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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手上什么玩意儿?”
金小山冷冷道:
“不是头儿衣衫上面的铜扣吗?”
一把抢在手中,“坐山虎”张耀迎着月光仔细看,缓缓点着头,道:
“不错,这是我的扣子。”
猛然的圆目怒睁,“坐山虎”张耀喝问:
“那个女人是你老婆吧?”
金小山双肩耸动,全身颤抖不能自已的道:
“不错。”
忽然打个哈哈,“坐山虎”张耀道:
“这么说来,你小子是来寻仇的了?”
金小山怒进: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轻点着头,“坐山虎”张耀道:
“嗯,还算有种,不过你小子应该把事情弄弄清楚,再来兴师问罪。”
金小山怒道:
“什么事情?”
张耀反把双手后背起来,极其轻松的道:
“你知造老子是干什么的?”
金小山未开口,张耀早又接道:
“老子这是干的杀人买卖,既然是干上在—行,我说小子,当然也不怕有人找上门来寻仇,你说呢?”
金小山双目几乎迸出血来,道:
“姓张的,你怎么下得了手,竟连个一岁大的孩子也不放过,临了还一把火呀!”
嘿嘿一声笑,“坐山虎”张耀道:
“干什么得像什么,卖什么当然也得吆喝什么,张大爷干的就是杀人放火,你何必明知故问多此一举!”
金小山缓缓扬起手中柴刀,横肩斜步向“坐山虎”张耀身前移动,口中厉烈的喝道:
“畜牲啊,拿命来吧!”
金小山把“坐山虎”当成那头野猪似的,却是张耀面露不屑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目直视着渐渐走近的金小山笑道:
“看样子你很爱你那个俏娇娘嘛,要不然你怎会为她拼命。”
金小山怒骂道:
“你娘的!”
迎头一刀劈向屹立在崖边的张耀,只可惜张耀不是山猪,只见他双肩打横上身后倾,已让过金小山一刀,左足就在金小山回刀上撩中,疾快的钩住金小山右足上踢,“咚”的一声,金小山已被钩翻而仰面跌在地上!
一声哈哈笑中,“坐山虎”张耀并不立到对猛翻身的独来的金小山下手,依然轻蔑的道:
“你小子决心可嘉,行事愚不可及,就恐怕称这点能耐,他娘的也敢找上门来寻仇,老子随便找个手下,就能三把两式的送你夫妻团圆去。”
金小山这时候才感到“武”到用时方恨少,然而眼前可正是骑虎难下,只怕今晚再难幸免了,欲其伸头一刀是死,何不死得轰轰烈烈。
心念间,金小山暴喝一声,抡动砍柴刀不停,直往迎面“坐山虎”张耀怀中冲去,敢情是豁上命要同仇人来个同归于尽了。
没等金小山接近身子,张耀怒叱一声,双掌交替换了个劈打式,“叭”的一掌正砍在金小山的右腕,右掌怒挥如电,狠狠的扭打在金小山的肩头——
于是,刀落山石的声音,伴奏着金小山的尖叫声,却见金小山被一拳击飞三丈外,连翻跟斗不断中,落下山崖下面去了——
山崖上面,“坐山虎”张耀正拍着双手,连多看一眼也没有的大步走回山崖下的茅草屋去了。
夜来山泉寒。
山崖下的水潭并不深,却也相当寒冷。
金小山被张耀一掌劈下山崖的时候,全身已是痛得不自在,加上跌入潭中而又全身撞及深及五尺的潭底,更令他几乎昏迷过去,万幸潭水冰凉,才未昏死在水中。
金小山怕张耀派人下来查看,忙爬出水潭,强忍着一身作痛,连夜穿荒林朝着来路上走去——
来路,当然就是重阳镇,因为他想到客店中的老者曾对他说过的话,虽说至今想来仍有些不敢相信,但总归是要试一试的,再说仇人就是“坐山虎”张耀,而姓张的又是一身好本领,除非自己放弃为娇妻小小与儿子的报仇,否则自已就得先找到老者再说。
金小山一路奔回重阳镇上的时候,已是肌肠辘辘而精疲力尽,他几乎是一跤跌在他家客店门口似的。
“哦,不就是昨儿一早迎的客官嘛,怎么会——”
店里伙计惊奇的望着金小山。
金小山喘息的道:
“告诉我住在店里的老爷子还在你们店里没有?”
伙计一怔,嘿然笑道:
“怎么的,你气急败坏的回来,敢用为了再看看后房那个老家伙呀!”
金小山道:
“你只告诉我他还在不在?”
伙计点点头道:
“今天喝过一碗稀饭,那是我们掌柜的好心送给他喝的,你这时候再去找他,难保他不狠狠敲你一顿。”
金小山缓缓站起身来,边对伙计道:
“下两磁盘子面送过来,我也还未吃呢。”
金小山有气无力的又回到炕前面,骨瘦如柴的老者翻动他那深陷的双目,冷冷笑道:
“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可是遇上强盗了吧?”
金小山一怔,道:
“不瞒老爷子,我是遇上一帮强盗,回头来无他,想跟老爷子学些本事。”
老者喘气大笑,道:
“你小子这回相信我老人家有本事了?”
他一顿又道:
“几个山寇怎会放在我老人家眼里。”
金小山心中觉着这老者实在不可靠,人到了这时候还吹牛说大话,真不知自己该来不该来。
不旋踵间伙计已端进两大碗汤面来,老者一见,也不客气,他身坐起来接过一碗就往口中扒。
金小山也接过一碗来,二人刹时把面吃下肚。
老者这才抹抹嘴对金小山道:
“小子,跟我老头子学本事可得答应我一件事。”
金小山只想知道老者到底有多大本事,当然也一心想学到真本事,闻言忙点头道:
“一切全听老爷子的吩咐。”
伸出似鸡爪般的手拍拍炕沿,道:
“小子,你坐过来吧。”
金小山依言坐在老者身旁,老者又再一次的对他看了个仔细,这才笑道:
“成,是个学武的材料。”
轻点着头,老者又道:
“小子,你可知道我老人家得的什么病呀?”
金小山道:
“我不知道,但觉老爷子病得不轻呢!”
老者摇摇头,道:
“什么不轻,我这是得了痨病,你知道吧,这种病死的慢又拖得久,能吃能喝猛咳嗽,是个富贵病呢!”
金小山并不知道什么叫痨病,但他在听说老者得的富贵病以后,不由问道:
“什么叫富贵病?”
老者叹道:
“凡生痨病的人,非但能吃,而巨还尽吃好的,所以人们说这病叫富贵病,小子你懂了吧?”
金小山一听,有些发怒的样子——
老者呵呵一笑道:
“怎么啦,可是担心我老人家把你吃穷吧?”
金小山苦丧着脸,道:
“实在不瞒老爷子,我身上才总共三两多一点银子呀!”
老者面色一寒,道:
“怎么的,你原来也是个穷光蛋呀!”
金小山见老者立刻翻脸,不由得一怔,道:
“不是你老爷子要教我本事的嘛!”
老者摇头一叹,道:
“不错,我老人家是说过要教你学本事,那时候我曾是打心里感念你,因为你有着一颗人溺已溺,人饥己饥的善良心,所以——”
金小山道:
“我现在还不是一样!”
冷冷一声哼,老者缓缓倒在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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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 》》 《阎王梭》
第二章 重阳饭铺内 两个可怜人
金小山见老者又睡下去,遂央求的低声道:“老爷子,如果真的看我金小山不成材料,金小山不敢奢求。”边伸手入怀中取出一两银子,放在老者身旁,“我走了,这点银子够你老吃个两三天的,要是省点用,五天也够。”
金小山才走到房门口,老者突然喝道:
“给我站住!”
金小山回头问:
“老爷子还有事?”
老者仰起头来,道:
“一两银子就想买动我老人家的人?我问你小子,可知我老人家为何拒绝你?”
金小山木纳的摇摇头。
老者嘿笑道:
“老夫自愿教你,你却不愿的调头而去,如今你是有所需求的前来学艺,两相比较,自是大有出入。”
金小山道:
“所以老爷子才要看银子传艺了?”
老者道:
“不错。”
金小山忙又回到老者床前,道:
“银子少没关系,我金小山只有力气,能挑能担,更能上山打猎;只要你老人家愿意;金小山会像侍候亲爹一样的侍候你老人家的。”
老者一听,呵呵笑道:
“好小子,想不到你还会福至心灵的说上几句我老人家爱听的,我问你,这话你可是打从你那心眼里说出来的,没骗我吧?”
金小山忙回道:
“小子说的全是真话。”
老者一乐,笑对金小山道:
“我老人家一生心狠手辣耳根子软,心狠手辣是我杀的人多,耳根子软则是极易受骗,听不得别人三句好话。”
金小山道:
“小子绝不敢骗你老人家,讲得明确些小子还得受教于你老人家呢,怎敢有一丝虚伪之心。”
老者轻点着头,道:
“到底最会骗的人,其口才往往也是最佳者;再配合其绝妙表情,当真是骗死人不偿命,不过眼前你小子这般模样,我老人家实在看不出你的真伪虚假,为了对你加以证……”
“老爷子这是答应小子了?”
老者再一次的仔细看了金小山一遍,道:
“答应是答应了,不过手续上还是要稍加办理的。”
金小山一愣,道:
“什么手续?”
老者坐直身子,深陷的双目突然炯炯精芒毕露,道:
“我老人家的意思是,你得叫我一声好听的,比方你小子叫金小山,往后我就以小山叫你,而我呢,你要如何的称我一声令我老人家痛快的?”
金小山道:
“后生小辈的我,实不知你老人家喜欢听什么,请老人家直接指点我。”
老者低头想了想,半响才缓缓道:
“要你叫我一声老爷,听起来就像要躺进棺材里似的着实有些不自在,要你叫我师父,我老人家又是发过誓不收徒儿的,想来想去的……”他斜眼看了伫立在炕边的金小山一眼,又道:
“干脆,往后你就叫我大叔吧,老夫姓水,往后你叫我水大叔,你既不吃亏,我老人家也不占便宜,小子,你看怎么样?”
金小山忙双膝一跪,当面给老者叩了个头
“小侄金小山,拜见水大叔。”
老者抚髯笑道:
“起来吧小山,坐下来说话。”
金小山往炕沿一坐,老者缓缓的道:
“成了,我老人家终于找到一个侍候我的人了。”
金小山忙应道:
“侍候水大叔那是小侄份内的事。”
不料老者点着头,道:
“且叫店家替大叔炖只肥母鸡来,痨病不喝酒,叫他们在鸡汤中多放香菇,最好是巴掌大的香菇。”
金小山想也不多想的立刻把小二叫进来:
“伙计,快去替我水大叔炖只香菇老母鸡来,鸡要炖烂,香菇要大,快去!”
金小山话才说完,伙计愣了一下,摇晃着脑袋。半响才又问道:
“客官,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炕上老者大怒,道:
“你小子耳朵里塞驴毛了?”
金小山又说了一遍,不料伙计道:“客官,出门在外,口袋要紧,心眼要灵,江湖上什么样的五花八门撞骗招术没有,你可不要——”
不等伙计说完,金小山脸色一沉,道:“伙计,你话也太多了。”
伙计摇摇头,道:
“好吧,银子是你的,我的心意到了。”
望着小二走出房间,老者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