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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月同着展飞熊一径来到了演武堂,十几名校尉军官,早已等候那里,见面亲热,更有一番应酬。
大家对于这个新近发迹的副统领早已有所耳闻,充满了传奇,知道他近得王爷的赏识,由一名内宅的花匠,一擢而为副统领,个中离奇,匪夷所思。却是经过展飞熊事先一番说明,尤其是对于孟小月的一身好功夫,更经刻意描述,自是不敢轻视。
为了给孟小月以热烈庆贺,演武堂里早已摆好了酒,筵开了三桌,全营的大小镇抚,都到齐了。
即席,随由展飞熊高声宣读了王爷的手令,一时欢声雷动,各弟兄纷纷趋前唱名敬酒。
孟小月知道自己如今立场,要想收服这班弟兄,除了为人谦和之外,还得要有一番江湖的义气,即使眼前一番豪饮,也不能让他们比了过去。
几番轮饮之下,多人都已醉倒,孟小月却雄风依旧,果真是好酒量。
一席酒饭吃了近一个时辰,才行结束。
各人酒醉饭饱,自行回房。
展飞熊亲手把一碗热茶送到了孟小月的手上,“来,喝碗热茶,消消酒气!”不禁夸赞道:“兄弟你可真当得上是沧海之量,把一群老哥儿们都给撂下去了,从今以后谁也不敢再小瞧了你,你算是把他们都给服下啦!”
孟小月双手捧过了茶碗,摇摇头,苦笑道:“大哥你先别夸奖我!你当然也知道,这天卫营我干不长久,却是何苦多了此一番折腾?”
展飞熊为之一愣:“此话怎么讲?”
孟小月奇怪的道:“大哥莫非还不知道,听说内廷都督马老大人就要来到王府做客了?”
“啊!”展飞熊点头道:“不错,我听说了,怎么……”
孟小月说:“王爷有意把我荐给马大人这件事……你竟然不知道?”
展飞熊左右看了一眼,微微含笑道:“王爷竟然也对你说了?”
看样子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
“好吧!”展飞熊随即接道:“既然如此,我就跟你说说清楚……”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站起来走到门口,揭开棉布门帘左右打量了几眼,回来坐下道:
“这件事王爷倒是最先与我提起过,要我找一个可靠的人……甚至于还提到要我自己去!
后来却又嫌我心不够细,说说也就算了,谁知道他老人家却是看上了你!”
嘴里说着,展飞熊不禁发起怔来。
孟小月微微一笑说:“那么你当然知道,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知道,知道!”
展飞熊一连说了两声知道,眼睛看着孟小月:“王爷交代你什么没?”
孟小月说:“没有,只说一切你都会告诉我……”
展飞熊点点头,干笑了两声,站起来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向外看了一眼,回过身来冷冷哼了一声道:“王爷也太多虑了,他总认为当今圣上,对他会有所猜忌,怕有一天会失去圣上的眷顾,而这个马大人却是其中一个关键人物……”
孟小月点点头附和说:“马大人权倾天下,圣眷日隆,果真不易开罪!”
“这就是了!”展飞熊说:“你知道吧!这个马都督其实是个专为皇上打小报告的小人!”
“啊!?”
孟小月讶然一惊,内心真个不胜感慨万千,展飞熊的这句话,真正使他有切肤剖肝之痛。
“你怎……么了?”
看见孟小月这般表情,展飞熊不禁吓了一跳。
孟小月摇摇头,强自微笑说:“没有什么……我只是想到了过去故世的主人……”
“谁?”
“金开泰!金老大人!”
当他说出了父亲的名讳,虽说事隔经年,亦不禁全身发冷,遍体飕飕。
“啊……”展飞熊点着头:“我知道了……你的那篇自荐书里写得很清楚……哦,我明白了……就是因为这样,王爷才选上了你……”
这一点孟小月倒是没有想到。
他脑子里分明还记着方才王爷与郭王妃的一番对话,与此刻展飞熊的论调显然大相径庭。
一个念头闪自他心思:“莫非朱华奎他真实的用心是……”
“王爷的意思是!”展飞熊的声音忽然放低了:“是要你就近监视他的一切行动……”
“啊……”
“你明白了吧?”展飞熊说:“你知道吧!过去有两位王爷,都坏在了他的手上……”
展飞熊的声音越发低了。
“这件事你心里明白就好啦——”
“可是王爷如今在皇上的心里不是很……”
“正是因为如此,王爷才格外小心!”展飞熊嘿嘿冷笑了两声:“姓马的这一次来,说是顺道拜见,其实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他老小子没安着好心……”
孟小月这才明白了,微微点了一下头没有吭声。
想到了官场的波谲云诡,翻云覆雨,真正是可怕极了。
展飞熊嘿嘿一笑:“现在的官儿可是不好干,越大越不好当,皇上生就的耳根子软,爱听闲话,这就给那些爱说谗言的小人有机可乘了,这个马步云就是专干这个的,你说王爷哪能不防着他一点儿……”
孟小月微微闭上了眼睛,心里叨念着:朱华奎呀朱华奎,这一次你选上了我为你干这种事,可算是知人善任,算你选对人啦!
“马步云这个人你可见过?”
展飞熊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没有……”孟小月坐直了身子:“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那倒是要给你说说了!”展飞熊嘿了一声,接下去道:“姓马的有个外号叫‘九翅金鸡’,过几天你见到了他这个人就知道了,真正是长相奇特,活像个大公鸡……”
孟小月微微一怔,点头道:“所以才落下了这个外号?”
展飞熊“哈”了一声,笑道:“人家都说他是雄鸡转世,看着还真不能不信,再听听他笑的声音,那就更像了,活像是公鸡叫唤,真是闻所未闻,你见着以后就知道了!”
孟小月冷冷一笑:“他可会武?”
“那倒没听说过!”
展飞熊忽然想起道:“不过,他身边有个人可是厉害极了!你以后若遇见了可得小心!”
“什么……人?”
“这个人我见过……”展飞熊回忆着道:“四十来岁,黑瘦黑瘦的个头,听说过去是一名出没辽东的巨盗,却不知怎么会投到了他的门下……这个人姓井,名字还不大清楚……这是三年多以前的事了,如今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他身边?”
孟小月听在耳中,未置可否。
展飞熊看着他“赫”了一声,颇似怅惘地道:“我只当你来了,是我一条好膀臂,以后好好共事,谁知道这里只是一个台阶,你却又往宫里去了!”
孟小月摇摇头,亦不解地道:“真不知王爷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我明白了!”
展飞熊拍了一下手:“这是王爷特意抬举你,先给你一个副统领的名义,这么一来,马大人也不能太过小看了你,总得给你个相称的名义,你说对不对?”
孟小月想想也是,不由点头附和。
倒是看不出王爷还有这样的心思,看来他刻意地装扮自己,意欲在马步云身边布下自己这颗棋子,为其内应,事属必然了。
一条人影,由赏心小苑左侧面拔起来,袅袅如飞烟一缕,极其轻飘地落向画楼一角。
月黑,风高。
却有白云映衬,这人仍不免露了行藏。
随着他的身子向下一收,戏檐狸猫也似地,平蹿而起,紧接着双手同出,极是轻灵地已搭着对面的环廊搭栏,轻轻一翻。落向廊内。
这般施展,真正称得上高明了。
孟小月心里一惊,慌不迭把身子蹲下来。
“你小子好大的胆!?”
思念着,他悄悄地把身子移到了楼前面那块假岩后面,如此一来,也就把对方那个人看得更清楚了。
自从得着了高大爷的讯儿之后,他心里就特别留下了仔细,果不其然,今夜让他逮了个正着。
“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孟小月心里盘算着,却把一只“紫金镖”扣在手里,以便随时出手。
不过眨眼的功夫,对方夜行人已闪身到了阁楼中堂。黑漆漆的,如非是事先留了仔细,还真个看他不清。
瘦小瘦小的个头儿,一顶“遮面虎”连头带脸罩了个严丝合缝,休想窥出他的庐山真面目。
这人动作极是利落。
一只手在身上摸索着,已取出了用以启门的百家钥,不过是在门上轻轻地一拨,锁便开了。
紧接着身子向下一收,侧身以肩头微微一拱,门便开了。
不过是半尺来宽的一道空隙。
事关紧急,再无可疑。
孟小月霍地身子一长,右手抖处,轻叱了声“着!”
紫金镖出手,“哧——”地划出了一缕尖风。
那人好机警,仿佛是背后生了眼睛一般,随着他身子的一个疾转,两只手就空一画“叭”的一声,已把飞来的暗器夹于掌心。
如此一来,自不便再行逗留,随着这人身子的一个倒仰。“哧!”已反蹿了出去。
楼栏杆一阵疾颤,抖下了大片落雪。
夜行人事机败露,自不欲多所逗留。眼前一式“金鲤倒蹿”,足足飞出了一丈六尺。
俟到身子方一下落,右脚再踹,足足腾起了两丈来高,直向着左面亭台花树交错密集的院落中遁去。
孟小月自是放他不过,哈哈一笑,下盘用劲,随即施展上乘轻功提纵之术,霍地追了过去。
一追一遁身法奇快。倏起倏落,已临两边院墙。
夜行人将纵未起的当儿,霍起回身,狠狠向着孟小月一窥,右手抬处,“哧!”地打出了一枚暗器。
紫金镖去而复返,直取孟小月前心要害。
孟小月反手一抄,用右手接住了镖身,只觉着对方手劲头儿极大,震得掌心发热。
来人像是急于脱身,镖势出手,身子不停留,一式“云里翻身”,呼地掠身而起,直向墙外飘落。
孟小月却是放他不过,脚下力顿,紧跟着飞身而出,来人瘦小的身影,正自运功飞驰,沿着一道醒目溪流,倏起倏落,宛似跳掷星丸。
原来这一带风光甚好,一衣带水,竹影婆娑。
此时此刻,溪水俱已结冰,其色莹白,光若匹练,对方人影原已逸出甚远,忽然发觉孟小月自后追上,大为忿怒,倏地转过身子,正巧迎着孟小月飞扑的来势,几乎撞在一团。
“哪里走!”
嘴里一声喝叱,孟小月五指齐张,霍地直向着对方肋上插来。这一手功力,新近得自裘大可传授,五指霍霍生风,直似有洞树穿石之感。
来人“嘿!”了声,身子向后一挫,闪开了孟小月颇具实力的一击,怒叱一声:
“小子,是你!”
身子转动之间,两只手合并着猛力推出,直向孟小月身上击来。
孟小月霍地向后一抽,右手倏飞,直向对方肩上抓去,却是由对方开口出声的一句话里,忽有所悟,猛地一个疾转,飘出丈许以外,“你是?侯……”
侯师兄三个字几乎已经出口,却又硬生生地咽回肚里,兹事体大,焉得信口雌黄!?
却不意这番谨慎小心,对方并不领情,来人矮小的身影,紧跟着一个前蹿,如影附形般凑了过来,“臭小子!你是找死!”
话声出口,一双手指,取势“二龙抢珠”,直向孟小月眼睛上点来。
孟小月原已心里起疑,却不敢十分断定,对方再一次开口出声,终使他确定认出。
“三师……兄是你?”
话声出口,孟小月身子一个踉跄,险些立足不住,直退出七尺开外。
瘦小人影哈哈一笑说:“你小子果然聪明,不错,就是我!”
话刚出口,伸手已把头上遮面虎揭下,一副猴头猴脑模样,不是三师兄侯亮又是哪个?
“啊——”
尽管是心里早已认定,也不由吃了一惊,孟小月目睹下几乎呆住了。
“小子,你坏了我的大事,今天饶你不得!”
话出人起,劲风嗖然,随着他猝落的身势,一双雪亮的匕首,双双直向着孟小月两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