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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愿合上眼,死死咬住唇,心里反复念叨着绯竹二字,充满恨意的双眼望向上空,她不甘心,她还没有亲手将绯竹的梦一个一个捏碎,她怎么能死,满身的怨气看得三个黑衣人不由一哆嗦。
快速下落的身子在半空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陆梦温柔一笑,手一下一下轻抚过她的背,柔声在她耳畔道,“阿绿,别怕,我们已经救了你。”
“阿竹,你不会抛下我吧?”她眸中惶恐,抽泣着瘪着嘴仰头看着陆梦。
陆梦浅浅一笑,带着几分愧疚之意,道“傻阿绿,我们是好姐妹,我怎么可能会抛下你不管。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阿绿摇了摇头,僵着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被发遮住的目如星辰,迸出胜利的光亮,唇畔如月弯起,她安静地躺在马背上,垂落的手比了个手势,如发一般细小的针无声刺进了未央夹着马肚的腿。
奔跑的马匹载着三人一虎,直到到了一个偏僻的村落,未央感觉到突破内力涌上的腥热液体,暗叫糟糕猛地吐出一口血来,身子一软,直直从马上栽了下去。
陆梦忙勒住缰绳,惊慌地跳下马,未央安静地躺在马道上,脸色比之阿绿更白几分,她娇小瘦弱的身子勉强背起未央,忙低头对着跟随在身后的白虎道,“你快带路,医馆。”
阿绿牵着马匹,轻咳着走在陆梦的身旁,褐色的眼不露声色的溢出浅浅笑意。
这一背,费劲了她所有的力气,待到了医馆,陆梦喘着气,紧跟着郎中,郎中眉一挑,陆梦就忘记了呼吸,郎中微微摇头,陆梦就吓得脸色发白,郎中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她的心。
“哎哎,我说你们这些人成天打打杀杀哪里是要命的样子,都已经伤得五脏六腑全都重伤才来寻郎中,这病人死不了。”陆梦一听松了口气,然下半句让她眉头皱得更紧,“不过他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做个废人了。”
“先生,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我这位朋友他万万是不能成为废人。”陆梦眼眶一热,清澈的眸底晶莹闪烁。
“都已经伤及全身,你让我怎么救,就算是神仙下凡也帮不了他了。”郎中一甩手,正色严厉说道,然目光触及女子眼底发亮的泪光,又软下心来,叹气道,“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这王村虽小,然后山崖边的紫色小花乃是仙草之一,你若是能在明日之前采得,兴许老夫还能试一试。”
“先生说得可是真的。”陆梦吸了吸鼻子,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老夫岂会骗你,小丫头还救不救人了,还不快快去后山采摘仙草。”郎中背过身子,训斥道。
“多谢先生。”陆梦欣喜地拉过脸色有些难看的阿绿叮嘱道,“阿绿,你一定要照顾好未央,千万不能让他有事,我这就和白虎去采仙草。”
“你放心,我会看好未央的。”阿绿拍了拍她渗出冷汗的手,安慰道,看着陆梦匆匆离去的背影,握紧的指节发出轻微的声响,她咯咯笑着,走向未央,紧紧捏住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狞笑道,“你看,她这不就走了吗?你看看,你为她付出那么多却换来一死,这般你还会觉得值得吗?”
阿绿冷冷笑着接过郎中递来的酒,一点点洒在屋子里,她不停地在笑,最后几近疯狂的呢喃道,“绯竹,不知道过会,你还能笑得出来吗?”
她掏出藏在袖中的火折子,最后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未央,轻轻一划,微小的火苗落在洒满酒水的屋子迅速连成一片炙热的火墙。
村口陆梦手里紧握着仙草,小巧的手上满是划破的血痕,天边忽然响起一声惊雷,乌云骤然聚起,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人们纷纷收起货物四处奔跑寻找躲雨之处,破碎不堪的翠绿小袄早已抵不住风雨来袭,然陆梦反倒是笑得欢畅,蹲□子拍了拍一脸疑惑地白虎,勾唇道,“幸好赶得及时,不然遇上大雨,后山泥泞,只怕采摘仙草就没那么容易了。”
白虎轻哼了声,心道,说得倒是容易,要不是它眼疾爪快,咬住了陆梦的衣领,只怕她现在早已葬身崖底了。
“你们快看,那红光是不是着火了?”慌乱的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众人的视线齐齐转向了似要将天染红的火光。
“那不是苏郎中家吗?我们快去看看。”
陆梦身子一顿,呆呆地愣了几秒,随即像着了魔一般撞开拥挤的人群,不顾一切地冲向火源。
熊熊的火焰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就连这瓢泼大雨也丝毫未将火势扑灭。满目的红,像是要滴出血来,陆梦只觉似晴天霹雳,又像是当头一棒,满脑子空白一片,唯有一个念头在耳边反复,冲进去,冲进去,阿绿和未央还都在屋里。
她再也顾不上其他,对着燃着的屋子跑去,然脚步还未跨入残破的木门,就被拦腰抱起。
“小竹子,你救不了的,这火早在你采药回来前就燃起来了。”箫玦有力的臂膀将她禁锢在怀中。
“未央,阿绿。”陆梦完全没有了意识,她的世界早已剩下了火,再也听不进任何的话语,她一边挣扎着,双脚狠狠地踢向困住她的箫玦,一边冲着快成灰烬的屋子大喊着,那般撕心裂肺,滚烫的泪珠夹顺着雨水落下。
箫玦墨蓝色的眸里滑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那掉落在他手背的泪珠像是带着比火更灼热的温度,微微刺痛。
“你是在叫我吗?”人群中传来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陆梦霍然抬头,从箫玦怀中挣脱开,奔向毫发未伤的女子,“阿绿,你有没有事,你有没有伤到。”她眼中带着光,看向四围,声音颤抖起来,“阿绿,未央呢,他在哪里?”
一直冷冷看着陆梦沉默着的阿绿,笑意盈盈眸底寒如冰雪,她眉梢轻佻,只是微微一用力推开了陆梦,一字一顿锋利道,“绯竹,屋子,是,我,烧,的。”
陆梦摇了摇头,僵在了原地,眼前满目杀气的阿绿怎么也无法与最初握着她的手无助哭泣的阿绿联系在一起。
“怎么,你不相信。”阿绿厌恶地拍了拍衣衫上陆梦方才用手搭过之处,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狠狠捏住她的下巴,“瞧瞧这张梨花带雨的脸,真是我见犹怜,只可惜,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张伪善的嘴脸。”
☆、哀莫心死
陆梦跌坐在水坑里,溅得一身泥泞,翠绿衣衫吸饱了积水染成了墨绿色,她捂住耳朵,死死闭紧清澈的眼,拼命摇着头,仿佛只要不去听,不去看就可以把这一切当做是一场午夜的噩梦。
“怎么,不敢听了?”阿绿啧啧叹着气,缓步围着她打转,鹅黄的绣鞋每一步都踩住陆梦长裙,“瞧瞧这柔弱的模样,他都死了,你要做给谁看?”
陆梦听罢猛地睁开眼,不安,惶恐,绝望交织在眼底,她倏地从积水中爬起,像是一个失了魂的疯子扑倒在面目不堪的药铺前,火势渐弱,然药铺烧得也只剩下几根发乌的粗木柱,她颤抖着布满划痕的双手穿过火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把滚烫的灰,仿佛手中盛着的是极为珍贵的宝物,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消失。
一直尾随其后的白虎呜呜低叫,咬住她的衣角,想要将她从火场边拉走,陆梦不为所动,陡然眼眸一亮,不顾一切地在灰烬中摸索寻找着什么,还在燃烧的火焰一次次灼烧了她的手,然她却像是丧失了痛觉,机械地重复着手里的动作,闻到一阵焦肉味,围在她身侧的人皆是心头一痛,纷纷上前去拖她,护着她的白虎嘶吼着露出尖利的牙,不许任何人接近她。
“你还要装多久可怜模样?”阿绿感受到众人投来的轻蔑又愤怒的眼神,几步并未一步,袖中粉末在空中一洒,白虎顿时失了力气,不甘地挣扎着,终是抵不过五步散没一会软软趴在地。
“谁敢帮她,我让谁死。”她恶狠狠瞪向人群,围观的百姓皆是退后了好几部,她嘴角漾着笑顺利跨过白虎,冷哼着拽起陆梦。
“可怜?”手藏到了身后,紧握着那颗五彩的琉璃坠,陆梦神情恍惚,偏头呆滞地看向阿绿呢喃问道,“我为什么可怜?我可怜吗?”
阿绿怔了怔,松开了紧攥着她衣领的手,皱了皱浅而淡的眉,不敢相信又带着怨恨地对着四围喊道,“你疯了,你们瞧瞧,她疯了,她竟然疯了。”
她嘶喊着,牙齿打着颤,恨不能将眼前失了焦距的女子千刀万剐。
“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恨你。”她目露杀气,忽又惨然一笑,边回忆边说道,“在我六岁那年,村里突遭瘟疫,我爹不幸去世。我娘她一妇人,大字不识,手无缚鸡之力,仅靠着一些绣工赚取些碎银用来糊口,但那些银子远远不够我们两个人存活,眼见我渐渐长大,我娘养不起我,狠下心将我送入了宫中,我成了梅园的学徒。”
“我本以为入了梅园成了学徒,只要我刻苦学艺,比别人更加努力,我一定能出人头地,赚很多很多的银两,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银两,因为我相信着,所以不管多累多苦,受到怎样的欺压虐打,我都咬着牙忍着。”她闭上眼,黑暗又疲惫的日子浮上心头,“只是,这个世道是多么不公平,就因为沈落梅是宫中御医之女,出身名门,梅园里的师傅各个待她如珍珠一般。我自知我一介平民比不过官宦小姐,所以我不怨。”
她顿了顿,突然转过身看向陆梦,声调上扬起来,“但你不同,你我皆来自街巷,你我皆是无背景无人可依靠,但师傅却于你太过不同,陆师傅总是单独教授你琴技,细心栽培,一旦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就最先告之你。”
“你总对我说只要肯用心,一定能成为大乐师,你瞧瞧这话多么可笑,我的努力比不过你的可怜,你只需梨花带雨就勾走了陆师傅的心,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越对我好,我便越恨你。收起你虚伪的笑脸,假装可怜博取同情这就是你的手段,什么天赋借口,不过是你掩饰的借口,如若师傅也愿意多教我一分,我怎么可能会比你差。”
“只是你太过奸诈,多少次孙师傅单独召我前去,都被你一次次拦截下,你怎么能这般贪心,就连我唯一的机会都要剥夺,我知道你是害怕,害怕我会变得比你更强,既然不喜欢我,又何必装出一副善良的样子。你入宫的时候想过带上我,被刺客劫杀的时候也是你弃我于不顾,你扪心自问,你可曾真的用心对待我,我不过是你向上爬的棋子,你呼之即来招之即去,对不对?”
“你以为未央是谁杀的,他是被你杀的,是你的伪善无知杀了他,我要感谢你,若不是你的愚笨和天真,我又怎么会有机会来亲手捏碎你的梦。现在我不用再求你了,你也尝到了梦碎的滋味,等我往上爬以后,你这辈子永远只能仰视我。”
绯竹的记忆顺着阿绿的话清晰起来,她不曾告诉她,她阻止她去见孙师傅,是因为得知孙师傅对其起了色心,她不带她进宫,是因为害怕深宫的大染缸污浊她澄澈的心,她弃她于不顾是因为让她活下去,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了她眼中的咒怨。
如黄豆的雨珠打得人生痛,可这些轻微的痛根本比不上如针刺来的话语,陆梦低垂着头,跪坐在雨中一动不动,所有情绪寂灭在空洞的眸底。
一身血污奄奄一息的少年,又哭又笑的梦魇里紧紧握着她温暖的手。
“喂,你还要看多久?”静静躺到在枯草堆里合着眼对着她的少年。
“阿竹莫怕,我会保护你的。”宫车前,替她抿发的少年,语气温柔又坚定。
“阿竹,对不起,是我不够强让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