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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碎,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抢下三个小红包,里面装着一毛钱纸币,总共收获三毛钱,想想也是,这么天女散花般的洒红包,装多了还不亏死。
等哄抢红包的热浪过去,叶卫军得瑟地从口袋掏出十个红包递给李安民,个头高的人在抢天降之物上总是占据优势。
李安民不客气地接过红包打开检视,有一毛的也有一块的,加起来不到十块钱,之前掩嘴笑的那位胖大婶摩拳擦掌了半天,一个红包也没抢到,羡慕地说:“你有福气呀,能拿到一块钱的红包,去年抢到一元红包的人据说彩票中了头奖,发啦!”
李安民决定等会儿就去买彩票,趁财气还没散光没准真能成暴发户。
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地闹腾了近半个小时才总算走出北京路,队尾由三尊城隍爷的彩像压阵,李安民被人潮推着往前走,透过耸动的人头,冷不丁瞧见两道青光从当中那尊城隍像的眼瞳里射出,在半空中转了个弯,隐没在屋顶后。
她揉了揉眼睛,回头问叶卫军:“刚才的青光……你看到了吗?”
叶卫军说没留神,李安民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也没放在心上,看完游行后,两人紧跟群众脚步,赶往庙会场地。白伏镇的庙市规模很大,除了买卖货物,还有祭典演出,连杂耍摊子也出现了。
李安民兴致勃勃地流连在每个摊子之间,东摸一把西凑一腿,玩得不亦乐乎,她说:“我老家那儿,办庙会就跟开大市场似的,只不过把卖东西的摊位搬到大街上来罢了,这儿多有料,什么都有啊,还抬轿子!”
叶卫军指着不远处那顶大红帐的喜轿,问她:“要坐吗?抬新娘的轿子,体验一次十块钱。”
李安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视线飘移,定在喜轿后的小吃摊上,店家们把长板桌连成一排,桌上展示各色冷食,吸引了大批吃货。
叶卫军牵起她的手,笑着说:“看来你早饭没吃饱啊,走,过去看看。”
李安民跟他假客套:“我出门时身上没带钱,咳,早饭也让你请了,这怎么好意思。”
叶卫军停步,摸着下巴说:“是吗?那就算了。”
李安民傻眼,在她的预想中,叶卫军应该这么说——“跟我客气什么,下次再让你请。”这个下次究竟是什么时候就得打个问号了。
“那个,卫军哥,你……要不你先借我十块钱吧,回去还你。”李安民从小就认定庙会的最大意义在于祭五脏庙,肚子里没收获就回去等于白逛了。
叶卫军捏起她的脸:“逗你玩的,跟我出来还能要你花钱吗?”
李安民盯着他发愣,想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你有大男子主义?”
“你懂什么叫大男子主义?不懂别滥用词。”叶卫军戳戳她的太阳穴,挤进吃货群里,在小吃摊上搜刮了一堆食物。
两人在屁股下垫了张报纸,席地坐在进山的台阶上开吃,李安民嚼着糯米团含糊不清地说:“这不止十块钱了,你老这么帮我买东西,我会觉得自己占你便宜,心里过意不去。”
叶卫军托着下巴歪头观察她的表情,煞有介事地瞅了一会儿,笑着调侃:“我怎么没看出你哪里过意不去?不是吃得欢天喜地?”
李安民厚脸皮地说:“这更糟糕,以前还会偶尔反省一下,现在已经习惯成自然了,说真的,我想反正你有钱,带我这穷学生花点也没什么损失,不过心里知道这想法不厚道,我……越是亲近的人就越觉得他对我好是理所当然。”
叶卫军的眉头跳了一下,脸上有丝迟疑,隔了会儿才说:“对你好是天经地义的事,把我的钱当成你自己的钱用就行了。”语气很正经,态度很诚恳。
李安民笑嘻嘻地说:“如果真变成我的钱,那就省着不用了,得存银行,还是放你那儿好,我最近胖了不少,是你烧的饭菜营养好,不然我看到冰箱里有白菜水饺,就懒得去买别的来吃。”
叶卫军皱起眉头,“你这叫懒还是什么?周末也很少见你出去逛街,别老窝在房里不接地气。”
李安民用串团子的木棒指向他:“别光说我,你不也一样?除了生意需要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娱乐活动也没有。”
叶卫军问她:“我出去娱乐,谁来给你补充营养?”
李安民愣了下:“你是为我着想才守闺房?”
叶卫军双手开工,拽起她两边脸颊,李安民求饶着改口:“不是守闺房、不是守闺房,是守牢房……”
叶卫军拧了两下才松手,没好气地说:“是啊,你才发现?我是为你,我全是为你才甘愿蹲牢房,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乐意。”
李安民张大嘴,露出恍悟的神情,低下头,眼神沉肃,似乎在考虑什么重大事件,手却不忘从袋子里摸出肉饼干啃,喃喃道:“小涵跟我讲,她说男人不可能毫无目的地对一个女的好,太好的话肯定有企图。”说着偏头斜睨他,“你觉得这话对不对?”
叶卫军从鼻子里发出哼笑,对这观念颇不以为然,拨了拨刘海,反问她:“你爷爷对你奶奶好是有企图吗?”
李安民咽下面团,说:“那不同啊,爷爷奶奶是夫妇,夫妇是亲人关系,小涵指的是没关系的男女。”
“朋友之间也会无偿付出,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安民看了看他,把剩下的肉饼全部包进嘴里,搓着手指上的碎屑,鼓起腮帮嘟哝道:“嗳……我就是想跟你确认一下,话说你有没有……那个……企图?对我。”
她说话语无伦次,叶卫军竟然听懂了,问:“你指哪方面?”
“男女关系方面啊,虽然我一直把你当兄弟看待,那,如果你有意思,我们也可以试着换种模式相处。”李安民脸不红气不喘地一口气把话说完。
叶卫军沉默了很久,淡淡道:“保持现状就好,我没别的要求。”
李安民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噢……那是我误会了,前段时间我一直以为,是不是……你对我有那么点意思,因为那天晚上,我叫你交了女朋友跟我说一声,你就上火了,我想可能是那样,看来是我弄错了,你别介意,当我什么都没说。”
叶卫军犹豫了一会儿,用发现新大陆的古怪眼神盯着她猛看:“没弄错,就是那样,你总算看出来了,有救。”
李安民张了张嘴,叶卫军对她体贴入微,早就超过了朋友的界限,她不是没感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们之间就该是这样相处,李安民一直很享受那份关怀,叶卫军做的很自然,不会令人感到不自在,就算平时牵牵小手摸摸头也没觉得被吃豆腐。
换个人绝对不行,光用想的就本能产生排斥反应,这就叫遇对人了吧,李安民没跟他来少女娇羞那一套,瞪圆了眼睛唠叨:“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最近总觉得你对我有纠结,也不知道在纠结个球,原来是蹭的累。”
叶卫军不知道蹭的累是什么意思,但用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不是好词,鉴于李安民有乱用词的习惯,这上面不能较真,他避轻就重地说:“你自己想想,你对那个姓凌的是什么态度,知道人家心思之后,你首先想到的就是疏远他,谁能保证你不会疏远我,或者干脆搬走?”
李安民心说找他当知音大姐姐估计是给他留下了阴影,现在补救还来得及:“你又不是他,我会区别对待,其实我也挺怕的,已经习惯了现在这种相处方式,不知道改变之后能不能适应。”
叶卫军轻揉她的头发,“不会变,从来就没变过,不过,小妹,我说你……对我真有感觉吗?没有的话不用勉强自己。”
李安民缺心眼地接话:“当然有感觉,你就跟我家人一样,处惯了,奶奶曾经说过,夫妻做到最后就是这样,成为彼此的一部分,习惯对方的存在,变成不可分割的整体。”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把,竟痛得打了个哆嗦,她把这种感受理解为心悸,心悸和心动差不多。
叶卫军垂眼看向鞋尖,长刘海披散在脸前,看不清楚表情,但是嘴角扬起了一个明显的弧度。
“你说的那是老夫老妻的境界。”他边说边对李安民摊开手。
李安民正从袋子里拿出寒食节的名产糯米荷叶卷,很有默契地放在他摊开的手掌上,叶卫军接过后连着荷叶一起咬,李安民又抓起一卷,学他的吃法,微苦的清香和糯米鱼肉馅的甘甜搭配得恰到好处。
叶卫军说:“到白伏镇来玩的游客通常会把荷叶弃掉不吃,那是错误的食用方法,听镇上的人说,这荷叶卷的喻意就是苦尽甘来。”
李安民喜欢跟叶卫军相处,她对物质生活的要求就是吃饱穿暖,有充足的睡眠,时下年轻人的娱乐活动,什么看电影、唱歌、泡吧等等,她统统没兴趣,叶老板有讲不完的稀奇故事,他跑的地方多,见闻也多,跟在他屁股后头混总能遇上很多新鲜事,不光是叶卫军本人,他的朋友客户也个性迥异,遍布各个行业领域,医药业、堪舆学、刑侦专家,大多是平常接触不到的角色。
叶卫军有时会连续十天半个月夜不归宿,据说是外出跑生意,如果正赶上学校放假,他会带上李安民这个拖油瓶一起跑,但这样的巧合不会太多,一年到头也没几回长休假。
李安民心想,等毕业后干脆就留在他手下当员工,平常看店悠闲,接外单还能公费旅游,一本万利。
叶卫军不知道她的鬼心思,兀自望向远处发呆,李安民抬头欣赏他的侧脸,以前没注意,这会儿在阳光下凑近了瞧,发现他眼角细纹堆积,给人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感,没有笑容时,刚毅的线条让整张脸看上去冷漠异常,但在漠然之中又隐约透出些许落寞。
李安民心疼了,觉得他是独身太久,缺少亲近的人沟通交流,沉湎于事业的单身汉难免会感到寂寞,尤其在看到别人都成双成对的时候,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还是个王老五,多心酸。叶卫军的视线虽然找不到固定的焦点,但在他的正前方,恰巧有对情侣你侬我侬的走过去,也许叶老板触景伤情,不自禁回忆起曾经拥有的那段美好过去。
李安民自以为了悟地往叶卫军身边挪近,靠上去以示亲密,让这位寂寞如雪的老哥明白他不是一个人在奋斗,叶卫军莫名其妙地瞥下去一眼,对她突如其来的讨好没过多表示,只在吃完荷叶卷后,顺手抓抓她柔软的头毛,被抓过的那撮毛很有型地翘了起来,发丝油亮。李安民吃完荷叶卷,也顺手在叶老板的裤子上揩了把油,迷彩色的最耐脏。
李安民发觉,她已经把这个男人当成了家人来看待,奶奶曾说过,最牢固的感情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而是由爱情演变而成的亲情,但这个过程可能需要耗五年、十年甚至更久,很多人熬不到那时就两崩了,李安民认为自己跟叶卫军似乎已经跨越了那道屏障,就这么相处一辈子也不会产生任何感情危机。
李安民出神地盯着叶卫军的侧脸猛看,叶卫军先是斜眼瞟她,想装作没看到,但她的眼光太直白,叶卫军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捏住她的鼻尖问:“看什么?”
李安民没回话,指着下唇提要求:“你亲我一下。”
叶卫军的表情显得有些窘迫,点点她的脑瓜子,“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李安民一本正经地说:“上次亲的时候被狐狸附身了,那感觉不算数,我想亲自体会,你要觉得不好意思的话,我们可以换个隐蔽的地方。”她指向附近的小树丛。
叶卫军与她对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