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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尽江山旧-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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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大是忧虑:“承锦失踪了,现在下落不明。不知道是自己跑了,还是被人掳走。若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这件事就更麻烦了。然而我不来跟你说明也放心不下,我的意思,我去议和,你全力去寻承锦,不要让她落在别人手里。”

“这个你无须担心,承锦现在我偏帐里。”

“是吗?”东方掩不住惊喜之意,“我路上还一直在想怎么找到她!”

承铎微笑道:“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关心小妹呢。”

东方被他这么一呛,顿了一顿,转开话来说起了路上遇见那人的事。他把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说:“昨夜看来他是一心要置我于死地,若非杨将军赶到,我也没有什么胜算了。”

承铎皱眉:“你说那人给了你一个生辰八字,那八字是哪一年的?”

“丙寅年。”

承铎默然片刻,冷笑道:“如此说来倒是巧了,你说的那个幕后之人可有了人选了。此人与胡人有莫大的关联,必常在边塞;若有心于大位,必是皇室。别人的生辰我不知道,然而七王承铣小我两岁,正是丙寅年生的。承铣久领云州督卫,统领云州军马,这几年也很少回京。”

东方沉吟道:“此事干系重大,仅凭我们猜测也不能定论。只能小心提防为是。”

“如果是承铣,我倒没什么想的。只是二哥又何必一定要把小妹拿来做文章。”承铎默然道,“我有时候就是不懂他,就像小时候一样,他也仍然不懂我。”他说到这里,一阵突兀的停顿。

东方微微侧了头瞧他一眼,放下酒碗,正色道:“这次皇上既派了我的差,断没有让你负责的理。这个和我还是要议一议的。我先相机行事,你陈兵在此便是我后盾,不必事事都强来。刚强太过易折。你要护着承锦,我也必然和你同心。你要再违逆旨意,我也必然和你共担这个险。大家好好想一个万全的法子,才是正理。”

“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承铎难得地伏了个软,“可你也犯不着用拳头打我吧?”

东方笑笑:“彼此彼此,你也没吃亏。”

两人当下计议了一番,已是上午时分。

承铎召来各部将领在中军帐不知开什么会,东方出了大帐望了望天。燕州的初秋还是这般风高云淡,脚下平野起伏,辽阔无边,像一个未知路上永恒的背景。上京的种种繁华如世人雕琢的繁复工艺,精美而脆弱,远不如这赤裸的土地强大。就像公主的头衔,虽然冠冕堂皇,也不过是个人罢了。她确实是可爱的,她的身份又确实是束缚的,这未免不让人为难。然而承铎说了,“你懂得越多,越是学来束缚了自己。”承铎从来不会患得患失,总是像出鞘的利剑,一斩断净。

东方信步走到偏帐,帐子低垂着。东方掀开一点,承锦正坐在羊皮褥子上望着杯子出神。她被那帐口斜射进来的光亮一映,转头看去。东方露出一个真正温暖的笑容说:“我可以进来么?”承锦点点头,站起身来。

东方一手隔开帐帘,斜身进来,望着外面阳光道:“外面天气这么好,为何不出来走走?”承锦万没料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话,这位仁兄可曾记得上次他怎样冷冰冰地打发了她,现在却仿佛没有过这么一回事似的。这种无耻的行径怎不令人愤怒。

承锦掩饰不住愤怒之意,这意思望进东方眼里,他却将手一放,帘子落下来又隔断了外面的世界。东方望着她颊上因为生气而浮现的酒窝,觉得有种陷落的危险。他转而看向她的眼睛,道:“上次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承锦淡然道:“不必客气,是我不该去找你。”东方并不理会她的讥讽之意,笑笑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有什么难题,我都乐于解决。你有什么困难,我都是乐于帮助的。”他的态度坦然诚恳,直听得承锦匪夷所思,莫非人无耻到一个境界就成了君子坦荡荡。

东方却好整以暇地一拉帐帘,望着外面:“皇上让我来嫁你,礼部侍郎带着圣旨还没到,这两天我也没什么事。你没来过燕州,不如我带你出去走走吧。”他回顾承锦,“你看外面景色多好?”仿佛一个厨师捉着煮汤的鱼儿说我的作料还没买齐,我们先玩玩吧。

承锦很无语地看看外面,一眼便望到了天与地的尽头。辽远有时也使人畏惧。东方仿佛洞见她的心思,轻笑道:“燕州其实一点也不可怕。”这里是他的家乡,却是承锦尤为陌生的地方。承锦忽然觉得一阵软弱,轻声而缓慢地问:“你真的要拿着皇上的旨意去议和?”

东方点头:“是,我还是要去议和。”

他说这句话时,天上一排雁,正往南迁徙。

人与万物也许并没有区别,无非是春夏秋冬,来去忙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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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议和

三天后,礼部右侍郎贺姚带着圣旨文书到了燕州大营。

“东方老弟,我们何时去议和?”贺姚瞪着一双小眼睛问。他虽只三十来岁,已身居从二品,却不爱拿姿做态。从上京到燕州,一路跟东方还算投机。

“既然贺大人已经来了,明天一早就去。”

贺姚算是放下一颗心来,抚额道:“你一定要先到大营里来见五王,我还真怕生出什么枝节来。我可惹不起他老人家。”

东方笑笑:“放心。我也是赶来劝着他,免得他一不高兴,又跑到胡狄的哪个郡城去逛一逛,岂不是伤了两家和气。”

贺姚连连点头:“正是,正是。”

第二天一早,东方便与贺姚准备离营往胡狄王庭的锗夜城而去。承铎一路送他们出营。贺姚一边走一边惊,各营将领军士都齐刷刷地站在大营两侧注视着他们走过。到了营门口,杨酉林与赵隼全副披挂,各站一边。贺姚心里暗暗紧张,见东方气定神闲,承铎面无表情,禁不住瞠目道:“五……五王爷,这些战士们为何……”

承铎皮笑肉不笑地拉了拉嘴角:“他们殷切盼望你们和议成功,早日停战,好各回各家啊。”贺姚只觉得背心一阵冷汗冒起来,果然满营的人都“殷切”地看着他,贺姚咽了口口水,拱手四向:“多劳相送,多劳相送。”东方已一把拉了他上马。

见明姬站在一旁,东方指了她沉脸道:“你老实呆在大营里,哪里也不许去!”说罢,马一拍,当先驰出大营。贺姚紧随其后,听见他颤巍巍地喊:“东方老弟,你骑慢些……”

赵隼忍不住笑道:“这位贺大人还是这么一个活宝。”承铎看看他们去远,双手举上头顶击掌道:“走了!”他身后满营的人“哄”地一声,各自整装备马,闹成一团。

赵隼站在东营清点人马,见明姬望着他发狠,便对她挤挤眉。

明姬不由恼怒道:“你果然是叫赵损,阴损的损!”

赵隼嘻嘻一笑:“我可不就是叫赵隼,鹰隼的隼。”

原来明姬从未上过战场,私底下央求赵隼带她去。赵隼死活不答应,说要是出个什么事他可不好负责。明姬本打算到时偷偷混进他队里,不料赵隼先把这事告诉了东方,让东方把她训了一顿。

明姬气为之结,眼睁睁看他点好兵马,引兵扬长而去。杨酉林站在一边,看营中步兵整装。明姬脑筋一转,瞄了他一眼;杨酉林目不斜视。明姬回过头来,眼角余光觉得杨酉林好象也转头瞄了她一眼。她又转头看去,杨酉林还是目不斜视。

明姬慢慢挨了过去,低声道:“杨大哥,我能不能……能不能看看你怎么打仗的?”

杨酉林并不看她,沉默片刻道:“能。”

“那……我跟你上战场去吧?”

“行。”

明姬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快,又道:“那我要是出个什么事谁负责?”

“我负责。”

明姬一把拉住他袖子道:“杨大哥,你太好了。你等等,我换个衣服去。”她转身跑回自己帐里。

*

锗夜城是十丈土墙所围,墙厚九尺,城外常年驻守着胡狄大汗的精骑兵。远远望去一片苍茫平野间,矗立着一座城池。贺姚忍不住叹道:“这胡人住在这偏远地方,孤零零一座城,有什么意趣。”

“贺大人不知,锗夜城地下有水,城内有深井,城南十里便有绿洲草场,东面有秃曲河可以放牧饮马。等到十月燕州降雪,在这土城墙上泼上水冻成冰,就坚不可摧了。胡人长居北地,便可以冰雪为利器。”东方解释道。

“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么靠北的地方,此行真是让我印象深刻啊。”

东方笑道:“是啊,我想你也会印象深刻。”说话间,已到了城门前,小卒上去递了文书,守城军士将他们迎入馆驿,一面遣人去禀报胡狄大汗。到了馆驿中,馆长摆上酒食,招来舞姬作乐。胡乐回旋旖旎,胡姬扭腰摆胯,风姿可人。贺姚看得大惊失色,连连摇头:“这样的舞蹈怎能大庭广众之下跳,真是有伤风化,有伤风化!”东方笑他迂腐,将那甜美的蜜瓜吃了个饱。

第二天一早,胡狄大汗在王庭召见议和使。东方换了正装,与贺姚同去王庭。迎着长长的一排石阶上去,贺姚已走得气喘吁吁。

“东……东方大人,你能不能走慢些,这梯子长得很……”

“贺大人,这两旁都是胡人看着呢,切不可垂头丧气,有辱国体。”东方回头低声道。

贺姚一听“国体”,抬头挺胸,咬牙跟上。好不容易要走完这石阶了,顶上迎面站着一个人,剑眉朗目,留着髭须,穿着紫色锦服,以手按胸躬身道:“二位大人,有礼了。”

他说着纯正的汉语,东方不禁注目,那人微笑道:“我是特勤突迦。”特勤是爵位,一般为大汗的宗室子弟。突迦往边上一让:“里面请。”

东方回以颔首微笑,迈步进去。里面是一个长长的殿堂,两旁以火盆燃着碳火,好在这个大殿通风,还不觉闷热,只映照着长殿尽头坐着的一个威武身影。他帽子上装饰着朱雀长翎,整个胡地只有他一个人能戴这样的帽子,正是胡狄大汗。

东方走近王位,做出一个笑容,对胡狄作揖道:“大汗,下官奉皇上之命前来议和,以期两国世代交好。”

胡狄哼出一声,唧哩咕噜说了一串。突迦道:“大汗问你,见了他为何不跪?”

东方道:“我并非你大汗的臣子,为何要跪?”

突迦道:“大汗与你们皇上地位相当,你跪皇上便也该跪大汗。”

东方应声道:“我手里拿着皇上的和议诏书,见诏如见君。既然大汗与皇上地位相当,我拿着诏书更不该跪了。”

突迦照原样把话翻译给胡狄听了。

胡狄挥挥手道:“算了,这些虚礼也就不让了。你们皇上可允了我们的议和条件?”

东方道:“大汗,我有一言相劝,不知大汗肯听否?”

“你说。”

“大汗之所以连年南下,侵犯我国土,无非是因为胡地物产有限,气候无常,您的子民生存维艰。华庭四郡现被我军占领,是刀兵上打出来的,愿打服输。不如两家从此修好,广开边贸通商,你们缺的可以用牛羊皮毛、乳酪、马匹之类来换。大家各取所需,才是长久之道。如果大汗能以喀拉昆仑神之名允诺,我愿意回去说服皇上将华庭四郡辟为通商之地,今后共存共理。大汗以为如何?”

突迦诧异地望他一眼,一句句把话翻译给胡狄听了。贺姚旁边拉了拉东方的袖子,低声道:“你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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