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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会知道我们见到你们是多么高兴。”冈恩说着同他们握手,“桑德克海军上将和特种工程处处长德克·皮特先生正在我们的工作室——请原谅我用这个名词——等侯你们。”
拖船船长跟着冈恩上了楼梯,穿过上甲板,一边着迷似的看着这艘一度非常漂亮的船只。他们来到健身房,冈恩给大家作了介绍。
“这实在是难以相信。”厄普希尔低声说,“我怎么也想象不到还能活着亲自在泰坦尼克号的甲板上走路。”
“我也是那么想。”布特拉接着说。
“我希望能够领着你们看一下。”皮特说,“但是它再一次沉入海中的危险每分钟都在增加。”
桑德克海军上将让他们到一张长桌子旁边,那上面放满了各种气象图、图表和诲图。他们全坐在桌旁,每人拿着一大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目前我们最担心的是气候。”他说,“我们卡普里科恩号上的气象员突然把自己当作是预言末日到来的先知。”
皮特摊开一大张气象图,把它平放在桌上:“坏消息是躲不开的。天气在急剧恶化。过去二十四小时气压表下降了半英寸。风向北东北,风力四级,还在逐渐增大。我们肯定要倒霉,先生们,错不了的。除非出现奇迹,否则阿曼达飓风肯定会向左急转,向西刮去,那么到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要遇到它的前锋了。”
“阿曼达飓风。”布特拉把这个名字重复念了一次,“它究竟有多凶?”
“我们的气象员乔尔·法夸尔向我保证,不管是什么飓风都没有这个小娃娃那么坏。”皮特回答,“据报道,它的风力已经达到蒲福风级的十五级。”
“风力十五级?”冈恩吃惊地重复说,“天啊,十二级风力就是最大的飓风了。”
桑德克说,“我怕每—个打捞人员的恶梦就要成为现实——捞起一只沉船只是为了让一阵大风把它刮走。”他严肃地看着厄普希尔和布特拉,“看来你们俩好象要空跑一趟。你们最好回船去,一走了事。”
“一走了事,见鬼!”厄普希尔粗声祖气地说,“我们刚到这儿哩。”
“他说得很对。”布特拉笑着看看桑德克,“如果必要,莫尔所号和沃利斯号能够在龙卷风中把一艘航空母舰拖过沼泽地。设计这两只拖船的用途就是为了能战胜大自然中可能出现的任何东西。要是我们能把缆索系在泰坦尼克号上,拖着它的话,我们还有希望让它平安地度过这次风暴。。
“拖着一艘四万五千吨的船冲过飓风口。”桑德克低声说,“那是相当轻率的吹牛。”
“不是吹牛。”布特拉一本正经地回答,“象一前一后的两个机车牵引一列货车一样,一条缆索从沃利斯号的船头通到莫尔斯号的船尾,联合起来的力量就能把泰坦尼克号施走。”
“我们还能以每小时五到六海里的航速,在水深三十英尺的海面上拖船。”厄普希尔补充说。
桑德克看着这两位船长,让他们继续说下去。
布特拉兴冲冲地接着说:“这两轻拖轮不是停泊在港口的普通拖船,梅军上将。它们是深海、远洋营救拖船。船长二百五十英尺,船上有五千马力的柴油机动力设备,每只船能拖引净重二万吨的船,时速十海里,连续航行二千英里。要是世界上有哪两只拖船能把泰坦尼克号从飓风中拖走的话,那就只有它们了。”
“我欣赏你们的热情。”桑德克说,“你们要办一件根本办不到的事情,我对你们和你们船员的生命不能负责。让泰坦尼克号尽量随着风暴漂流去吧。我命令你们拖船离开,驶往安全区域。”
厄普希尔望着布特拉:“告诉我,少校,你最近一次公开不服从海军上将的直接命令是在什么时候?”
布特拉假装出沉思的样子:“我想了一想,早餐以后没有。”
“我代表我自己和打捞队员,”皮特说,“欢迎你们跟我们作伴。”
“你说得对,先生。”布特拉咧开嘴笑着说,“肯珀海军上将给我的命令是,或者把泰坦尼克号拖进港口,或者领取证件,提前退役。我嘛,我选择了泰坦尼克号。”
“这是叛变。”桑德克直截了当地说;但是语气中掩盖不了他内心的喜悦,而且也能容易地看出来,这场争论正合他的心意。他对每个人恶狠狠地盯了一眼说:“好吧,先生们,这件事就由你们操心去吧。既然已经决定,我建议你们别坐在这儿,快动手营救泰坦尼克号吧。”
伊凡·巴罗特金船长站在米哈依尔·库尔柯夫号左侧舰桥上,用双筒望远镜看着天空。
他腰身纤细,中等个儿,长相不凡的脸上几乎从来没有笑容。他年近六十,但他那残剩的头发没有花白的迹象。他穿着一件高领厚运动衫,臀部和双腿被厚毛呢裤和长统靴包了起来。
大副碰了碰巴罗特金的手臂,指了指米哈依尔·库尔柯夫号的大型雷达天线整流罩上面的天空。一架四引擎巡逻轰炸机在东北方向出现,越来越大,直到巴罗将金能够辨认出它的俄国标志。当这架飞机在头顶上擦过的,它似乎在爬行着,比飞机在失速时的速度多不了多少。突然间从飞机的肚子里吐出一个小小的物体,几秒钟以后,一个降落伞打开了,从船的前桅杆顶上飘过,降落伞上的那个人最后摔在右舷二百来码以外的海里。
米哈依尔·库尔柯夫号上的小船驶了出去,在山一般的巨波间颠簸的时候,巴罗特金转身向着大副:“等普雷夫洛夫上校平安上了船,你就领他到我的房间去。”他把双筒望远镜放在舰桥的台上,就走下舱口不见了。
二十分钟后,大副敲敲异常光滑的红木舱门,把门打开,然后站在一旁,让一个人走进去。这个人浑身湿透,海水从他身上流到甲板上。
“巴罗特金船长。”
“普雷夫洛夫上校。”
这两个受过高级训练的职业军人在那儿默默站了一会儿,彼此估量着对方。
普雷夫洛夫处于有利地位:他深入研究过巴罗特金的工作经历。相反,巴罗特金只能凭名声和初次看到的外表作出判断。他不知道是否喜欢自己看到的这个人。普雷夫洛夫显得过于机敏,过于狡猾,巴罗特金无法产生热情和信赖的好感。
“我们时间不够了。”普雷夫洛夫说,“如果我们能开门见山谈谈这次来访的目的……”
巴罗特金举起一只手,“该先办的事还是先办了吧。来杯热茶,换换衣服。我们的首席科学家罗戈夫斯基博士的身材和体重跟你差不多。”
大副点点头,把门关上。
“现在,”巴罗特金说,“象你这样重要身分的人,肯定不会为了观察飓风的大气现象.就冒着生命危险用降落伞到波涛汹涌的大海里来。”
‘大概不会。个人的安危我不感兴趣。说到茶嘛,你们船上没有什么更带劲的东西吧?”
巴罗特金摇摇头:“对不起,上校,我坚决禁止在船上喝酒。我承认,这不完全适合船员们的胃口。但是可以避免意外的不幸。”
“期罗尤克海军上将说,你是有效率的典范。”
“我不相信冒险。”
普雷夫洛夫拉开湿透了的跳伞服上的拉链,让衣服掉在地板上:“我怕你要打破这条规矩了,船长。我们,你和我,要冒一次从来没有冒过的危险。”
第五十六章
皮特站在泰坦尼克号的前甲板上,注视着打捞船队向西方水平线上安全海域行进,他摆脱不了在孤岛上的那种寂寞感。
阿尔汉布拉号是顺序驶过的最后一只船,它的船长用信号灯发出“祝你们顺利”的信号,记者们平静而庄严地拍照,这也许是最后几张有关泰坦尼克号的照片。皮特在栏杆边聚集着的人群中寻找达纳·西格兰姆,但是他没能辨认出来。他看着那些船直到它们渐渐变成铅灰色海面上的一些小黑点。还停在后面的,只有导弹巡洋舰朱努号和卡普里科思号了,但是拖船船长们一旦发出拖引泰坦尼克号的信号,打捞队的这只供应船就要继其他船舰之后立刻启航了。
“是皮特先生吗、”
皮特回头见到一个人,这个人粗犷的险上露出倦容,身子象个啤酒桶。
“我是沃利斯号上的军士长巴斯科姆,先生。我带了两个船员来这里栓拖缆。”
皮特友好地微笑一下。“我敢打赌,他们管你叫坏蛋巴斯科姆。”
“那只是在我背后。自从我在圣迭戈捣毁一个酒巴间之后,就一直有了这么个绰号。”巴斯科姆耸耸肩。接着他眯起眼睛,“你是怎么猜到的?”
“布特拉少校在背后把你夸不绝口。”
“少校是个好人。”
“把拖缆拴上要花乡长时间?”
“要是借用你们的直升飞机,再碰上运气好,大约一个小时。”
“直升飞机不成问题;不管怎样,它反正是属于海军的。”
皮特转身朝下看着沃利斯号,这时布特拉正非常小心地把拖船向着泰坦尼克号的直上直下的老式船头倒驶过来,直到相距不到一百英尺。“我想是用直升飞机把拖缆吊到船上来吧?”
“是的,先生。”巴斯科姆回答。“我们的缆索直径十英寸,每七十英尺重一吨。这种缆索份量不轻啰。在大多数场合,我们先把一条小缆绳抛到破船的船头上,再逐步把直径愈来愈大的粗缆绳拉过去,最后用大缆索拴住。但这种操作方式需要用电绞盘。泰坦尼克号是一艘死船,人力又远远干不了这种工作,我们就采用直升飞机这种不费力气的办法。否则,累得船员们得了疝气病,把打捞船上的病房挤得满满的,那多没意思。”
即使有直升飞机帮忙,把大缆索系在规定位置上还得巴斯科姆和他的船员一起动手。斯特吉斯干起活来象个老行家。他熟练地操纵着直升飞机,把沃利斯号的拖缆的一端投到泰坦尼克号船头甲板上,干净利落,好象他多年来就干这个行当似的。从斯特吉斯投下缆索再飞回卡普里科恩号,直到军士长巴斯科姆站在船头上,两只胳膊在头顶上挥舞,发出信号说连接任务已经完成,前后只花了五十分钟。
布特拉在沃利斯号上鸣了一阵汽笛,表示看到了信号,接着按铃通知引擎房:“慢速前进。”
与此同时,莫尔斯号上的厄普希尔也完成了同样的工作。
两艘施船慢慢地增加速度。沃利斯号跟在莫尔斯号后面,两者之间有一条三百码的钢缆连接着。沃利斯号松动一下大缆索,泰坦尼克号在后面约四分之一英里处不断上涨的波浪中忽而升起,忽而沉下。接着,布特拉举起一只手,沃利斯号后甲板上的船员们把巨大的拖缆绞盘的制动器轻轻地松开,大缆索逐渐绷紧了。
从泰坦尼克号的最高处向下看,那两只拖船象是小小的玩具船,它们一会儿被抛到巨浪的巅烽,一会儿又隐没到连桅灯也看不见的深深的浪槽中。这样两只小船居然能拖动净重四万五千吨的船,这似乎是不可能的,然而它们联合起来的一万匹马力,起初难以觉察地,而后开始慢慢地产生效果了,不久就可以看到泰坦尼克号褪了色的载重线附近翻起了一串串泡沫。
它几乎以觉察不到的速度向前推进——纽约还在西边一千二百海里以外——但它毕竟离开了一九一二年那个寒冷之夜沉没的地方,再—次向着港口前进了。
不祥的乌云在南方水平线上翻接着升起。那是飓风带。甚至在皮特眺望的时候,飓风带也似乎在不断地扩大和加强,把大海变成了一片深灰色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