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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轩木艺厂,那地方怨气忒大,每天都冒黑烟,你们为了个木雕来找我,不如去木艺厂,那儿师傅多。”
周坤说:“不急,一个一个来,其他师傅也是要问的。”
徐师傅笑道:“冲着你的坦白,说什么我也得配合一下,有话,趁我心情好赶快问。”他说话时用小指轻刮帽檐下的头发,李安民这才留意到他还戴着帽子,裹住耳朵的毡帽,进屋后他没摘下来,一直戴着。
周坤问:“木艺厂的老板赵小波你认识不?”
徐师傅想了会儿:“知道,跟姓钱的关系不错,他以前当过焚尸工,镇上人挺忌讳这个,还有说他把尸体拖回家煮汤,那木艺厂开的地方太邪门,传什么的都有。”
周坤又跟他聊了几句,汤妈妈来喊门,说晚饭准备好了,叫他们赶紧回去趁热吃,徐师傅指着周坤的口袋:“把刚才那包烟留下来,我替你们保密。”
周坤笑了笑,把烟丢给他,出门后,丽丽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拽着李安民的衣角小声说:“妈妈,那边,有好多黑烟,一团团的。”
李安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云层稀薄,山影连绵起伏,宛如一幅泼墨山水画,徐师傅听到了丽丽的讲话声,也遥望那个方向,喃喃道:“木艺厂就建在那座山里,以前是监狱,偏僻得很,没人愿意靠近。”
李安民背后的汗毛竖了起来,绷带小伙说木艺厂冒黑烟,应该是真的烟,可能是炊烟,也可能是烧废木头的浓烟。徐师傅说木艺厂冒黑烟,大概指的是晦气,诸如坟头冒青烟之类的比方用语。而丽丽说的黑烟,就值得推敲了。
周坤认为徐师傅也许有故事,但不太可能是凶手,他的馄饨摊很受欢迎,哪天不出摊一问便知,第二天到镇上了解情况之后更加确定了这一点,徐师傅缺少作案时间。
三个半人在胡同里穿行,中午十二点整,太阳高挂,走出了一身汗,经过小店时,周坤掏钱买水,丽丽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这声音带着感染力,传给了她身边的李安民,又传给了高涵,她们天亮出村,早饭是徐师傅友情奉献的十六个馄饨,接着就是不停地走路、打探。
周坤把冰红茶递给两学生,矿泉水她和丽丽喝一瓶,丽丽出神地看向小店斜对面的楼梯口,捏住鼻子,拉着李安民的手摆动两下:“妈妈,臭。”
李安民瞥向楼梯口的垃圾桶,桶身油黑,垃圾漫溢,墙上用红漆写着几个大字:请勿随地大小便。旁边贴着花花绿绿的广告宣传页,有的已被撕毁。
高涵扇扇风,看向周坤:“先出去吧,找点吃的,我快前心贴后背了。”
周坤“嗯”了声,店老板赶紧说:“你们要不急的话,喝完再走,把塑料瓶留给我。”
看店的是个黝黑壮实的中年妇女,做点生意不容易,李安民一口气把冰红茶灌完,顺手搁柜台上,就在这时,从楼道里走出三个青年,其中一人大声嚷嚷道:“娘B的,又跑了,让老子逮到非踤死他!”
三人骂骂咧咧地走到店前,刚才吼话的那个大块头轻拍柜台的玻璃板,喊道:“妈,可乐。”
李安民牵起丽丽拉着高涵往旁边退开,中年妇女卷起袖子,捞起架上的鸡毛掸对着大块头一顿猛抽,喝道:“你当老娘开店不要钱,啊?要什么给什么!啊?”
大块头抱着头叫:“我有钱!我带了钱来,我这不是带兄弟来照顾你生意吗?”
中年妇女气得浑身发抖,挥鸡毛掸子的力度越来越大:“老娘就缺你几个臭钱?那些不干不净的钱是从哪儿搞来的?偷的不行就用抢的,局子蹲过还不长教训,跑去跟那个毛秃混,脸还没给我丢够?”
大块头的手臂被抽出几道红痕,也上火了,一把抓住鸡毛掸子往上扬去,中年妇女被掀得重心不稳,往后踉跄,大块头伸手要扶她,没捞住,“哐”一声,中年妇女的后背撞上货架,“哎哟喂呀”的痛叫起来,两眼一瞪,从柜台下钻到外面,朝大块头身前一挺,扬起手噼里啪啦地抽他耳光,边抽边叫:“你有出息,敢打妈了?有本事你动手,你把我打死就没人管你啦!”
两个小弟有些手足无措,你看我我看你,连忙上前劝架,中年妇女连他们一起打,厉声干嚎:“就是你们!就是你们这些小B样的把我儿子带坏了!我打死你们,打死你们!”
大块头扔了鸡毛掸,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妈!”用劲抓住她的手腕。
中年妇女红着眼叫:“打呀!你连老头子都敢砍,还有啥不敢做的,你打呀!老娘就当白生了你个狗崽子!”
周坤从中调解:“大妈,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小伙子,你放手。”
旁边做生意的大叔大婶也围上来劝架,这条巷子里住的都是从乡下安置过来的农民,大多是同村的,一家有事十家帮忙。
大块头先松开手,中年妇女还要扬巴掌,被高涵从后面拉住,周坤也把大块头拽远,掏出烟,给三个小青年一人递了一根,笑道:“我叫周坤,兄弟,留个名。”
三人都是一愣,大块头打量了她一会儿,粗声说:“我叫王亮,他们是我哥们儿——马星、杨延辉。”
周坤点点头,看向小店,李安民等人正在安抚中年妇女,那女人坐在台阶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对乡里邻居哭诉,王亮不耐烦地低骂了句脏话,周坤问:“她是你妈?”
王亮没好气地说:“她是我妈,我不是她儿子。”
周坤劝道:“别这么说,没有妈不关心儿子的,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她生气的事?好好赔个不是,等她气消了再慢慢沟通。”
王亮点起烟狠狠抽了口:“沟通不了,她瞧不起我,也瞧不起我朋友,总说咱不干正经事,丢她的脸,要不是为工作,我也不愿送到她眼皮子底下找骂,过来都过来了,照面了不能不打招呼。”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掏来掏钱,里面装着个红包。
周坤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他半响,问:“你在讨债公司工作,今天过来要账的?”
王亮斜眼瞅她,脸色黑了下来:“怎么?不行啊!”
红手观音06
周坤笑道:“没什么,就问问,我有个当律师的朋友也在做这行,鼎盛商业咨询,听过没?”
王亮摇了摇头,敌意顿时消减,马星插嘴:“律师也做这个?”
周坤笑:“做,方法不一样,其实没差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王亮觉得周坤上道,有好感,周坤认为王亮有料,想打听,安抚好王家老妈后,一行人到回民面馆吃中饭,李安民和高涵两学生没跟混社会的人打过交道,马星脖子上有大片刺青,虎头纹身,高涵和丽丽都有些害怕,她们插不上嘴,只能默默旁听。
王亮说:“我高中毕业去当兵,农村兵,复员回来工作难找,本来想在家里种地,为搞风景区,地被收了,在镇上分了套房子,我爸在前面桥头修自行车,我妈用补贴开小店,日子过得紧巴。退伍不久,我跟木厂小老板干了一架,是他先动的手,我们都受伤了,我伤得轻些,他家跟上头交好,栽我偷盗,看守所关了一个月,局子里再蹲一年半,成了污点,更找不到工作,坐过牢的哪家肯要?”
“我在牢里认识了一大哥,关系不错,他期满后花钱把我也捞了出去,我现在就在他手底下干活,专门追债,我爸妈说讨债是流氓干的,以为这跟外面那些闹事收保护费的性质一样,为这没少闹过,我说啥他们也不信,就因为我坐过牢,老大也坐过牢。”
马星说:“我们公司是注册过的,只帮客户要债催帐,油子哥交代过尽量采取合法手段,实在不行再动用……”
他没说完就被杨延辉从桌子底下踢了一脚。
李安民听到“油子哥”这称呼不由发怔,高涵靠着她耳语:“土匪头子都出来了。”
周坤表情没变,扬起眉毛:“油子哥是你们老板?你妈说的毛秃就是他?”
王亮笑得爽朗:“那都是别人叫的,他本名张立。”
周坤又问:“那个木厂小老板是白云轩木艺厂的?”
王亮说:“是啊,你认识?”
周坤摇头:“在他家店里买过木雕。”
马星说:“我听大伯讲过,那家老板以前拖过死人,烧过尸体,又在烧尸体的地方开木厂,咱镇上没人去他家买东西,都嫌晦气,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外地来的。”
周坤笑笑,对此不予置评,换了个话题:“你们今天来要账,欠债的是住那楼里的人?”
王亮没报名字,只说是个刺青师傅,好赌,欠了委托人的钱,年前上门催债,还了一小部分,签下拖款欠条,这个月来三趟,没找着人,邻居说有些日子没见他出来了,来找他的客人也说这段时间店没开张,打手机关机,电话没人接,估计是跑别处躲债去了。
杨延辉摸着下巴说:“那老滑头说跟木艺厂厂长是老交情,能借到钱,没想到就这么跑了。”
周坤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面才吃了半碗,她把帐付掉,带着众人速度往回赶,上三楼,302室,门上贴着刺青图纸,老式的挂锁木门,周坤从皮带上解下钥匙串,把一根尖端带倒钩的细铁棒□锁孔里,轻轻转动,咔哒一声,锁开了,三秒。
李安民跟高涵看傻了眼,这是什么碉堡的□?马星咋舌低叹:“牛了,比咱小杨开的还快。”
周坤回头瞟他一眼,卸了锁,推门进去,屋内一片狼藉,躺椅翻倒,架上的工具被翻得乱七八糟,王亮“咦”了声:“他回来过了?”
周坤转头看他:“你们进来过。”
她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王亮嘴巴刚一动,她马上又说:“等会儿再讲。”
丽丽捂着鼻子闷声说:“这里最臭。”
李安民闻了闻,是碘酊的气味,药水和颜料糊了一地,周坤让他们在厅里站着,别碰地上的东西,高涵悄声道:“这是不是叫保护现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起来像入室盗窃。”
李安民回道:“如果只是盗窃就好了。”
杨延辉靠近高涵,小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没人回答他,李安民和高涵从外面望向厨房里的周坤,周坤站在冰箱前,握住把手,门拉开一条缝,她缓缓吸了口气,偏头道:“欠债的人找到了,这里。”说着拉开冰箱的门,从里面倒出一个男人来。
是一具冻得硬邦邦,蜷缩成团的男人尸体,冰箱里有大量血迹和尿液,一开冰箱门就闻到臭烘烘的气味。
李安民心想:两天两具尸体,组织写生活动的主任同志肯定没看黄历,这真是一路衰到底。
周坤手机通知王国辉,那边传回指示:全员在现场等候。
死者为豁嘴,嘴角两边有伤疤,平常戴口罩遮掩,追债三人是根据他耳后和手背上的疤痕确认其身份。
王亮紧张地问周坤:“你是警察?”
周坤靠在门口,说:“是外援。”
马星说:“人不是我们杀的。”
周坤像没听到他的话,只问:“你们来过这里,什么时候?”
马星慌了神,大叫:“不是我们干的,我们是来找人!”
周坤说:“我知道,别急。”看向杨延辉,他的眼神有些闪躲,周坤没说什么,又转向王亮,换上轻松话家常的口气:“你是退伍兵,我是半退伍的,聊聊而已,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王亮盯着她的眼睛,迟疑片刻,缓缓道:“一个月前一次,敲门没人应,我们走了,三天前一次,开锁进房间,没找到人,今天是来给我妈送钱的,顺便去看看,还是没人,这次没进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