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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诸葛兰是出于意外,仓卒间,不易凝聚全力,只用了九成左右功劲!
双掌互接之下,情况如何?
司马玠心头雪亮,知道诸葛兰的一双玉腕,多半要被自己生生撞折!
心念动处,双掌已告互接!
司马玠有无方法,保全诸葛兰,不使自己的心头爱宠梦里情人,蒙受伤损?
有!
不单有方法,而且这方法,并极简单,只消他临时散去所聚功力!
但对掌散功,不比悬崖勒马!
悬崖勒马之举,只要能勒住马头,便告安然!对掌散功之举,则纵能散去功力,仍有极大危险!
因为一方,受到极重内伤,甚至于丧失性命!
司马玠不是不懂得厉害,他仍然一咬钢牙,在与诸葛兰双掌相交之前,尽散了所凝功力!
这种举指,一半出于他贸然出手的愧咎襟怀,另一半则出于他对诸葛兰的深切爱意!
凡属坠入爱河之人,总把对方一切,看得比自己重要!
司马玠遂宁可使自己受伤,甚或丧命,也不愿使诸葛兰变成位折腕美人,令自己终生抱憾!
他的想法如此,诸葛兰却完全不同!
诸葛兰极为单纯,脑中一片空白,她只是发现司马玠所扮施玉介,对她发掌袭击,自然而然地,凝功接架而已!
她因对方那招“覆雨翻云”,罡风飒飒,来势太强,生恐自己所仓卒凝聚的真力,接架不住,竟紧咬银牙,拼竭所能,于双掌互接之下,又加了半成功劲!
这一来,司马玠可吃了大苦!
双方手掌一接,司马玠因功力已散,被震得脏腑翻腾,勉强想提起一口真气,护住胸头方寸!
谁知这口真气,尚未提起,诸葛兰最后所加的半成功力,又已袭来!
司马玠全失抗拒之下,这半成功劲威力,何啻千钧?司马玠真气一散,嗓眼一甜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
这口鲜血,恰好把有点发呆的诸葛兰,喷了一头一脸!
随着口喷鲜血之举,司马玠也告神智全昏,颓然倒地!
诸葛兰委实宛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一面拭去脸上血渍,一面向司马玠所扮施玉介叫道:“施玉介,你怎么这不讲理?又复这样不济?”
可怜司马玠此时已三魂渺渺,七魄茫茫,命若悬丝,哪里还能回答诸葛兰的问话?
诸葛兰见他未曾答话,不禁秀眉微挑,伸手把仆倒在地的司马玠的身躯翻转。
这一翻转身躯,诸葛兰才大吃一惊!因为司马玠人已昏迷,口中鲜血,却仍不住外涌,分明业已脏腑重伤,性命危险!
诸葛兰此来,本是为了帮助司马玠,谁知却把他打成这般模样,心中自然过意不去。
虽然,她不懂司马玠所扮施玉介,为何要袭击自己?
为何如此不济?
但目前已顾不得再考虑这种疑问,唯一的目前急事,就是救人!
诸葛兰是大内行,她看出施玉介,委实受伤太重,决非寻常药物,可以保命!
故而,她毫不考虑地从怀中取出一粒朱红丹丸。
丹丸之中,是诸葛兰恩师特赠的一粒罕世圣药,“九转续命丹”,赠丹时,并曾一再谆谆嘱咐,此丹太以珍贵,只可作身受重伤,保命之用,不能随便用去!
如今,诸葛兰知道施玉介的伤势太重,遂捏碎蜡丸,把那粒“九转续命丹”,纳入司马玠的腹内,并寻来一些泉水,灌进他的口中!
灌水之际,免不了有些水儿,流在司马玠的面颊之上。
加上他满脸血渍,自然一片模糊,极为难看!
诸葛兰愧疚之余,遂取出自己所用丝巾,欲替司马玠把脸上血污拭净!
谁知不拭还好,这一拭之下,竟把诸葛兰拭了个目瞪口呆!
原来水加上鲜血,正把好司马玠的脸上易容药物,完全拭掉!
猥琐貌相,荡然无存,那副俊逸潇洒的英挺风神,却使诸葛兰为之眼前一亮!
诸葛兰“呀”了一声,暗自忖道:“怪不得自己早就暗觉这施玉介分明骨秀神清,英挺绝伦,偏偏面貌十分猥琐,似乎太不配称?原来他果然曾加易容,本来面目,却是如此俊美?”
爱美恶丑,人之常情,诸葛兰发现司马玠俊美无伦的本来面目以后,遂不自觉地。连看几眼。
越看越俊,越俊越看,终于把这位“粉黛金刚”诸葛兰,看得莫明其妙地,玉颊发烧,芳心微跳起来。
就在诸葛兰脸热心跳之际,“九转续命丹”的药力,业已散开。
枉死城中续侠命,鬼门关上绾英魂,司马玠呻吟一声,渐渐恢复知觉!
听了他这声呻吟,诸葛兰全身一松,紧压在心头的一方巨石,才告落地。
司马玠眼皮微动,缓睁双目。
他身躯被诸葛兰翻转以后,是仰卧地上,这一睁双目之下,首先入眼的,自然是诸葛兰的脸庞!
诸葛兰天姿国色,纵作男装,亦复秀逸绝世!
平时,她这张俏丽秀逸脸庞,若是看在司马玠的眼中,定使司马玠爱意平添,心神微醉!
但如今却情况不同,入目之下,竟把司马玠吓了一跳,如赌鬼魅!
原来诸葛兰只顾替司马玠擦拭脸上血污,竟忘了也擦擦脸儿。
她脸上,适才被司马玠喷了一口鲜血,自然狰狞若鬼,哪里还谈得上秀逸俏丽?
诸葛兰发现司马玠见了自己的惊讶之状,先是一愕,旋即恍然笑道:“施兄,我有事儿问你,你服我灵药之后,是否好些?能说话吗?”
司马玠一察自己的脏腑伤势,知道复原虽尚有待,性命却已无碍,遂低声说道:“朱兄有话,尽管请讲!”
诸葛兰又喂了他两粒益元丹药,皱眉问道:“施兄,小弟此来,是恐你面对伏五娘伏少陵母子,孤掌难鸣,太以吃紧,才请方古骧、熊华龙两位老人家先去‘双剑峰’,我则来此相助,施兄为何突以杀手相袭?”
司马玠俊脸一红,苦笑答道:“我哪里想得到朱兄会来?
只因听出身后来人,功力极高,以为是‘白发金刚’伏五娘,遂想和她拼上一掌!“
诸葛兰“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桩误会,你把我当成了伏老婆子!”
司马玠苦笑说道:“这件事儿,委实咎在我太以粗心,尚请朱兄多加谅解,多加担待!”
他性命呼吸地,吃了这场大亏,还要认错,还要请人谅解,请人担待,不禁反而把诸葛兰窘得玉颊通红,作声不得!
司马玠见了诸葛兰的欲语又止神情,语音低弱地,含笑叫道:“朱兄,你……你……你……好像还有什么话儿想说,而又不便出口?”
诸葛兰见他问起,点头说道:“施兄,据我判断,你的一身功力,至少也将与我在仲伯之间,适才怎……怎会只互接一掌,便……便伤得这等严重?”
司马玠苦笑一声,未曾答话。
诸葛兰疑怀难释,不肯放松地,又自问道:“施兄,你怎不答话,莫非有……有什难言之隐?”
司马玠无可奈何,只好把语音放得极为柔和地,缓缓说道:“这是我自讨苦吃,我……我临时散去了所聚功力!”
诸葛兰吃惊叫道:“对掌散功,武林大忌,你怎么如此……”
诸葛兰一句“你怎么如此笨法”的“笨法”二字,尚未脱口,蓦然悟出对方此举之中,蕴藏着为了关怀自己,不惜自我牺牲的极高极厚情意!
她有所悟,自然感动已极,目注司马玠,含泪叫道:“施兄你……你太笨了,你‘对掌散功’则甚?因为你纵然将我震伤,也不至于伤得像你如今这等重法!”
仍然是怪他太笨,但这个“笨”字之中,却含有甚多其他意味!
司马玠是何等聪明人物?他自然能从诸葛兰的含泪目光之中,体会得出这种特殊意味!
好了,他有收获了,他觉得为了这点收获,慢说身负重伤,就是付出整条性命,作为代价,也算值得!
诸葛兰见他眉梢中虽仍含蕴着痛苦之色,嘴角上却已浮起傻笑,不禁叹息说道:“施兄,你脏腑重伤,适才险已魂游墟墓,怎……怎么还……还笑得出口?”
司马玠低声说道:“小弟自从在姜夫人的‘封炉赠宝大会’之上,得睹光霁,便对朱兄风采,极为仰慕,适才鲁莽出手,正恐得罪朱兄,朱兄居然海量相宽,叫我怎不高兴呢?”
诸葛兰觉得此人竟完全以自己之喜为喜,自己之忧为忧,点了点头,含笑说道:“施兄情盛真挚,人又风趣,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司马玠闻言大喜,竟猛然从地上坐起,向诸葛兰扬眉叫道:“朱兄此话当真,像你这等灵心秀质的天上神仙,竟肯结交我这猥琐不堪的凡夫俗子吗?”
提起“猥琐”二字,诸葛兰略感不悦,指着司马玠的那张俊脸,目闪神光说道:“施兄,真人业已露相,你怎么还想掩饰,我方才替你擦拭脸上鲜血之际,竟将易容药物,一拼拭去,像你这等英挺俊朗的绝世风神,若再自称‘猥琐’,也太过欺人了吧?”
司马玠这才知道自己已露本相,不禁耳根一热,把张俊脸,胀得通红!
诸葛兰见状,以为是自己把话儿说得太重,遂想向司马玠安慰两句,含笑说道:“施兄……”
两字才出,司马玠竟摇头说道:“我不姓施!”
他如此说话之意,有两种原因:第一、自己的本来面目,既已露出,再用假姓名,也觉无味。
第二、诸葛兰已允订交,若不开诚布公,似也显得自己不够真挚!
司马玠立意虽好,但他哪里知道就这“我不姓施”四字,便又情海生波,引起了无穷烦恼!
诸葛兰一怔,目注司马玠道:“你不姓施?你不是叫做施玉介吗?”
司马玠笑道:“我并非叫做施玉介,正与你并非叫做朱楠,是同样道理!”
诸葛兰秀眉双挑,目注司马玠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叫朱楠?你知道我是谁吗?”
司马玠自认聪明绝顶,如今大概是以为心愿得遂,高兴得昏了头,竟未听出诸葛兰语气不对?不加深思,应声答道:“天上神仙,自有神仙韵致,我认为除了名满江湖的‘粉黛金刚’诸葛兰外,旁人不会再有如此风神根骨!”
话是两句好话,捧也捧得够味!
但因时机不对,这一记马屁,竟拍上马腿,发生了相反作用!
并不是诸葛兰不爱听司马玠对她姿容根骨的赞美之词。
因为适才她也曾赞美司马劲英挺俊朗,风神绝世,如今便不宜败露女孩儿家本相。
男人赞美女人,是天经地义,女人赞美男人,在当时的社会礼法之中,却太以罕见,诸葛兰刚刚作此忘加掩饰的由衷之语以后,便被司马玠揭破女儿本相,叫她怎不羞惭?并羞惭之极!
羞极之下,多半转怒,诸葛兰羞在心中,红在脸上,怒在眉尖,看了司马玠一眼,冷冷说道:“你够聪明,你猜对了,我正是诸葛兰,你又是什么东西?”
称呼方面,暨语气之上,最容易流露人的心情,诸葛兰先是亲亲热热的“施兄”,后是淡淡漠漠的“你”,如今竟索性变成了恼火森冷的“什么东西”四字!
可笑司马玠仍无警觉,含笑答道:“我这假名,属于东施效颦,朱楠就是诸葛兰,施玉介就是司马玠!”
刚才他的不投时机之语,业已在诸葛兰的情绪以上,点起了一把火儿。
如今这“司马玠”三字,却更如火上浇油!
诸葛兰本是坐在司马玠身旁,替他擦拭脸上血渍,并喂他服药,两人毫不避嫌的相依相偎。
等到司马玠揭破她本来面目,诸葛兰为了保持女孩儿家尊严,已把娇躯旁移,取了距离,不肯与司马玠坐得太过接近。
此时,司马玠一报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