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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花夫人道:“要如何你才能够相信?”
云阳子道:“敝师兄现在五里外一座茅舍之中,劳驾夫人同往一行,只要药物确能救活贫道师兄,贫道立刻奉书献画……”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接道:“道兄之话,未免是有欠思考,咱们相约在江心之中,以真诀和玉仙子画像,易药换物,而且规定双方只许四人参与,不得多带一人,这规定是道兄所订,此刻,不但要我等到江岸上去、而且还要等令师兄醒来之后,才能算数,此等之言,从道兄口中说出,前后不足半日,但是却自相矛盾,不知道兄如何自圆其说?”
云阳子道:“宇文先生能够想出一个办法,证明金花夫人手中玉瓶内的药物,确是专解金虻巨毒的丹丸,贫道就立刻奉过书画。”
宇文寒涛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云阳子似已瞧出,这四人之中,以金花夫人为首,合掌欠身说道:“贫道既出示玉仙子的画像和三奇真诀,确系诚心以二物换药,贫道以武当派数百年来的信誉担保,绝不会有诡计,引诱夫人等入伏。”
萧翎突然接口说道:“道长之言,甚是公平,我们应该如此。”
金花夫人柳眉儿扬了一扬,娇声说道:“小兄弟,你说什么?”
萧翎道:“彼此之间,相对为敌,那是难怪人家不能相信咱们了。”
金花夫人笑道:“小兄弟的意思,是咱们应该真的救活那无为道长了?”
萧翎道:“那是当然,一诺千金,岂可使诈。”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好吧!就依小兄弟之见。”
玉手一挥,接道:“道长带路。”
云阳子望了萧翎一眼,掉转小舟,直向江畔驰去。
周兆龙划动小舟,紧追云阳子小舟而行,一面低声对萧翎说道:“三弟,咱们此来,只是听命金花夫人行事,且不可擅作主张。”
萧翎本待反驳、却又咽了下去,道:“二哥责备的是,小弟以后不再多言。”
金花夫人回眸一笑,道:“不妨事,你有什么尽管说出来,说错了也不要紧。”
两艘快舟,疾驰在滚滚的江流中,不大工夫,已靠江岸。
云阳子一跃登岸,回首肃客,合掌说道:“有劳夫人跋涉。”
金花夫人笑道:“就算那无为道长在龙潭虎穴中养息,我也是一样的敢去。”
展叶青冷哼一声,道:“好大的口气。”
金花夫人秋波一转,道:“你如是不信,何妨试试?”
云阳子厉声叱道:“师弟不许多口……”
回首对金花夫人笑道:“夫人说笑了。”
这位玄门高人,一心以掌门师兄的安危为重,处处忍气吞声,耐受着冷嘲热讽。
终南二侠大部分保持着缄默,很少开口。
这是处荒凉的江岸,极目不见渔舟人家。
云阳子当先带路,提气疾走,穿越过一片杂林,到了一座破落的茅舍前面。
云阳子停下脚步,道:“敝师兄就在茅舍中养息,夫人请进。”闪身让到一侧。
金花夫人也不客气、一低头,当先进入屋内。
云阳子横跨一步,挡住了宇文寒涛,紧随金花夫人入屋。
这是一座荒凉的茅屋,屋外生满了乱草,但室内却已扫得十分干净,一张竹床之上,铺着厚厚的褥子,卧着一个长髯黑袍的道长,紧闭着双目,似是已睡熟过去。
两个佩剑的道童,分立榻旁,神情间一片沉痛。
萧翎眼看到奄奄一息的无为道长,陡然间想起了五年前的往事,那时,如非无为道长全力相护,只怕自己早已为宇文寒涛、江南四公子等擒去,大丈夫受人点滴之恩,当该涌泉以报,我萧翎岂能眼看着无为道长死去,不予救治……
一念动心,主意暗定,准备倾尽所能,暗中相救无为道长。
他出道虽仅短短月余,却遇到了武林中最厉害的凶人,眼看到他们的阴沉、狡诈,不觉间大长见识。
这短短的月余时光,抵得上他数年江湖阅历,暗中打了王意,但外形上却是丝毫不露神色。
云阳子挡在竹榻之前,说道:“这就是贫道掌门师兄,已然晕过去两日未醒,全要仗夫人灵丹相救了!”
金花夫人缓缓从怀中摸出玉瓶,倒出一粒白色的丹丸,道:“你让他先服下这粒丹丸。”
云阳子留心观察,果然发现玉瓶的颜色不同,暗暗提高警觉,忖道:这金花夫人如此阴沉狡诈,这只玉瓶的药物,也不知是真是假,缓缓伸手接过丹九,道:“夫人,这药物没有错吗?”
金花夫人冷漠他说道:“你如不相信我,那就别让他吃了!”
云阳子淡淡一笑,道:“贫道实有几句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金花夫接道:“你说吧!”
云阳子道:“夫人这疗毒丹丸,并非是施舍给我们,而是贫道以价值连城的奇书,和一幅名画所换得……”
金花夫人道:“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云阳子道:“夫人适才在江中小舟之上,也曾取出一个玉瓶,和此刻玉瓶的颜色不同,怎能使贫道不生怀疑之心?”
萧翎暗暗赞道:这云阳子名满天下,果非幸至,除了武功之外,心思竟也是这般缜密。
周兆龙却听得暗暗骂道:这牛鼻子老道,当真是难缠的很。
金花夫人又缓缓从怀中摸出两个玉瓶,一齐放在竹榻旁侧的一条木凳上,说道:
“我能够役使百毒伤人,但解毒之药,就这三种,这三种之内,自然是有一种可解那金虻之毒,你如不信任我,那就自己选一瓶用吧。”
云阳子望了三个玉瓶一眼,微微一笑,道:“如若贫道也备有一册假的三奇真诀,和玉仙子的画像,让夫人凭运气,自行选它一幅,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金花夫人暗道:这牛鼻子老道胡吹大气,我且逼他拿出两幅出来瞧瞧,当下道:
“如若当真有此准备,妾身倒是想见识一下。”
云阳子望了宇文寒涛一眼,道:“阴谋暗算只能使用一次,贫道当不致再蹈覆辙。”
探手入怀,果然摸出了两本黄绢封皮,大小一般,厚薄相等的绢册,和两卷羊皮封包的图画,接道:“夫人可要从这一真一假的书册、画绢中,凭运气选上一幅吗?”
金花夫人仔细瞧了两本绢册,和两幅画卷一眼,只见形状相同,竟是难分真假,一时间哑口无言。
萧翎突然一侧身,大步行了过来。
展叶青只道他要出手抢夺,肩头微晃,闪身而上,挡在书画前面。
但见萧翎拿起三只玉瓶,道:“请问夫人,这三只玉瓶中,哪一瓶中的丹丸,可解金虻之毒?”
金花大人道:“白色玉瓶中的白色丹丸,但他们却不肯相信,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萧翎伸手抓起那白色玉瓶,托在手中,道:“夫人,这药物不会错吧?”
金花夫人脸色微微一变,道:“小兄弟,你要干什么?”
萧翎道:“咱们此来,旨在取那三奇真诀和玉仙子的画像,如若这般各逞心机,相斗下去,只怕谁也讨不了好去,因此,在下想请求夫人,先以治疗金虻剧毒的药物相赠。”
金花夫人笑道,“好啊!小兄弟、我这作姊姊的成全你的英名就是,你换过左面那翠色的瓶子。”
萧翎暗忖道:这女人果然阴毒的很,当下换过左面玉瓶,递向云阳子,道:“道兄请倒出瓶中的药物,让贵掌门试服一粒。”
他心中不敢信任金花夫人,因而言词之间,也不敢说的十分肯定。
云阳子亦觉此等对峙下去,非长久之策,接过玉瓶说道:
“萧大侠誉满武林,贫道相信得过。”言中之意,把责任完全加诸萧翎身上。
萧翎被云阳子大帽子一扣,心中突然二震,暗道:那云阳子为了信任于我,才让无为道长服下瓶中药物,如若这药物之中有毒,那无为道长岂不是死在我一句话中,心中紧张,不禁回头望了金花夫人一眼。
金花夫人美丽的脸上,绽开一片笑容,道;“小兄弟你瞧什么?难道不信任我这大姊姊吗?”
萧翎心中暗道:你狡诈凶险,实难叫人信任。
但却连连应道:“哪里,哪里。”
云阳子打开瓶塞,倒出一粒丹药,亲手服侍无为道长服下。
周兆龙虽觉萧翎多管闲事,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斥责于他,只好闷在心中。
展叶青、终南二侠和云阳子,八道眼神一齐投注在无为道长的身上,瞧他服过药物后的反应。
破烂的茅屋中一片沉寂,但沉寂中却潜伏着无比的紧张,终南二侠、云阳子、展叶青,以及宇文寒涛、周兆龙等,都暗暗运集了功力戒备,如若无为道长服下药物的反应不对,立时将展开一场凶险的恶战。
金花夫人那深深的心机,狡猾的生性,和那美丽娇靥上如花的笑容,使人无法捉摸她的为人,行起事来更是真真假假,莫可预测。
大约过了一盏茶功夫,忽见无为道长伸动一下双臂,长长的吁一口气。
萧翎暗暗放下一块石头,忖道:看来这药物不似假的了。
忽闻柔音传入耳际,道:“小兄弟,让那牛鼻子老道倾尽玉瓶中的两粒丹丸,一齐给无为道长服下,半个时辰之内,他就可以清醒过来了。”
萧翎目光转动,回顾茅屋中人,都无所觉,心知是金花夫人施展“传音入密”之术,说给自己一个人听,一时间也无暇细作思量,急急说道:“快把瓶中余下两粒丹药,给他一齐服下。”说过之后,心中才霍然警觉,暗道:金花夫人之言,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话既出口,已难收回。
云阳子回目望了萧翎一眼,倒出瓶中药物,投入无为道长的口中。
展叶青剑眉微微一蹩,似是对云阳子信任萧翎一事,大不满意,但他却隐忍未发。
突然间,蹄声得得,传了过来,由远而近,似是直向这茅屋而来。
终南双侠紧靠屋门而立,听得蹄声之后,回手掩上了两扇柴扉。
但闻蹄声愈近,健马似是已到了茅屋外面。
这是片荒凉的郊野,这茅屋更是一座久无人居的荒舍,一不近官道,二不通要隘,陡然间有快马奔来,自非寻常。
但茅屋中的群豪,却是一个个凝立不动,除了终南二侠随手掩上柴扉之外,对那已奔近茅屋的快马,浑如不觉。
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剑童,你进这座茅屋中瞧瞧去。”
萧翎听得心中一动,暗道:“原来是假冒我名字的蓝玉棠到了,只怕此番免不了真假萧翎要对面相见了。”
但见展叶青口齿启动,那儒中长衫、胸垂花白长髯的终南大侠,不住微微点头,但却不闻声息,显是两人正用“传音入密”之术交谈。
只听砰的一声,柴扉被人踢开,一个十四五岁手横宝剑的青衣童子,大步而入。
他似是未曾料到这茅屋之中,竟然有这样多人,不禁微微一呆。
室中群豪仍然凝神肃立,竟无一人理他。
那剑童颇有识人之能,目光一转,已瞧出茅屋中无一弱手,个个都是内外兼修的高人,最使他不解的是这茅屋中人,个个都己提聚了真气,蓄势待敌。
区区一座破烂的茅屋、不过两间房子的大小,但却有八个武林高人,各提真气运功相持,似友非友,似敌非敌,扑朔迷离,玄奇难测。
只听那清冷宏亮的声音,由室外传了进来,道:“剑童,室中有人吗?”
剑童后退一步,长剑护住胸前,急道:“禀告相公,这茅屋中都是人,站满了人。”
他急切之间,难以修词,慌慌张张,词不达意。
室外人冷哼一声,道:“都是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