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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眼眸飙出前所未有的坚决。
“为什么?”
老人咆哮。
一股龙卷风瞬间充斥了整座凌烟阁。
三张太师椅眨眼间支离破碎,一缕轻烟般渺然无踪。
温度瞬间下降至冰点。
“剑在人在,剑失人亡。”
我冷笑。
一根钉子般牢牢扎根在地上。
右手握着裁决。
稳如磐石。
纹丝不动。
衣袂随风狂舞如癫。
每寸肌肤都像刀割般疼痛。
“这么老套的格言你也遵守?”
“你是你,我是我。”
“你真不给?”
“有本事你就拿去。”
气氛绷紧到极点。
狂风咆哮。
凌烟阁都瑟瑟发抖起来。
每一块砖。
每一片瓦。
每一根廊柱。
每一面墙壁。
灰尘簌簌落下,宛如世界末日降临。
“剑只是剑,没命看你怎么施展?”
“剑我如一,无剑无命。”
“那你去死吧!”
“未必!”
战斗开始。
老人出手。
我拔剑。
老人的手一刹那化作无数掌影抓来。
我的剑一刹那化作无数剑影刺去。
爪剑相交。
爆炸。
密集得像是正月十五的爆竹烟花。
爪影如山。
剑影如海。
每一爪惊天动地。
每一剑鬼哭神嚎。
爪坚定。
剑执着。
我渐渐不支。
内力差距天壤之别。
不是童话。
更不是神话。
实力才可以决定一切。
枉我空负绝世剑法,却始终不能拥有绝世内力。
一开始我就知道会失败。
必然。
我还是坚持。
意识已开始模糊。
我凭借感觉刺出每一剑。
天旋地转。
我陷入了一片暴虐的海洋。
每寸肌体都开始被撕裂。
寸寸皆裂。
粉身碎骨。
我蓦然感到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在飞。
象一只振翅高飞的苍鹰。
腾云驾雾。
“你还不给我?”
一个幽幽凉凉的声音平平淡淡地在我耳边回荡。
远若天涯。
近在咫尺。
是老人。
也是敌人。
我瞬间清醒过来了。
眼前没有篮天。
没有白云。
我也不是苍鹰。
不过,我确实在飞。
飞出四十丈。
遥遥撞击在墙壁上。
“轰!”
每寸骨骼在呻吟哭泣。
懦弱得像是孩子。
我咳着血。
鲜血迷蒙了我的双眼。
它们争先恐后地从七窍喷薄而出。
滴滴答答。
劈劈啪啪。
静静坠落在青石板上。
我笑了。
因为很好听。
久违的温暖涌上心头。
老家。
雨声如是。
太久了。
忘。
战斗结束。
前后不过一刹那。
过程简单至令人难以置信。
我败了。
惨败。
死。
有生以来第一次距离我如此贴近。
老人有些诧异地瞅着我。
我仍紧紧握住剑柄。
那一掌施展了三成功力。
老人曾经用三成功力拍拍扁了一头孰铜狮子。
狮重千斤。
高逾丈二。
想不到这小子比铜狮更结实。
老人开始犹豫。
他看着我。
还有我的剑。
裁决。
裁决就象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手臂的延伸。
我的身体开始软得像是面条。
我的剑却稳如磐石。
一股磅礴无匹的剑气直冲霄汉。
老人露出欣赏的眼神。
他佩服我。
他说了。
居然说了。
“我佩服你!”
我朦朦胧胧看见一双钦佩无比的眼神。
“为什么?”
我的声音低得连我自己都听不见。
沙哑。
难听。
像是沙漠里干渴了十日十夜的旅人。
我有点惊讶。
马上释然。
死人永远不会计较声音好坏。
妓女永远不会计较多少衣服被剥掉。
伤很重。
我濒临死亡仅差一步。
“你快死了!”
“是!”
老人淡淡陈述一件事实。
我静静地接受一件事实。
“现在,只有我可以救你!”
“不必!”
老人的声音充满诱惑。
我想也不想拒绝诱惑。
“你想死?”
“人早晚要死。”
老人难以置信。
我漫不经心。
一声叹息。
一阵沉默。
“你想死,我偏偏不让你死。”
老人突然发疯似的冲过来,一掌拍在我头顶百会穴上。
山洪暴发。
醍醐灌顶。
一股股滔天巨浪般的真气出现。
汹涌澎湃。
一泻千里。
沿途经脉内残留真气被一扫而空。
内伤豁然痊愈。
真气空前强横。
“为什么?”
我嗓音好听了许多。
破鸭变百灵。
身体如是。
烂泥变金刚。
我爬起。
倚墙而立。
能站不坐。
能坐不卧。
一贯是我的信条。
剑的荣誉。
“因为我想活。”
“我要永远不死。”
“你死了,我也就死了。”
老人悠悠游游月正中秋道。
我摇头表示不懂。
老人的举止奇怪到了极点。
这番话更非我能懂。
起码现在。
“你现在还想死吗?”
“不一定。”
“我不抢你的剑。”
“一定。”
老人豁然长笑。
我愕然相望。
老人开心得像个孩子。
他仿佛得到了失而复得的心爱玩具。
良久。
他笑够了。
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盯着我的剑。
这一次我没有看到恶意。
“可以借我一用吗?”
“我保证不伤它分毫。”
“代价是我依然收你为徒,外加一个故事。”
老人商量。
老人保证。
老人目光神采奕奕。
老人像是变成一名慈眉善目的长者。
“好!”
我交出了裁决。
捏着剑尖递过剑柄。
唯有绝对信任才会施展剑道无上礼节。
我想不信。
可是不信不行。
他杀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老人目光变得温柔。
像是见到初恋情人的曼妙胴体。
手指化出一道道神奇轨迹。
像是按动琴键般抚过剑锋。
裁决蓦然红了。
嫣红一片。
害羞。
兴奋。
我嫉妒着看着老变态。
裁决从未如此对我。
离谱的是熟悉。
老人如数家珍般观察着裁决每寸细微的地方。
他痴迷。
他眷恋。
他迷惘。
一切情绪化作幽幽叹息。
颜色象潮水般褪去。
颜色象风暴般酝酿。
裁决变莹月。
老人变赤月。
我惊骇欲绝地瞅着眼前一幕。
不敢相信。
“奇怪吗?”
“裁决即是赤月,赤月即是裁决。”
“唯一分别仅仅是在你手、在我手而已。”
“四甲子之前,我练成赤月魔功,无敌天下,人称魔尊。”
“三甲子之前,我练成吸食月华,青春永驻,长生不老。”
“二甲子之前,我练成天地同寿,几可白日飞升。”
“一甲子之前,我终于失去了裁决,亦失去了永生。”
老人寥寥几语道尽了二百四十年悲欢离合。
我听得目瞪口呆。
“昨夜,青城一剑,是你冒冒失失吸食赤月,才让我失而复得。”
“天地间自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古人诚不欺我。”
老人悠然自得微笑。
苦笑。
泣笑。
“你是谁?”
我一字一字断断续续问道。
老人哑然失笑。
“轩辕天之痕、地苍穹、赤月子随便你叫!”
老人轻轻松松答道。
我身躯剧震。
想不到魔道至尊、无上剑客、青城魁首竟是同一人。
“往事蹉跎,统一霸业失败后,我功力损失殆尽,唯有潜回青城。”
“哈哈哈哈……普天下谁知道青城四子之首,就是魔尊?”
“唉,若可吸食赤月能量,天下群雄不过蝼蚁尔!”
“可惜现在我已失去逐鹿天下的兴趣,溪流松风才是我的嗜好。”
“或者我是时候离去了。”
惆怅。
狂喜。
傲慢。
轻闲。
静谧。
一瞬间,老人象重新活过二百四十年。
“你很好!”
“凭借自悟就能练成青城一剑。”
“前途无量!”
“……”
“你是我平生第一知己。”
“我无任何东西可以给你。”
“裁决还你。”
“……”
“你体内存留着部分赤月能量,若有意步我后尘,这本赤月魔功可助你一臂之力。”
“未练成第十二重境界,万勿轻易显露。”
“凭你现在功力,青城一剑功力耗尽,故非生死存亡之际也勿用。”
“……”
“言尽于此,我走了,你也去吧!”
我怔怔地握着裁决,目光呆呆地瞅着老人。
他象一缕轻烟般渺然无踪。
我不知道他去哪里。
天堂。
地狱。
还是仍逗留在人间。
眼前发生的一切像是神迹般难以置信。
我却一点惊讶都欠奉。
天经地义。
无惊无怖。
我又向无上剑道迈近了一步。
一大步。
铁门轰轰隆隆地开启。
午后阳光炽热得像是可以烤牛肉。
天仍是天。
山仍是山。
瀑仍是瀑。
人仍是人。
我豁然恢复了往昔豪情。
因为我看见了兄弟。
“老大!”
“老大!”
“老大!”
欢呼雷动。
三条鬼魅般人影一闪而至。
“黑铁!”
“情书!”
“钱袋!”
错愕惊呼。
三个闪电般肉球腾空而起。
“想掏我的宝贝,你们还得修炼一个甲子。”
我若无其事地收回右脚。
转身下峰。
幽幽碧潭里,冒出三颗脑袋。
“你的情书。”
“你的钱袋。”
“你的黑铁。”
三人交换战利品后,齐齐难以置信地失声惨叫。
“呜呜呜……三尊残像,老大功力再次突飞猛进了。我们得努力啊!不然再也抢不到他的钱了。”
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
平平凡凡。
循环往复。
吃饭。
练剑。
睡觉。
凌晨至午夜。
午夜至凌晨。
树叶变红了。
变黄了。
掉光了。
光秃秃的枝头总给人一种凄凉悲伤的感觉。
第一场霜冻。
第一次飞雪。
在一个最冷冽的天气里,无聊日子终于结束。
我从热乎乎的被窝里面爬出来。
开门。
有点心不甘情不愿。
不是怕冷。
不是懒惰。
而是我正在练功。
般若禅功。
赤月魔功。
最近兄弟们总用奇怪的目光看我。
因为平时我最勤快练剑,如今却懒的像猪。
不,比猪还懒十倍。
请不要侮辱猪。
三个人的评语差点把我气死。
敲门的是风思舞。
他在雪中像一只白鹤。
悠然自得。
孤傲无比。
穿着一袭崭新白袍。
头发梳理得像是每根都数得出来。
随风飘散。
飘逸出尘。
我开门。
他看见我像看见鬼一样。
我有点邋遢。
蓬头垢面。
衣不遮体。
这和平时在家并无分别。
我全副精神都投入到了练剑、练功。
他也知道。
“老大,你……”风思舞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莫名其妙。
“你没看公告栏?”他小心翼翼地提醒我。
“写的什么?”我漫不经心地瞅着他。
“挂在沧海堂前面的那个,你居然没看见?”他大惊小怪地叫道。
“这……我很久没去沧海堂报到了。”我有点赧然。
“不是吧,大美女你也不见?很多人打破头都见不到呢!”风思舞仿佛义愤填膺。
“废话!快说写的什么?”我开始不耐烦了。
“是去参予九大门派排名赛的名单。”他郑重其事地道。
“哦,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不是只有种子级高手的前十名才有资格参赛吗?”我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呵欠。
“所以说是参予啊!我清清楚楚看到有我们四兄弟的名字,出发时间就是中午了。”风思舞一副朽木不可雕琢也的样子看着我。
“……”我沉默。
“呵呵,我们怎都是青城第一高手赤月子的徒弟啊!这回可以去名动天下的少林免费旅游啦!”风思舞好像变成了独孤寂灭,都是一副贪婪嘴脸,看来占便宜可能是人之天性。
“呜……我的睡眠!”我呻吟道。
“光当!”风思舞从陶醉中愕然摔倒在雪地里。
“你居然还想着睡觉,我晕先!”这是他爬起来的第一句话。
祖师祠堂。
堂前有四排人凛然而立。
第一排费无极、谷一夫、典瀑阀。
第二排凌零弃、夏侯清影、王翦、凤三、谷开天、纳兰秀琼。
第三排十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第四排只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