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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拍他的头,他的脸瞬间就红起来,勉强行了个礼,匆匆下船去了。
第四章 受命于天
我竟就这样来到了成都。
一路逆流而上来到成都,中途已听说刘备称帝的消息。马车进了成都城,满城尽是张灯结彩,一片繁华之象。然而我却略感失望地发现,去了这些喜庆的装饰,去了这些人造的繁华,这个城市平庸而陈旧。
糜威将我送到皇宫门口,交到等待的卫兵手中。离开时,他说:“夫人进宫等皇上召见罢。我只送夫人到这里。夫人多保重。”
我冷冷地点头。虽然并不反感此人,但也不至于给他太好的脸色看。
可他回头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对我说:“皇上虽然看起来严厉,但心中还是有柔软的一面。夫人便顺着他说,或许能早日回到东吴。”
言辞真切。我也终于无法保持冷漠的面孔,向这个也许不会再见面的人一笑。
本来保持沉静,不去违逆刘备也并非什么难事。然而一路进宫,我心便一点一点焦躁起来。
一路赶来,根本不曾好好睡过觉。好不容易踩在坚实的土地上,只想好好休息。然而听传令官的意思是,刘备今天就想见我。于是一顶轿子将我送到宫中的一个小房间内,要我在那里等待刘备的召见。
我坐在那里只觉昏沉,却又不想示弱让他们看见我的疲惫,于是只是努力挺直腰杆坐在那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只觉倦得要昏过去。好半天,终于来了一个小黄门,我以为刘备要来了,没想到他正眼都不瞧我地站在我面前,用了造作的声音拖长了调子喊:
“皇上——宣至——宣华厅——”
于是我只有尽力踩着骄傲的步子,跟着他七转八转地走进了一个较大的房间。房间里装饰得极华贵,长长的流苏垂在黑色大理石的地面上。我以为刘备就在这里,然而房里却空无一人。
又是漫长的等待。我几乎起了夺门而出的念头。我一直认为自己还算个沉静的人,然而这一天的等待彻底地销毁了我这个念头。在我甚至打算放弃形象倒在榻上睡一觉的时候,刘备总算来了。
仍是随着一声怪腔怪调的“皇上——驾到——”,几个衣锦美人提着璀璨流彩的宫灯鱼贯而入。刘备被重重云锦包围着,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踱进来了。在他身后,群臣弯着腰陆续跟进。唯一一个没弯腰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方的,正是诸葛亮。
“见了皇上,怎不行礼?”有人怒斥我。
我并不答话,也不动,只是站在那里直视刘备。如果眼神真能杀人,他早在我眼神下死了千次。
“这是吴主的夫人,可以免礼。”诸葛亮一笑,替我打了圆场。
刘备却没有任何反应,也不说话,也不看我,仿佛这里根本没我这人。他只是沉醉般挑逗着手中一个金丝笼中的鸟儿,而那笼中的鸟儿,竟是一只黑色的乌鸦。
我其实很好奇他为何会提了只乌鸦在手里,但我对自己发誓绝不先和他说话。于是一片安静之中,我一直直视他,而他仿佛世界上没我这个人般,把玩着笼中的鸟。
好半天,还是他打破这份宁静,猛地回过头来,目光如锥,问道:“你觉得这鸟如何?”
我被他问得怔在那里,好半天才冷冷地说:“我没看出如何。”
“你看仔细些。”他脸上带着傲慢的笑。
我自然没有很仔细地前去研究。然而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一眼,便发现,这笼中的乌鸦,竟是三足的。
“今神鸟出成都,上受命于天,无可争议……”身后不乏抓住机会拍马者,急急地吟颂。
传说三足乌鸦是神鸟,生活在太阳中。当年后羿射日时,落于凡间。这也就无怪刘备手执那只鸟笼,一脸得色地看向我。
我冷冷地扭过头,拒绝给他继续炫耀的机会,只是说:“你把我骗到这里来,不是只为了让我看这鸟吧?”
他尴尬地怔了怔,然后又装作宽容地笑了。他傲慢地用手拨了下琉璃冠上垂下的明珠,笑道:“你如此无礼,如何专宠于孙权?”
“谁说我专宠于孙权?”我冷笑道,“我已两年未与吴主共枕席。”
他脸上出现惊愕的表情,随后有些恼怒地将头转向一边的诸葛亮。诸葛亮走上前,俯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脸上的惊愕才渐渐释然。
“为何骗朕?”他转过头来,怒视我道,“你分明是孙权所宠的女子。”
“吴主是否宠我,我不得知。我刚才也是用实情告诉您的呀。”我笑嘻嘻地说。
“罢了罢了,”他恼怒地摆手,“真不知孙权喜欢你些什么!”
“我也真不知您如此关心吴主的私生活是为什么?”我笑道。
这话说得好笑,我见他身后几个朝官都露出了想笑的表情。他们却不敢笑,只是偷偷用袖子捂住了嘴。这么多人中,却只有诸葛亮微微莞尔。
我见他眉毛动了动,想发火。然而他迅速意识到发火只能证明自己的失败。于是他转过了脸,冷冷地说:“既然孙权那么喜欢你,倘若拿你换荆州,不知他愿意不?”
此语一出,我却惊在那里。我知道他使人绑我至此,一定是想用我来交换些什么。却不知他想换的竟然是——荆州。
“谢谢皇叔如此看得起我。”我保持了表面上的冷静这样说,但心里仍是禁不住燃起恚怒。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说:“你认为孙权会同意吗?”
“一定不会。”我正色道。
“为何?”
“受命于天的男人,不会因一个女子放弃江山。”
“受命于天?”他挑起眉毛,以疑惑的眼神看了我,“谁是受命于天?难道你还不知道朕才是受命于天?”
“恕小女子驽钝,小女子还并未看出这一点。”我逼视他,毫不客气地这样说。
他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他指了厅堂里华贵的装潢,指了穿着蜀锦肌肤胜雪的美人,又指了身后那一群仪表堂堂的大臣,怒道:“你看看朕的皇宫,看看朕的姘妃,看看朕的臣子,看看这里的帝王之气!倘若朕不是受命于天,这天下还有谁是受命于天?”
他这样说的时候,诸葛亮在他身后拼命向我使眼色。我知道他是动了怒气了,这时还是应该闭嘴放聪明些罢。
然而这样想的时候,笼中的乌鸦不合时宜地“啊”了一声。这声音尖锐刺耳,让我又不由自主地恼怒了起来。
“皇叔,这乌鸦有三足——”我沉着的声音让他平静下来,抿着嘴带些得色等着我告饶的言辞。
“——然而即使它有八足,它也只是一只乌鸦。”
“就如你刘备。即使你身着帝服,手拿玺绶,自称受命于天,也掩盖不了这样的事实——”
“——你刘备,不过是一个会耍点二流把戏的下流坯而已。”
群臣哗然!
有人大声地咒骂我,有人说要掌我的嘴,有人干脆说要拉我出去砍了。而在一片哗然中,诸葛亮努力地拖住了刘备,劝道:“她什么也不懂,陛下不必和她一般见识……”
我知道刘备一直以来都是很听他的话的。然而此刻愤怒却战胜了理智,他拨开诸葛亮,指着我大声说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耍小把戏去笼络群臣的心,借荆州不还,现在又企图用绑架这种方法来换荆州。难道不都是二流把戏么?”我冷冷地说。
“你一介妇人,懂得什么!这是陛下的谋略!”在刘备扬起更大的怒火之前,诸葛亮连忙斥道。
“是,成大事者,经常牺牲他人以为谋略。”我看着刘备说道,“故魏王、吴主也并不是没有用过谋略。然而刘备我告诉你,他们牺牲的都是已作好牺牲准备的强者,他们不曾牺牲过不应当被牺牲的人来完成自己的功业。却不像刘备你,摔自己的儿子来笼络将士,用荆州几十万无辜百姓的性命做曹操的肉盾,如今又用女人去换天下。这就是我为什么看不起你,刘备。”
这话一出,四周一片安静。连以多智着称的诸葛亮也不免讶然看我,哑口无言。刘备盯着我,须发抖动,珠帘后的脸上一片惊讶愤怒之色。这一刻我突然觉得他很可怜。也许我并非那么反感他,只是这几年来所有的郁闷和悲伤,在这一天化作了愤怒统统迸发而出。于是他便尝到这苦果。却不知这是他的不幸,还是我的不幸。
“朕要杀了你。”他抽出宝剑走向我。
“你却只能杀我,无法折服我。”我安然道。
他手执宝剑走向我,这时屋外匆匆跑进来一个少年,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臂,用哀求的声音急急喊道:“父皇,不要杀她啊!你若杀掉她,阿斗见到孙娘娘最后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那一年在江船上见到的懵懂儿童已成为英俊的少年。一双漂亮的眼睛哀切地看着他的父亲。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他仍在思念孙尚香。
刘备愤怒地看他一眼,并不说话。
“陛下,”诸葛亮走上来,恭敬地说道,“或许这是她的计谋。陛下若杀了她,我们就无法要挟东吴了。”
如果我被杀死,他们就无法要挟孙权了。听到这话时,我微微感到惊讶。莫非我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刘备看看我又看看诸葛亮,终于是叹一口气,放下了宝剑。
“你说朕无法令你折服,朕却偏要令你折服。”他看着我,发狠地说,“在吴人赎你回去之前,朕要你在这里看清楚,什么才叫做受命于天!”
我扭过头,不屑一顾。
第五章 以牙还牙
然而东吴的答复来到之前,许昌的使者便来到了。
带来的是让人惊讶的消息:魏王得知我被带到蜀的事情,提出以千金换我。千金并不稀罕,稀罕的是他们给出的第二个条件——一纸盟书。
一定是司马懿的主意,我几乎可以想象他一边笑嘻嘻地思考一边摆弄着身上的饰物对自己说:“反正她都离开了,也不必为江东保留和平了。索性将她索回来路上灭了口,再联合蜀一起把吴灭了。简直是一箭双雕啊!”
这个人聪明而无赖,且从不以君子自居,因此相当危险。然而奇怪的是,比起所谓“仁义”,我反而更喜欢他,这样赤裸裸、不加遮掩的阴险。
又过了两天,吴的使者也来到成都。
也许是我托骆统带的口信奏了效,也许孙权本就是这样的人,他只字不提割地的事,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同样需要很大牺牲的条件:他愿送长子入蜀,向蜀称臣,以换我回去。
当我等到刘备召见,走入朝堂时,他面前同时放着魏和吴的书信,一脸得色地看着我。
“你猜猜,朕会答应谁的要求?”他得意地笑问道。
我沉默不语。事实上心里还是有一点紧张,却不是为自身的命运。
一旁的诸葛亮安静地看着我,目光中竟有依稀可辨的怜悯。然我却憎恶这种怜悯。许多年前,赤壁之战前,我也曾在他眼中见过这种怜悯的目光。尽管后来江东并没有如他们所想般垮下去,但他们仍旧强盗一样过来,抢走荆州,用毒蛇般的言语蛊惑了孙权的心,并间接造成了周瑜的悲剧。倘若当年荆州握在手中,周瑜或能提早平西川。那么今日天下属谁,却未可知。
——我承认我有些偏激。吴蜀本应是一家。彼此之间却一直存在着或深或浅的隔阂。也许这就是宿命罢。
“听说,你能够预言未来?”刘备好奇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他丝毫不在意我的回答,只是冷笑着说:“你便替朕算一下朕的命运。倘若朕满意,便答应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