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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蓝颜-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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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欢看着他满面寒气,心里一慌,翻身拉着床边爬起,趴到床上嘟囔道:“你吓不倒我,我不信你会打我……”

韩端冷哼一声,“稍后我来叫你。”

“哎哎,”常欢忙喊住他,“我不下床,你来,我问你一件事。”

韩端几次欲走未果,无奈又回了头:“说。”

常欢眨巴着眼睛,不解道:“你怎么知道我发热了?”

韩端的万年寒冰脸上突然现出一道可疑的红晕,默了半晌才道:“知道便知道了。”

常欢“哦”了一声,翻身躺好,拉过被子盖上,眼睛瞪着床帐轻声道:“你把我抱到床上来的?”

黑风一闪,半秒不过,床前已没了人影,房门呼扇着关了一半,常欢看着门,唇边扯起苦笑,自语道:“不让别人碰你,你就可以碰别人了?过分!”

天光微熹,躺上了床才知身子沉重得厉害,常欢眼睛越眨越慢,倦极了,真想好好睡一觉,可是心中却横着一根刺,时不时就探出头来扎她一下,这个时辰,自己本该舒服的抱着被子躺在闺房床上呼呼大睡,又或是已起了身给师傅准备早饭,松舞鹤飞,晨鸟脆鸣,美丽的千山又开始了新的一天,只是她……再不属于那里。师傅会焦急么?会生气么?或者,会觉得解脱么?

想着那放在师傅唇边的玉手,想着那声声亲近的昵唤,想着他二人千山独处一夜,究竟唤了多少声“兮”?想着……那一句“徒弟而已。”伤透了,伤透了!

常欢原只是蓝兮的“徒弟而已”

他说的不对么?对的,只是自己在执迷、在妄想、在企盼着他对她能有哪怕一丝别样的情意。

原来,也只不过是执迷、妄想、企盼……而已。

身世端倪

韩端进门的时候,常欢睡得正香,被子裹得紧紧的,密长的睫毛覆着一动不动,嘴唇红润润的,鼻尖似有细汗,想是热退下去了。

“常欢。”韩端站在床边别扭着脑袋,轻叫了一声。她没有动静。

“常欢?醒醒。”酣睡正浓,完全听不到唤声。

韩端伸手想推,指尖已触上被边,常欢唔哝着翻了个身,那指尖又闪电般缩了回去。等半晌依然没有动静,韩端默默站在床边看着她沉睡中姣美的面容,拳头握了又松,终于还是选择转身坐在桌前,倒了杯茶慢啜起来。

常欢饱饱睡了一觉,眼睛未睁先探手出被伸了个懒腰,口中含糊道:“今天不吃面条了……”挠了挠脑袋翻身坐起,迷糊着睁眼瞅瞅陌生的床帐,意识还未全部清醒,听耳边冷声道:“你睡醒了?”

常欢吓了一跳,扭头看他,半晌反应过来:“啊……对对,什么时辰了?”

“午时已过。”

“午时了?”常欢慌的下床穿鞋,急道:“你怎么不叫我呢?”

“叫了,不醒。”

常欢嗔他一眼:“不可能,我睡觉很精的,有点动静我就会醒,你肯定没叫我。”

韩端没有争辩,沉默一阵道:“好点了么?”

常欢晃晃脑袋:“没事,我说过我身体很好的。”

韩端起身,“那走吧。”

常欢拢拢头发,也顾不得洗把脸,忙不迭的跟了出去。一到屋外,她迎风打了个哆嗦,正午虽有阳光,可她睡时没脱衣服,原衣起身自然觉得寒冷,抱着双臂缩着肩膀,口中丝丝抽着气。韩端看她一眼,快步将她带上了马车,自己回转屋去,拿了件黑袍子上得车来。

“穿上。”

常欢接过抖抖:“你的衣服?这么大怎么穿?”

“你不冷么?”

常欢苦下脸:“冷,不过这衣服也……太大了,有毯子么?”

“没有,不穿便罢。”说着欲拿回,常欢快速甩开披到肩上,裹紧道:“穿穿!将就着披一下吧,真的挺冷的。”

韩端表情僵硬,“去哪?”

“去城里,西江客栈。”

“做什么?”

“找人。”

“为何要我陪同?”

“你不是会武功么?”

韩端轻拧眉头:“那人要对你不利?”

常欢诚实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想去问他点事情,但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万一真的存了什么坏意,有你陪着,我安心点。”

“为何不叫你师父陪同?”

常欢心下一黯,顿了顿,嘟囔道:“你是不是不愿陪我去?不愿我就自己去好了。”韩端不再作声,出厢赶车。

常欢裹着大黑袍缩在车角,看着午后的阳光透进车帘在地板上洒出片片柔和的光影,听着韩端驾马时鞭子抖在空中“啪啪”的声音,心中涨满惆怅的情绪。为什么要去找那个人,她自己也不知道,只知从山上跑下来时,满心满脑只装了这一个奇怪的念头,无亲无故,无处可去,那个人的疯言疯语突然像春天的野草,在她脑中疯狂的生长起来,强烈的让她不能忽略。生平首次没有倚靠师傅,独自做了一个决定,是真是假,是凶是吉,只有迎上面对才知。

半辰功夫,车停在西江客栈门前,两人下车进店,常欢问掌柜道:“可有一位谭傲公子住在此处?”

那掌柜扫她一眼,“姑娘可姓常?”

“不错。”

掌柜点头,“有的,谭公子吩咐过了,这就带您上去。”

跟着掌柜上了楼,沿廊行至东一房门口,掌柜抬手叩门:“谭公子,您等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门内便有急促脚步移动声,“咯吱”开了门。常欢韩端不约而同的一愣,门内不止那谭傲一人,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国字方脸,浓眉大眼,正是那南侠龙天!

他看见二人也微现惊讶,“常姑娘?韩公子?”

韩端抱拳示意,常欢施礼招呼:“龙大侠。”

龙天连忙还礼,豪爽呵呵笑着:“原来你们与谭公子也是相识。”

常欢尴尬的笑笑,心道,不太相识,特意过来相识一下。

龙天又向常欢道:“在下原意昨日上山,你师突让玄月递话要下山来,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常欢笑不出来了,低声道:“我也不知。”

说了几句,龙天看着几人还站在门口,忙道:“既然你们有约,那我就不打扰了。”转对谭傲道:“请公子思定后给我回个话。”

谭傲颔首,“请!”

两下告辞,谭傲将常欢和韩端让进屋内坐定,为他二人斟了茶,向韩端抱拳:“未请教这位公子?”

“韩端。”一贯的冷漠表情,脸上一丝笑意也无。

谭傲并不在意,点头道:“在下谭傲。”眼睛已看定常欢,微露欣喜之色,唇角藏不住的笑意绽开,轻声询问:“笑……常姑娘吃饭了么?”

常欢闷头摇了摇,径直道:“我想问你……”

“嗳。”谭傲截断她的话,看了一眼韩端,“我也还未吃饭,不如我叫些酒菜上来一起吃好么?”

常欢仍摇头:“我不想吃,我只想来问问你。”

谭傲轻叹了一口气,顿了半晌对韩端道:“恕我失礼,我想与常姑娘单独谈谈。”

“不可。”韩端淡淡一句,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谭傲看看垂着脑袋的常欢,苦笑道:“我绝无恶意,既然常姑娘来了,有些话,我就只能对她一人说。”

“不可。”仍是这一句,韩端坐在椅上稳然不动。

气氛陷入尴尬,谭傲无奈坐下,不再开口。

半晌,常欢站起来挪到韩端身边,小声道:“不如你……到门口等我?”

韩端瞟她一眼,又坐了一阵,还是起了身,一言不发向门口走去。常欢紧步跟上,看韩端开了门,伸手拂了下他的衣袖,轻道:“就在这个门口等我,好么?”

韩端没有回身,鼻中“嗯”了一声,带门而出。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谭傲盯着房门,微笑叹道:“这是位真朋友。”

常欢低道:“朋友还有假的吗?”

谭傲道:“银有真假,友有虚实。”

常欢抬头望他:“那你呢,你是真的还是假的?虚的还是实的?”

谭傲不答,起身走去床边,从包袱里摸出一个小布包,递到常欢眼前:“杏糕,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布包里隔着一层油纸,几块方正洁白的糕点摞在上面,常欢不是贪吃的女子,也没有觉得肚子饿,可她看着那白糕,不知为何就伸出手去拈了一块,放在鼻下闻了闻,郁郁的香甜味道萦在鼻间,轻声问道:“杏糕?”

谭傲笑道:“是,杏糕,你小时候曾问过我它的名字,我告诉你,它叫‘高兴’,所以你每次嚷着要吃高兴的时候,爹和娘都会笑你。”

“高兴……高兴……”常欢拿着那糕,喃喃念着,闻了又闻,忽又将它放回谭傲手中布包,咬牙道:“我有爹,我爹叫常德,他是我亲爹。我没有娘!”

谭傲不驳,拢好布包,在屋中踱起步来,缓声道:“你可知你爹常德是何人?”

“何人?”常欢疑惑,“我爹就是我爹,还能是何人?”

谭傲道:“常德,本名常梦白,靳州人士,天安十年状元郎,饱读诗书,出口成章,曾被誉为夏国第一才子,入朝后先任万州知事,后任太院学辅,天安十七年官拜三司御史,因上书宰相之子徇私菅命一事,被污奏冠以无稽之罪抄家革职,牢内受刑骤疯,皇帝爱才念功放其一命不再追究,从此消失无踪。”

常欢听得目瞪口呆,不能置信道:“你在说谁?我爹?”

谭傲点头:“不错!就是他,常德!”

常欢滞然,他口中这个中过状元,当过大官,下过大狱的人,是自己那穷困潦倒一辈子的爹?

谭傲继续道:“他在万州为官时,结识画女蓝茹心,两人结为夫妻,育有一子,常梦白疯后失踪,其妻携子回了老家,常居千山,以画为生,被人称做千山画仙!”

常欢已惊得合不拢嘴,口吃道:“你……你是说……我师傅他……”

“是常德与蓝茹心的亲生儿子!”

常欢蹭地站起身,双手抱头,不住挠着头发,困兽般在屋中走来走去,口中乱道:“怎么可能?我爹是我师傅的爹?不是我的爹!师傅……是爹的儿子?”

转了半晌,猛地回头看向谭傲:“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编出来的?”

谭傲无奈摇头:“他本是与我不相干的人,我根本不想知道他的事情,若不是有人看见他从家中将你抱走,我也不会费尽心力去查探他。你可知这些消息,是找了多少弯路,寻了多少旧人,整整用了十年的时间才得来的?”

常欢不语,心里隐隐有些信了,自己是爹拾来的,从小就知道,爹一直都是这么说的,没有亲爹娘,他就是自己的亲爹,可谭傲说的话,竟与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吻合得上,师傅在爹将逝前突然出现,一老一少,年纪相差这么多又怎会是多年好友?

常欢心中一跳,猛然想到自己在画室中见过的那幅男子画像,师傅说是他的爹,那男子如此眼熟……如此眼熟……她眼睛一亮,对准自己的脑袋狠狠砸了一下,不错!笨脑袋到现在才想起来,那男子分明就是爹啊!

思路一通,她颓然坐下,闭上眼睛暗叹,若这一切都是真的,原来爹早就计划了要将自己托付给师傅,可师傅他……为什么不认爹呢?面前这个人,知道胎记的位置,知道眼泪的秘密,知道爹的那么多事,他真是自己的亲哥哥?自己真的是姓谭的?

常欢犹疑两难间,谭傲又道:“当年家遭惨祸之时,刘叔正带我在外拜师,这才逃过一劫,回家认尸没有寻到你,马夫告知你被常德带走,刘叔直呼苍天有眼,想灭我谭家满门,却将你我漏去!多年来我兄妹二人虽天各一方,路遇不识,但终归血浓于水,天再开眼,让我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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