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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书生沉吟了一下,缓缓地道:“你可别小看了他,人家年岁可比你大的多呢!”
小叫化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不就是衡山双妖吗?正好借机会除去了他。”
他一言未了,那拘魂童子张开了小嘴,娇声道:“本教护法总坛主有命,要你们随我到他座前,听候发落。”
小叫化子移前了两步,笑道:“小娃儿,你说得轻松,有那么便宜的事吗?我看你不如跟我们去,给我大哥当个书僮,管保你能混到一身衣服,也比你这样赤身露体见人的好。”
拘魂童子闻言,面色猛然一变,一张宜喜宜嗔的俊脸,刹那间,目露青光,淡绿如碧,有点儿阴森可怖。
小叫化哈哈笑道:“咦!怎么两句话不到,就现了原形啦!”
这时,摹听那道者击了一下掌声,跟着又横笛在唇,“鸣笛笛”一声响,声如裂帛,响遏行云。 第二回…………………
拘魂童子一闻笛声,不敢怠慢,双手向腰间一掏,“唰”的一声,碧光四闪。
就见他手中,亮出了一根奇形兵刃,三节棍不像三节棍,和软鞭形式也略有不同。
他这东西名叫“天蝎拘魂索”,全长足有六尺开外,鞭身亦有茶杯般粗细,像一条长蛇,又像一只大蜈蚣,鳞甲宛然,不知是用什么金属炼成,精光闪处,一片暗绿之色,索头上两钳箕张,直欲择人而噬。
短笛声吹得正急,倏地间,音节骤变,声细如丝,若断若续,如低诉、如暗泣。
那拘魂童子手上的“天蝎拘魂索”随着乐声,盘旋起伏,双钳也一张一合左摇右摆,蓄势待发。
拘魂童子更是目注手上拘魂索,屏息凝神,内劲暗运。
小叫化眼见对方这怪异行动,不知道是在闹什么玄虚,方笑道:“小娃娃,你是在变什么法呀……”他一言未休,蓦听那书生喊道:“元弟留神!”
只听那道者的笛音又是倏然一变,恍若鬼鸣啾啾,凄厉已极。
那拘魂童子手上的怪兵刃,似乎受着笛音支使,就见索头向下一落,像一条毒蛇,竟延着地面蜿蜒而行,蛇头昂起,徐徐向小叫化足踝上爬去。
小叫化他真的是艺高人胆大,见状不惊反而哈哈大笑道:“小娃娃,你真有意思,索儿变成了蛇儿,怪好玩的。”
其实小叫化有他的打算,在说着话时,早就留了神,等那索头方一爬近脚前,他蓦地右脚一起,一招“白鹤踏雪”,径往那软索头上踹去。
在他以为,这一脚踏下,就是一根铁棍也踹得扁了。
哪知拘魂童子左手抓住软索尾端,缓步前行,也看不出他怎样用的劲,就只手腕一抖一带,那条软索竟像活的一般,居然躲开了小叫化那踹下的一脚。
就在这眨眼之间,索头陡然向侧一翻一绕,迅即缠住了小叫化的足踝。
这一来,小叫化可不由大吃一惊,情急中,也不去管那足踝如何,双拳倏地一招“天雷轰顶”,直取那拘魂童子的脑门。
哪料到,没等他双拳落下,足踝间猛感到一阵奇痒难忍,宛如虫行蚁咬,直痒到心头儿上,怎还用得出劲。
顿觉嘴上止不装噗哧一笑,眉蹙眼闭,唇裂齿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全身都酸痒难挨,软软地倒了下去。
拘魂童子把“天蝎索”一收,那老道的笛音,也正好戛然而止,他望着地上的小叫化,笑吟吟地道:“快起来呀,怎么一招没到就躺下了,真替你害臊。”
那书生见状,知道那拘魂童子手上的奇形兵刃,必有古怪,心中略一盘算,顺手抓起来那把大酒壶,先对着嘴喝了一口,站起身来,缓步而出。
用手一指那拘魂童子道:“小乖乖,你真有意思,怎么把我兄弟打躺下了,让谁去给我买酒喝呢?”
拘魂童子嘻嘻一笑,睁起了小眼珠瞧了那书生一眼,道:“这怪不得我,谁让你们犯了扰坛大罪呢?”
书生哈哈笑道:“你们又不是官府衙门,抱着律条禁例作威,怎可随便加人以罪呢?”
那拘魂童子方想辩驳,蓦的笛声又起,黄钟大吕,响遏行云。
那拘魂童子跟着神色又是一变,双眼中绿光闪闪,手上“天蝎拘魂索”翻腾起伏,作势欲动。
那书生早有了戒心,提起来酒壶,嘴对着嘴又是咕嘟嘟喝了两口,慢声吟道:“此日长昏饮,非关养性灵,眼看人尽醉,何忍独为醒——”他声调朗朗,如击金石,韵味十足,神态悠哉闲哉,其实双眼紧盯在对方奇形兵刃上,只要它稍有举动,便以全力对付。
蓦然间那笛声又是一转,有如晴空霹雳,迅雷忽蓰。
拘魂童子似乎精神一振,右手猛地一抖,那一条天蝎拘魂索直向书生胸前点去,索头上的双钳,形态恶毒异常。
书生右手提起那大酒壶,方喝了一口酒下肚,一见软索迎胸点来,惟恐那索头稍一沾身,中了贼人圈套。
他哪敢稍有怠慢,猛提一口正气,嘴唇一张,只见一团白光闪闪,直向那拘魂童子头上喷去。
跟着右手上的大酒壶,往起一迎。
就听“锵啷啷”,“哎呀呀……”响声交杂着惨叫,壶漏人倒地,拘魂童子双手抚着脸,直在地上打滚。
那书生却连声地喊着:“可惜!可惜!这点酒却是来之不易哟。”
原来他井不是可惜那拘魂童子的身受重伤,而是可惜他那酒漏去了不少。
说话间,他立即捧起那破酒壶,一阵狂饮。
此际,那嘹亮震耳的笛音,倏地又是一转。
这一转,恰如是秋风萧瑟,黄叶飞舞,满含凄凉落寞之感。
再看那地上的拘魂童子,滚了两滚之后,刹那间,肌肤大变,都变成了黑紫色,显然是毒性发作。
同时那宜喜宜嗔的一张俊脸,被书生那一口酒喷得已血肉模糊了。
原来那书生的这一招,乃是“天罡神功”中的一招“长虹贯日”,他将喝下去的一口酒,受先天元阳蒸焙,已是滚热火烫,再猛以全力喷出。
别看只是一口酒,论劲气可以拔树毁殿,讲热度可以熔铁化钢,那拘魂童子怎能够受得了。
他一口酒喷死了拘魂童子,但却激怒了那道人,双目一瞪,怒叱喝道:“慑魄童子何在?”
就见他左边那怀抱拂尘的童子,应声而出,探腰摸出两根丝带,一黄一绿,也是走向座前一拜。
那道人道:“速以本门氤氲二气,将那狂生拿下,不得有误。”
慑魄童子应了一声:“领法谕!”
随声倏地一个转身,望着那书生嘴角一搐,目露凶光,跟着“夺夺”两声,一绿一黄两条丝带,疾卷而出,直取那书生。
那书生剑眉微剔,方扬起右手酒壶招架,岂料到那两条丝带,“夺”的一响,又撤回去了。
刹那间笛声又起,慑魄童子两条丝带舞得更紧,洒出满空彩虹,夺目眩神。
那书生悠然而立,到这时才看出来,那两条带子中有玄虚。
原来随带洒出淡烟袅袅,迎空化成黄绿二色,直向自己身前飞来,一时也猜不透他们又在捣什么鬼?
哪知,黄绿二色烟雾尚未及身,立时就感到一阵异香扑鼻,心神顿时为之一荡,再加了那笛音哀婉,令人有些飘飘然,匪夷所思。
他立知不妙,赶紧屏息凝神,排除杂念,抱元守一,观心返本,将方喝下去的酒,以先天元阳之气,徐徐喷出。
但见一团白色淡雾,紧贴着那书生五官周围,恍如一层面幕,齐巧将那黄绿二色之气隔住,另有一股浓烈的酒气。
淡白色之气在内,黄绿二色之气在外,直如变戏法一般,蔚为奇观。
原来这黄绿二色之气,系产自大雪山中的奇香异料,名为“销魂花”,再配上喜马拉雅山六千尺高峰上的麝香,合而炼成这“氤氲二气”,功能取魂夺魄,令人沉醉如死。
可是,陈酒善能祛邪僻毒,正又是这“氤氲二气”的克星。
何况,那书生仗着先天元阳,再以“天罡神功”逼出酒气护住面目,所以不致中毒,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他心念连转之下,蓦地一声大喝,就见他昂首跨步,把嘴一张,白亮亮光华闪烁,酒气熏人,“满天花雨”般裹起那“氤氲二气”,反向那慑魄童子打去。
他这用的是先天元阳混元气,劲力比龙卷风还要强烈百倍。
但听那慑魄童子惨哼出来半声,小身子已被那股酒气刮起,径直抛向庙外,眼看活不成了。
那老道见状,不由得震骇万分,陡地站起身来,冷冷地道:“尊驾这一手酒功夫不错,连破本教二宝,可否留下个名儿来。”
书生哈哈笑道:“好说,牛鼻子,学生从不懂什么叫功夫,闲着没事能喝点吃点,比什么都好,说起姓名吗,实在难以奉告。”
道人一瞪眼,道:“难道你怕我们报复,不敢以姓名见告么?”
书生道:“你真要问吗?那你就听着……”跟着他就朗声念道:“家住虚无缥缈中,读书学艺两无成,神剑腾云化龙去,落拓江湖一狂生——”他长歌之声未遏,先一式“苍鹰抓雏”,将小叫化子朝肋下一挟,又一式“龙飞九天”,身形两闪,人已纵出庙去。
庙中丹墀上留下了那道士和四位怪人,望着庙外云天发证。
那道士口中,仍在默默地念道:“家住虚无缥缈中……落拓江湖一狂生?”
出武关,经由龙驹秦,西北行一条驿道上,忽然出现了两部马车,还有许多人步行在车后。
那两部马车都装饰得华丽异常,车轮及车身,都经过特别设计,是以在这等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行驶,依然平稳轻快。
每辆马车辕上,都坐着两个赶车的人,一色的青布短装,腰中系一条白带子。天色方过午没有好久,四月间的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有点儿发困。
过了杨家店,前走就是黑龙口,在这中途,有一片树林,浓密蔽天,路就从这林子里穿过去。
此时,从黑龙口方向的路上,出现了三匹快马,马上是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和两位青年儒生。
这三人正是阿房宫方脱虎口的“巧手方朔”韩翊和杨海平施琳师兄妹两位。
那巧手方朔韩翊骑在马上,无精打采地直打盹。
施琳看着他笑道:“师伯,你是怎么着了吗?有气无力的,看你要栽下马去了。”
韩翊叹了一口气道:“琳儿,你不懂得。”
施琳把嘴一撇道:“我才懂得呢,还不是为了在阿房宫栽了跟斗,心中难免有些不服气。”
韩翊道:“那倒不算什么,胜败兵家常事,何况咱又不是凭能耐能打输的,有什么不服气的呢?”
杨海平道:“那你怎么无精打采的呢?”
韩翊道:“孩子,你看到庙中那馋鬼的书生没有?还有那个小要饭的!”
杨海平道:“我当然是看到了,咱们都在一起的嘛!”
韩翊道:“我是说人家的功夫,真揣不透是怎么使的。”
杨海平道:“那也算不了什么!那是人家的禀赋高,机缘巧嘛。”
韩翊道:“就是的呀!我老偷儿跑了数十年,也会过不少的名家,怎么就没有碰上什么机缘呢?”
杨海平道:“这也难讲,一个有功夫的,一门长不能门门长,他的功夫是高啦!我想他那探囊取物的能耐,就不见得能会高过师叔去。”
韩翊就喜欢戴高帽子,杨海平这一句话,正说在他心坎儿上,笑道:“我也这么想,得空须要向他一比才行,不过我看他那酒量,也不小哟!”
杨海平笑道:“我猜他一定也比不过我师父。”
韩翊笑道:“那是当然的啦!你师父人称‘醉司命’,天天都在酒缸里泡着,他怎么能行?”
施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