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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也不能穿着大红嫁衣让人来迎亲了。越想越觉得心里凄苦,回了房里,那眼泪就要止不住地落下来。
忽听门上帘子响,林悦然忙擦了泪去看,就见梨儿和两个小丫鬟一起,捧了一迭新衣裳进来,欢天喜地道:“姑娘快来看,这是世子妃叫人给姑娘做的新衣裳呢!”一件件展开了,都是颜色鲜亮花样新颖,其中有件真红的衫子,梨儿拿起来给林悦然身上一比就欢喜道:“这颜色姑娘穿了真好看,世子妃不是说过些日子要带姑娘出去么,就穿这件可好?”
林悦然看着这真红的颜色,心里不由得又苦起来,若是依着嫂子的主意,这一辈子就别想再穿这样的颜色了。猛听得外头鞭炮声大响起来,想是新娘已经要出门上轿了,若是做妾的,便是轿子也只能坐粉色的。心里油煎一样来回翻滚,眼泪终于还是一滴滴落了下来,落在那真红色的衣裳袖子上,洇开了如血一般……
☆、178 暗流汹涌未可知
赵燕妤回门那天;东阳侯府一早就派了秦二太太来;说大长公主病重;想见女儿。
秦二太太局促地站在厅内;眼睛都不太敢直视昀郡王:“自从老太爷去后,婆婆身子就不好;病了有些日子了。前几日天气乍热用冰过多,太医说是寒气侵体——”说着,手帕往眼角按了按,眼圈便红了,“口口声声的叫着家里人的名字,连枫姐儿也叫到了……后头稍微清醒些,就想见王妃。”
昀郡王低垂着目光片刻,缓缓道:“既是岳母病重;我也该去探望,与王妃一同回去便是。”
秦二太太连忙满脸歉意:“可是今日二姑娘回门,若是王爷不在……”
“无妨。”昀郡王起身,“岳母是长辈,且我只是去探望,探过即回,并不耽搁什么。”
什么岳母是长辈,是为了去看看长公主是否真病吧。秦二太太心里明镜似的,表面上却还得一脸哀戚,好像大长公主马上就要咽气似的。
秦王妃穿着一身浅碧色的衣裳出来,脸色苍白不施脂粉,头发也只随便挽了挽,见了秦二太太就直问大长公主的病情。秦二太太叹着气说了几句,两人流着泪上了马车。直到马车走动起来,秦王妃就收了眼泪低声道:“二嫂,母亲究竟怎样?”
马车轮子骨碌作响,掩盖了她的声音,秦二太太也压低了声音回道:“确是病了,只没有那样严重。”大长公主早料到昀郡王要一起来探病的,硬生生在房里多放了些冰块把自己冻出了病来,果然这当娘的,为了儿女那是什么都肯做,只苦了她们做媳妇的,光侍疾都要累死,还要被大长公主责备不能对小姑加以援手。
秦王妃舒了口气,靠在了马车座椅背上,再没说话。秦二太太从前就不敢得罪这个小姑,这会儿自然也不敢贸然开口,一路默默到了东阳侯府。一进大长公主的屋里,秦王妃的眼泪就哗地一下开了闸:“母亲!”
昀郡王也随着进来,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大长公主,确实是面色苍白,两颧有病态的红晕,伸出来的手青筋暴露,比之从前那个精心保养的大长公主实在相差太远。到底这个岳母对自己素来是不错的,昀郡王心头也有些难受,却碍着屋子里还有女眷,说了几句岳母保重就先退了出去,在门口向秦王妃道:“我先回府,午后派人来接王妃。”眼睛瞥了一下站在一边的东阳侯夫人,东阳侯连忙小声说只是接回来侍疾几日,过些日子还要送回庄子上去。
这就是说只允许她在娘家呆两个时辰。秦王妃暗暗咬牙,却只能低头答应了一声,转身就扑到大长公主床前,握着大长公主的手哭了个肝肠寸断。秦二太太连忙上前来劝,大长公主却慢慢睁开眼,低声道:“你们都出去罢。”
等人都退出去了,大长公主才撑着身子起来,略有些气喘,却并不像秦二太太说的那么严重。秦王妃亲眼看见了,这才放了心:“母亲,你吓死女儿了。”
“不这样,如何能见着你?”大长公主又是心疼又是恨,“你和你嫂子做的糊涂事!”
秦王妃拭泪道:“我只是气不忿!竟然勾引到妤儿的姑爷头上去,这口气我如何咽得下!”
“谁让你咽下这口气了!”大长公主眼神冰冷,“你蠢就蠢在连那香薰球是真是假都没弄明白就动手,结果被那丫头当场反咬一口。若不是你姑爷还顾着郡王府的面子,你如今怕是这京城都呆不住了!”东阳侯夫人不就被送到京外的庄子上去养病的么。
“王爷他——”秦王妃说到这里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还顾着什么面子,他——”
“行了!”大长公主不客气地打断她,“他若不顾着面子,那丫头就要当场问得你无话可答,那时又怎样?”
“可是,可是他禁了我的足,又要分家,还上表请辞了爵位——”
“郡王位本就是要传给世子的。”大长公主冷冷地说。
秦王妃猛地攥紧了拳头,提高了声音:“王位该是我的平儿的!”
“所以才说你蠢!”大长公主也猛然提高了声音,“郡王位只会传给世子,平儿不是世子,他就不可能得到王位!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弄明白,稀里糊涂只会在后宅跟那姓周的丫头闹,就算你把那丫头斗得灰头土脸,就算你给她扣上与人通奸的罪名,就算你把她沉了塘!这就能让平儿坐上世子之位了?”
秦王妃霎时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颓废下来,拭着泪道:“娘,我也是想着,娶了那样一个媳妇,王爷怎么能把王府交给他们——”
“你真是糊涂!”大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地捶着床边,“内宅是内宅,王位传给世子是规矩,只要世子还是世子,任凭他娶的媳妇多不成器,王位也还是他的!这些年你糊涂就糊涂在这里,当初姑爷和你琴瑟和鸣的时候,他可也没把平儿立成世子,可见在他眼里,后宅是后宅,前头是前头,各有各的规矩!”
秦王妃只是落泪,呜咽道:“当初我以为,老大腿都伤了,怎么还能请封世子……”
大长公主叹着气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也怪我,只觉得女儿家娇养些无妨,加上你父亲后宅里也安生,竟没教你这些。”只除了当初那个爱穿杏黄衣衫的庶女有些麻烦,却也不久就不成其为麻烦了。
“你呀,还是心不够狠。”大长公主缓缓地说,苍老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回响,墙角的冰块散发出浓浓的寒气,“当初你没有把事情做完,只是把应该的事变成了可能,却没有把可能变成不可能。倘若当初那孩子摔死了,纵然姑爷再重规矩,也不可能请封一个死人做世子。”
秦王妃低下头:“我怕王爷发觉……”
大长公主冷笑了一声:“倘若当初被他发觉,实在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那时候昀郡王正跟自己的女儿如胶似漆,男人么,事涉自己喜爱的女人,总会止不住地往好处想。何况,已经死了一个是救不回来了,除了把另一个嫡子请封为世子还能怎么样?难道为了一个死了的,再搭上一个不成?还是把那个庶子封了世子呢?
“那现在——”秦王妃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着大长公主,“宗人府的批示都已经下来了。”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你想如何?”
秦王妃想了想:“断不能让那丫头生下嫡子!”
大长公主轻蔑地一笑:“不能生嫡子,未必不能生庶子。即使没儿子,将来要过继也未必就过继平儿的,别忘了,郡王府是三个儿子!你啊,还是本末倒置,没有搞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秦王妃迷惑不解:“那,那还有什么办法?”最重要的当然是郡王位,可是这位置已经板上钉钉是赵燕恒夫妇的了,难道还有办法改变皇帝的心意?
大长公主冷冷地笑了笑:“你说不让那丫头生下嫡子,也未必不是个办法,至少眼前能给他们添添堵,只是不能由你去做。”
秦王妃低了头。即使她想去做,如今被禁足着又能做什么?
“汝阳侯一家要进京了。”大长公主忽道,“汝阳侯府上这些年家业也不怎么兴,尤其几个儿子也都没有很争气的,这次进京就是想给第二个儿子谋个差使。”
秦王妃怔了一怔才想起来:“汝阳侯——是燕如嫁的那一家……”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这些年,你的眼睛都看在哪里?妤儿被你养成了个火爆性子,半点不知忍让;平儿也没什么大出息,亏得小时候还那样聪明——罢了!我是皇帝的姑姑,勋贵子弟的前程还能说几分情儿。”
秦王妃总算明白过来:“母亲是说,叫燕如来对付周氏?”
大长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这是第二胎了,头一胎有孕的时候不能伺候丈夫,你给她屋子里放人了吗?”
“原本是有几个的。”秦王妃苦笑,“王爷一直觉得他屋子里人太多,也怕坏了身子,我也不好再塞。”
“如今人可就不多了。”大长公主淡淡道,“再说,做妹妹的关切兄长,提一提屋里放人的事也是顺理成章的。虽说听着不大好,但也是他们兄妹情深的缘故。你如今不方便,我替你安排就是。出嫁长女回来,你这嫡母总要露露面,关怀一下继子也是应当的。”
“只怕他不肯要。”秦王妃不抱什么希望,“若是他有这意思,屋里那几个还能一个个都打发了吗?”说起来后宅是女人管着,但没有男人的许可,哪里就那么容易把那些通房们处置了。
大长公主轻轻哼了一声:“这话难道是去对世子说?自然是说给王爷听的。儿子受了委屈,做父母的才是最着急的。若不要,正好坐实了她嫉妒的名声,若要了更好,便是不能动摇根本,也能给她添添堵。这女人家怀着身子是忌讳动气的,对胎儿不好。”
秦王妃只觉得不怎么放心:“母亲手里可有什么合适的人?再说,就算添了堵也未必就能不让她生——若是能把那一胎打了就好……”
“胡闹!”大长公主瞪起眼睛,“你如今做什么都不方便,万不可轻举妄动。若出了差错被捉住把柄,只怕谁也保不住你。再说,这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秦王妃想起她方才说的本末倒置,不由得道:“那母亲所说的动摇根本是指什么?”
大长公主脸色冷肃,半晌才道:“这王位虽定下了,却也未必就无人能更改。”
“能更改的只有皇上啊。”秦王妃还是不明白,“但皇上又怎么会出尔反尔?”
“皇上,总是要退位的。”
一听这话,秦王妃脸上的神色更颓败:“母亲难道不知,老大跟太子的交情,跟太子妃和显国公府的交情……将来太子若登了基,他只会更得意。”
大长公主缓缓吐出一句话:“那就换个不会让他得意的人登基。”
一句话惊得秦王妃白了脸,惊惶不安地回头看了看外头:“母亲,您说什么!这,这若是被人听见……”
大长公主冷笑了一声:“太后死得蹊跷,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薨了?太后去了,对谁有好处?”
秦王妃心里愈发惊慌不安起来:“对——太子?”反正对齐王是最没好处的吧,“母亲难道怀疑……”
大长公主冷笑。从前她在宫中时就跟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关系好,那时候皇后的位置也不好坐,下头的宠妃颇有几个生了儿子的,且儿子们还都个个出息,好容易自己的儿子封了太子,最终还是死于非命,不得不将别人的儿子记在名下。这么多年过去,皇后成了太后,公主成了大长公主,这份交情却还在。
“太子、皇后,看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