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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把贺兰明珠主婢迎到中军帐里,摒退左右,史存明道:“福晋,我们决定明天把你带过白象河,送回清军那一面去!”
金弓郡主的心目里,以为贺兰明珠听了这两句话,少不免会大吃一惊!哪知道出乎意料,贺兰明珠淡然笑道:“存明兄,孟郡主,你们要把我送回清军营盘吗?那样很好!可是你送我过河时,先要给我一小瓶毒药!”
史存明愕了一愕,孟丝伦拍掌大笑道:“福晋,你说得对,我交给你一瓶毒药,不过你要的毒药是有形的,要想仰药自杀,完结了自己的一生,我给你的毒药是无形的,要害死清兵营里一个人,这人如果死了,我们然后可以挽回危局,反败为胜!”
她说着向贺兰明珠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史存明暗中留意这位侧福晋面上的表情,只见贺兰明珠听了之后,玉容惨淡,黯然点了点头,说道:“好,盂郡主你放心,一个人但求心之所安,死何足惜,我依你的计策行事,立即送我过河去吧!”
史存明估不到贺兰明珠这样一个无拳无勇,娇媚柔弱的女子,居然说出这样坚毅果决的活来,不禁大为感动,说道:“福晋!你这一次如果成功,真是流芳青史,跟先朝的费宫人一样,垂名不朽!”
史存明强忍心酸,说出这两句话,贺兰明珠凄然一笑道:“存明兄,到了今天,你还叫我做福晋吗?”
史存明面孔泛红,神色尴尬,他看了孟丝伦一眼,忽然鼓起勇气来,说道:“我说错了,明珠妹子,我送你过河去!”
如果换了平日,金弓郡主听了这两句话,必定大起反感,可是今天的孟丝伦不知怎的,竟然宽宏大量起来,点头笑道:“很好!明兄!你送她过白象河吧!”
她立即点了一名伍长,四个廓尔额兵,跟随着史存明一同过河不表。
八月的西塞边陲,青天如碧,白云如絮,廓尔额兵重新架设起竹索桥的桥板,让贺兰明珠一行人过了白象河,史存明把贺兰明珠蝶儿主婢送到河边,凄然说道:“明珠妹子,咱们后会有期了,请你珍重!”
贺兰明珠坐在廓尔额兵抬的山兜里,伸出一只柔玉手掌来,握住了史存明的手,淡淡的一笑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明兄,我走了!由今天起,你不要悬念我这薄命人,祝你和孟郡主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史存明听了贺兰明珠这几句话,真个肝碎胆裂,欲哭无泪,良久复良久,方才抬起头来,忽然叫道:“明珠,你不要到清营去了,还是返回王城去吧!”
这两句话一说出来,廓尔额兵吃了一惊,贺兰明珠突然松开了握着史存明的手,摇了摇头,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已经答应了孟郡主,岂可半途而废,蝶儿,走吧!”
她说罢立即催促抬山兜的廓尔额兵上路,这几个廓尔额兵叱喝一声,抬起山兜,健步如飞的去了,史存明无限伤感,他啼嘘叹息了一阵,方才抱着沉重的心情,没精打采的返回白象河南岸。
话分两头,再说福康安在玛萨尔山大火熄灭了之后,然后挥兵过岭,由玛萨尔山以西,全是荒凉没有人烟的荒漠和山岭,清兵节节推进,一直来到自象河边,听说河南面发现廓尔额的兵士。
福贝子立即下令全军在白象河北面安下营盘,方才派出哨兵到河边刺探敌人的一切,过了一天,福康客和海兰察商量渡河进兵的路线,中军帐外突然跑进一个旗牌宫来,禀道:“报告贝子爷爷,侧福晋和她的侍女返到大营,还有五个廓尔额兵同来,请主帅定夺!”
福康安大吃一惊,问道:“怎么?贺兰明珠侧福晋回来了吗?你们有没有看错?”
贺兰明珠在天山白熊谷外落入史存明的手里,挟做人质,将近两年,一旦回来,福康安几乎疑心是做梦,旗牌宫道:“怎的不是?侧福晋我们是认得的,光天化日之下,更没有看错人的道理啊!”
福贝子点点头,说道:“好!如果是侧福晋回来,正是侥天之幸,待本帅亲自迎接她去!”
他说着带领金山双丑和一队卫兵走出中军帐,一直来到大营门外,果然不出所料!
贺兰明珠主婢已经到了辕门口,一别两年,虽然玉容清减,却是丰采如故,福康安赶忙迎上几步,躬身说道:“本帅当年防护不周,至今夫人落在叛逆手里,颠沛流离,偶一念及,内疚无已,天幸夫人回来,那真个是兆惠大将军的洪福哩!”
贺兰明珠答礼道:“哪里话来,我这一次能够脱险,全仗这几名廓尔额兵士。他们愿意投降我朝,还希望大将军录用!”
福康安点了点头,说道:“很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夫人到中军帐里再说吧!”
福贝子唯恭唯谨的,把贺兰明珠让进中军帐,又吩咐亲兵通知厨房,整治酒席,给侧福晋压惊,方才向贺兰明珠道:“夫人,这两年来你落在叛逆手里有没有受到虐待?怎么能够脱险回来呢?”
贺兰明珠在来的时候,已经得到金弓郡主的指示,胸有成竹,说道:“贱妾托将军洪福,虽然落在史存明那一班叛逆的手里,他们对我也还优礼款待,这半年以来,一直住在尼泊尔皇宫里,半个月前,廓尔额突然发生了一次宫廷叛变,至于怎样变乱,贱妾因为在禁宫里,不大清楚,可是我的侍女蝶儿却是机警逾人,她趁着混乱的时候,拿出私自收藏的金银,买通了宫廷的守卫,把我们放出王城,另外用银子雇了这几名士卒,用一架滕山兜沿路扛抬着我,翻过千山万岭,偷渡过白象河,回到贝子爷的大营,这几个兵士我已经亲口答应他们,带回中原同享富贵,请将军予以款待,因为他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福康安笑说道:“夫人放心,本帅对他们当然论功行赏,妥为安置。”
正说间,左右送上酒席,福贝子请贺兰明珠入席饮酒,另外派人拿酒肉犒赏那几个尼泊尔兵,饮了半个多时辰,贺兰明珠不胜酒力,起立告辞,由蝶儿挽扶着,返回后帐安歇去了!
可是福康安当贺兰明珠离开中军帐之后,立即下了两道命令,第一个命令是把护送贺兰明珠回到清营的五名廓尔额兵,统统斩首,不留活口,第二个命令是准备毳车一架,在明天晨早之前,立即把贺兰明珠带出大营,送回西藏,首先安置她在拉萨,然后将一切情形,派八百里快马传递京师,告诉兆惠,请求指示,福康安这一下杀手铜,完全是提防贺兰明珠回来使反问计,可说极尽狠辣的能事了。
到了晚上,贺兰明珠突然差遣侍女蝶儿到中军帐内,对福康安说道:“贝子爷!夫人有请,她说有重要事向将军报告!”
福贝子愕了一愕,说道:“哦!夫人要我到内帐去吗?在这里说还不是一样!”
蝶儿不慌不忙的答道:“贝子爷爷听禀,夫人说她在尼泊尔皇宫里,听到一件十分重要的秘密,这秘密只可以向贝子爷一个人说哩!”
福康安对这次贺兰明珠能够安然由史存明手里回到自己大营,本来半疑半信,他猜想贺兰明珠是个弱女子,未必能够自己脱离罗网,说不定是金弓郡主故弄玄虚,特地放她回来施行诡计,所以福贝子要立即把贺兰明珠送回西藏,现在听见蝶儿这样一说,他只好点了点头,对蝶儿道:“很好,你回去告诉主母吧!本帅换过袍服,半晌便到!”
蝶儿去了之后,福贝子向亲兵说道:“请两位呼延将军来!”亲兵应声去了,须臾之间,金山双丑已经到了中军帐,躬身问道:“大帅传唤卑职,有何要干?”
福贝子道:“侧福晋要我一个人进她的内帐,说有秘密奉告,本帅为昭慎重,你两位埋伏在帐外,相机保护!”呼延陀兄弟唯唯应诺,福贝子果然换了便服,吩咐金山双丑暗里跟随,方才走到后营,挺身直入贺兰明珠寝帐,问道:“夫人请本帅来,可是有重要秘密吗?尽管直说便了!”
贺兰明珠坐在锦墩之上,手拿一把象牙梳子,梳着秀发,不等福贝子把话说完,猝然问道:“贝子爷,尼泊尔的国师萨菩婆不是好人,你知道吗?”
福贝子心里一惊,可是他表面上仍然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淡淡说道:“哦!她不是好人吗?这不打紧,只要她明白顺逆,降伏我朝,将功赎罪便行啦!”
贺兰明珠急忙说道:“大将军,你不能够太过信她,这女妖巫正是金弓郡主派来的奸细!”
福康安干笑一声,站起身来,说道:“夫人,你有听错了没有?萨菩婆是哈延丞相的心腹,怎会是孟丝伦派来的奸细,前几天我军攻破玛萨尔山天险,还是她的计策哩!”
贺兰明珠惶急说道:“这正是金弓郡主的妙计,如果不是这样,她哪里能够得到贝子爷的信任?贱妾问贝子爷一句,萨菩婆是不是在宫廷叛变失败,逃出王城,投靠贝子爷的?”
福康安道:“不错!”
贺兰明珠又问道:“她逃出京城之后,是不是带了一张廓尔额的详细地图,献给大帅?”福康安诧异道:“夫人,这个你怎样会知道?”
贺兰明珠笑道:“那就是了!老实说一句话!萨菩婆不错是哈延的心腹,她串通了哈延丞相瞒骗国王,扣压大军粮草,让贝子爷顺利攻占了铜鼓关,后来史存明这班汉人,帮助阿布敏王子入京平乱,一场恶战,哈延丞相被杀,这妖巫也给冷霜梅、萧玉霜两人合力擒住,本来依照史存明的意思,要把她当堂斩首,萨菩婆却苦苦哀求,愿意到清军里诈降,充任内应,将功赎罪,金弓郡主便逼她立了毒誓,吩咐她投向清军大营,依计行事,玛萨尔山那一场仗,不过是孟丝伦有意退兵,坚定贝子爷对这妖巫的信赖罢了,还有那一幅地图是错的,把白象河以南几个险隘,完全改易位置,如果贝子爷依照地图上绘画的路线向廓尔额进兵,必定全军覆没,一败涂地!”
福康安本来是个相当精明的人,贺兰明珠这一番指鹿为马的谎话,本来轻易骗不了他,可是福贝子这人也有一种短处,就是耳朵根软,他虽然怀疑贺兰明珠这次回来,是出自孟丝伦的授计,却估不到这位侧福晋和史存明两人之间,有一段刻骨恋情呢!
福康安听了贺兰明珠这番话,觉得相当的近情理,萨菩婆本身是尼泊尔人,怎会肯这样死心塌地的为虎作伥!
冷霜梅和潇湘仙子两人的本领,自己也曾经见过,萨菩婆被她俩擒住,也是不足为奇,他正在负手踱步,半疑半信,寝帐突然掀起一角,两条人影似狂风也似的,直向帐内窜进!
福贝子以为来了刺客,不禁大吃一惊!疾忙按刀柄,回转身来,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金山双丑呼延陀、呼延真兄弟,福康安怫然不悦,说道:“二位进来做什么,侧福晋夫人的寝帐,也可以乱闯的吗?”呼延兄弟躬身说道:“大帅,侧福晋说得对,这萨菩婆正是孟丝伦派来的奸细,跟上次那个女扮男装的洪珊,想来一般无异!”
原来萨菩婆进了清军大营之后,仍旧端着国师爷的架子,除了对福康安、海兰察两位将军假以词色之外,对清军营里其他将官一律不理不睬,对士兵也是呼来叱去,这也难怪,因为她许多年来便给廓尔额人称做“神巫”,奉若神明,习与性成,便养成一种自高自大的脾气,萨菩婆不但对清军营的将官绝不瞅睬,连金山双丑也不例外,金山双丑也是一向自负的人物,看见萨菩婆这样夜郎自大,当然一百二十个不心服,一有机会,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