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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尽江山旧-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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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就买来秧苗种种。”

东方站起来,抬头看了看四面的山川,问道:“这里过去颇为富庶,想必没有闹过这样的事吧?”

老头也站起来,摇摇头,又走到田间。

东方看他走去,又问:“大家都怎么评说这事呢?”‘w…r…w…h…u。c…o…m‘

“还能怎么评说,总是老天爷看着什么不好,才闹出这等怪事惩治世人吧。皇上不是下诏罪己了么?”

东方笑笑,挽了袖子说:“老丈一人不便,不如我来帮你吧。”

老头直起腰来,有些吃惊,还没说话,钉子在那马上低声唤道:“先生,先生。”东方不让他叫“大爷”,他就叫“先生”。东方过去,那钉子欠下点身,苦脸低声道:“先生,我们还是快走吧。这儿危险得紧,一会要是来了怪兽……”

东方转身道:“无妨,这里倒也开阔,什么都看得见,哪里就有怪兽走到你面前了。你要走便自己走。”钉子看看前路,咽了口口水,觉得还是呆在人多的地方比较安全,虽然也只多了两个。

东方也挽起裤脚,跳到水田里,动手也栽了起来。老头惊异地看着他动作:“你也会种地?”

“奇怪么?我家也是种地的。”

将近中午时,那不多的秧苗边被两人种完了。东方擦干手脚道:“老丈住在哪里,我送你一程吧。”便牵了马,跟着那老农走到个破旧的土屋,只见门窗上都钉着铁条,只留了底下半截门栏,留人屈身而入。老汉道:“这屋子破得很,晚上我也睡在地窖里,你进来看看不?”

东方抬手道:“不了,老人家快些回去。这些日子小心为是。”老汉叹息一声,跟他道了谢,拎了篮子钻进那门栏。东方不再说话,翻身上马,一夹马肚便跑了起来。走到日暮时又见了人家,住宿一晚,再行了一日,便到了京城。

上京的气象自然比别处不一样。那城墙巍峨许多,城里风土人物也大不一样,不像北方边陲,民风彪悍,往来之人常常带着刀剑。东方牵了马走在繁华街道上,满眼是绸衣锦袍。钉子从不曾见过这等城镇,东张西望,十分好奇。东方便买了个糖人给他玩。晚来挑了一间客栈,安顿下来。

第二天清早,才过卯时,东方便早早起来,仍然带了钉子,七拐八弯走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一座官衙。钉子抬头认那上面的字,竟然全都认得,他一字字念道:“钦天监。”东方笑笑,上前对那守卫说了句什么,守卫便放了两人进去。

里面是一条长甬道,两旁栽了数株参天大树。正面是一座大殿,有主事之人坐在里面。东方放下钉子,上前交涉。那人给他指了个方向。东方回身带了钉子又走,从一道小门走到一座阁楼上。

东方缓步走上那楼梯,却见门锁紧闭,廊下木柱上钉着一张字条。东方皱了眉,揭下来一看,上面写了一首短诗:“平原筑墙坻,赤雁来伏栖。高鸣一昼夜,哀哀不得语。”

东方读了一遍,随即展颜轻笑,回头见钉子眼睁睁看着自己,东方便把那纸条递给他问:“这回还认得么?”钉子横看竖看半天,说:“不全认得,说得是啥?”

东方牵了他仍按原路出来,说:“说的是有个人在砌墙,突然跑来一只红色的大雁停在上面,高声叫了一天一夜,十分悲切。”

“那大雁好讨厌。先生,我们去哪里?”

东方道:“去找这个给我留字的人。”

两人上马,一路往南,又走了大半个时辰,已离了闹市,渐渐沿着一畦菜园走到一处药院茅舍。竹篱虚掩,东方推开门,院子里晒了几架药材。院里门扉紧闭,东方便绕过屋舍,往后院走。后院金银花架下坐着一个白发老者,布衣素服,总有六、七十岁了,正在一个大簸箕里拣药。

东方两步走上前去,整衣拜倒,道:“师父。”

那老者一见东方,便笑着站起来,一步上前把东方扶起,道:“我还以为你昨天便能到,莫非想那诗句想了整整一天才明白?”这老人正是钦天监的主事,国师水镜。

“弟子虽然多年未聆教诲,也不至愚钝至此。路上有事耽搁,昨日入城已晚,今早去钦天监拜谒,才得着这纸留墨。”东方说着,把那张纸条拿出来:“平原上筑墙,有土乃成,意、形皆是一城字;赤雁者,朱雀也,南方神鸟;一昼夜即一日,合一旧字;《古微书》上言,鸟兽之但鸣不语,因其舌异于‘人舌’。这四句诗说的便是‘城南旧舍’。”

水镜抚须颔首:“不错。这又是谁?”

“哦,”东方回头招来钉子,“这个孩子是我在路上遇见的乞儿,实在无处可去。他识文断字,且还机敏。能否留下他在师父这里做个道童。”

钉子一听这话,连忙上前对水镜作揖。水镜眉目清朗,点头道:“好,你还是这样心肠,总见不得苦弱之人。”说着,往前面屋舍走去。东方紧随其后:“师傅此番找我入京,是有什么急事么?”

“你在京畿城郊可曾见到什么异象?”

“说是有怪兽出没。”

水镜点头道:“不错。这件事情闹了许久。皇上令钦天监卜问天意,我也无非是奏些政绩不勤,国事不宁,以致天谴。可我云游多年从未见过这等怪事。”

东方沉吟道:“师傅以为此事乃人祸?”

水镜不答,推开门,屋里是些寻常桌椅,墙上却挂了一副古风的《烟波钓叟图》。东方辨那字款,却听水镜道:“去岁末,紫微星相混乱,朝政恐有安定;彗星出于东方,主将军谋王。你想必看见了吧?”

东方低头想了一回,道:“是,但……不是燕州那位。”

“哦?”水镜眉头一轩。

“弟子如今追随五王。”

“啊?”水镜吃了一惊。

东方见他这样,倒有些尴尬,坐下,正色道:“我曾在燕州试探过五王,这几月都在他营中。我觉得……他只是恃才放旷,并非野心勃勃之人。”

水镜熟视东方,沉吟片刻道:“我本想让你来助我。你既跟随五王入世……便有始有终吧。”

东方想解释两句,却又觉得多余,只点头道:“是。师傅遇到什么疑难之事么?”

“都是些杂务罢了,也无甚要紧。”水镜看他气色,拈须道:“你近日红鸾星动,恐有些不期之遇。其中凶险,需得小心为是。”

钉子坐在那门槛上,看着太阳升上天空,心想那红鸾星是个什么星,为什么先生听了脸红了。他本是想继续跟着东方,老年人毕竟沉闷,不好玩。但他觉得自己未必能求动东方,闷了一会,百无聊赖地看起了地上的蚂蚁搬家。

第十一章 桃花

承铎回京已是十日之后,据说场面颇有些壮观,但是东方没去。第二天午后,东方估摸他没有什么事了,才作兴往靖远王府去。承铎的王府在城西山脚下,不算特别繁华之地。靖远王府之所以在那里,说来好笑。最重要的原因是那里有一股温泉活水。据修建王府的工匠说,王府的屋宇都建得阔朗简洁,唯有里面的一个浴池,引那温泉水入内,构造十分讲究,是五王爷特别喜欢的。为了这一桩妙事,他宁愿住在离大内甚远的城西,不惜每天天不亮就骑马穿街赶早朝,虽然五王一年里也只有那么一两个月在京。

从城南到城西,要走大半个时辰。东方走过那街口,见有个卖零食的小摊,已经做出夏天常吃的凉糕来。他便索性坐下来,要了一碗。那凉糕是用糯米和大米磨粉做成,辅以松子,桂皮,大枣。临上桌时,再撒上一层黄豆细面。甜而不腻,柔软粘滑。

这京城小吃还是如数年前尝过的一般可口,让东方觉着怡然得很,又要了一碗杏仁茶喝着。耳朵没注意漏了点风,就听见身后桌上一个女子幽幽叹道:“那街角绸缎铺的王掌柜,近日缠得我没完没了,真让人心烦。”这女子声音低沉,有些喑哑,倒也不乏温柔,只是造作得很。

另一个女子轻言道:“姐姐何必理他那样俗物。又不是别无他选。”

那先前说话的女子似是有些羞怯自得之意:“妹妹真是,怎么取笑起我来。”说着,把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家的公子都数了一遍,听起来人人追捧,只是卖弄之嫌甚大。那旁的女子只略略应付两句,凑她的趣。

东方慢慢吃完,也听了不少,站起来打算走人,有意无意也就朝那边桌上望了一眼。这一望,任是他涵养再好,也没忍住笑了一笑。

那说话的女子大约二十七八,本已不年轻了,却偏描画得浓翠欲滴。那脸和脖子的颜色大不相同,白哇哇的脸上胭脂擦得还算合宜,只那嘴唇红得像才吃了人,首饰也俗艳得紧。再配上她一副捧心皱眉的模样,东方笑她一笑却也不为过。

然而东方这一笑也没算好时候,偏被那女子看见了。她娇弱的表情一顿,瞪着东方道:“你笑什么?!”

东方被她咄咄逼人的气势一震,竟情不自禁地退了半步,口里笑道:“没什么,想笑而已。”说完,放下钱在桌上,便转身出了小店。

刚走出去,那女子在身后施施然道:“哎,这些登徒子,真是讨厌得很。”

东方耳闻之下,脚后跟软了一软,就听见那旁边原和她一起说话的女子,嗤嗤笑了。

东方走了好几条街才算是把这奇遇带来的郁闷给抚平了。走到皇宫西门时,他上去买了一张宫门钞。那小吏收了钱,漫不经心刷了一张给他,字迹模糊得很。所谓宫门钞,就是古时没有报纸杂志,信息渠道匮乏。朝廷每一旬会出一份文书,记载些政令时事之类,只是十个铜钱一张纸,百姓觉得贵,少有去买的。

东方把那纸钞拿在手里,且不忙看。那边宫墙下站了三五个人,围着一张褴褛的黄纸看着。东方过去,仰头一看,却是张罪己诏,怕是贴了有些日子了。上面写道:“朕御极以来,孜孜以求,期于上合天心,下安黎庶。然京畿之野忽现异兽,嗜戮生灵,使民生不安,皆因朕功不德,治政未协,上下臣工弗能恪共职守,以致灾异示儆……”

东方大略看了一遍,便转身朝王府去。他数年前本到过京城,这几日也把街巷认明了,所以一边走着,也一边展开那张宫门钞来看。上面写了承铎旬日前破胡之事,吏部的三个任免令,春耕勤农事宜,一位老太妃病重皇帝释囚祈安等等。

东方也大略看了一遍,折入衣襟。他向西穿入一条小巷,远远地已能看见靖远王府的房舍楼阁。走到一个巷口,左边路上转来两个人,却是一个少女携着一个小婢。东方与她二人照面。那少女脸上戴着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然而只是那一双眼睛,也足以让人过目不忘。

那是一双十分美丽的眼睛。茶茶的眼睛也让人见之忘俗,移不开目光。只是茶茶的眼神沉敛,像深水碧波映着蓝天白云,而这少女的眼神却像涓涓溪流,带着欢快明畅的色调。

她携了婢女右转进了另一个巷口,东方恰巧也往那个巷子走,便跟了过去。少女身边的婢女与她嘀咕了两句,她又回头扫了东方两眼,明显加快了脚步。东方四面一看,这窄巷并无他人,她莫要以为自己故意尾随她。索性放慢了步子,让那少女先往前去了。

又转了两转,已近王府正街,不似方才那般少人了。东方转过一个巷口,竟又看见那少女,走在前面衣袂翩跹。小婢发现身后有人,回头一看,连忙告诉了少女。少女频回了两次头,眉头皱了起来。

东方见了她这种神色,不由得扪心自问:难道我长得像歹人?还是专门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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