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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脸上终是挂不住,只得硬说:“魂跟鬼的笔数不同,怎会是一样了?”
双戟魂怕他多说献丑,提醒他道:“老三,这丫头话中有话,却是将咱们骂成是畜牲之类来了。”剃罗魂一听,恍然大悟,霍地站起了身,手里大刀呛啷啷抖动,戟指骂道:“死丫头一张臭嘴当真贱到了家,待老子一刀将你劈成两半,瞧你还能不能仗着辣嘴骂人。”说话中两眼斜睨老者,心中一动,又道:“你师父是前辈高人,自不屑与咱们这些粗人动武,没的坏了他老人家的名头。”他嘴巴上这么说,可也不知老者的名头是什么。
老者冷眼朝他一视,嘿声笑道:“你怕我动手就说一声,何必用话来激,难不成当老朽没弟子来对付你吗?中怡,你就上去会一会这家伙,待会儿顺手宰了就是,不必留情。”这话正合中怡心意,当下应了跃将出来。
这老者乃丹霞派六代传人王盛恩的师弟,道号‘玄牝真人’,是丹霞派‘玄宗’一派师父,常年隐居后山,从不过问门派事务,是以江湖上知道他的人可谓寥寥无几。他师兄王盛恩接任六代掌门后,将剑法中融入了画术与艺术的结合,独树一格,称做‘道宗’,取其道家善念,减低丹派六路剑法中的杀性,自成一派。丹霞派七代掌门人龙霞剑谭虹与霞飞剑薛萱等,都是‘道宗’一派,中怡这群女子则是他‘玄宗’里的首代门人弟子。
要知丹霞派中本无‘道宗’与‘玄宗’的派别之分,但自从六代掌门王盛恩独创道宗一路剑术之后,那丹派六路剑法中的杀性俱已大失原味,与玄牝真人的为人天性颇为不合,故不欲练之,反走偏道,竟是越将这丹派六路中的一百三十二式剑法加重杀性,剑不出则已,剑出则必血刃回鞘,端的辣狠之极,故称‘玄宗’,却是取其道教中的深奥内蕴,意谓‘玄天黑地,埏埴以为器,当其无,则法中求其法,谓以玄也’。这话说白了就是,你创你的道,我走我的道,道同意不同,端赖个人领悟,这便是‘玄宗’的剑法要旨了。
玄牝真人素不喜浮间虚名,他师兄王盛恩仙逝前原欲授他七代掌门之位,却为他所拒,坚持要师兄选立其门人弟子任之,自己只愿从旁辅助,说什么也不肯坐上这劳命伤神的掌门人位子。王盛恩无奈之下,只得将掌门之位传给了那时尚属年华方青的大弟子龙霞剑谭虹。这回丹霞派两本武学经书被盗,掌门人谭虹原不欲惊扰隐居后山已久的玄牝真人,但负责掌管派内经书的却是‘玄宗’一派的门人弟子,消息便早传到了他老人家的耳里。
这玄牝真人数十年来足不出江湖,武林中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物的,无不是早年他师兄王盛恩在位时前来参加丹霞派里各种大典的各派名宿,但这些人现下也都早已老老垂矣,不是进了棺材,便是老的掉光了牙,有谁还会记得什么玄牝真人的名号来了?正因得如此,梵罗双刹也才会大着胆子的如入无人之境,暗夜里派遣阴山三魂来盗取丹霞派的两本经书,要是他二人知道有玄牝真人这等绝世高手在丹霞派里头,想来下手前势必得琢磨再三才是。玄牝真人虽从不过问门派里的大小事务,但这回给盗去的“丹派心经”与“霞飞九天剑法要诀”二书三卷武学经书,却是关系着先师所交待下来的闯王宝藏秘密一事,兹事体大,不得不管,这才愿意下山追寻敌踪。
他武学深湛,常年闭关练武,旁派武功如何他从来不知,只自已沉浸在浩瀚的武学进境之中,派中的丹派心经内功已然到达颠峰那是不必说的了。近十多年来,他无意中阅读了一部彗光大师所著的【博伽梵谷略经】,这本看似佛教与道教融合的经书,里头竟是讲着从未听人说过的‘九融真经’武学,一读之下,大吃一惊,就此更加沉迷在这部‘九融真经’所述的武功之中,废寝忘食,直至将里头的武功全部学会为止,却也耗去了他十数年的光阴而不自知。他方才将冞罗魂的两柄蛇罗飞刀随手一拨反射之法,用的便是九融真经里的武功,劲着无形,刚柔融于一体,飞刀在前,鸣响在后,这才使得冞罗魂连避都避不开,更给这道气劲带得身子腾空飞起。
然而何谓九融真经呢?那部【博伽梵谷略经】这般述道:《天地之初,混沌相连,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乃有一正、二阳、三浊、四阴、五罡、六纯、七兑、八妄、九玄,谓乾坤无极,离异有道。心脉相激,阴阳相克;玄道为天,虚气为地,自可同趋大无,归附于刚,虚于元神,取之不尽,是谓九融。》
玄牝真人随手给拨出的一招,便将武林中顶儿尖儿的阴山三魂中的冞罗魂给大败倒地,于他而言,此乃不足为道的雕虫小技,但旁人瞧来,无不惊骇万分,均猜不透他用的是什么神奇武功,劲势竟然霹雳至厮,当真可怖之极。那剃罗魂与双戟魂见他露了这一手,自知二人武功连他边儿都摸不上,但想自己师父就在此处,梵罗双刹的名头在武林中也是块响亮招牌,这老儿武功再强,终究只他一人了得,又怕他底下门人何来?
剃罗魂先前与丹霞派门人对战数回,对这些娘儿们的武功剑法早已烂熟于胸,心想只要这些贼娘子们不使他妈的什么臭阵法,以多欺少,若是愿意单打独斗,那么自己兄弟三人便丝毫不惧。眼见中怡提剑上来,当下再不打话,更记取了刚才对战钟闵圣的教训,一上来便使出了看家本领‘地狱刀法十三式’来,宛如骤雨般的砍出。
中怡既是玄牝真人这一派的‘玄宗’弟子,手里剑法走的正是丹派六路中最为刚猛狠辣的一路,所使剑式虽与‘道宗’弟子们所使的剑法脉络相同,但小巧变化却更为刁钻,杀性既重,出手便绝不容情。
两人这时交手才数十来招过去,那剃罗魂却已给中怡手中长剑刺得心惊胆跳,见她所使剑式每一招自己都认得,但招式中那股杀气却要强烈十倍。明明同是一招“仙人指路桃花源”,这时自中怡手中刺了出来,剑式中竟是含有“一剑化三清”的巧妙精髓在里头。他若用师门所授的“降罗刀山恕人难”这招原可挡得,但要同时对付她招式里所隐含的“一剑化三清”幻影无踪剑式,却是有所不能。
眼见她长剑剑尖已然便要刺到了自己眉心,剃罗魂危急中忙使一招“苦海无崖”,身体一侧,刀刃倏地斜翻出去,欲要削她臂膀。这招本是攻敌之不得不救的刀式妙招,只要中怡回剑来救,当可乘势再使一招“强渡关山霸龙门”,她要是闪让不及,连头都要给他大刀割了下来不可。岂知中怡所习的‘玄宗’剑术霸道之极,见他大刀削来,竟是不欲回剑来救,嘴里叱的一声,手腕猛地反向斜落,当下成了刀剑比快之局。
剃罗魂浑没料到她竟会拿命来拚,他这一刀原只是做为逼迫对方回剑相救之用,算是半虚半实的刀式招法,因此刀劲上杀劲自是不重,要留待后头那一招“强渡关山霸龙门”使出时,才是真正的杀刀之法。但中怡所使的剑招之中,每一招都带有极烈杀性,可谓八成狠,二成辣,剑刃刺出便是为了要见血,从没做退路打算就是。
剃罗魂要是早知她这玄宗一派的剑招如此霸狠,那一招“苦海无崖”便会使得十成实刀,哪里容她留有余裕的来跟他刀法比快?但这时知道已是为时已晚,但听得一道剑刃嗤声中,左膀竟给她硬生生削了下来。剃罗魂哀号出声,当真痛不欲生,当下挂怒至极,暴吼一声,奋起蛮力将右手大刀横剁出去。中怡冷哼一声,侧过身左足一勾,右腿跟着踹出,将他踢得跌撞在雪地之上,就在大魂冞罗魂的身旁,兄弟俩正好躺在一块。
中怡所属玄宗门人,这回联同道宗派系中的师姊弟们一起追赶阴山三魂,只因霞飞剑薛萱秉持道宗善念,布阵围困敌人时总是约束门人,不愿轻易大开杀戒,一心只要索回失落经书即可,这才让三鬼数次危难中逃脱。薛萱所想的是,这阴山三魂虽是盗取了经书,但双方交手以来,并未真正痛下杀手伤及丹霞派任一人,只要三人愿意奉手交还盗去的经书,便不愿伤他们性命。未料后来枭罗四魅从中赶到,这四人下手毫不容情,竟连杀了派中十来名弟子,罪孽之重,当可诛灭以消祸害,那阴山三魂却是始终保以自卫,未曾杀死过丹霞派门人弟子。
丹霞派现时乃以道宗一派为其主流,自掌门人谭虹以下,所属门人弟子达数百之众。那玄牝真人生性不爱权位虚名,所传玄宗一派弟子不过五六十人,平日山上清静,便带着弟子们讲文论武,噂沓背憎,嘱咐众弟子们不得接任派中重要职务,专心练武,以求浩瀚武学中的臻境,谓之其乐无穷。因得如此,丹霞派中却以玄宗弟子武功要高于道宗所属门人,但论起派内事务,均须遵从道宗门规与其管束,违者重罚。
玄牝真人虽在丹霞派中辈份尊崇,但他以玄宗一派自居中流,不喜道宗派的善心慈念,在他而言,那是伪善假慈,但也不愿明着与师兄王盛恩辨解,各自说道,那也可得。他武艺与思想只传门人弟子,对道宗一派从不指点与开示,也因他思想过于偏离道宗,掌门人谭虹亦自约束弟子们不可耳闻其传道解惑,以免中毒过深,就此步上玄宗杀性之门。概之玄牝真人教化,最常听他说的是:“道是人创,重点在于人,不是道。圣人说的,书上写的,全是各人所见,不能一概信之。只要是人,便有糊涂的时候,圣人也是人,写书的也是人,当须明辨。”
弟子问他:“道教善心慈悲,有何不妥?”玄牝真人解道:“真善真慈那便可得,未必得与宗教扯上关系。怕的是人心似水,流淌不停,藉教求名,以法驭人,为的不过是个人私心欲利,何曾真有慈悲之心?道教求仙,佛教求佛,为的是众生还是个人?嘿,既有所求便是私,拿什么渡化众生来做藉口,那便是假。我教你们武功,那是讲求快速杀人的方法,不管为的是不是要保护自己而不给旁人来杀了,总之杀人就是杀人,没有什么善不善的问题,否则自己一刀给人杀了,那岂不成了讽刺性的‘善终’了?杀了人,嘴里却念着佛号,那便是伪善。”
中怡受业已久,玄牝真人所传的武功与思想俱都颇为到家,这时她以丹派心经内功为辅,一套丹派六路剑法使来更具威力,兼之其招式杀性尤重,往往敌方不察之下,便要身受重伤,不死也要缺手断脚,无一幸免。
这时双戟魂眼见剃罗魂断了臂膀受伤倒地,鲜血直喷,整个人却已痛晕了过去,赶紧扑去帮他包扎伤势。他二人向来要好,不觉间泪珠簌簌掉了下来,抬头见到中怡兀自站在场中,当下两眼泛红,发了疯似的哇哇大叫,一张不倒翁似的脸庞狰狞的可怕,两道螃蟹双钳样的眉毛扬的老高,那道阔嘴呼呼直嚷:“婊子娘,胡同里的千人骑,庙儿里的烂香炉,老子这就跟你拚了。”两手双戟一送,没命般的横削直劈,嘴里不停的乱骂乱叫。
中怡是广东人氏,听他用着川话骂来,只前几句还听得懂,后头的一堆咕噜啦杂的川乡土话,却是一句也听不清楚,心里直想:“什么是胡同里的千人骑,庙儿里的烂香炉?”
中怡虽不大懂他骂的是什么,但开头前句‘婊子娘’却是听懂的了,想来后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也必是与此相关才是。她年纪虽已二十有三,但却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