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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德忽然想起眼前这家伙曾经杀了威廉姆斯,他自问自己没有那位炎之圣殿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身份尊崇,布兰多真发起火来,杀他似乎还真是更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尤其是他想到圣殿在埃鲁因殒落了一位天才般的剑士,但竟然一只没提报复,布兰多的背景之深,一时间令他毛骨悚然。
维罗妮卡冷艳旁观两人的争执,看到格里德退缩吗,不禁失望地皱起眉头。虽然她也不希望布兰多吃瘪,但帝国贵族的勇气与素养实在是不堪入目。“布兰多,你真有把握?”维罗妮卡有些厌恶从格里德身上收回视线,问道:“折剑骑士团虽然是苍穹之青军团的精锐,但你那个小姑娘手下不过只有我的一百多人而已,你看看这些半身人骑兵,数量起码在一个纵队(克鲁兹编制,五百人)以上,实在是很难将它们全部消灭。”
对于这样的问题,布兰多只有一笑。
“放心,交给我。”
他回过头,之前让夏尔去找阿洛兹,一去已久,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人群果然骚动起来,克鲁兹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力量从中分开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后面夏尔带着阿洛兹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小母龙一脸不耐烦,用金色的眸子就看着周围的人,像是一头野兽一样。
“布兰多,你找我?”阿洛兹大咧咧从人群中穿过。
“我听说最近你心情很不好,我给你找了一些对手发泄,你看如何?”布兰多笑着答道。
“哼,想让我帮忙就明说,如果是你的话,我不是不可以考虑。”小母龙缓缓从人群中走过,她所过之处,周围的战马忽然发出一声哀鸣,这些高头大马的草食性动物纷纷向下跪倒,外围的更是瘫倒在地上,有几头甚至在地上抽搐起来,转眼之间就口吐白沫而死。
“你对我们的马干了什么!”
克鲁兹贵族立刻不干了。优秀的战马在埃鲁因、在克鲁兹甚至在圣奥索尔与法恩赞,都是贵族之间值得炫耀的奢侈品,一匹血统高贵的马种在贵族的圈子里贵比等重的黄金,而且还有价无市,因为没有人会轻易出售自己的心爱之物。
但就是这些马,居然被阿洛兹这么瞪一眼就死了。
阿洛兹冷淡地看了那些家伙一眼,答道:“你们的马挡住了我的路,何况我讨厌这些臭烘烘的东西,让它们离我远一点。”
“你——!”那贵族差点没被气得背过气去。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布兰多,格里德更是好像抓住了把柄一样,兴奋地质问道:“伯爵大人,你最好解释一下。”
“你让我解释?”布兰多只觉得好笑。
“够了——”维罗妮卡出言打断道,她皱起眉头,感到局势正在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这才隐隐感到灰剑圣带来的那小姑娘有些不对劲,阿洛兹压倒那些战马的并非巫术,而气势。
在场中只有她察觉到了。
“维罗妮卡大人,请你不要过于偏袒外人,在这里除了在下之外,可都是你的属下。战马对于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格里德冷哼了一声,有些洋洋得意地答道。
维罗妮卡看着这家伙,像是看着一个白痴:“你想要自寻死路,那就顺你去吧。”
“什么意思?”
格里德微微一愣,在他的印象中,这位苍穹之青的军团长可不像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他忽然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但却晚了一点。他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道:“意思就是,像是你这样的笨蛋,真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个声音才刚刚响起,就已经到了他耳边。
“小心!”
他听到骑士们拔剑的声音,忍不住骇然地回过头,但晚了一点,一条粗壮如水桶的尾巴不知道从那里伸出来,重重地抽在他身上。
格里德惨叫一声,顿时喷着血打着滚飞了出去,横跌在冰面上,拖出一条醒目的血迹。
“啊!”
“这是……”维罗妮卡与诗朵吃惊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由不得她们不吃惊,因为出现在阳光之下的,是一头浑身鳞片闪闪发光,脖子修长,双翼覆盖在身躯之上的优雅生物。确切的说,那是一头龙。
一头金色的龙。
阿洛兹盘踞在冰原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她庞大的躯体差不多有一栋三层楼高的楼房大小,修长的脖子微微弯曲,支撑着一只长着四只角的头颅。白金色光滑如镜的鳞片取代的衣服,一片紧邻着一片,上面镀了一层浅紫色的金属光辉,这是只有逐渐成年的巨龙才会有的特殊色彩。
阿洛兹低着头,金色的眼眶中火焰熊熊燃烧,她看着在场所有人,所有人心中都在呐喊:玛莎在上啊,一头龙!我们竟然和一头龙生活了这么长时间!
而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格里德更是满眼绝望之色,现在他总算明白了维罗妮卡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自己真是个蠢货,蠢得无可救药。
他想要求饶,但一股可怕的心灵震荡已经在所有人心中扩散开。
在场的大多数人一时间都感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无边无际漆黑的世界之中,这个世界中没有任何触觉、气味、甚至没有任何时间与方向感,只剩下天边一个恐怖的尖叫声由远及近,震彻耳膜。
格里德才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双腿发软,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在场只有维罗妮卡稍微能够坚持,她一只手扶住诗朵,学者小姐脸色惨白。而布兰多与夏尔则完全不受影响,但虽然如此,他们看到其他人的表现,也明白这是什么。
这是巨龙生而有之的力量。
龙威。
“本来对于你的自大,我应该挖掉你的眼睛,吃掉你的心脏,好警告其他卑微的生物对于巨龙保持必要的尊敬。不过你运气比较好,本小姐实在不想在你那肮脏得如同蛆虫一样的躯体上动爪子,因此这次饶你一命,你最好是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否则我不保证一口火把你烧成灰烬——”
一个威严的声音在所有人心中响起,完全不同于阿洛兹嫩声嫩气稚嫩的声线,仿佛是一位主宰一起的女王,只能隐约听出还有一些那头小母龙的味道。这声音的第一句话还在地面上,但说到最后,巨龙已经张开双翼一跃而起,盘旋在半空之中,声音轰轰隆隆震彻四野。
所有的战马同时跪倒在地。
“布兰多,你又欠我一个人情。”小母龙说出这句话时,声音已经在云层上传下来。
布兰多抬起头,只看到一道阴影掠过雪原,仿佛遮天蔽日。阿洛兹张开双翼,一股恐怖的气势远远地向整个冰川外扩散开去。
那是巨龙的气势。
……
咔嚓一声,安列克看着自己手下的巫师手上的水晶出现了一道裂痕,转眼之间片片断裂,化为飞灰。不过短短两周不到,这位权倾一方的大公就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原本精神奕奕的形象已然不再,他躲藏在一件毛皮斗篷之下,留给外人唯一的印象是一张削瘦得几乎不成人形的、苍白的侧脸。
安列克瘦得简直像是一具骷髅,脸上蒙着一张皱巴巴的皮肤,只剩下眼珠子还在干枯的眼眶中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枚水晶,眼中勉强还有一丝神采。
“领主大人。”那巫师回过头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这是龙威,那头蠢龙果然已经出动了。”安列克抓着自己的手杖,有些狂热地说道:“走吧,我知道维罗妮卡那老太婆跟在我们后面,让她们跟着好了,多绕绕圈子,一帮蠢货。”
“大人,您的身体。”
“住嘴。”安列克冷冷地扫了德贾尔一眼,他虽然日益消瘦了下去,但威严却愈发明显,那种攫住人呼吸的气势仿佛随时会脱体而出似的。
德贾尔打了个寒战,连忙闭口。
“我不是那些凡人,为了得到力量,牺牲是必然的。记住我们的追求,只有混沌才是唯一,其他都是累赘。”安列克冷冷地答道:“对于感情软弱的追求、对于金钱与权力无知的攫取,还有空妄的正义,凡人就追求这些不值一提的东西,它们怎能战胜我们?”
“走吧,主人在巴别尔击败过它们,现在也一样。”他咳嗽了一声,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森林中,身穿黑色长袍的骑士也跟着纷纷起身,这些骑士看起来极为怪异,他们远比一般人更加高大,看起来有些像是大平原上的兽人。但兽人不会打造铠甲,它们的智力只够它们使用简单的武器。
更醒目的是,每位骑士的斗篷之上都有一个衔尾蛇的标记。
……
“芙蕾雅?”
“芙蕾雅?”
来自布契乡下的少女有些走神,她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布兰多站在帐篷中,严肃地问她的那个问题:‘芙蕾雅,你将如何看待战争?’布兰多上一次这么严肃时,还是在布拉格斯告诉她应当如何拯救布契的时候。
自己应当如何看待战争?芙蕾雅扪心自问,她应当是痛恨战争的,战争夺去了她本来应有的一切,平静的生活,亲人,故土,她曾经熟悉的一切都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失却了,回首那段记忆,剩下似乎只有深深的伤痛。
‘但埃鲁因只有通过战争才能被拯救,在这些战争中,你会成为你曾经所憎恶的那些侩子手。’
‘芙蕾雅,你的敌人不仅仅只有玛达拉,你应当明白这一点。你会杀人,更多的人会在战火中牺牲,或者失去家园,失去亲人,若你只是一位军人,你可以不管不问。’
‘但我清楚你的理想,芙蕾雅,你究竟明白你的目标么?’
芙蕾雅抓紧了自己的剑。
恍惚之中她看到鲜血横流,战场上只有一望无际的尸体,这些尸体中有贝丝那张纯洁无暇、无辜的脸,她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在质问她。
然后她又看到那个死在恶魔手下的小女孩。
然后是布契的亲人们。
芙蕾雅感到自己心中还缺乏一个答案。她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声音与五感好像重新会到她身上,才感到一旁的尼玫西丝已经叫了自己好几遍了。
“芙蕾雅。”
“什么事?”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回过头。
“你在走什么神?”尼玫西丝有些不满。“我不知道……”芙蕾雅茫然地摇摇头,“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蓝色的影子,然后……然后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蓝色的影子?”尼玫西丝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是不是最近太疲惫了。”
“不……我想不是,什么时间了?”她抬起头问道。
“你自己看吧。”尼玫西丝将怀表递给她。芙蕾雅看了一眼,再看了看远处那行的恩霍尔半身人:“布兰多有传来什么消息么?”
“他已经向梅蒂莎确认过了,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那……”
“阿洛兹小姐已经在路上了。”
“我明白了。”
芙蕾雅将怀表丢到雪地中。布兰多问她打算怎么作战,以完成这个计划,她心中很清楚,要让安列克那头老狐狸落入陷阱之中,就必须不留一个活口。她将狮心剑抽出一部分,用指尖压了压冷冰冰的剑刃,感到心中有一丝寒意,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姑娘了,明白什么是骑士,什么是军人。
她心中虽然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但至少已经明白:杀戮不能带来和平,但至少可以解决争端。因此她的回答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我明白,布兰多。”她那时看着布兰多,眸子里并无犹豫,因为她的最后一丝犹豫早已在安培瑟尔港与贝丝一起埋葬了。
她将狮心剑整个儿拔了出来,剑刃寒光闪烁。所有人看到这个临时的‘指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