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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德莱奥的故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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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等着。不会很长时间的。”

等待期间有20辆轿车开过这条泥泞的红土路,还过去了两部卡车,一辆乡村客车,以及医疗护送车队。

最后,我们等待的人终于像幻影一样出现在马路对面黑蒙蒙的树林间:麦吉、内奥米、汉密德。他们扬了扬手,在他们身后出现了男人、女人和孩子……一大家子人,从怀抱的婴儿一直到年迈的老人,总共20个居民,一个接一个地从树林的暗影里走出来。他们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笔直的红土路,然后跨过马路走到我们这边。

我和麦吉握了手,他上下打量着肖恩。

“是这个人?”

“这是肖恩。”

“我原以为是,嗯……”

“更白?”

他笑了。他和肖恩握手做了自我介绍。然后麦吉从口袋里掏出一管东西朝肖恩从头到脚地喷。肖恩向后跳开,呛得直咳嗽。

“别动,除非你想进了恰卡后衣服全掉光。”我说。

内奥米把我说的英文翻译给其他人听,他们觉得很有趣。等麦吉喷完了肖恩的衣服,又喷了他的行李。

“现在,我们走吧。”我对肖恩说。

我们在森哈娄村的村长家住了一晚。这是我们地下逃亡铁路的最后一站。

在做德斯特女郎的日子里我学到一条——在外面接应的人要和组织内部的人一样优秀。

村民从各处赶来看“黑色的英国人”。虽然肖恩发现自己被人用敌视的眼光打量,但他还是决定讲讲自己的故事,由我来翻译。

等他讲完,聚集在村长屋外的人群立刻爆发出由衷的掌声和响指声。

“嘿,坦德莱奥,这下我怎么能竞争过他呢?”麦吉半开玩笑地对我说。

那晚我时睡时醒,在雷雨云层下飞行的飞机引擎声搅得我不得安宁。

“是我吵醒你了吗?”肖恩问。

“不,不是你。回去睡吧。”

清晨,阳光穿过竹篱的缝隙射进来弄醒了我们。

肖恩在屋外明亮、清凉的晨曦下洗漱,孩子们好奇地围观想看看他皮肤的黑色是否会洗掉。

村长和我把短波调到联合国的频率,他们在用克林贡语①传递消息——美国人以为我们不知道《星际旅行》?

【①克林贡语:由语言学家专门为《星际旅行》设计的外星语,美国甚至有专门的学校向星际迷们教授这种语言。】

“他们这下可泄露消息了。”村长说。

我们从他的地下室搬出仪器。

肖恩看见汉密德、内奥米、麦吉和我戴上了通讯器——恰卡可塑型的深绿色球结绕过我的后脑勺生长着钻进了我的耳朵,另一根长须伸展到我嘴边。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我的设备。

“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它不会咬你的。”

他凑近瞧着机器顶端琥珀色拳头大小的球,一个球形的骨架嵌在里面。

“它是巴基球。”我说,“是我们力量的象征。”

他没做任何评论把它还给了我。

我们拿出武器,擦干净,检查完毕后就出发了。我们朝东沿着南帝山脉前进,穿过一些废墟和被遗弃的村子。

直升机的引擎声一直跟随着我们。有时我们从树叶的缝隙间向上瞥一眼,空中的飞机小得像黑色的蚊子。老人和母亲们看起来有些害怕。我不想让他们看出我有多紧张。我叫我的同伴全部分散开。

“他们正在逼近。”

汉密德点点头。他今年22岁,是个性格安静、身材瘦小的埃塞俄比亚人,黑皮肤、蓄着山羊胡子,内罗毕大学政治系毕业。

“我们每次都选一条不同的路。”他说,“他们不该知道的。”

“有人出卖我们。”麦吉说。

“没关系。我们再随机选条路。”

“他们不可能把所有的路全都监视起来。”

下午我们开始沿着大裂谷的陡坡前进。我们顺着一条旧猎人小道走,因为最近刚下过雨,路面特别泥泞湿滑。直升机突然越过山坡俯冲下来。我们四下散开寻找掩护。它绕了一圈又向我们冲过来,飞机挨着地面那么近,我都能看见飞行员头盔上护目镜闪烁的反光。

“他们在逗我们玩。”汉密德说,“只要愿意他们随时都可以把我们从山上炸下来。”

“怎么回事?”内奥米问——她只在必要时才开口说话。

“我想我知道。”肖恩说。他听着直升机飞远了些,在飞机拐个弯再次越过山坡呼啸而来时他急忙滑下来,跌跌撞撞地冲向我们,周围的树枝被他扒拉得直晃,撒得我们一身的土和树叶。

“是这个。”他拍拍我的前臂,“如果我能找到你,他们也能。”

我卷起袖子,监视芯片似乎在我皮肤下悸动,像毒药一样缓缓发作。

“抓住我的手腕。”我对肖恩说,“无论发生什么,别放手。”

在他想说什么之前,我拔出了刀。

这些事下手必须快,如果你一旦有所犹豫,你就永远不会做它了;当然下刀还要准,你可不想再来一次。

伴着钻心的疼痛,我把刀尖戳下去,迅速地向深处推进,再用力一剜,沾着鲜血闪着油光的叛徒芯片掉在了地上。伤口疼得厉害,但血已经不流了,伤口正在愈合。

“我相信不会再失去你了。”肖恩说。

万籁俱静,一片静谧,我们排成行一个接一个地滑下山坡,悄然脱离飞行员的视线。我知道我们必须下山;待在上面,在一个出卖我们的死亡芯片周围过夜是极其愚蠢的做法。当晚我们露宿在星空下,大家紧挨在一起互相取暖。

第三天我们到达了廷德雷特·洽卡的边缘。

第十三章

坦已经带领我们走了很远,她似乎急不可耐地要把肯尼亚抛在后面。从早晨开始我们就在爬一座绵长平缓的山。我曾参加过丘陵地带的徒步旅行,所以很适应爬山,但孩子们和抱着婴儿的妇女却攀登得很艰难。

当我提议休息一下时,坦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快。她总是要求我们尽可能背上包袱继续前进。我想赶上她,但坦始终步伐稳健地走在我前面,在快到山顶时她几乎是在跑了。

“修恩!”她朝后叫我,“跟我来!”

她穿过山顶稀疏的树林。我跟着她,跳过一个略微倾斜的坡地,树林分开了,我站在了悬崖边。

我脚下的土地倾斜着伸展进了大峡谷,绿色层叠,铺满谷地,仍然能通过一块块黄色、浅黄和土褐色的色调看出来,那里有被遗弃田地的印迹。远处模糊不清的颜色——我至少可以看到50公里远——突然令人惊愕地改变了。棕色和焦土的浅褐色混合成了勃艮第酒红色和铁锈红色,中间交织着脉络网状的紫色和白色,蓦然间,从中突然爆裂绽开出绚烂的色彩,像是一大堆有着所有你能想像到的颜色的花朵;像是混杂着各种形状和色块的令人着迷的珊瑚礁;像是孩子的一盒五颜六色的塑料玩具打翻在色彩斑斓的中国地毯上。这情景让我目不暇接,头晕目眩。

我的目光紧随其后,想搞清楚我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一堵陡峭的墙,深红色的墙突然从混乱的风景中升起,笔直向上,几乎和我站立的悬崖一样高。它不是固体的墙,看起来它是由柱子,我想,是树干组成的。从这个距离看它的大小就可以推断它有着无与伦比的巨大尺寸。它们展开了平坦没有缝隙的深红色树冠。在更远处,平缓的山顶变成了混杂的深绿色,被我只能称之为小平顶山的东西顶破,样子很像怀俄明州的魔鬼塔①,或者是法国中央高原的死火山锥。但它们在阳光下像玻璃一样晶莹透亮。在它们的后面,风景像老虎的斑纹一样呈条状,黄色和深褐色相间,还有像颠倒的冰山一样纯白色的形状突出在地表。在往后我就看不清楚了,但是缤纷的色彩却一直延伸到地平线。

【①魔鬼塔:美国国家公园的一处名胜,位于怀俄明州东北部,是山顶上的一块巨型圆柱体岩石,是由火成岩石的冷却结晶和水成岩凝固收缩形成的。】

我看着恰卡,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我失去了所有时间概念。我意识到坦正站在我身边。她没有催促我走,也没和我说话。她知道恰卡就是这样一类东西——在别人解释前必须亲身体验一下才行。其他人也一个个加人进来。我们沿着断崖站成一排,望着我们的新家。

然后我们开始沿着山谷的路下去。

半小时后我们走下了悬崖,走在前面的麦吉示意大家休息一下。

坦用手指碰了一下她的通讯器,半个蛋壳似的活性塑料从耳机处打开,自动推进到她右眼前。

“怎么了?”我问她。

“不太好。”她说,“玫嫩盖方向有烟。”

“玫嫩盖?”

“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麦吉正在用电台呼叫他们。”

我越过坦朝麦吉看去,他一只手捂着耳朵在四处张望,看起来很焦虑。

“怎么样?”

“没回应。”

“我们要干什么?”

“我们继续走。”

我们向下穿过局部地区气候森林。谷地的温度要比凉爽、潮湿的南帝山高出15度。我们费力地跋涉过灌木丛和生长过度茂盛的矮树林,沿着被遗弃的路,穿过荒废的村庄。战士们扛着武器。坦不时用她无所不见的眼睛扫视天空。

现在即使我也能看见烟了,烟从东面向我们吹来,闻起来像是烧过的香料。我能猜测麦吉正试图和玫嫩盖联系。电台还是没有动静。

在下午的早些时候,我们越过了恰卡的边界。你能从远处清楚地看见这些东西了。从地面上看去,它们正向你蔓延过来。我走过粗糙的山谷草地和满是荆棘的矮树丛,注意到在树根处有几条蓝色的苔藓。排列规则的奇特苔藓,它们相互弯曲交叉成120度角,正好组成六边形。我呆住了。在我前方20米处,坦站在一个世界……我站在另一个世界。

“即使你什么也不做,它仍会向你移动过来。”她说。

我低头看。蓝色的线正向我的脚趾缓慢蠕动。

“来吧。”坦伸出手。我握着她的手,她带着我跨过去。走了两分钟,灌木丛和草地已经完全被恰卡的植被取代。

下午剩下的时间,我们穿过正被恰卡摧毁的地区。

树在我们周围倒下,灌木被连根拔起,草地破坏消失;菌类的触角和珊瑚色的扇叶从各边生长出,泡泡在我的头顶周围膨胀。

我小心翼翼地穿过这些东西,就像是走在反应堆里的人一样,什么都不敢碰。

麦吉让大家在恰卡生长形成的一个拱门下休息,它像是中世纪教堂的拱顶。这时麦吉的耳机里有了消息。

“玫嫩盖被攻击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提问,一片喧哗。麦吉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们是非洲人。有人提供给他们防恰卡的装备和武器。他们制服上的徽章是:KLA。”

“肯尼亚解放军。”一向沉默寡言的内奥米补充道。

“我们有敌人。”聪明人汉密德说,“肯尼亚政府仍然声称对恰卡拥有管辖权。他们经常要用暴力的方式提醒我们要记得到底谁在掌管政权。他们想让我们疲于奔命,阻止我们定居。这帮反对分子除了拥有西方人提供的钱、武器和顾问外,他们什么都不是。”

“那么,玫嫩盖怎么样了?”我问。麦吉摇摇头。

“莫斯特·亥正带领幸存者去奥尔·朋亚塔。”

我看了看坦。

“莫斯特·亥?”

她点点头。

我们和莫斯特·亥在“长城”阴暗的树冠下碰头。

这个地方对于秘密会议是个适合的黑暗场所:高耸人云的光滑树干;树叶的华盖像手指一样张开,在我们头上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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