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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宪名臣传-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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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三人结伴回到宴席不远处,正闻乐声大作。

赵爽领着一群红衫女子欢快而舞。赵爽羽翎高耸,而伴舞者也都一致,头上整齐的动作化成头顶羽翎的一致颤动,加之颜色鲜艳,扑面而来的是无尽生动,较之文采之的清淡绝俗实在有着让人亲近的魅力。

赵恪在上手看得高兴,手上更是就着节拍击掌,乐然陶然。

蕴月见状微微摇了头,横了存戟一眼,轻声道:“赵小姐如此脾气,合适?”

存戟眼中情绪降了温度,并不说话。未几,看了蕴月和阿繁一眼:“故此,你等未必不幸。”

蕴月听了看了阿繁一眼,也再说不出话来。旁边阿繁满眼黯然,看着远处的阿爽,也是一言不发。

盛事,是做给无关人看的,此后旖旎情缘,尽是独上高楼,天涯路断。

黯然销魂者又何止蕴月阿繁?那边文采之看见赵恪这样子,面上的浅笑终于渐渐成了面具:满场闺秀,都是来证明她文采之如何出丑的!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他不答应?为什么他不答应不得已还落了她的面子?为什么连皇帝都这样待她?她自恃容貌才情上佳……为什么到了今天的地步?她忍了又忍,只在席面上清淡应酬,泪水在心里泛滥成河。

赵爽舞毕,皇帝款款的眼神看着她,又点头示意:“赵爽!朕记得你……”

意味深长?谁知道呢?反正今天与会之人都知道,一株是凉风里娇羞的幽兰芬芳,另一株是花圃里姹紫嫣红的月季吐艳,双姝争彩,各擅胜常

转眼赵恪又看见蕴月阿繁,便笑着把蕴月招到身边低语:“为招你来,还特意让酋英打掩护,你也长进点儿,给自己挑房媳妇,不然皇叔也该怪朕不为你打算。”

蕴月扯着脸嘿嘿的笑,连连推辞:“多谢陛下,有劳陛下,微臣岂敢……”

赵恪摇头,展眼看去,阿繁不远处频频张望,只怕也是为眼下这只落汤鸡,又觉得好笑,又觉得羡慕,喟叹,起了促狭的心思:“哎呀!小丫头今日怎么没好生打扮?依朕看,她身姿曼妙,打扮起来只怕不输场中各人。小江相公,你那只翡翠镯子还没找着合适的人?还是你吝惜那点东西?不若朕……”

呃~

江蕴月狂吞气,肚子撑了老大:话说!没事就来戳戳他的死穴,有没有更缺德点儿的?

忝着脸嬉笑:“岂敢岂敢!不敢不敢!

赵恪眉头一挑,语气便翘了老高:“不敢?你不敢?朕……可没有什么不敢的……”

呃~江蕴月霎时垮了嘴,小媳妇的样子可怜兮兮,极度哀怨道:“陛下~~~~~”

赵恪眼眸一横,媚眼取你性命不打商量:“这点儿脾气!也敢朝堂上死谏?还不赶紧的回家把这事给办了?明日不办,朕下旨让她打扮,后日不办,朕让她进宫,再不办……不若就侍寝?”

呃~你个老不修!有皇帝这么说话的吗!

蕴月垮着脸,悲愤不已又不敢驳嘴。话说,婚姻大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这一只两只的大奸人耍他耍上瘾啦?都跳腾什么哇?

哭笑、佝偻、垮嘴,江小爷跑得慌不择路:“微臣领旨遵旨告退……”

路上蕴月扯着阿繁不敢撒手,好似捧着的一捧雪,含在嘴里怕化了,搁在外面怕人抢了……

回到园里,蕴月几乎没把头挠破才憋了一句话:“你、你、你回房去看看……”

阿繁咬着嘴唇看着蕴月几乎是落荒而逃,真是委屈的脚都迈不开步。那边蕴月衣裳都没得换就被老爹老头叫进了书房。

蕴月躲在帐幔后面一面换衣服一面问:“老爹,李老侯爷也是这个心思?要把赵爽送进宫去?赵爽那脾气,儿子看够呛1

赵怡手指敲着书案没有说话,萧子轩摇摇头:“那也是没有办法,眼下朝野上下还能有什么大事?本来青云夫妇的女儿是最合适的,奈何还是年纪太校”

“阿爽~也是皇室宗族的家奴,她爹爹虽有身份,但进宫到底也不算委屈她。西北势大,这也是早打算的事。眼下古光打了后宫的主意,陛下不可不防,更是势在必行。”赵怡说的平静。

蕴月听得不平静,他终于明白他挂名老爹说的那句:“只有你真正中意的女子,爹爹才会许你娶。”有多少的分量!这也是那么多年来他对于自己弃婴身份的头一回正视——确如存戟说的那句,未必不幸!

摇摇头,蕴月转身出来,轻声道:“阿爽脾气爽朗耿直,入了宫没有人照应着只怕要吃亏的。儿子看,文小姐那脾气……”

赵怡看了萧子轩一眼,似笑非笑:“怎么,眼睛睁开了?看到些东西了?”

蕴月又叹气,躺在榻上,半天幽幽说道:“她也真可怜。”

“王爷!你瞧瞧这脾气1萧子轩乐呵呵的:“可不是像足?也是个会想事情、会体贴人的!王妃知道了,也安慰了!,说罢又觉得鼻酸。

蕴月转头来看萧子轩,撇撇嘴:“老头,你总说王妃,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我是王妃亲生的,就真那么像?”

萧子轩叹气,赵怡走过来坐在塌边,轻轻道:“你觉得文采之可怜,可你不知道你娘……你不知道的可怜人多着呢!

蕴月见赵怡说的奇怪,便问:“爹爹,还有谁可怜?您那样疼王妃,惦记那么多年,难道她也可怜?”

赵怡微微一笑:“也是时候告诉你一些你外祖家的事情。”

蕴月好奇,赵怡便娓娓说来:“你娘的爹爹是有名的文豪林泓,叔叔也是一代文宗林澈。林泓林澈一同出仕,当年也是士林佳话。你娘据闻是个早产儿,身体羸弱。但她的异母庶出妹妹林恬儿却是非常的出众,无论模样、才情,在当年也都是京里数一数二的,比今日的文采之也无甚差别。”

赵怡看了看蕴月,继续说道:“你娘那妹妹也是你外祖千般疼爱的长大,当初成婚——只怕你也听过——也是名动京城,美谈一桩。但到了凤元五年,她自请下堂,一代才女,孤独惨淡度日,幸亏你外祖家也不是那等势利人家,到底还包容了她。若说可怜,文采之未必如她可怜。”

“林恬儿的夫婿吕惠卿也是一代才子,可惜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当年先帝革新,他左右逢源,使了手段叫你外祖吃了哑巴亏才娶了林恬儿。凤元党争时你外祖失势,他也是山穷水尽,被洛阳权贵抛弃。林恬儿走后吕惠卿身败名裂,不过两年郁郁而终。”

“你娘……”赵怡微笑:“那一辈子,早先碰着元佑新政,看着她祖父、娘亲离世,到了宁熙党争的时候,你外祖还下了大狱……她吃的苦不比谁少,可她,也不曾因为她受的苦迁怒他人?”

“若说可怜……不能顺心随意就叫可怜,那你娘、你娘的妹妹,你外祖,你爹爹我,萧先生,谁不是可怜人?自古高门大户,未必女子,就是建功立业的好儿郎,丹青之上有几个不是可怜人?”

“小月,这便是朝堂。行得正坐得直也未必落了好下场,见风使舵也有山穷水尽的时候。权谋,无所谓正义无耻,只有利益。我和你师父虽用心教导你,却不能帮你,更不能打包票你将来能落个好结果,但是,你得做个明白人。怎么才算明白,却又是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明白人?爹爹你算不算?二十年痴心不改,不改那份情意,还有一个家国?蕴月暗自沉吟,那话可谓“润物细无声,随风潜入夜”。

“小月,丫头也跟你回来了?”萧子轩用拐杖敲了敲地,把沉思的蕴月震起来。

“哦!,蕴月忽的有些脸红,又想起皇帝那番话,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哎~人人都拿她开玩笑!”

“哼!赵怡一声冷哼:“男j□j,岂容戏!你就这点出息?御下无方还护不住她?你也敢说你是我景怡王养出来的儿子!

一番话说得蕴月垮着嘴接不上话,萧子轩便笑着说:“论英雄气概,说王者胸襟,谁不知道当年的景怡王爷风流人物!小月,李侯爷看中阿繁丫头了,想着她陪着赵爽入宫呢,你的意思呢?”

蕴月大吃一惊,连忙坐起来看着他老爹。赵怡对他肯定的略点头:“你们这辈上,唯独阿爽适婚,原先想着无非是给朝野上下安安心,脾气直一点也只好将就。眼下……你也看见了。”

蕴月心里老大不高兴,话说,臭丫头人虽然灵巧,但一直不大讲规矩的,而且皇帝小儿几次三番就有些逾矩的话,进了宫,存心叫他天天晚上失眠啊~郁闷!撇撇嘴,打太极:“臭丫头来去自如的,我哪里管得住她嘛!问我,还能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哼哼!,蕴月话未说完,赵怡便冷哼两声,却是对萧子轩说:“先生你瞧!如今连儿子都对老子耍起机锋了!在爹爹跟前糊弄,到了丫头那里挑唆她不去?小子!你能耐了!

萧子轩笑:“什么能瞒过王爷去?王爷也别着急,这小子再有能耐,也得有胆张那个口!小丫头出去几天了,天天夜里煎鱼似的翻,也没见翻出个新鲜花样来。”

又来了……蕴月翻白眼,直发愁:话说,他横竖里外不是人?

……

阿繁慢悠悠的逛回到她往日的居所,大约能猜着房里头一定洋洋大观,豆子不是早说过了?秋衣冬衣,林林种种。

阿繁推开门去,果见添了箱笼,打开来看,里头衣裳五颜六色,皆是鲜艳。

阿繁想起阿娘,她阿娘喜欢穿秋香色的衣裳,清淡隐约有些明媚。但阿娘打扮她从来都说须得鲜亮,因说她的脾气模样儿就适合。她自己反而都不大在意,好看的新鲜的,多瞧一瞧,也不过就丢开了。但小贼眼光倒是好的,也知道她怎么打扮会好看,上会他帮她置办衣裳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其实,小贼也算是有心人。

只是,这有心人是只对着她么?阿繁抿抿嘴,心里忐忑,便合上箱笼,转眼又看见案上一只妆奁,待要去看,又听见绿衣阿姆中气十足的声音:“可是丫头回来了?”

阿繁笑开来,忙到门前迎进绿衣阿姆:“阿姆。”

阿姆笑笑,环视房内一圈,便扶着阿繁的背,轻声道:“你同小爷闹脾气了?闹归闹,不能不回家。”

绿衣阿姆语气暖暖,阿繁只觉得见了长辈,经不住委屈:“这儿也不是我的家,小爷……”

“呵呵!傻丫头!绿衣阿姆笑开:“这儿怎么不是你的家?我伺候这园子也得有十七年了,何尝见过和王爷、先生、小爷这样投缘的丫头?人生在世,总瞧不出来明日能长个什么模样,瞧着眼下就够了。你看你眼前的,一屋子的衣裳,都是小爷置办的,他不说,只做,他就这脾气,你这样明白的丫头,这还有什么疑惑的?”

阿繁一咬牙,小虎牙亮晶晶,偏偏半低着头不说话,看得绿衣阿姆又是叹又是笑:“你这丫头!,说罢,阿姆站起来:“可没功夫同你说家常了,一会自己出来吃晚饭。”

阿繁答应着送走了阿姆,又在自己的房里无所事事,转眼又看见那妆奁,也勾了些好奇心,便上前去看,个个的小屉子拉开了,却总是空无一物,阿繁奇怪,又觉无趣,正要丢开,又发现最底下还有一个未曾拉开。

伸手轻轻拉开,翠色盈眼……

阿繁大为惊讶,只取出来细看,这不是!

御赐之物?

小贼……

阿繁晃悠悠无处安放的心,最终也不是飘萍了吧。

阿繁执着那只镯子,呆呆坐在妆台前,想见自己年幼时候满山野的跑,从不知忧愁为何物,等阿爹阿娘告之身世,便如断了根似的。十三岁离的家,十五岁进的京,黑黑的夜,长长的道,塞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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