所以派他去给肖某人当跑腿的了。”
“哦,那你要出什么镖?”
“人身镖。”
“你还需要人身镖?”
他点点头,嘴角微抿,“人多好办事。”
“办什么事?”
“当你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突然有个从来不支声的人往你背后捅上一刀,是你,你会怎么做?”
“灭他全家。”
“……你被你三哥带坏了,尽是想些暴力的东西。”他曲起食指敲了下我的额头。
越是这么说我反倒越是觉得触到逆鳞的那个人危险了,惹毛他的人没有一个是有好果子吃的。
“哼,没有三哥我一定被你们蒙骗的还要深,青楼和赌场是白去的?最能听到事的就是那种地方了,我三哥可教了我不少东西。”
“是啊,还看出来我想吃了容家,于是就给你出了退婚的主意,让你趁早远离危险。”
怎么都过这么久了这人还在计较这件事?说你小心眼又记仇还死不承认。
下了单号后,在萧河城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被某人从被窝里挖出来扔到了马车上。
随行的队伍多了个满脸胡子的镖头和三个身轻如燕的镖师,走出去一段路倒也太平。
越是接近京城这天越是热了起来,我是觉得没什么,但某些人的伤就比较麻烦,由于最初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现在保养起来不仅要特别小心更要花费许多精力下去,就怕会留下什么后患。
上京城里有座如意楼很是出名,此楼修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各用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如梦似幻,向来是富贵人家最喜去的酒楼,尽其了奢靡繁华。
“我以为你会绕过京城,或者在桃花谷歇脚,没想到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了城,还住在人气最旺的如意楼里……”
“桃花谷,那能住人吗?”他拿着一瓶麝香,白玉手碧绿瓶在金色的光线中鲜丽而又通透。
我忘了他这个人有严重的洁癖,可桃花谷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好不好。
万一遇上李慕怎么办,他可没有那种会放过拐走自己儿子的人的宽大胸襟。
“千秋局的人拿了钱就不是白做事的,至于如意楼有无月宫在背后撑腰,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
淡紫色单衣外罩一件同色纱衣,他盘腿坐在床榻上,芙蓉帐半挂而落被暖风吹起柔软的波痕,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一圈朦胧的光雾,软帐里那人流光回转的眼眸,盈盈如秋水,妖异似花月。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这般骄傲矜贵的人也会有潦倒狼狈的时候。
“无月宫?”搁下手上的茶器,“你手上到底有多少产业?”
他侧过头想了好一会,“忘了。”
“那有多少财产呢?”眉头不自觉的跳了下。
“……至少不愁吃穿吧。”他抬起眼盯着自己额前的碎发,一脸的无辜表情。
“正经功夫不练没事跑去赚那么多钱干什么?你打算转行去当商贾巨富?”
把玩着玉瓶的手一顿,嘴边勾起一道莫测高深的弧度,眼眸亦晶亮如星月。
“告诉你一个秘密要不要听?”
我眯起眼,心里打起了鼓。
“什么目的,又打算坑我?”
“啧,什么话,为夫的疼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坑你,你不来坑我才是真的……”
说到后面他反应了过来,由于停的太及时反倒显得突兀了,怔怔的对看了会,他有些懊恼的拧了下眉别过头去。
此时,刚才消停下去的蝉鸣声又随着太阳的高升一齐响了起来,一阵阵的直教人感到越发的烦躁。
第 103 章
好日子总有到头的时候,我就是难得起个早也不太平。
那个身影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堂里,即使背着光看不清脸,但吃完东西后要把手指一根一根仔细擦过去的习惯,以及一身招摇过市的银红蝉翼纱,让我一眼就知道坐在那里的人是谁了,因此措不及防差点从楼梯上跌下来。
“不用看到我这么兴奋吧,我会过意不去的。”
听这口气分明就是幸灾乐祸,过意不去,说给谁听呢?
“你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走进来的咯。”
“进来干什么?止郁呢?”
“冠侯爷多大的魅力,小指头勾一勾还不都投怀送抱去了。”
“别在我面前挑拨离间。”
“我有吗,难道实话实说也不对?”
“她怎么可能会和李慕有来往,你能不能说点靠谱的?”
擦完手扔下丝帕,拿过茶水喝了几口,悠悠抬起头抿起樱绯色的薄唇,桃花眼里含满靡丽的笑意。
“怎么就不可能了,你说,我洗耳恭听。”
不知道为什么,配着他那副表情,他说的这句话就好像变成了一根鱼刺卡在我喉咙口,吞不下去亦吐不出来。
“说不出来?”他的嘴边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笑。
“我是说不出来,那你倒是说说这两人能有什么交集?”
他怔愣了一瞬,随即又笑的千般妩媚万般风流的,好在这么早如意楼里还没有人,不然伙计们光是去叫大夫就忙不过来了。
“你还真的会在这里听他胡说八道?”
门口忽然传来另一个声音,竟然是琼英。
萧怜绝侧头看向琼英,眉峰一挑,只是一个表情的变化,我却好像看见了刀光剑影匆匆掠过。
“因为她这个人一向很无聊啊。”
再后面进来的居然是失踪许久的双子安,这两个人怎么混到一路去了?
“大清早的你们不要休息别人也不要睡了?!”
苍小者的房间就在我右手边不远处,但吵醒他的肯定不是我,而是双子安兴冲冲说完那句话,进门时左脚跟右脚打架被门槛绊到,手一伸好死不死地扯到一张叠满长椅的桌子,于是唏哩哗啦倒了一片。所以说,别在我面前说我,会有报应的。
虽然说苍者的脾气向来暴躁,出了名的难伺候,但总有一个人要比他更麻烦更难搞定。
“还睡,睡死你拉倒!人都跑到屋檐底下来了,你们几个都是吃白饭的?!”
琼英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幸运的是她没有随身带剑的习惯,从来都喜欢直接拳脚相向,否则不仅闹内讧说不定还得见血。
“真难看。”萧怜绝用手叩着桌子,摇着头笑。“手下的人是这样,做主子的想必也好不到哪去。”
刚才还凶恶的像要喷火的苍者,在看到萧怜绝后震愣了好一会。
“怎么回事?”
“你还好意思问我!先不说暗卫的人,外面我连个水天的影子都看不见,怎么回事,你怎么就问得出口!”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拜托你踩楼梯的时候轻点行不行?要是把楼上我好不容易哄睡了的人吵醒,你来担这个责任?
苍者纠结起精致的眉眼,抬起手就架住了琼英的拳头,估计这样的情况常发生,看他挡的这么顺手。
“什么叫没有水天的影子,我让他们守着谁有胆子敢擅离职守。”
“不信你自己去看啊。”
说完又要补上一脚,但苍者早预料到她会来这么一招,侧过身,手上一推就把琼英给搁开了。
“不用去了,没想到这火茯令这么好用。”他边说边站了起来,撩起透薄的蝉翼纱,有东边升起的白光穿过,绚丽而又华美。“聚义庄的人倒是出乎我意料的有点本事,还不错。”
我听到用力握拳后骨头“咔哒咔哒”响的声音,还以为是苍者弄出来的,侧头一看却是琼英。
“有本事是好但就更不能大意,唉,好麻烦。”桃花眼咪咪笑着,根本就是很享受。
“既然觉得麻烦就把东西还回来,别恬不知耻的用着人家的东西还要说三道四。”
桃花眼猛然一眯,咬齿看过来,有厉色。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没人教过你吗?”
“就算有好了,大概也被我给忘了。”
“朽木也,不可雕。”他下定论的时候抬了抬下巴,自有一番贵气浑然天成。“琢也不成器。”
这话我在哪里听过?我皱眉,完全是因为我想不起来我这是在哪里听过的。
“这个结论已经盖棺定论无数次了,你就别重复了成不成?”
从一堆椅子里爬出来的双子安,一边整着乱成一团的衣服一边不忘说上一句找存在感。
“你又是什么人?”
整着衣服的手瞬间顿住,双子安愤然抬起头,“你才是什么人,连小爷我都不认得还敢出来混?”
萧怜绝挑起眉毛,“这种话只有不上台面的二流角色喜欢说,所以肯定了我不用认得你。”
说话的口气跟李慕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听着听着就让人上火。
眼看琼英就要出手我一把拦住她,“要打出去打,你主子还在睡觉。”
琼英的表情由不解转为诧异,睁大眼睛瞪着我,她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苍者就已经行动了。
那萧怜绝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不能全然明白吵醒一个人睡觉能有什么,但至少肯定不会顺着我们来就是了,何况这人的功夫还不见得差。
在苍者和琼英两人的围攻下他也能周旋许久,不仅如此还能有余力故意弄出大动静,看来我是小看他了。
“啧。”熟悉的不满声从楼上盘旋而下,散开一股清幽冷香,将满室的胭脂香味一并压了下去。
抬头看见那人凭栏而倚,漆黑长发如流云沿着挺直的背脊一路垂至腰际,顺着看去水烟色衣摆下有一双莹白玉足若隐若现。
那张精致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颊边有刚起床还未来得及退去的红晕,眉黛清浅如烟,浓密睫毛下投出的一层阴影模糊了他的眼神,辰光照在他毫无血色的薄唇上,几乎透明。
这人儿时自暴自弃的那段时间里养成了一个坏习惯,就是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并且一直延续到现在。
淡淡瞥了眼缠斗得不可开交的三人,他看过来,伸出一只手示意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