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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卫军告诉她:“我们这个引灵术的关键处就在于要让怨鬼认为所缠的对象已死,这才会转移到你身上。”
李安民咽了咽口水问:“你说那家伙会不会认错人,改缠上你?”
叶卫军丢给她一个免操烦的眼神:“放心,我会把自己保护好,不会像你们那么大意。”所以说懂行的人就是不一样。
引灵术所需要的物品和阵位都已经准备妥当,地点在最靠后的空房里,窗外是片荒废的田地,隔店如隔山,一面是隧道接着大马路,一面是荒田连着小土坡,叶卫军还说土坡后面原来有块野坟地,每到晚上就能听见各种鸡猫子鬼叫,日落后基本上没人会走这条路。李安民心想这环境虽然是险恶,至少不会祸及其他人。
叶卫军在地上用白粉笔画了一个阵,有点像八卦罗盘,阵中铺了块草席,在席上洒一层生糯米,李安民照着叶卫军的指示用盖死人的白布把高涵从脖子到脚裹了个严实,两人合力把这布棍子抬到草席上,又手抓糯米饭一团一团糊在她脸上身上,只露出两个鼻孔,目的是遮蔽她的阳气,糊完之后又盖上缎面的被子,再用黄纸蒙面,整得跟停放在灵堂里的遗体似的,幸好高涵睡着了,不然光这么折腾下来她不吓死也必然会疯掉。
从寺庙里索取的尸油掺和在蜡油里充当冥烛,只有用人的尸油烧出来的阴火能盖过高涵的鼻息,冥烛从高涵的脚边分两排向外延伸,形成一条引路的窄道,李安民就坐在这条道路的尽头。
叶卫军在房间四角各烧三炷香,把准备好的贡品摆在地上,又在高涵的头前洒上一圈硫磺粉,硫磺粉接到冥烛两边。
刚开始替高涵忙活的时候还好,等真正坐下来看叶卫军布置场地的时候,心就悬了起来,李安民想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于是她问:“这硫磺是做什么用的?”
叶卫军照实说:“是为了封死其他出路,让它能顺利上你的身。”
这句话差点没让李安民跳起来落荒而逃,这房间里阴冷异常,在叶卫军拉下黑布帘遮挡光线之后更显得死气沉沉,比殡仪馆的气氛还沉重,李安民有点喘不上气的感觉了。
叶卫军递给她一块黑布:“把眼睛蒙上,看不见就不会害怕了。”
李安民在拿黑布之前先抓住他的手,“会看见什么?”连声音都打起颤来,她估计自己这时的脸色比鬼也好不到哪里去。
叶卫军屈指反握,用力捏了捏,轻声说:“你看见的也许跟我看见不同,就算能给你参考意见,也不一定有用,别怕,不管听见什么声音你都别动,引灵术很快,顺利的话一下就过去了。”
李安民木然地点着头,在叶卫军点燃蜡烛之后用黑布蒙上了双眼,系得紧紧的,在脑后打了个死结。
过了会儿,听到啪嗒一声,应该是叶卫军把灯给关掉了,由于什么也看不见,李安民的精神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心跳持续加速,身体绷得僵直,连根手指头也不敢动。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时间慢的难熬,叶卫军不知道是在房里还是出去了,清浅的呼吸声在一片寂静中变得特别刺耳。
请神容易送神难10
有股冷风扑面拂过,寒气从脚底心一丝丝爬上来,油腻的桂花香气飘进鼻腔里,带着股泥土腥臭,浓重得呛人脑门,突然,脚踝处一紧,像是被什么人用手抓住,李安民的心猛然一跳,险些叫出声来,就是因为看不见,感觉才特别灵敏,抓着她的手冰冷坚硬,与其说是手,不如说是爪子。
耳边又响起了凄厉的嘶叫声,跟在宿舍里听到的一样,像是野猫叫,从耳朵里直刺入心底,随着鬼嚎声越来越高亢,下面的手也开始动了,顺着双腿缓慢地往上爬,李安民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恨不得就此晕过去。
那双手攀上了肩头,猛地掐住她的脖子,感觉上没有太用劲,但尖利的指甲刺进了肉里,一股污浊的气息吹在脸上,像是有什么人面对着她在张大嘴喷气。
李安民忍着没动弹,颈子上的压力越来越大,这鬼不会是想要立时勒死她吧!念头一闪,她心里就发慌了,越是慌就越觉得透不过气来,肺里面像被抽干了似的,张大了嘴巴也没用,再这么下去会窒息死的。
就在快撑到极点的时候又听到啪嗒一声,蒙眼布被扯了下来,叶卫军把她的手抓离脖子,大声下令:“吸气!”
李安民在本能反应之下照着他的话深吸了口气,一下子吸得太猛了,当即剧烈的呛咳起来,又连着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总算缓过气来,她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开口就问:“刚才有人掐住我的脖子,你看到了吗?”
叶卫军拍着她的背说:“是你自己在掐自己的脖子。”
李安民愣住了,她自己掐的,怎么完全没感觉,低头看向双手,发现腕上浮现出鲜红的五指印,手背上也出现了淡淡的红斑。
叶卫军有些自责地说:“是我大意,没考虑到五感失一可能会发生的感应失调,你……”
没等话说完,李安民就握住他的手上下摇晃:“成功了对吧?有红斑了!是不是成功了?”
叶卫军大概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怔了一怔,紧绷的面孔逐渐舒展开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应该没问题……还要看你朋友的症状有没有消失。”
被他一提醒,李安民才想起来高涵还在阵里挺尸呢,赶紧替她除掉满身行头,剥掉脸上的糯米饭用水擦洗干净,叶卫军就在后面的荒地上把不要的废品一把火烧成灰烬。
高涵睡足了两个小时,醒来后顿觉神清气爽,身上的红斑也消失了,驱除了怨气,她自然看不见李安民手上的红痕,只当是驱鬼成功,像重获新生似的,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简直没跪下给叶卫军三叩九拜。
自从王佳去世后,高涵每天都提心吊胆,黄丽娟的死更加剧了内心的恐惧,让她在短短两周内瘦的皮包骨头,李安民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活泼八卦的高涵有多久没笑过了?今天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虽然她的脸色仍是很难看,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闪亮,那种获得生机的庆幸和充实感让李安民觉得做什么都值了。
引灵术成功并不是真正的结束,叶卫军说任何事情有因才有果,只有把因果结合起来才能找到真正的源头。
他们背着行当又去了趟子孝村,赶到那片废墟的时候正值中午,叶卫军这用酒将草木灰调成糊状,像画地线般沿着废墟边缘涂了两圈,圈外每隔段距离埋下一颗桃核,按五行插上柳枝,圈外燃喜蜡烛,圈内依旧用抹了尸油的冥烛开道。
由于村子占地面积广,光是布阵就耗费了半天工夫,忙完之后,叶卫军对李安民交代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必须送到位,如果中途发生变故就会前功尽弃,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都得跟着我走,明白吗?”
李安民艰涩地挤出笑容:“我……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必须!嗯?”叶卫军用劲扳住她的肩膀摇了摇,神情不似往常轻松。
李安民顺着他的话呆呆点头,又问:“不要裹糯米吗?就这么空着手?”
“糯米是为了遮蔽阳气,你体内阴火很重,在这种地方不需要刻意掩饰。”
李安民苦笑:“你指我体内有鬼火吗?”
“不是那个意思,按中医的说法,阴火就是与元气相制衡的物质,不能跟阴气鬼气混为一谈。”可能叶卫军还想再解释详细点,用手指揉了揉鼻根,像在思考该怎么用词,最后还是放弃了,只简单带过:“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就与这阴火盛衰有很大关系。”
“你也是?”
叶卫军似乎有些疑虑,眼神微闪了下,回答说:“比你稳定,不过,你能看到的我未必全都能看得见。”
李安民糊涂了,“看到什么还会有差别吗?”
“这是等会儿最需要注意的地方,你能看见这村子过去的附影,前次进村的时候,你觉得这地方跟普通村子没什么两样对吧?在旁人看来,你只是在废墟上漫无目的地打转,你看到的村民都是以生前的形象出现,在我眼里并不是这样……”叶卫军的眼神变得更加深沉,没把话说到底。
就这些已足够让李安民回味无穷了,说实话,挺惊悚的,“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我不正常似的,我想想……想想……我家祖上有干过跳大神的吗?”
“只是跟个人体质有关,大多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类似的体验,有的人见的不多,会以为是幻视,有些人就算看到了也不会多想,如果玩笔仙的那日你不在宿舍里,事后也未必会像现在这样,往好的方面想,也算是帮你挖掘出了自身的潜力。”
李安民哭笑不得,心说好端端遇上这么多狗屁倒灶的事,敢情还有助于她的进化发展?谢谢了,当神婆的潜力放在她这个普通人身上不是一般的浪费。
到时辰之前,李安民就跟叶卫军坐在废墟外的大石头上聊天,同住这么久,两人早到了互不见外的亲密度,说是朋友也不尽然,更像老大哥和小妹的那种亲人关系,叶卫军从见面就喊小妹小妹的喊她,换了个其他什么人这么称呼只会觉得腻味,叶卫军喊得自然坦荡,虽然这年头喊小妹略显淳朴,但只要被喊的人听的舒服就成。
对于李安民来说,叶卫军这个天天见面的房东大人仍然很具有神秘气息,“卫军哥,你是本地人吗?怎么没见有亲戚往来?”也没什么固定的朋友,当然,认识的人很多就是。
叶卫军直说:“亲戚都在外地,我老家在北京,离这儿远得很,来回一趟不容易。”
这倒让李安民小意外了,“唉?多少外地人往首都赶,你咋跑这小镇里来了?”
叶卫军回得嘎嘣脆,“房价便宜啊,从部队下来后我就过来了,五年打拼,有车有房有公司,搁大城市里,五年血汗钱连根墙柱子都买不起。”
李安民远目,看不出来他是这么现实的人,说的倒是实在话,这年头是全家人攒钱买一套房子,付出回报完全不成正比,虽然他大哥的车是摩托车,房子是职工公寓楼,公司只有一个员工,咳,好歹也算是家公司了,话说房屋中介服务部双休日不营业真的没关系吗,最近也因为忙她的事挂了休业牌。
“卫军哥,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了,你的店……会有损失吗?”
叶卫军不说客套话,实打实地说:“损失肯定有,不多,过意不去的话,以后有空就到我店里帮个手,怎样?”
李安民拍着胸脯打包票:“这还不是一句话!就是叫我掏马桶也没问题啊!”
……
叶卫军默了会儿,托着下巴笑望她:“别尽说我,你呢?独自到外地上学,家里人不担心?”
“都成年人了,当然要学会自立,我从小学就住校,习惯得很。”
叶卫军的眼神微闪了下,又问:“你父母很忙?”
李安民说:“我爸是很忙,在外地做生意,每年能回来一次就不错了,我妈死得早,没什么印象,我从小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换了别人她不会说这么直白,李安民觉得她爸对她冷淡的不像亲人,从来没正眼瞧过她,奶奶说这是因为她长得跟母亲很像,她爸会触景伤情才表现的很漠然,其实很关心女儿。
小时候常会为此难受,久而久之也就释怀了,这不正说明了她爸对她妈感情很深吗?做女儿的该高兴才对。
叶卫军搓了搓她的头发,适时换了个话题,“你的名字像个男孩,安民?呵呵,像是老一辈革命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