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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荒-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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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是毒蛇,随时会要你的命。” 

“不错,但是人们又离不开欲望,一旦没有了欲望,人们便不知为何而活了。” 

“如今,”无痕继续说,“无情刃因情而断,秋寒剑被化去剑气,永封冰下,只有寒玉剑正气犹在,所以,你注定要担负更多的灾难,忍受更多的痛苦。” 

“我会在特定的时间帮你的。”无痕最后说。 

“为什么是在特定的时间?” 

无痕没有回答,起身趟河而去。 

红日西沉,残霞如血。 

我突然感到了重重的杀机! 

第十七章 预言 

无痕刚走,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如同无数细小的冰刃刺入我的骨髓,禁不住全身发抖。我转身,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他拄着一根弯曲的龙头拐杖,龙口处镶有一个晶莹的水晶球,水晶球里似有一团白雾在不断地高速旋转。老者注视着我,目光锐利,他轻轻捻着白色长须,悠闲地说:“就是你了。” 

我从没有见过这么一个人,非刀非剑,年龄如此之大,不可能是杀手。水晶球?水晶球?对,他是一个术士!莫非是无痕所说的江湖术士?怎么会如此巧合呢? 

我向老者行礼,他视若不见,只是悠然说:“事有终结,业有本源,预言之事,实属渺茫。” 

我一惊,问道:“老丈,您知道我心里想问的事?” 

其实,我的心里很乱,有很多事情我都想知道答案,一时之间也理不出头绪。 

老者白了我一眼,说:“预言成真时自然为真,若无一颗等待的心,耗尽心力也是枉然。” 

听了老者的话,我心里不免疑惑,老者的话不是自相矛盾吗?他是不是老糊涂了?难道非要等到事情发生的那一天,才知预言的真假? 

很多年后,我才感悟到,所谓的预言,不过是人们的一种担忧与期盼罢了,无论结局的好与坏,总之是对将来的畏惧。 

老者上上下下打量着我说:“游戏人间,未尝不可。” 

“若一个人心事重重,世俗恩怨未了,如何能游戏人间?” 

“心魔呀,”老者叹气道,“也罢,若是世间都是放得下的人,无一个如你多情多苦之人,则世间焉有情之一字?” 

我点头。 

“我且留下几句言语,你仔细参悟吧。” 

老者一手轻叩水晶球,一边轻吟道:“昙花凋零生有涯,寒玉溅血血成冰,秋月春风莫相争,幽魂飘渺终难定。” 

我仔细听着,用心记下,想询问其中的玄机,一抬头,才发现老者早已不在,远处的地平线隐约有一个移动的身影。 

从此以后,直至故事的结束,我再也没见过这位神秘老者。 

时已初春,万物勃发,盈香已经离开两个月了,这些日子里,我的心没有一天是平静的,一天不想她,就不算是真正的一天。白昼想,夜里念,奇怪的是,我的梦中始终不曾有她的身影。越是思念,盈香的身影就越模糊。 

影响不在的日子里,我同时也失去了一种权利——思念的权利。 

我去过忘忧谷,那里除了静静开放的兰花,除了如情般连绵不断的流水,除了我孤寂的脚步声,再也没有什么了。我望着盈香第一次出现的地方,怔怔发呆。我在忘忧谷等待了两天,除了温柔的风,什么也没有等到。 

我又去了寒雪山,穿过层层缥缈的雾霭,走到那片樱花林,林中幽香轻溢,落英缤纷如雪,林中依然没有我熟悉的身影。我意外的发现,林中多了一株梨花,洁白如雪的花瓣,张扬的花枝,像是展翅欲飞的精灵。树下的土有翻动的痕迹,盈香一定在此! 

我继续上攀,渐入一片冰的世界,雾气缭绕的峰顶传来一阵轻微的琴声,,渐趋清晰,清冷中透出哀楚。 

终于,氤氲雾气中,我看到了坐在忘生涯边的她。 

盈香似乎预料到我的到来,向我温柔一笑,双手轻挑,琴声悠扬而出。崖壁上开着几朵雪莲,幽香袭人。雾气打湿了她的长发,紧紧贴在她的背上。 

“长恨,你过来。”盈香轻轻唤道。 

我走到她身边,略带责备地说:“会着凉的。” 

盈香双肩微微耸动,自若地说:“我已经习惯了。” 

“你弹的是什么曲子?太低沉凄凉了。” 

“是我给雪家姊姊弹的安魂曲。” 

我无地自容,盈香的话像利鞭一样抽打着我的心,我杀了太多的人,好人坏人。 

“对不起,盈香。”我内疚地说。我这一生欠她太多,我杀了她的姊妹,还杀了她,而她仍然爱着我。这是怎样的爱?这样的爱里隐藏着怎样的恨?岂是一句“欠得太多”所能弥补的。 

我与盈香是离多聚少,每次我还没来得及爱她就又分离异地,空余相思。 

来不及张扬的爱,盈香是我一生中的伤痛。 

“你恨我吗,盈香?” 

“恨!”盈香凄美地一笑,“但我更爱你!” 

“雪芙雪蓉临走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言语?”盈香问我。 

我回忆了下,摇摇头说:“没有。” 

盈香松了口气,不再追问。她衣袂飘飘,就这么一直坐在崖边,幽幽地,幽幽地悲伤着。 

这个女子的心里也一定很痛苦吧。 

我随盈香回到住处,所谓的住处,不过是一间冰筑的小屋,屋里有一张很旧的床,每个夜晚,盈香就睡在此,寒气森森,日夜侵袭着这个孤单的弱女子,我感到一阵心痛。床边的窗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冰雕小件,有箫笛剑花鸟兽,小巧玲珑,可爱至极。寂寞的日子里,盈香就是如此打发无聊的时光。我忍不住拿起冰箫吹奏,可口中热气溢出,冰箫慢慢融化掉了。 

“有许多东西,我们是把握不住的。” 

“嗯,”我接着说,“但是你,我一定要把握住,跟我下山吧?” 

盈香脸一红,低低地说:“不行的,我要在这里等一个人。” 

“谁?”我吃惊地问,“这里还有谁?” 

“噗!”看到我吃惊的样子,盈香忍不住笑了,“哥哥,我在等我的哥哥。” 

“每当夜里睡下,我总会做一个奇怪的梦。我感觉哥哥就在我身边,他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声音是那么的轻柔,可又是那么的遥远,我真不忍心醒来,醒来面对空旷屋子里只有我孤单身影的残酷现实。我宁愿永远在沉睡,沉睡在哥哥的梦里,任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也不要醒来。” 

“让我陪伴你一晚吧,明天一早我就会离去,我不想看到你的痛苦,你的痛苦是我的悔我的恨,是我永远滴血的伤痕。” 

盈香沉默地答应了。 

这是许多人的伤与痛,许多人的血和泪。 

今夜难眠,我想多看一刻盈香,心里便多记一层她的音容笑貌。风卷碎雪猎猎而过,夜幕降临了,但我的心里依然是阳光无限明媚的晴天,因为爱的季节里不会有天黑 

第十八章 血溅 

天蒙蒙亮,我便下山了,昙生和无涯早已在山下等候多时。他们站在已被荒草淹没的酋长墓前,望着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寒雪山,似有所想。 

他们一见到我,就迎了上来。昙生一脸焦急地说:“长恨,不好了,智硬是要独自一人到荒原上去,你知道的,现在厮杀在即。。。。。。” 

“智披甲带剑,大发脾气,现在被部下拦住了,你快回去劝劝吧。” 

“好,不要说了,快走吧!” 

我注意到无涯的脸色有了好转,手中握的赫然是幽魂剑! 

智在帐中大喊大叫,挥剑乱砍,杯盘器物碎了一地。我让无涯昙生留在外面,独自进帐。智一看到我就平静了下来,他气喘吁吁地说:“我要出去,我就要死去了,我要在临死前看最后一眼荒原。” 

“我陪你去。”我干脆地说。 

智犹豫片刻就答应了,我吩咐无涯昙生留在营地,一旦有事立刻通知我。 

走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智激动非常。 

“老了,唉,想当年。。。。。。”智望着无垠的荒原,泪水泫然,“剑生了锈,可以磨去,而人老了,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同情智,,却不知该如何帮他,我心里有一种很古的东西在涌动,欲悲伤不能,欲慨叹不能,我经历了那么多令我伤心欲绝欲生不能欲死不能的事,即使全部加起来,也不如智今天的一句感慨。 

是啊,人若死去一切都没了。 

剑铿然出鞘,智忘我地舞了起来。智许久不练剑了,剑法生疏了许多,失去了往日的迅捷,但缓慢中却充满沧桑岁月的力量,这是谁也抵挡不住的力量。每一剑智都舞得那么有力,这可能是智最后一次舞剑了,这是一支悲壮的剑舞,一支舞给苍凉荒原也舞给自己的舞,他将永远看不到清晨的红日和黄昏的斜阳了,他将永远地沉睡在静谧的土地之下不复醒来。 

这是一支孤独的舞,只舞给流浪的灵魂! 

“如果我死掉,就把我埋葬在这荒原之上吧,连同我的长剑,我要荒原上的每一株草都吸收到我的血液,每一寸土地都蕴含有我的气息,每一寸空间都有我的孤独。” 

这位老人,纵横一生,最终还是感到了寂寞! 

我点头,心里说不上的痛。 

“我死后,自由军就交给你了!”智拍拍我的肩膀,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已经站了两个人,而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那个人似鬼魅一般附在智的身后。他黑纱蒙面,只露一双令人发寒的双眼,他的手中是一把极宽的弯道,刀刃下,是一个女子苍白的脸,不过脸上仍透露出调皮天真,好像根本不在乎眼前的一切。我呆呆望着那名刀客,心下骇然,若不是他从对面走来,我会觉察得到吗? 

智也觉察身后有异,仰天大笑一声,长剑霍然倒刺,那名刀客如影子般飘然后退,剑尖始终离他胸前仅有半寸,却再也无法刺出。那女子吓得闭了眼,“啊”的叫了一声。智猛然转身,才知道身后原来站了两人,而非觉察到的一人。 

智上前一步,厉声说:“放开她,让我领教一下你的破刀!” 

刀客果然放开了女子,执刀悠然而立,根本不把智放在眼里。那名女子跑到我身边,拽着我的袖子问:“那位爷爷打得过他吗?他可是很厉害的,而且又坏,整天杀人。” 

“你不怕他?”我问。 

“我才不怕呢,他虽然厉害,可也不会杀我一个弱女子。我整天作弄他,他也只有生气的份。可是,今天不一样了我在荒原上遇见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撒腿便跑,这个人像风似的,一眨眼就把我落在了后面,我那个生气呀,于是用力追赶,结果就撞到他身上了。他抓了我,还拿了一把宽宽的破铁玩意架在我脖子上吓唬我,说我要是再说一句,就杀了我。我好汉不吃眼前亏,就沉默不语了。不过说真的,我才不怕他呢,整天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吓唬谁呢?”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小嘴撅得老高。 

我一听,乐了,差点笑出声来,觉得这个女子简直太天真了。 

智与那名刀客对峙着,谁也不动。 

“喂,”女子问,“他们怎么都跟木头似的?” 

“他们在等待进攻的机会,”我正色说,“你是谁?他又是谁?” 

“我呀?”女子又把小嘴一撅,回答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只知道自己叫秋月,五岁时就开始在荒原上流浪,荒原上的人很同情我,他们给我吃给我穿,我就这么一年年长大了。至于五岁以前的事,我就不记得了,不过,我可不是野女子呀。” 

我微微一笑:“你还没有告诉我他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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