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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蓝颜-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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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兮眉毛拧了起来:“若是有人请你按其要求作一幅画,却让你颠倒黑白,指猪画虎,你怎做?”

常欢歪着脑袋想了一气,道:“那要看他出多少银子,出得多,自然就听他的了。”

蓝兮倒抽一口气,瞪眼看了她一阵,摇摇头继续问道:“假如有人遇歹人残害,描述歹人相貌请你绘像,以方便捉拿,而此时那歹人找到你,送上万两黄金,让你故意画错,你如何做?”

“万两黄金?”常欢支起腮,想的时间略长了一些,蓝兮静静等着,心里隐带着焦虑,如果这丫头答出让人不满意的答案,那授艺之事就真的要从长计议了。

“唔,万两黄金,确实很吸引人呢。”常欢开口了,一双大眼睛扑扇扑扇地看着蓝兮,“不过他要是真害了人,我就绝不能包庇他了,那被残害的人该有多伤心呢?所以万两黄金不行,十万两黄金也不行!”

蓝兮倏地笑了,孺子可教也!他轻舒了一口气,言语便带上了愉快:“百万两呢?”

常欢蹭地坐直了身子,咽咽口水道:“百万两?黄金?我……我得好好想想。”

蓝兮咳嗽两声,眉头又锁了起来,站起身道:“明日未时,我在画室候你。”

说罢出去了,独留常欢一人在那喃喃自语:“百万两黄金……我若有了百万两,我可以开一家大酒楼,做大老板,再也不用摆小摊卖我的字了。”

第二日晌饭时,师徒二人平静的各吃各饭,吃完常欢收桌涮碗,蓝兮踱去画室,备好宣纸,研好墨汁,心中拟好教学大纲,预备先从最基本的落笔开始教起。又找出几张简单画作,打算讲解给常欢,让她做个参考。一切准备就绪,蓝兮茶已喝了三杯,梅花已画了四株,却迟迟等不来常欢。

他奇怪的出门寻迹,楼下无她身影,奔上楼一瞧,小姑娘又趴在桌上呼呼睡得正香,蓝兮唤道:“欢儿?”

不醒。窗户开着,微风飘进,胳膊下似压着一纸,侧边不时被风卷起。

蓝兮上前两步,见她身旁放着昨日收下的小楷圆毫笔,笔头沾了墨汁,似刚刚用过。他轻抽出那纸,纸上涂着潦草笔迹:春暮矣,人逐马忙,序随马去。桃贪结子,莫恨晓风。柳已成明,更怜残月。日长意懒,正是困人时候。

饶是蓝兮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有些怒了,抬手推了她两下,声音放大:“欢儿!”

“呃……唔?”常欢揉揉眼睛,半眯着眼看向蓝兮:“师傅?”

蓝兮将纸一抖,脸一板:“小小年纪,乱做些风月诗词,画室候你半辰有余,为何不来?”

常欢小脸皱成一团,委屈道:“困了。不小心睡着了,那……那不是什么风月诗词,不过是春困至意罢了。”

蓝兮气道:“春困?你日日吃完便睡,睡觉的时辰比醒着的时辰多,还会春困?”说着摆摆手,“我不想管你困与不困,只问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学画?”

常欢烦恼的吁叹一声:“师傅,我不知我爹为何一定要我学画,当年他要我写字学诗,其实我也不情愿,不过是为了他老人家高兴,我真的不明白,学画有何用呢?”

蓝兮压抑住怒气,语重心长道:“学画,不应带有任何目的,画画本身,就是一件赏心悦目之事,在作画时,可清心,可修性,可磨练耐力,可寻到平衡之法,更可以使自身修养上一个台阶,这就是作画带来的好处,你觉得还不够吗?”

常欢看看蓝兮,又垂下头,小声道:“师傅……我看过你的画了,确实很漂亮,不过……不过我想……”

“想什么?”

“我想,不如让我到山下去开间画铺,”她扬起脸,面上挂了笑容,“专门卖你作的画,一定生意大好,银子赚不完的,我们可以搬到山下去,买间大房子。”

“啪!”蓝兮瞠目结舌,无论做什么说什么,这丫头总有本事扯到赚钱上去,气得他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得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下桌面,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常欢吓得一震,忙摆手:“我说说而已,说说而已。”

蓝兮盯着她,心中悔恨不已,早知就不该受亲情之困答应收了这丫头,满眼金银,满脑孔方,时时带着功利之心的人如何能忍受学画清苦?这教画,还如何能教得下去?

常欢见蓝兮不语,有些害怕,若师傅生气将自己撵下山去,身上只得几两碎银,做生意都不够本钱,那就没人可依靠了,在这里好歹有房子住,有饱饭吃,想到这,忙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师傅莫气,我这就跟您去学。”

蓝兮拉开她的手,顿了一会儿道:“你睡吧,今日不学了,明日再说。”言毕拂袖出门。

常欢眨巴眨巴眼睛,心中既委屈又忐忑,说到学画,还真是给不了自己一个充分的理由,爹爹刚死,心情已差到极至,哪里还有兴趣学什么画画呀,不知要学多少年才能画出好画,卖到钱来,而且师傅那些修性清心之论,于她又有何关系?这边委屈着,那边又忐忑,师傅这态度应该不是要撵自己吧,原来他是个最恨听“钱”字的人,为了生计保障,以后一定要记住了,在他面前,万万不可再提赚钱之事。

蓝兮在画室作了一下午的画,一步也没踏出门来,晚饭都不吃了。月起峰头,仙鹤归林,天色已暗沉下来,常欢想去给师傅送饭,又怕挨骂,端着饭菜磨磨蹭蹭在门口迟疑,忽然听得楼前有人大喊:“蓝公子可在?画仙蓝公子可在?”

常欢一惊,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爬上单绝峰来?慌忙踏出廊子查看。只见一男一女两人跪在楼前一丈处的青松下,约莫三四十岁的年纪,女子嘤嘤哭泣,男子仍在呼唤:“蓝公子!”

画室中毫无动静,常欢不敢去叫师傅,只好自己迎了上去:“二位有何事找我师傅?”

那男子一听常欢的话,忙激动道:“原来是画仙的弟子,姑娘能否请尊师现身一见,在下实是有要事相求啊。”

常欢道:“我师傅正在作画,你有何事也得等他画完了再说。你们先起来吧。”

那男子摇头,声音带了哀调:“等不到蓝公子,在下不起。”

常欢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见那男子表情伤恸,女子不住悲哭,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候在画室门口,只盼师傅赶紧出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画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蓝兮背手踱出门来,神情淡漠的瞅了那两人一眼,径直向楼上走去。男子高叫:“蓝公子!蓝公子可否下山助我!在下愿以千金相赠!”。

蓝兮似未听到般,脚步不停,眼见上了二楼廊拐,常欢忙追上:“师傅!你瞧那二人……”

蓝兮回头:“不要管他们,把饭端上来。”说罢继续前行。女子哭声更加凄惨,常欢急了,一把抓住蓝兮袖子:“师傅啊,他们有事求你,你听他们哭的多惨,不如去问问所求何事啊。”

蓝兮顿下脚步,淡道:“无非是些伸冤之事,需我绘像拿人罢了。”

常欢不解:“绘像拿人?何意?”突然又似恍然大悟,“哦!我知道,师傅你下午说的那个……凭描述绘出歹人面貌的那种绘像?”

蓝兮微笑:“不错。”

常欢瞪起眼睛:“那一定要帮忙了,师傅你看他们多可怜。”

蓝兮道:“报官自有人管,衙门里的画师同样可画,类似之事,一月总有五六桩求上山来,若我桩桩接下,那还要衙门画师何用?”

那二人的哀求声愈大,声泪俱下的不知在控诉些什么,常欢看得心里难受,见蓝兮毫无关心之意,跺脚道:“你不管,我去听听看。”

蓝兮挑眉:“随你,不过别忘了把饭端上来。”

常欢跑下楼,奔至那二人身前道:“莫哭了,说说你们到底有何事啊?”

那二人对看一眼,侧身望向二楼,蓝兮早不见人了,男子急了:“这……这……这要与蓝公子说道才可。”

常欢小嘴一嘟:“我师傅让我来问的,你不说就走吧。”

男子吭哧半晌,捣捣哭不停的女人:“还是你说,她一个小姑娘……”

女子跪着向前挪了两步,抓住常欢的手道:“姑娘啊,我们冤情滔天啊。”

常欢又道:“有冤情就应该去报官,找我师傅何用?”

那女子泣道:“正是官府错抓我儿,我们百口莫辨,无奈之下才来求蓝公子的。”

“那你说说吧,说完了我转告师傅。”

女子抹抹眼泪道:“我们就是这千山脚下万州人士,半月前,官府忽将我儿捉去,扣我儿采花伤人之罪,将他打入大牢,我们使了银子前去探他,我儿说他不知情,是被冤枉的。那个杀千刀的范家冤枉我儿啊!故向州官申告,州官说只要范家小姐肯说出采花之人的长相,确认不是我儿做的,立刻就能放人,可那范小姐死活不愿开口,这才贸然来求蓝公子下山。”

常欢听得云里雾里,呐然道:“采花伤人?摘了花还打了人是吗?”

夫妻俩面面相觑,没有答话。常欢又道:“就算那范小姐看见了摘花人的长相,可如果她不愿意说,我师傅也没法画呀。”

夫妻俩又对视了一眼,男子奇怪道:“千山画仙蓝公子……不是会使摄魂法的么?”

常欢一惊,结巴道:“什么……什么摄魂法?”

痕影贺寿

夫妻俩不言声了,看向常欢的眼神多了几分怀疑,这小丫头是冒充画仙徒弟的吧,怎么师傅有什么本事都不知道?

正大眼瞪小眼间,蓝兮露头:“欢儿,该睡觉了。”

那二人又开始号哭起来,“救命!伸冤!”一声高过一声。常欢噔噔噔跑上楼,忙不迭道:“师傅啊,我们去帮帮他们吧,他们的儿子没有采人家的花,是被冤枉的!”

蓝兮斥道:“你又怎知他是冤枉的,莫听一面之词,少管闲事,快些睡觉去吧。”

常欢憋屈了一阵,突然拔高声调:“我就是知道!前年我也被人冤枉过偷东西,我爹也去求人家来着,还差些被打,因为我们穷,所以都没有人相信我们,我就是知道!”

蓝兮愕然看着她溢满激愤的大眼睛,原来小妮子是想起自己以前被冤枉的滋味了,穷偷贫盗的观念深植人心,想必她与老爹过苦日子时也受了不少委屈,蓝兮轻叹一声,心中泛起怜意,放缓了脸色道:“让他们先下山吧,明日……就带你去逛逛万州衙门。”

常欢眼中晶莹一闪,嘴中“喔!”了一声,脸上便绽开了笑意,鞠躬道:“谢谢师傅!”转头快速奔下楼去。

看着那夫妻二人千恩万谢的走了,蓝兮心叹,得空还要与她说道些世间险恶的的道理,把别人的事情单纯的往自身经历上套,只怕同情心泛滥不一定会招来好报!

鹤啼随日而出,画中筑内呆了两月的画仙徒弟常欢,连画纸也没有摸过,就先跟着师傅溜达进万州城去。

康州繁华,万州风雅,进得万州城方知天下的文人墨客原都集中到这处来了。街边酒楼未见几家,倒是画坊、棋室、墨店一间挨着一间,城内空气中都飘着墨香,民间重书画,文风极盛,年年举办联诗会,才子琅琅一层。据说这里以前只是一个乡区,自祖帝建朝以来,出过八个状元,每年乡试期间,以万州应试人数最多,成绩也最为突出。难怪文平皇帝要特意御升万乡为万州了。

蓝兮带着常欢径直到了万州衙门,报上名号,州官竟亲自迎了出来,对待蓝兮极为客气,上座奉茗,看来他们早已相识。

常欢第一次进衙门,见到官府老爷,心情既紧张又兴奋,站在师傅身旁,听着他与州官不卑不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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