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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降下百十丈,居然发现一条小小樵径,可知附近住有山民。水是生命之源,有居民必定有水。
“好了,快到江边了。”他向姑娘兴奋地说。
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潮汹涌,一阵无形的恐惧感浪潮般向他压到,没来由地脊背生寒,汗毛直竖。
“怎么回事?前面有危险?”他悚然地想。
伤处的痛楚阵阵袭来,总算尚能受得住。他用手略一揉动,徐徐举步戒备着沿小径下行。
降下一片草原,远远地,他听到隐隐的犬吠声,声源似在两里外,若有若无。
“村镇必在江边,这两里路大概不会有危险了。”他想。
走了三五十步,一不留心,脚下绊着一条不易为人注意的山藤,“嗡”一声怪响入耳,接着奇异的哨声冲天而起,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有人安装了响箭。”姑娘紧张地低叫。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向下冲出,必须赶快离开险地,响箭升空必定引来埋伏的人。
已来不及了,人影四面齐现。
雾气渐消,已可看到丈外的人影,但如想分辨面貌,必须接近至丈五六以内方可看清。
“站往!通名。”前面出现的人影沉喝。
他站住了,举目四顾。糟!他已陷入重围。
前面,是一个青袍老人,一个老太婆,一个中年美妇。
左面,是三个壮年劲装大汉。
右首,是一个白发老翁,手持钓竿。一个身材高仅四尺余的矮子,倒拖着一根虬龙棒。
后面,一个竹竿形的瘦长花甲老人,一个其胖如猪的大汉,一个鬼王般狰狞汉子。
姑娘倒抽一口凉气,低声恐惧地说:“右面和后面的五个人是青城五丑,人虽长得丑恶,但却是白道中颇负盛名的人物。左面是叙州三英,水陆能耐皆有高深的造诣。前面的老人,是成都府锦城馆主聂孝。老太婆叫赛隐娘南宫婆婆。中年美妇是峨嵋高弟行空天马池韶的浑家,五花剑池夫人,放我下来,不然你绝走不了。”
秋华不理她,徐徐撤剑狂笑道:“哈哈哈哈!你们讲不讲理?”
锦城馆主淡淡一笑,冷静地说:“理当然要讲,但必须要看对方是什么人。阁下尊姓?”
“你是锦城馆主聂前辈?”
“正是区区。”
“在下四海游神吴秋华。”
十一个人全部脸色一变,跃然欲动。
锦城馆主脸色一沉,沉声道:“那就不用讲理了。”
“前辈请听小可……”
“呸!利欲熏心的无义小人,你的话老夫听不得,听了污我之耳,你准备了。”
“听我解释之后,再动手……”
“住口!大奸大恶的人,并不以大奸大恶为耻,他将有一番自欺欺人的说词,掩饰自己的罪行,把自己说成大仁大义的好人,一手遮天掩尽天下人的耳目,你就是这种人。咱们今天已顾不了什么武林道义,你不死,咱们将永无宁日,天下大乱,与武林道义相较,已算不了一回事了。当然咱们也希望你自爱,表现得像个大丈夫,明知必死,也要死得光彩些。”
秋华知道一切解释皆无济于事,这些人是不会听他的解释了,钢牙一锉,横了心,冷然问:“阁下希望吴某如何自爱?”
“交出名单,你自杀,咱们瞒下今天的事,对外宣称你是有心弃暗投明,与鹰犬们恶斗而死,咱们替你建墓碑于飞仙岭,流芳武林。”
“如果吴某不肯呢?”
“那就休怪咱们将你逼死了。”
秋华哈哈一笑,说:“飞仙岭水秀山青,吴某能在此地被四川的十一名武林顶尖儿人物逼死,已经够光彩了,是否流芳武林,谁去管它呢?一死百了,人死如灯灭,流芳万世于事何补?哈哈!你们上好了,吴某已无话可说了。”
“你果然是至死不悟。”
“哈哈!想不到你们活了一大把年纪,竟然行事乖张,轻信人言,是非不明,黑白不分,只凭血气之勇,意气用事,委实不配称白道英雄,只算是无知匹夫而已。名单的事,吴某……”
对方已不容许他分辩,南宫婆婆一声怪叫,扑上招出“射星逸虹”,身剑合一走中宫攻向胸间的七坎大穴,剑上发出隐隐龙吟,而且奇快无匹。
这些白道群豪倒不想群起而攻,只把住四周,让南宫婆婆一人扑上动手,所有的人全挺兵刃戒备,严防秋华突围逃生。
雾气虽淡薄了些,但仍然影响视线,人飞扑而至,像是一个幽灵从云雾中降临。
他向左侧一闪,南宫婆婆一声冷叱,折向进攻,招变“流云飞瀑”,狂野地一剑顺势拂来。
他右胁受伤,行动不太灵活,因此老太婆小看了他,毫无顾忌地抢攻。机会来了,他已打定主意先放倒一个,以便震慑这群好汉,不动手则已,动则必须速战速决。
“呔!”他沉叱,以疾如迅雷的手法拔剑,迎上奋力一绞一震,揉身欺上,剑亦顺势送出,光华乍闪。
“嘎……叮!”错剑和剑身的折断声震耳。
南宫婆婆刚看到他剑上的光华有异,心中一懔,顿觉手上一轻,剑气袭体,光华已到了胸前。她心胆俱裂,仰身急倒避剑。
秋华本想一剑贯穿老太婆的胸膛,突又心中不忍,剑尖略偏,刺入对方的右胁,叱道:“饶你一命吧!”
“哎……”老太婆厉叫,“砰”一声跌了个手脚朝天。
同一瞬间,他背上的姑娘叫:“小心身后!”
他猛地旋身,暴吼道:“接飞刀!”
后面扑上的人,是青城五丑中的瘦竹竿老人,手中的竹杖正点向秋华的腿弯。
双方相距太近,雾中看暗器有点模糊,声到杖已先临,想躲已力不从心。
瘦竹竿老人的竹杖变点为扫,“噗”一声击中秋华的左腿。但既想出手击落飞刀,又想变招伤人,分了心,而且出的招式太快,扫击的距离不足八寸,劲道不可能完全用上。不管用拳脚或兵刃,打击时如想发挥威力,必须具有适当的力道、速度、距离,缺一不可。扫出的距离不足八寸,能发挥多少威力,哪算是打击,只能算是拨动而已。
秋华被拨得侧退近丈,脚下大乱,突然屈右膝跪下一腿。
瘦竹竿老人却“哎”一声怪叫,一掌未拍中射来的飞刀,飞刀却射入左胁,身躯向左扭转,丢掉竹杖,旋转着屈身挫倒跌入抢出的胖子手中。
秋华所退的方向,正好在叙州三英面前,三英见机不可失,几乎同时冲上。
秋华转身喝声“打”!左手一扬,向后暴退。
没有飞刀发出,他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叙州三英各向左右急闪,失去了跟踪进击的机会。
这次所退的方向,正好背向持钓竿的老人和拖虬龙棒的矮子。
“哈哈!青城钓翁等着你呢?”老家伙怪叫。
秋华闻声转身,糟了!老家伙的钩丝已经拂出,破风之声入耳,径寸大的钓钩已经钩住他的左肩。
他反应超人,凝霜剑一拂。不怕刀剑的钓丝,是天蚕丝揉入九台钢丝制成,但在凝霜剑一拂之下,应剑而断。
钓钩深陷肉中,痛入心脾。但生死关头,他将痛楚置之脑后,居然撑得住,连眉也没皱一下。
他一声怒啸,连人带剑狂风似的疯狂上扑。
他背后的姑娘,经过这阵子猛烈的簸动,创口奇痛彻骨,似乎已陷入昏迷境地。
青城钓翁大吃一惊,钓丝被削断,惊得脸色一变,急退两步叫道:“他手上的宝剑讨厌,用暗器毙了他。”
秋华如影附形冲到,钓竿长有一丈,近身便无法施展,所以他全力急速扑到,剑出“狂龙闹海”,光华飞旋而至,拼命了。
青城钓翁先前一惊之下,退慢了些,百忙中大喝一声,竿尾猛地挑出。
矮子悄然从侧方欺上,虬龙棒贴地扫出,棒身所藏的九合银丝棒带突然伸张。
“嚓”一声轻响,钓竿尾从中而折,光华一闪,青城钓翁的左手掉了三个指头,脸色死灰地向侧飞退。
同一瞬间,举动已不太灵光的秋华双腿被虬龙棒缠住了。矮子哈哈狂笑,猛地振臂一抖。
“砰!”秋华翻倒在地,小腿裤管破裂,皮开肉绽。
“哎……”姑娘惊叫出声,秋华侧倒着地,她也遭波及。
矮子一闪即至,棒尾压住了秋华的剑,一脚向秋华的胸膛踏下,一面叫:“要你的命!”
秋华的左手,挟了一把飞刃,一枚飞电录,生死关头,他必须保命,剑被虬龙棒所压,背上有姑娘,不能滚动,苦也!他松手丢掉飞刀,用飞电录向踹来的脚掌戮去。
矮子练了一身虾蟆功,刀枪不入,岂怕小飞刀?快靴底很厚,也可抵挡小刀子。这家伙走了眼,以为是飞刀,明明看到秋华举手上迎,却毫不在意地仍向下踏。
“嚓”一声轻响,录尖直透脚背。
矮子像被人踏住尾巴的猫,“啊”一声怪叫,单脚急跳向后退。
秋华乘机跃起,冲上一剑挥出。
矮子百忙中用虬龙棒急拦,“得”一声脆响棒断带折。
秋华本想加上一剑,身侧到了锦城馆主和五花剑池夫人,锦城馆主的喝声震耳欲聋:“休伤吾友,打!”
秋华侧闪旋身,左手的飞电录一挑,击飞了射来的一块小石,已看清抢来的两男女所处的方位。锦城馆在右,池夫人在左。两支剑一闪而至,剑气压体。
他已大汗淋漓,脸色铁青,精力行将耗尽,背上的姑娘似乎愈来愈重,肩、肋、腿三处的痛楚,已令他浑身发软,难以抵受。
但他必须死中求生,大喝一声,向左一闪凝霜剑奋力向池夫人掷去,人随剑上扑。
池夫人果然上当,伸剑急拨化虹而至的凝霜剑。
双方对进,冲势奇急,刹那间的耽误,足以罹致杀身之祸。秋华临危连用机智应敌,生死关头,毅然放弃宝剑,志在擒池夫人做人质退敌争取生机。
他办到了,池夫人匆忙拔剑,耽误了一刹那,秋华已乘机近身,用上了他极少使用的点穴术,顾不了男女之嫌,伸手闪电似的点中了池夫人的右期门穴,信手一勾,便将池夫人反抱入怀,飞电录抵住池夫人的左太阳穴,吼道:“谁敢上,在下将要她抵命!”
这时,他已筋疲力尽,手脚发软,浑身战栗,脸上大滴汗珠向下流,浑身湿透,双目似乎已难睁开,狼狈万分,任何人一眼也可看出,他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了。
他这一着很有效,立即镇住了所有的人。
其实,真正可以动手的人,只有四个人了。瘦竹竿老人受伤不轻,南宫婆婆也相当严重,矮子痛得哎哎叫,钧翁丢了三个指头,除了钓翁可以自己裹伤外,其他三人有两个人替他们包扎。十一个人去了六个,再加上一个被擒,只剩下四个人了。
锦城馆主冷笑一声,厉声说:“咱们这些人,都是抱定必死之念而来的英雄好汉,你用人质威胁,没有用的。”
秋华阴森森地说:“你们出动了大批高手,埋伏截击我一个江湖晚辈,要说你们抱定必死之心而来的,大概只有傻子才会相信。废话少说,让路。”
锦城馆主拾起凝霜剑,徐徐迫近说:“你必须死,任何人质也阻止不了老夫杀你。”
秋华用飞电录在池夫人的耳前鬓角徐徐划动,鲜血立现,冷笑道:“在下还不想亲手杀死池夫人呢,就等你用剑刺来,看你能不能贯穿池夫人的心窝?上啦!老家伙。”
锦城馆主吃了一惊,喝道:“住手!”
秋华停止移动录头,叫道:“让路。”
叙州三英的老大低声向锦城馆主说:“聂前辈,他已力尽,走不了多远的,暂且放过他,咱们盯住他就是。”
锦城馆主事实已别无抉择,极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