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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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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你现在睡的是武将的老婆,睡臣子老婆是什么样的行为?那是亡国之君才干的事。

然后,李太后就握着皇帝的手说啊,那过去的事儿,她费了多少心血,才让他坐上这魏帝龙椅,如今天下太平,万民乐业,这番朝景得来不易,不要为些许小事,自毁长城,让后人讥笑。

皇帝受教,批复内阁请旨,留顾照光不杀,蒙汉议和后再行处置。

这场抢妻大变故,闹得满城沸沸扬扬,街头巷尾热议不休,究竟池越溪红颜祸水,还是池顾冤孽太深,各有缘说。不过,封建士大夫多为谴责,顾照光为个女人,连累魏军无数性命。

虽然说,男人在前头博命,自家老婆却被人睡,是为奇耻大辱,确实忍不得;但是,在国家前途民族命运这样的大是大非前,顾照光一介边城重将,耽于儿女私情,实非大丈夫也。

至于关键人池越溪如何,那是后话。先不提,但说兵部传旨,顾照光保得命,宣同子弟兵同声为自家总兵高兴,心头不安渐去,就像重新拥有主心骨,魏军兵营稳下心,秩序井然,夷人若来犯,必叫他有来无回。

兵将拥护顾照光之情,由此可见一斑。

众将聚集在主帐大营,个个同仇敌忾,异口同声要他们的大哥:彻查内奸!

顾照光离营,但他有留下自己的替身,只有几个亲信知道。有什么道理,北夷铁骑不畏人质生死,突然强硬地强行闯关,分明是得到准信,顾照光不在军中,才来偷袭。

王谢二人怒视赵梦得、夏侯逊,年后顾照光上京禀报北夷通谍一事,这二人趁隙百般教唆顾家齐挑衅罕东都部族,边境几次交火,都与夏赵的亲信恶意挑拨有直接关系。

夏侯逊、赵梦得怒得血气上涌,喝道:“放屁,老子通敌?他娘娘的,老子跟着大哥拿刀的时候,你们还不知出没出世!”

“你们心里要没鬼,为何不听大人安排,执意出兵?!”王雪娥娇喝道。

“日你格老母的,老子带兵,还要跟你个娘西皮交待?!”夏侯逊破口大骂,赵梦得火气还没那么旺,道:“想那夷人每年犯境,烧杀掳掠,无恶不作,难得见他们畏首畏尾不敢轻举妄动,就想带人,想给弟兄们出出心中恶气。并没有别个念头,谢夫人,我赵家世代武官,我若通敌,我他娘的我全家都不是人!”

王雪娥可不会被这种话说倒,她再次逼问道:“这次偷袭,死的全是大人的亲兵,你们又做如何解释?!”

夏侯逊爆发了,吼道:“知不知道那天夷人谁领军?老子告诉你,然赤!十万重甲骑兵横扫,只有大哥带出来的兵敢上前阻挡!要没大哥的亲兵牺牲自己,死磕八万敌,你知道益州要死多少人?你以为这宣同还保得住,啊?!你以为,你以为,你、勒个王巴羔子的,诬蔑老子通敌,我、我”

真正给说到气头上,夏侯逊都想杀人,那些兄弟死得冤,难道他心里就好受,竟还要被平白无辜地赖上通敌罪名,是可忍,孰不能忍。

顾照光拍拍夏侯逊的肩,道:“三弟,别往心里去。”

夏侯逊愤意难消,道:“大哥,做兄弟的是无能,没守牢城,累弟兄惨死;可要说我是夏侯逊把弟兄们卖给夷人,老子,还没那么耸!”

“是我这做大哥的对不起死去的弟兄。”

顾照光这么说,帐内的火气消减,众将领都没了话柄。

赵梦得把夏侯逊推到后头,出面道:“大哥,那些个话我哥仨个都不爱听,也不要听。只要大哥日后能为弟兄们报此大仇,也便是了。”

众将领多是这个意思,胜败乃兵家常事,未必就全是因为通敌之故。

那个夷人大将领,然赤厉害着哩。

“大人,若真有害群之马,也不见得就是咱们自己人。”刘惠山道,未尝不是夷人奸细在挑拨离间,伤兄弟和气,那个然赤重骑将军,与只知抢虏的一般夷人不同,甚有计谋,说不得就是他摆下这阵势。

刘惠山领都政衔,主管军辎重物,他是顾照光的心腹智囊之一,他的话素来为军中将士所信用。如是,众人反过来劝王雪娥,别中了歹人奸计。

顾照光同意刘惠山的分析,然赤此人,为平生之劲敌,熟知中原兵法,使这离间计也大有可能。他吩咐众将多加戒备,又安排了巡防军务,众人领命退散。

等到无人,王雪娥因被赵夏刘三人抢白,神色不好。

谢天放拉了拉她,王雪娥自不会向顾照光发火,撇过脸去,谢天放自己说道:“大哥,就京里那事,分明是他们几个报信,然赤大军才敢闯益州。”

顾照光眸色深沉,道:“天放,大局为重。”

谢天放不放弃,劝道:“大哥,若不把这人揪出来,弟兄们死不能瞑目。”

“我已有对策,兄弟们绝不会白死。”

王谢二人惊奇,莫非皇帝的意思是斩战俘激怒北夷两边开战?

顾照光道否,把兵部决议道明,开仗苦的是弟兄和百姓,能不打最好。他所说的对策,是用些官场上的手段,剥夺那人军权。终归兄弟一场,他也不忍让对方落得一身骂名。

王谢二人欲再劝,顾照光摆手道:“这内乱子放放,先把北夷兵劝退再说。”

兵部已有令,东宫太子护送战俘到边境,做双方和谈。此事事关重大,首要就是安全;其次,选在何处谈判也最紧要。谢天放叫来斥侯队精英,众人讨论。待到傍晚,堪堪择定位置,再做些必须的守备布置,就已入深夜。

众人依言外出准备,顾照光在帐内看着地图册尤在沉思。

王雪娥见他神露疲色,想他多日苦累,三餐不定,取来养参汤,劝他多顾身体。顾照光专注卷了地图又摊开新的,几乎打翻汤碗,这才注意到王雪娥。

他哦了声,抬头道:“雪娥,你去看看阿南,她馋你做的糕饼。”

“大人,您先吃些东西吧。”

“看完这我就吃。”

王雪娥依依,退出军帐,照大人吩咐做了些糕点。

卌七回 山月不知心底事 火上浇油(下)

再说顾家琪回到宣同,她心事重,难以入眠,裹着毛毯,沿着洗马滩,顺湍流而上,幽夜,孤星,顾家齐站在高高的山岗上,自我厌弃似地放逐,偶尔扔颗石头子。

“想笑就笑吧。”挫折少年,在前头低语。

水声哗哗,顾家琪没听清。顾家齐回身跑步抓小妹的双肩一气呵成,他满眼怒火,却掩不住挫伤,他吼道:“如果你是来嘲笑我的,就赶快说,我现在有很多时间听你说!”

顾家琪掂起他两只爪子,扔开。她现在心情不好,没空玩美少年养成。

顾家齐退后两步,轻笑道:“怎么,在宫里吃大亏了?”

见她不答,他继续嘲弄道:“我还以为你很能。”

“千万不要自作聪明。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少比你更聪明的人。”顾家琪有所感慨般地说道。

“哈,终于说出来了,啊?”顾家齐痛恨地踢着碎石,石头扑扑落下水渊,他怒吼道:“是,我是蠢,我是天下第一大傻瓜,他们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以为我自己无所不能,只要上战场一定能打胜战!但是,现在输了,完了,一切都完了!你要笑就笑个够吧!”

顾家琪自嘲地笑,她竟困在失败的阴影里,这么久。

当小妹笑起来,顾家齐反而没了脾气,垂眼,踢着小石头,下山。

“哥哥,”顾家琪叫道,顾家齐没回头,冷冷清清地,道:“海世子不会再来烦你了。”继续向前走。

顾家琪又叫了声,顾家齐没好气道:“还想干嘛?”

“哥哥,背阿南下山。”顾家小妹妹招牌式霸道撒娇。

顾家齐回过头,走上前,用力敲下她的脑袋瓜子,半蹲下,又回头冷冷一张脸,训道:“还不上来,想得风寒吗?!”

顾家琪抿唇一笑,扑到兄长稚嫩的肩上,脸贴在少年纤细温热的脖颈间,发出狡黠的低笑声。顾家齐背着小妹走了一段山坡路,轻轻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话:“有没有见过,茫茫整个平原,全部都是人,都是死人,有没有听过,整座城,整座城的女人,孩子、老人,都在哭。有没有闻到,不管身处何地,鼻子里全是血的腥味。”

“哥哥,想哭就哭吧。阿南不会笑哥哥的。”

顾家齐顿时炸毛,几乎把小妹扔到山地上,他发飙:“你才哭!只有你们女人才哭!”

“哥哥既然不难过,那就给他们报仇。”

“他很厉害,”顾家齐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很厉害。”

“他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刀枪不入?”顾家琪在兄长的背上,比划丁寒青研制的大手铳,既然一小炮能轰死一个人,那么,当火铳做得和马车一样大,就能轰掉一座城了。任然赤有金布罩神功,也能一炮轰死。

顾家齐兴奋了一小会儿,又低落,把小妹放到营房前:“少做梦,快睡觉。”

顾家琪噘了噘嘴,轻嗔道:“哥哥是大笨蛋。”

顾家齐笑,摸摸小姑娘的脑袋,轻轻道:“你个大笨蛋,被欺负了,连告状都不会吗?笨蛋。”

“阿南。”王雪娥在营房处叫道,谢天宝刚练完剑,疲惫的额上带带着汗,看到小南立即忘了累露出大笑容。

顾家齐收了笑,冰脸走向他处。

王雪娥走向顾家琪,抚摸她被夜风吹凉的脸,心疼地说:“阿南,不要怕,大人忙完这阵子,就能陪阿南下棋弹琴了。”

顾家琪笑,道:“姑姑,阿南好饿。”

王雪娥放松地笑出声:“好,姑姑给阿南做好吃的。”

这夜无话,翌日,顾照光抽空送女儿回总督府。王雪娥不喜顾家齐,总疑心他对阿南不怀好意;特别是得知张德先与李家的关系后,在顾照光前头,可没说过这位少爷的好话。

顾照光听她说起,心里又勾起新太师府门前的事,说不定乖巧伶俐的女儿就是顾家齐及他身后的李家人拐了。所以,王雪娥一报信,顾照光就着手分隔两兄妹关系,他一边安排儿子巡边驻守,一边给女儿请管教嬷嬷,续学闺秀功课。

这日傍晚,姨娘蔡氏带着小少爷,探亲回府。

说是探亲,其实是避难。月前夷人大军攻破益州城门,引发大骚乱,蔡氏恐自己与儿子沦为北夷人质,一意“逃难”;府里管事劝说不住,就把蔡氏安排到别的地方。

顾照光回来了,夷后就退,蔡氏不再害怕,就带着孩子又回来了。

顾家琪当时在花厅里吃饭,见到小少爷放下碗筷,走过去看究竟,见小孩儿瘦弱,精神头也不好,便问道:“这孩子怎么没养好?”

她本意是关切的,但她没养过孩子,不知道这话犯做娘的大忌,尤其这孩子早产,还有池越溪的一份力。当然,过往是非在蔡氏平安生下顾家子得到老侯爷夫妇来信嘉勉后,某些人就选择性地忘了。

蔡氏心浅眼小,当即脸色有变。

顾家琪回过味来,正要改口,却听得蔡氏呛声道:“阿南多虑,宝儿是我的命根子,我这做娘怎么可能不用心思,可不像某些人,心思毒得紧。”

从前,蔡氏卑为妾,尊呼顾家嫡女为小姐,说话细声细气,进退有据,不敢直呼小姐小名;现在,一口一个我,在嫡小姐前头端起侯爷表小姐总督独妾的高身份。

是否因为生了个儿子,蔡氏就抖起来,故且不论,这人的心思变了就是变了,蔡氏的神情多有轻视,更有种高人一等的意味在里头。

顾家琪心底玩味,懒得理会这小鸡肚肠女。

“倒是阿南,不是说留在京里不回来了吗?”蔡氏低头整理婴儿的襁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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