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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家两位姨娘走到门边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只一下就如常往外走,这时赖云烟喝着药,眼睛盯着她们的背影,冬雨也一直顺着主子的眼睛盯着,等她们消失后,她问赖云烟道,“她们存的什么心思?”
“热闹嘛,是个人都想看,长路漫漫啊。”赖云烟咽了口中的苦药。
“那什么时候临到看她们的?”冬雨顺着她的语意往下说。
“看她们的不容易,”赖云烟把最后一口苦药喝完,拿起茶杯清了下口,“她们可比我能干多了。”
见冬雨脸色立马拉了下来,赖云烟不禁失笑,“急什么?你想要你们家主子跟个姨娘去争一时之气?”
“听说他们家抬夫人就这几日了。”赖云烟起身准备出门,冬雨站在她身后替她编着还未梳好的长发。
冬雨说完,见赖云烟不语,眼睛往跪在地上替主子整理裙角的秋虹看去。
秋虹便抬头看着没打算说话的她家小姐,好奇道,“小姐,她们这段时日老往您身边靠,是不是谁拿捏得住您,谁就是祝家族母?”
赖云烟笑出声来,拍了拍她的头。
这时掀开的帐门撩开没有盖上,不远处,离赖家护卫站着的三丈之处,白氏朝这边盈盈福礼,头上扎的白玉莲花在晨光中闪闪发光。
隔着距离,赖云烟扬了扬下巴,朝那亭亭而立的荣夫人微笑点头。
那神情,看在白氏的眼里,却有着高高在上的倨傲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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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打算是?”魏瑾泓在前方与子侄们在说话,魏瑾荣带着魏瑾允跟在了赖云烟的半步之后,与她在湖边慢慢走着靠近他们。
祝伯昆刚与他们说待到一下个肥沃之地,待休整的那几日,祝家会有桩喜事要办。
什么喜事,大家都了然于心。
湖对岸的祝家人往这边看来,赖云烟眼睛看了过去,家眷,护卫,牛马,她皆看得仔细无比。
祝家子弟中,有一两人敢与她对视,女眷中,有一个丫环敢对上她的眼,牛马不知她的眼光,只管低头吃草……
“嫂嫂?”魏瑾荣扫了对面一眼,又叫道了一声。
“船到桥头自然直,”祝家的两位姨娘正要上牛,看到她,两人一前一后朝她福礼,赖云烟翘起了嘴角,笑容看似温和,又透着几许冰冷,“这一路谁死都不过是眨眼之事,你们烦那么多身外之事作甚?”
魏瑾荣与魏瑾允对视了一眼,魏瑾荣刚已与赖云烟说了不少祝家之事,动了不少嘴舌,这时魏瑾允接话沉声道,“大嫂言下之意是?”
这时魏瑾泓朝他们走来,赖云烟扫了眼那以松柏之姿飘然而来的人,回过头与他们轻言道,“活到最后的才是胜者,你们只管想着以后之事就是。”
说罢,回了头,嘴边笑容温柔可人,与前刻之态完全截然不同。
那厢,带着祝家人准备出发的祝伯昆朝这边遥遥揖礼,正好正对着赖云烟,赖云烟脚往后退了半步,微微一福还了礼,抬起头来,正看到走到她身边的魏瑾泓朝对面还礼,笑容清朗,衣角长发在晨风中轻飘,那仙人之姿不知羞煞了谁的脸。
☆、156
下个地方;一个名叫扶达的小县城,虽说是肥沃之地;但这次这个地方已不是未成国的民族;它归属一个叫夷萨的小国。
他们接下来一年,就是穿过这个叫夷萨的小国;再往西进。
陌生的地方,连人都长得不一样,语言,吃食已与宣朝有着天壤之别;魏祝两家随身带的译官说来是百事通,但也只听懂得两句夷萨语:吃饭,睡觉。
而扶达只是夷萨的一个小县城,并不说夷萨语,当地的扶达人所说的是扶达语,于是那两句吃饭睡觉都派不上用场。
祝家要操办婚事,首先这置办什物都是个大问题,但祝家确也是能人居多,一个白天出去,晚上居然买回了大红的锦布。
秋虹与冬雨跟着白氏前去祝家那边打招呼,回来后,秋虹笑得连眼都找不着,“那锦布说是花了五十两金呢,祝家可有银子了,不愧为大富大贵之家。”
赖云烟看她笑得找不着北,问冬雨道,“怎么回事?”
“那锦布,看样儿似是出自咱们宣朝的南方……”冬雨淡淡道。
这时正在案桌上写信的魏瑾泓停了笔,抬头道,“舅父的生意做到这来了?”
扶达也埋了他们的暗桩?
“好似是有那么一两个掌柜来过这。”赖云烟不太确定地道。
看她嘴角微翘,就知她又在装神弄鬼,魏瑾泓低头,重提顿住的笔尖。
“那婢子退下了。”秋虹冬雨见赖云烟无事吩咐她们,老爷又在屋内,就先告退了。
“去吧。”
丫环走后,赖云烟坐回了魏瑾泓的身边,看他写信。
世朝已成婚,新来的信中说是娇妻已怀胎三月,赖云烟拿信看了又看,都没找到一点当祖母的喜悦。
宣朝现已开始小乱,民心不定,京都也不是很安全了,这个时候司氏有孕,要专心照顾,还有司家是寒士之家出身,司家乡下也来了不少家人投靠,魏家得挪去一些护卫给他们用,这样一来,魏家的就不够用。
见魏瑾泓给族中大长老的信中写到派谴的人马,赖云烟开了口,“你准备派多少?”
“两队。”魏瑾泓停了笔,回头看她。
赖云烟想了一下,“三队吧。”
魏瑾泓未语,候着她的下话。
“两队给司家,一队给司氏。”赖云烟笑笑道。
“无须,世朝身边有人。”
“他是个看重妻子的,现下司氏有孕,怕到时候有事也是顾不上自己了,多给他点人吧。”赖云烟淡淡道。
儿子顾及妻小是应该的,而做母亲的,只得替他多想点。
“世朝身边的那队人马,我让兄长派。”赖云烟对上魏瑾泓的眼,“你看可行?”
魏瑾泓点了点头。
“世朝身边的两队人马让他打乱用,”赖云烟又趴在了魏瑾泓的肩头,看他写信,“你跟他说说。”
“你不写?”魏瑾泓又重提了笔。
“呆会你写完了我再补两句。”赖云烟并不想与儿子长篇大论。
“好。”
魏瑾泓纵笔写完给长老的信放到一旁,赖云烟拿过又细看了一遍,回头再看魏瑾泓写给世朝的信这时已是写满一页了,她笑了笑,拿过一看,魏瑾泓那拳拳爱子之心真是跃然纸上,每处叮嘱都甚是细致。
自从接了世朝的信,魏瑾泓如赖云烟一样,也是隔一会就会拿信出来看看,只是赖云烟拿出来看是试图找点当祖母的喜悦,而魏大人则是每看一遍,嘴角就要翘得更高一点,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悦的。
对比之下,赖云烟都觉得自己是冷酷心肠。
这时她又想,无论是自己儿子也好,还是司笑也好,都是担当得起责任的人,哪怕是在乱世,应也是对好父母,护得住孩子。
%文%多想想,忧虑褪半,也就有些释然了。
%人%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有他们的过法,她过多的忧虑并不是什么好事。
%书%“你要说何话?”就在赖云烟神游还未回来之时,魏瑾泓开了口。
%屋%赖云烟见他已写好五张纸了,眼睛大略扫过内容,与他道,“你替我写罢,就说我盼他们安好。”
“就这?”魏瑾泓一愣。
虽说她写张世朝的信越来越短,但也不至……
“少了?”赖云烟扫着魏瑾泓写的,漫不经心地道,“那多添几句,就说我替我孙儿打的长命锁还锁在箱子里,让他过几年带着我孙儿来拿。”
魏瑾泓再愣,顿了一会才提笔把话加了上去。
赖云烟则放下手中信纸,抬头往随身携带的箱笼看去,喃喃自语,“也不知扶达人的手艺如何?”
要是好,就在此地打一条罢。
她并不掩饰她的冷淡之意,魏瑾泓也并不多语,只是在魏瑾荣他们进来谈事之前,与她道,“多笑笑。”
赖云烟脸上笑意因此深了起来,等魏家人进来,说到司氏有孕之事,她真真是眉开眼笑,任谁也猜不出她每拿出那封报喜之信,那眉头一次比一次皱得越深。
夜间魏瑾泓从祝伯昆那回来,说到了白日买锦帛之事,祝家已有人看出扶达的一些东西是出自宣朝了,祝伯昆想从她这里讨个能跟当地上说得上话的人去用。
“我舅父的人又未在此开店铺,早走了罢。”赖云烟揣着明白装糊涂。
“如此,我明日就去回复伯昆叔。”魏瑾泓点头道,知她不可能就这么把人拿出来。
祝伯昆要是逼迫,他也好回答,应她对他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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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达是方圆千里最易备粮草之地,但这不是宣朝,不是他们一声号令就可以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地方,那当地的麦子买得多一点,都有当地官府的人带着袒胸露乳的高大壮汉前来质问。
他们有通关的文书,但自进扶达后也没受到礼遇,据罗英豪传来的书信,夷萨国主并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人,可能在夷萨国他们还得脱一层皮,让他们万事小心些。
如此一来,赖云烟私下收集粮草之事就是难之又难了,赖任两家拢共就一个能通扶达语的可用之人,能给祝伯昆用就有鬼了,给魏家用都是没门的事。
在扶达停了三天,祝家也没透露出到底是哪位姨娘当夫人,就是两位姨娘都已闭门谢客了,任何人都不见。
这日早上赖云烟得了祝家两位姨娘都谢客的信,侧头与正在换衣的男人问,“到底是谁?不会两人都是罢?”
“过几日就知情了。”魏瑾泓刚出门练了一套剑术回来,擦拭过后鼻尖上还冒着汗,又问她道,“伯昆叔请我们夫妻去他那喝茶,你可要去?”
“提了几次了罢?”今日来请他们夫妻俩的声音大得住在最里屋的她都听得了。
“嗯,许多次了。”
“那就去一趟。”要不,也太不给祝家族长的面子了,旁边还有兵部的人在看着呢。
她与祝家,还是有着一些交情在的。
祝伯昆见到赖云烟时,赖氏装束还与在宣京时一样,一裘暗色繁花的长裙拖地,脸有薄脂,头上金凤耸立,一派贵妇之姿。
越往西来,每见一次这妇人,就像看到了京都。
手下之人之前有道这位魏夫人也不怕出门被人盯上,但后来也是见识了这位魏夫人的厉害,因这位魏夫人哪怕是西行的途中,那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一出面站于石头之上的那次,那日后的几天内,不知死了多少人。
与魏瑾泓这位温文尔雅闻名于世的玉公子截然不同,这些时日以来,祝伯昆越发觉得他身边的这位魏夫人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之气,只要那笑意吟吟的脸一沉,戾气尽现。
“见过祝族长。”
“魏夫人多礼。”祝伯昆微笑道。
他话刚一落音,那刚掩上的门突然被人打开,有仆从捂着胸口奔向祝伯昆,“不好了,老爷,扶达人反了。”
说罢,在地上猛烈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祝伯昆立马朝门外突然全跑来的护卫大吼,“出什么事了?”
这时有三十多个身型高大威猛的护卫一齐涌了进来,把不大的小篱笆院子挤得满满当当,团团围住了他们三人。
只有这些人一人半个高的赖云烟惊讶地半张着嘴,在祝伯昆看向她的时候,她微瞪着眼睛抬头看着他惊讶道,“伯昆叔,什么时候扶达人成咱们宣朝的了?”
若不然,何谈得上反字?
“啊,这……”祝伯昆看着赖云烟,皮笑肉不笑地说,“怕是那下人失言了。”
赖云烟扬手碰了碰头上的头钗,垂眼笑笑不语,随即往后退了一个脚步,堪堪隐在了魏瑾泓的身后。
“伯昆叔这是何意?”他们是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