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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俦……”我忽然想起一句话来,婚姻如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内的人想出来。而这皇宫,和这围城是多么想象啊。
有多少人,勾心斗角,撞破了南墙,削尖了脑袋都想往宫里钻,而那些向往自由的人,想出来,却身不由己。
我深深理解无俦的悲哀,一如当年我挤进的娱乐圈,那何尝不是另一座围城呢?
“我会回来的。”想归想,可是连累别人的事情,我凤娇娇干不来。再说,无俦带我出来也是冒着风险的,要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不想一辈子活在愧疚里。
转身,也不等他的回答,我便朝着另外一个男子——秋水,走去。
我想,那一刻我如果回头,或者能看清雁无俦的表情,我想,那应该是若有所思,或者还带着一点点的失望吧?
可惜了,人生的事情,错过了,就是这般错过了,回头时,风景早就不同往日。
“害我好等,怎么这么久才出来?”秋水半真半假地瞪我一眼,哀怨的表情像极了被冷落的小媳妇。
“我和无俦在车上聊得欢,把你给忘记了。”我故意气他,看着他连嘴都撅了起来,才一拍他的肩笑道,“骗你的,今日琳琅国的使臣来晚了一个时辰,所以才晚出宫了。”
“你就知道耍我!”秋水翻个白眼,倒是也没有真生气,拉着我就挤进人群,“走,诗社的人怕是等急了。”
诗社的人急不急倒是不干我的事,不过好歹是秋水想办法让我出的宫,也不能耽误了人家的正事,于是我便无怨无悔地跟着他跑。
跑一阵,居然已经是一处僻静的竹楼,高高搭起的二层小楼,人迹罕至,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好地方啊,你哪里找到的?”我喜得不顾擦擦一头的汗,提裙子就往上走。
“哈哈,秋水兄这么晚才来,原来是要给我们带来一位娇客啊。”戏谑的声音传来,我抬头,却见是一位四十多岁长者模样的人,下巴上一缕山羊胡,容颜整洁,发丝束顶,灰色衣衫,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竹君子,你就别取笑我了。”秋水跟我后边,介绍道,“这位是我提过的,‘梅兰竹菊’四君子中的竹君子。”
还真有以花中四君子来给自己命名的人,看上去这几个都是那种爱清高的雅士吧?
我赶紧整整衣衫,行礼,笑道:“见过竹君子。”
“如此美貌的姑娘跟我这个老头子行礼,看来老头子今天的斗诗赛是一定会赢了。”竹君高兴得胡子都一颤一颤的,赶紧拉我起身。
“竹大哥,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是你自己抢着要到门口迎秋水的,要不你你抢赢了,这会儿这美人儿还不知道跟我们之中的谁行礼呢。”有些中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抬头,却见一个白衣儒雅的翩翩佳公子,摇着扇子,站在楼梯口。
这分明是个女子嘛……
我演戏演了那么多年,什么扮相的人没看到过?眼前这位公子,分明是女扮男装的。
“这位是兰君子!”不知道秋水他们几个知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不过秋水的话有些模棱两可。
兰君子,而不是兰公子!
或者,他是知道眼前这位是个女君子?
“兰君子!”我笑一笑,暂时也不戳穿,只跟着大家上楼。
“来来,坐我这边。”兰君子倒是大方,也不顾自己如今是男儿身份,见我走到面前,一拉我的手,就往里面走。
而周遭的人一个个面无表情,见惯不怪的样子,看来,他们应该都知道这位兰君子的真实性别了。
屋内人不多,除了之前见过了竹君子和女扮男装的兰君子,只余两名男子,还有两个在一旁煮茶的小书童。
经秋水介绍,那个三十岁左右,肤色偏黄,身材矮小的是菊君子。而那个身穿鹅黄色锦衣的年轻人,则是梅君子。
“秋水,你面子可真大,怎么四君子只邀请了你啊?”四君子倒都是性格爽朗之人,聊了几句大家便都放松了起来,话语也变得随意了。
“哎,说是诗会,怎么也没见有人做诗?”聊了半晌,竹君子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将谈话拉到正题上。
“对哦,那就请竹君子出题吧。”兰君子用扇子一拍手,大声提议。
竹君子倒也不退让,道,“既然如此,我来出一个,今日难得有凤姑娘这样的美人儿出席诗会,我们不如美人吟两句赞颂美人诗,权当是款待我们这位娇客了。”
“好好,我先来。”梅君子自告奋勇地举手,“我们凤姑娘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好,我来!”竹君子接口,“攘袖见素手,皎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C髦榻挥裉澹汉骷淠灸选B抟潞纹狁账娣缭丁9伺我殴獠剩ばテ衾肌!
秋水拦住,拍手道:“我也有一句:罗裙香露玉钗风,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
“去!”我瞪他一眼,果然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就没个正行的。
菊君子接:“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壤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
兰君子接:“凤姑娘是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轩岚,迷琳琅。”
我赶紧拦下道:“我哪有那么美,众位过奖了,我看兰君子才是位一见倾人城,二见倾人国的美人儿呢……”
“哈哈,兰君子,这下你可输了,还说凤姑娘铁定认不出来的。”竹君子率先笑了起来,兰君子倒也不恼,拉着我的手道:“妹妹好毒的眼,姐姐这身装扮还没人一眼认出来的呢。”
眼前的场景,让我有些发愣。
“行了行了,别逗人家凤姑娘了。”梅君子起来打圆场,“这里数竹君子年纪最长,刚才我们斗的诗句,不知道谁更胜一筹呢?”
“呵呵,要我说这一轮竹君子一定选凤姑娘。”菊君子也来凑热闹开玩笑。
“还真被你猜对了。”竹君子也不推,笑得胡子都颤动了起来,“我来说说理由。你们几个啊,形容美人都是形容她的容貌,衣着,身段,唯独凤姑娘那一句,是从旁人的角度看到美人时的场景。你们那几个形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见得人人喜欢,可凤姑娘说的那个美人,一笑倾城,二笑倾国,这全城全国的人都说美了,那还不是人人认可的大美人吗?”
“嗯,有理,有理!”大家鼓掌附和。
我也知道,他们只是因为我是客,才让着我,第一轮无论如何都会让我赢的,便假意客气一下,也就受下了。
大家说说笑笑,一晃已经是下午,太阳当空,屋子里边有些闷热了,大家用过午膳便各自散去。
“走吧,我知道很想逛逛京城。”秋水在前面带路,“天这么热,去买吧伞遮阳吧,小心别晒坏了你娇嫩的皮肤。”
“少拿我寻开心。”我笑着垂他一拳,倒是对他的细心有些感激。
京城的大街甚是热闹,摆摊的小贩也多,我们在路边买了把好看的印花油纸伞,粉色的底上白色的腊梅点点,看着就让人心中生出几分凉意来,用来遮阳倒是正合适。
“天那么热,没想到你居然玩性还是那么高,真像被放出笼子的小鸟。”秋水一边取笑我,一边将伞的阴影全遮在我身上。
“哈,那是,难得出来一趟呢,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再出来,当然要玩个尽兴。”
他半晌没说话,忽然伸出手,将我鬓边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拨开,真心地道:“娇娇,你真的不适合待在那个金光灿灿的大盒子里。”
“大盒子?”我一愣,随即明白了,那四四方方的皇宫,可不就像个光鲜华丽的大盒子吗?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可是,不在这里,又能去哪里呢?”
关键是,雁无痕肯放人吗?
以他的脾气,不把我圈养在皇宫里一辈子,是绝对不会放心的。
“只要你想,就可以!”秋水看着我,表情及其认真,“如果你真的想要离开,我帮你。”
“你?”可以吗?
秋水的身份,真的有些神秘,他可以让无俦这样的皇亲贵胄都不说出他的身份来,还对他在亲近中有带些敬畏,身份似乎贵不可言。
难道,贵到可以和雁无痕抗衡了吗?
“皇上和琳琅国的使臣出来了,赶紧过去看看。”有人在大街上喊,“快快,皇上的撵车到南大街了……”
“快去看看,快去……”
大街上人乱起来,一个个都想去一窥天颜,顶礼膜拜。我知道,古代的人对皇帝由着至高无上的敬仰之情,要不然,怎么叫皇帝为“天子”呢?
但是现在我却是另外一种心情。
“秋水,他也出来了,怎么办?”要是让他看到了我,岂不是完蛋了?
“放心,他坐在撵车上,你站在人群里,那么多人,他怎么看的见?”秋水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再说了,他现在还在南大街,和我们这条东条街隔着两条街呢,怎么能看到你?”
“那他要是过来了呢?”我还是无法放心。
“你没见那人群闹的,要是他过来,消息早就传过来了,我们要走绝对来得及。”
也是,我点点头:“还是早些回去吧。”
“皇上过来了,皇上过来来……”
我话音刚落,却见一队禁卫军匆匆跑过来,手拿银枪,将我所在的东条街隔开好大一条路来。
糟了,走不了了。
我求救的眼光看向秋水,身边的百姓们已经开始纷纷跪下了,我们此刻要是走了,反倒是显得醒目了。
“我倒是忘记了,消息传过来也是要时间的,有那时间,他恐怕早走完两条街了。”秋水一拉我,“跪下吧,尽量和别人一样,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看看身旁身后红红绿绿一堆人,我渺小得跟一颗沙粒一样,跪下去,低下头,谁还会注意我呢?
我和秋水跪下,又悄悄退后两排,反正有的是百姓往前挤,我们很快就淹没在人群里看不见了。
行撵的车轮声由远及近,因为贵在地上,声音特别明显。人群骚动起来,带着对偶像的崇拜,表露出无比激动的神情。
我悄悄抬眼,看行撵上的雁无痕,俊朗的脸庞一如往昔,只是少了邪气,多了几分和蔼的笑容。明黄色的黄袍量身裁剪,跟长在他身上一般,将他欣长的身形衬托得易发风采飞扬。
我能深切体会他此刻的感觉,因为曾经我也被那么多粉丝包围过,那种作为公众人物时的兴奋和无奈,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被人捧到最高点,总是飘飘然的,不过为了保持公众形象,又不得不地藏起自己的本性来,最是无奈。
“看,那个白色锦服的,是琳琅国国君的亲弟弟,廉王林展颜。”秋水在我一旁小声介绍。
我的眼神匆匆瞥向另一端,果见一个白衣男子坐在雁无痕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