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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真的非常后悔答应陆修齐。
穆振天利用摄心术给她灌输的思想,主要就是关于鬼怪之事,跟她本身形成了强烈的冲突,造成她当初的严重虚弱。
如今,晚晴看到恐怖小孩,半夜听到楼上的脚步声,上去找却没人,这些情况都跟陆府闹鬼的情形一模一样,让他们非常担心,害怕是陆府的这种氛围,诱发了她当初所中的摄心术,以至于出现幻觉,为了避免情况恶化,所以都希望晚晴能离开陆府,但是,偏偏晚晴坚持要查出真相,不肯离开。
“算了,不想了,等查出真相,一切就清楚了。”慕晚晴倒没纠结太久,很快就释然了,道,“好了,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睡觉了。”
“……没事,你要睡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
莫言歌说着,又叮嘱了一番,就离开了。
慕晚晴洗漱一番,铺好床铺,因为房内烧着炭盆,又将窗户开了一线,这才熄了蜡烛,上床休息。然而,脑海中仍旧转着许多念头,不自觉地想着陆府的事情,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正觉得烦躁,忽然又听到门外一声轻响,心中警觉,更是睡意全无,悄然下床,走到门边,猛地打开门,问道:“谁在外面?”
一个黑影原本靠坐在门边,被惊得跳了起来,听出慕晚晴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吵到你了?”
居然又是莫言歌!
“莫——言——歌!”慕晚晴这下真的恼怒了,“我说你到底——”
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虽然夜色已深,又是阴影处,但就看着那个黑乎乎的身影,慕晚晴都能感觉到他的窘迫和不安,以莫言歌的为人,应该不可能故意来吓她,那到她房外到底意欲为何?想跟她……算了吧,这种木头疙瘩,就算真有什么心思,现在名分未定,他也只能放在心里,就算拿刀搁在他脖子上,也逼不来他的。
想想他刚才的姿势,那么,难道说……
“我说,你该不会是——”慕晚晴试探地道,“想来给我守夜吧?”
莫言歌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道:“我……”
看样子应该是猜对了!慕晚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半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嗔道:“笨蛋阿牛哥哥!”侧过身子,让出路来,“进来吧!真是白痴,没见过像你这样傻的!明明是为别人好的事情,干嘛弄得反而像是做贼心虚一样?”
听到“阿牛哥哥”四个字,莫言歌顿时浑身舒畅,迈步进来。
慕晚晴又点了灯,转身,却见莫言歌拿了件外衣递了过来,屋内燃着炭盆,她倒没觉得冷,但还是接过来披上,看着莫言歌,嘴角又不自觉地扬起,暗地里轻骂了句“白痴”,随即又笑道:“既然你想给我守夜,我也不介意,说实话,那小孩还真让我心里毛毛的,你守着,我也放心点。那晚上的警戒就交给你了,我只管埋头睡大觉喽!”
莫言歌笃定地点点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放心吧!”
“你打算就这样坐着坐一夜?”慕晚晴挑眉看他。
“不然怎么办?”莫言歌看了眼房中唯一的绣床,又急忙转开,“没事,我以前在军中也曾经坐着守夜,连着好几夜都没事呢!”
“得了吧,这会儿又不打仗,犯不着让你这么艰苦卓绝!一张床也没关系啊,反正还有多余的被褥!”慕晚晴故意道,看着烛火下某人眼神转来转去,紧张得手足无措的模样,心中暗笑,故意顿住,看着他尴尬的样子好一会儿,在他那句“这样不太好吧?”说出来前,才敛了笑容,慢条斯理地道,“可以打地铺啊!”
莫言歌颓然,“砰”的一声,撞在了旁边的花几上。
慕晚晴咳嗽两声,义正言辞地道:“看你这样子,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没有,没有,”莫言歌急忙道,“我打地铺!”
“当然是你打地铺,难道你还想让我睡地上?想都别想!”慕晚晴皱皱鼻子,冲他扮了个鬼脸,心中偷笑着,帮忙拿出多余的被褥,在地上铺好,自己回到床边,掀被子钻了进去,末了又故意道:“不许偷看哦!”
“……”莫言歌无言。
熄了灯火,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月光从开了一线的窗户照进来,透了一丝水银光。
房间内浮着一种隐约的香味,清新恬淡,像是一种混合的花香,又像是晚晴的体香,似隐似现,却又莫名地直往人鼻子里钻,挑得人心里痒痒的。莫言歌深吸口气,却怎么也安定不下来,只觉心浮气躁,又怕扰了慕晚晴休息,也不敢动,只能忍着,眼睛睁了又闭,闭了又睁,最后,还是忍不住朝着绣床的方向望去。
“不许偷看哦!”
慕晚晴临睡前的警告言犹在耳,莫言歌急忙转开目光,但就是奇怪,越是这样,他反而越想看过去。
乍然熄灯时,眼前一片漆黑,但待得久了,加上那一线月光,房内摆设的大概轮廓也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来,包括那张雕花绣床。帘幕轻垂,明明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但越是这样,越是觉得神秘,越是忍不住浮想联翩,想着晚晴就是近在咫尺的地方,就睡在里面,想象着她沉睡的模样,黑色的青丝散在莹白的脸旁,也许有几根会飘在她的嘴边,还有那香甜的气息……
“喂,看什么呢?”
乍不防,慕晚晴的声音传了出来,恍如惊雷般响起,莫言歌顿时有种做坏事被人抓个正着的心虚感,急忙转开目光,拼命地挤出脑海中的念头,忽又察觉到不对,转身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帷幕里传出一声娇俏的轻笑:“胡乱猜的,笨蛋阿牛哥哥!”
“……”
隔着帘幕,慕晚晴也能想象得到他又气又无奈的模样,心中暗笑,又道:“这次我真的要睡了,你给我老实点啊!要是你敢不老实,我就把你扔出去,听到了没?”说完,径自翻了个身,合上眼,不知道是真的累了,还是有莫言歌在旁边守着,格外安心,没多久便沉沉睡去,嘴角犹自带着甜甜的笑意。
莫言歌躺在地上,辗转反侧,心中哀嚎不已。
这还不如把他扔出去算了!
明月楼外,明月如霜,轻润大地。
浮华如梦的月色中,玉轻尘身披白色锦裘,静静地站着,寒风拂面,带着凌厉的冷,吹得他面色越发的白,几乎与月色相溶。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明月楼二楼的那个房间,灯灭了又亮,亮了又灭,灭了又亮,亮了又灭,似乎有笑语传出,似乎又没有,最后,终究还是归于黑暗寂静。
左大安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道:“公子,回去吧!”
是啊,有莫言歌守着呢!而他,只是病弱不堪的玉轻尘,即使不是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呢?如果遇到危险,说不定晚晴还会先护着他吧?有时候,真的希望自己能如莫言歌和云安然一般,有着健康的身体,高超的武功,遇到事情,可以理所当然地把晚晴护在他的身后。就像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跑过去,替她守夜。
而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玉轻尘黯然垂眸,幽幽叹了口气,转身朝着摘星楼走去。
摘星楼三楼,云安然饶有兴趣地看着楼下的玉轻尘,暗地撇撇嘴:“白痴,黯然神伤什么呀?莫言歌那死木头,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是有贼心没贼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晚上什么都发生不了,只会被晚晴妹妹调戏而已!”
伸了伸懒腰,正准备去睡,目光无意中瞥见夜空中那轮不甚圆的明月,忽然间心中微微一震,沉寂下来。
似乎也曾经有这样一个月夜,他也曾经守在一个女子的身旁,在帐篷里,睁着眼,听着外面的声音,听着身畔女子的声息,帐篷外面,远远传来岗哨巡逻的声响,还有草虫的鸣叫声,越发衬得夜的寂静。
那时候的他,心里面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
而那晚的她,又会想些什么呢?
似乎真的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甚至,连她的模样,似乎都在记忆中模糊了,只记得那身烈烈红衣,在草原上纵马狂奔,宛如一朵怒放的花朵,洒落一地的银铃笑声,耀眼,热烈,艳美无伦。
血一样的艳红……
134章 孩子是你的!
彻夜的宁静,在清晨时分,被一声凄厉哀绝的尖叫声撕裂。
“啊——”
尖叫声响起时,慕晚晴已经起床,正在陆府丫鬟的服侍下洗漱,至于守夜的莫言歌,早在洗漱丫鬟来之前就已经回到了摘星楼。听到尖叫声,慕晚晴心中猛地一沉,顾不上发髻蓬松,妆容未整,随手拿了件鹤氅披上,便匆匆地循声追了过去。
声音是从德心苑的彩云阁传出来的。
而彩云阁,是王岸之的侍妾们的住所,出事的,是之前被惊吓至重病的侍妾侍月。
慕晚晴赶到时,彩云阁门前已经围起了一堆的人,丫鬟仆役聚在门口,朝着里面指指点点,面露惊恐,而尖叫声已然终止,传来了隐隐的啜泣声。慕晚晴奋力挤了进去,转过屏风,拨开珠帘,进了内室。只见王岸之靠在床前,看着帷幕内,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神情既哀痛,又愤怒。
陆修齐站在他旁边,手轻轻搁在他肩上,以示安慰。
床帏旁边,一个身着水绿色棉服的丫鬟靠在柱子上,捂着脸,小声啜泣,脚边覆着一个脸盆,水漫了一地,连她脚边的鞋子和裤脚都打湿了。看样子,像是早上来送洗漱水的时候发现了事端,以至于惊骇得连水盆都打翻了。
那么,发出尖叫的,应该就是这个丫鬟了吧?
“怎么回事?”慕晚晴边问道,边匆匆过去,只见紫色的流苏下,一女子头挽慵髻,身着白色中衣,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粉蓝色的棉被,毫无散乱,秀丽婉约的面容上一片安详,双目紧闭,仿佛正沉浸在美好的梦境中。
然而,以慕晚晴的经验,一眼就能看出,这女子已然死亡。
果然,旁边的绿衣丫鬟抽噎着道:“奴婢适才端水来,想服侍月姨娘洗漱,进了门,见姨娘还躺在床上,以为姨娘还没醒,正想叫她,谁知道……怎么推都推不醒……已经……已经……奴婢吓了一跳,就喊了起来……”
半是惊骇,半是悲伤,已经泣不成声。
慕晚晴秀眉紧皱,从袖中取出手套,上前查看。
女子鼻翼下并无气息出入,胸前也无起伏,瞳孔涣散不收,指甲处按之,血脉不回,确实已然死亡。而肌肤触手微凉,血色微滞,显然死亡已经有一段时间,暂时却看不出死因来。慕晚晴皱眉,回头示意众人回避,等屋内只剩她一人,这才动手,将死者的衣服解了开来,仔细检查。
“怎么样?”
等她差不多检查完的时候,莫言歌和玉轻尘也正好踏入内室。
至于云安然,如果有可能的话,这位翩翩公子绝对能离尸体多远就离尸体多远,所以,理所当然地在外室坐着等。
“小心,最好别乱碰房间的东西。”慕晚晴下意识地叮嘱了句,帮侍月系好腰带,盖上棉被,这才道,“下颔有尸僵现象,背部也零散地出现暗紫红色尸斑,推断死亡时间大概在两到三个时辰前。不过,有件事有些奇怪,”她皱皱眉头,有些困惑地道:“我居然找不出她的死因。”
两人都是一怔:“怎么?”
慕晚晴从旁边的妆奁台找出纸笔,将验尸结果记下,边写边回答两人的疑问:“尸体周身没有任何伤痕,不沾丝毫血迹,也没有任何暴力痕迹,七窍无出血状况,浑身也没有任何中毒的征兆。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