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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雍眉头微抬,打了声口哨,一群亲兵冲入库房,手持精弩,对准金钱帮的小喽啰们。程昭大怒,个不要脸的,窝里反,黑吃黑,道上的败类。
“小南妹妹,咱也别伤了和气,你在财老虎那儿也没少得,这些就当补赔给你雍哥哥的损失,如何?雍某可以保证,不伤诸位一根汗毛。”
少爷团的人闻言大喜,这才是他们的雍少,不均等分赃?那多埋汰人,全端了才是正理。
顾家琪微耸肩轻笑,道:“夏侯雍,你还真没辜负我的期望。”她举手对空开了一枪。
夏侯雍眉微皱,猛然间,他所找来的亲兵抖抖地扔掉精弩,双手高举过头,大叫好汉饶命,他们的身后,各有一管黑洞洞的火铳口瞄准他们的后脑勺。
形势瞬变,夏侯雍脸色顿时分外难看,少爷团众僵立,面色惨白;金钱帮众嘿嘿哈哈,咱太岁就是牛,玩夏侯雍就跟玩陀螺似的随意。
外头传来笑声,顾照光、赵梦得、夏侯逊三人大笑着从外头走进来,夏侯逊道:“服了,大哥,你这女儿比我家这臭小子强。”
赵梦得摇头,道:“我家这个根本比都没法比,让大哥三哥看笑话。”
“哪里,阿南都让我惯坏了,”顾照光笑道,顾家琪大叫爹爹扑过去,顾照光把她抱起来,取笑道,“这么大了还撒娇,叫叔叔。”
顾家琪笑容甜甜,叫声清脆,赵梦得、夏侯逊满意应好。赵云绣见靠山来,哪管其他,跑过去晃父亲的手臂,诉苦兼告状,辛苦多日,独吞好处,不讲道理云云,总之,顾家琪就不是个东西,事前约定?那啥玩意儿,他们不知道。
赵梦得苦笑,这女儿还好意思说这种话,脸面真是全丢干净。
顾照光笑拍女儿的脑袋,道:“怎么能这么作弄哥哥姐姐?”
“是他自己急的嘛,我又没说不可以还价。”顾家琪冲少爷团的人露齿一笑,夏侯雍气得暗咬牙。夏侯逊笑道:“大丈夫无信不立,既然答应了,就得认账。”
顾照光哪里会同意,最后,以顾夏双方五五分这批金砖告终,皆大欢喜。
众人搬金砖忙,顾家琪心情痛快,摸了袋子酒,躲在河滩边偷尝。要知道,她已很多年没喝过,何况,撬景帝的墙角是很爽的事,不喝点子酒都对不起自己。
有人循酒味摸过来,夏侯雍把酒袋子抢过去,灌几口,咂咂嘴:“果然好酒,十年的梨花醉,臭丫头,你倒挺会享受的。”
顾家琪抓回酒袋,就着袋颈又吞一口;夏侯雍又抢过酒袋,两人靠着河滩边的岩石堆,分完酒。顾家琪大着舌头,道:“你,赔我酒。”
夏侯雍甩了空酒袋,道:“妞,你收了大半个库的金砖!土匪都没你会抢。”
顾家琪咯咯低笑,手指点点他的脸,醉笑道:“笨,不抢你,天打雷劈。”
“是啊,我要是不笨,怎么会被你这妖精骗走那么多金子,还有,我的心。”夏侯雍抓着她软软的手指头,靠得更近,带着酒香的气息轻轻地微拂,“你这死丫头,可恶的小骗子,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我知道。”顾家琪醉意熏熏,低笑,推开少年沾染酒香的唇,手指头摆摆,“喏、喏,游戏不是这么玩的。”
“那你说,怎么玩?”夏侯雍紧抓回她的手,年轻的眼里,燃烧着浓烈的感情,凝望她,仿佛那是个深遂的漩涡,能把人的灵魂吸入吞噬。
顾家琪吃吃笑,抽出手,抚过少年棱角分明的眼眉,点着他的鼻头,眼睛眨了眨,呵气如兰,娇笑挑剔道:“你太凶。”
“我保证不对你凶。”
“你太自我。”
“我保证你说一我不说二。”
“你太随便。”
“我保证只对你一个人随便。”
顾家琪卡词,夏侯雍得意地笑,手放在嘴边成喇叭状,对着宽阔的洗砂河喊:“我,夏侯雍,喜欢,顾小南,一百年不变!”
“你好白痴。”顾家琪笑得东倒西歪。
“诶,顾小南,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夏侯雍蹲下来,粗糙的手指抚过小孩精致的在社会上,顾家琪打个酒嗝,散了把沙子,嘻嘻笑:“散土,浇水,快长,快快长。”
“嗯嗯,多点,再多点。”夏侯雍报复性地把沙子塞进小孩的衣领里,捉弄道。
顾家琪大怒:“你死定了。”
“来,谁怕谁。”夏侯雍边跑,边挑逗地微勾手掌。
顾家琪爬起来,歪歪扭扭地追打恶作剧跑掉的少年,夏侯雍笑,反泼水撒沙,顾家琪边笑边躲边追,两人又跌又滚,沾满河沙和淤泥,却笑得兀自开心。
“哎哟~”顾家琪摔趴了,夏侯雍立即回身:“摔哪了?我看看,痛不痛?”
顾家琪把手里抓着一把烂泥全糊到他脸上,就算她醉了,也休想占她便宜:“哼哼,我要挖洞,把你埋掉,长大了,挖出来,一口吃掉!怕了吧?哦哈哈~”
夏侯雍哭笑不得,把小姑娘抱起到干岩石堆边,脱下外衫垫好再放人。
“笨蛋,大笨蛋。”顾家琪冲着夏侯雍拳打脚踢,显然,她的酒品不怎么好。
“笨?你说得没错,我是挺笨的。”夏侯雍躺下来,双手枕脑后,靠着石块,看着幽幽的河面,零碎的月耀落在洗砂河里,他的神情渐渐迷离,声音变得低沉。
他徘徊在那让人痛苦不甘的记忆里,他的母亲岑氏虽为妾室,但多年来,在宣同她都是府里的女主人,过着奴仆簇拥的锦衣玉食贵妇人生活。
进京后,岑氏变成所有人的仆人,呼来喝去,任意叫骂;数九寒天,端着暖水站在室外等候婆婆起床洗漱,通常都要换七八趟热水,两天那双三寸金莲就长满冻疮,别说走路,连站起身都疼得直冒冷汗;这还只是一天的开始,洗脸后是给婆婆梳头,掉一根头发,岑氏就成为残害婆婆的恶媳妇,没用的乡下人,所有人都指指点点。
在这样不对等的婆媳关系里,养尊处优的岑氏很快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手肿,背驼,脚伤,她的婆婆说既然她不愿侍候老太婆,不要这个恩典,那就去厨房帮衬。
在那,岑氏因手脚慢,不懂公府大家规矩,她时常没东西吃。有回,岑氏与夏侯俊的丫环迎面相遇,“碰掉”了饭盘,岑氏被逼趴在泥地上磕头吃光俊少年的恩赏。就连倒夜香的老汉都能把屎尿泼到她身上,只因为她是妾。
“他要对付我,没关系。真地,有输有赢,我也不怕他那些花招。可是,那是我娘,夜了会给我盖被、下雨会叮咛我不要贪玩、半夜会给我送夜宵的亲娘,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作贱。”
夏侯雍心痛得快要落泪,他吸涕一声,控制住情绪,低喃问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干掉他。取而代之。人犯我,我必十倍、百倍回报。”顾家琪举起拳头,醉言醉语地发狠话。
夏侯雍大笑,腾出左手展开,那上面少了小指,有骄傲,有坚定,有憎恨,所有的仇恨都深刻在骨子里头。他道:“所以,我一定会成功。”
他回过头,看她,问道:“你呢?你会不会做我的妻?”
顾家琪一记粉拳,打歪夏侯雍的脸,嚷嚷道:“黑鬼,不准靠近!”
夏侯雍失笑,摸摸脸上的脏泥,到河水冲脸,捡回些干草柴禾要生哦,惊见赵云绣抬脚要踩小孩,他奔过去,大手一伸,把人带到另一头:“你干什么?”
“干什么?那个贱人,狐狸精,不要脸的贱种——”
啪地,夏侯雍一巴掌扇掉那些话,赵云绣捂住痛处,满目泪花:“你打我,你竟敢打我,你个没良心,我这么喜欢你,你竟然为个贱种打我。”
“我根本就没喜欢过你。”夏侯雍毫不留情地说道,“我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清楚!”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她的脚,骗局拆穿后,他就不想和她再有关系。
“你胡说,你明明喜欢我,你说过的,是不是她,她说什么了?”
“和她无关,你不要什么事都怪她,看看你自己。”
“还说和她没关系,你从前从来不嫌我不好,我到底哪里不好,你说啊,我改,我改好不好?”
夏侯雍挥手欲走,赵云绣拉住他不让他离开,那些话,他说过的话,他怎么可以都忘了;又哭闹叫他摸摸他的心,她到底哪里对不起他,她那么、那么地喜欢他。
再后来,赵云绣发狠地抱住夏侯雍的头,死死地吻住他。
再后来的后来,夏侯雍拉开赵云绣的衣裳,两人从岩石堆处滚到河边细沙滩边,再滚回顾家琪身边,因为谢天宝在这儿生了堆火,暖和。
谢天宝到小树林里练武去了,怕打扰小南睡觉;他压根儿没料到,赵夏这么能滚。
五十回 近来云雨忽西东 措手不及(上)
却说顾夏赵三家合伙瓜分程家私藏金砖的仓库,仨个长辈各去安排门路转移金砖,小辈们在洗砂河边上演青梅竹马的三角恋狗血青春剧。
尽管说,顾家琪从来没入戏,但,不幸地是所有其他人都把她当成那个男主角被辜负的杯具小青梅。
就连夏侯雍本人也是数次欲言又止,神情是全是尴尬后悔厌恶的复杂情感。赵云绣一派小女儿羞姿,捏着小手帕步步跟随,她已大获全胜,也就很大度地不计较自家夫君与曾经的沧海两两相望,总得给他们把话讲清楚的机会嘛。
等日子定了,她过门了,顾小南若再与她相公勾勾缠缠不清,就甭怪她不客气。
赵云绣看准夫婿,是羞怯带甜蜜的;赵云绣看准情敌,那是警告里带杀气。
顾家琪只能表示,青春不狗血,人生也没味。
谢天宝低语:这世道变了。未婚失身还喊得这么光明正大,都不怕人说嘛。
顾家琪捂嘴偷笑:要与时俱进,何况,你觉得他们这一对很有趣吗?
谢天宝表态,他不能理解这出戏里的欢乐。
“等你长大,你就知道了。天宝弟弟。”顾家琪嘻笑。
五人神情不一地走在大街上,寻找合适的吃早点处。
忽听一声:“小南。”
夏侯俊。
他怎会在此?顾家琪转念就挡不住心中波漪,她微笑应道:“夏侯俊。”
夏侯俊走过来,想抱起小姑娘,却被人所阻,他用亲昵的口气,道:“小南,你定要连名带姓叫我不成?”
“不喜欢?”
夏侯俊自然说她高兴就好,夏侯雍在旁边骂了句恶心谄媚,夏侯俊轻哼,问道:“小南,你怎会和这匪类在此?”
“爹爹要我管事,他在这儿搭把手。”
“小南,有什么事跟我说,何必找这卑鄙小人。”
顾家琪笑道:“正有件事要你帮忙。”
夏侯俊神情见喜,比比一旁的清都楼,道:“那我们边说边谈?”
顾家琪道好,与夏侯雍、赵云绣说她去谈些事,他们改天再约,遂与夏侯俊入雅间。顾家琪先问,他缘何来此。夏侯俊道他与太子护送真波王子到宁夏,与罕东都谈各平交换战俘,顺道来看望她。
果然如此。
“这么说,你们把他治服气了?”
“自然。”夏侯俊绘声绘色说起他们先用大火铳镇慑,又借用神鬼之名,真波王子等战俘如何吓得面如土色,惊恐叫祖父救命等等狼狈相,一路老老实实,不敢再多做要求。
顾家琪轻笑,夏侯俊痴迷,瞧得目不转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低头吻住小孩的唇,反复吮吸。该怎么形容这一记吻,顾家琪不知,她只隐约记得她已很久没有和一个男人相濡以沫,而且,夏侯俊的气息并不太糟糕,因此,她几乎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情况变得有点失控。
当夏侯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