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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你前面不远处那棵被雷劈倒的橡树那里离开小路,直往河谷去了,那是去湖边最短的捷径。”
玛兹瑞安将油瓶搁在蜻蜓旁边,往橡树走去。特微克人目送着他走远,这才从坐骑上下来,一把抄起油瓶,塞进蜻蜒的下腹,就放在那女子给他的一缕秀发旁边。那是让他这么给玛兹瑞安指路的回报。
魔法师在橡树旁转了个弯儿,很快便发现了枯叶上的足迹。他面前是一片开阔的林间空地,缓缓斜入河流。两旁的树木如高塔矗立,悠长的夕晖将树身一侧浸成血色,任凭另一侧沉入黑影。树荫阴沉如斯,玛兹瑞安没看到有个东西坐在一棵倒地的树上。直到那家伙准备朝他后背扑来,他才发现。
玛兹瑞安急忙回身面向那个再次坐定下来的东西。这是一个被称为迪奥殆的生物,一副英俊男子的模样,肌理精致,肤色却死气沉沉、黯淡无光,长着一双眯缝眼。
“啊,玛兹瑞安,你在树林里闲逛得离家太远了。”从空地传来这个黑黢黢东西的轻声细语。
玛兹瑞安知道迪奥殆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肉来。
可那个女子是如何从迪奥殆手里逃脱的?她的脚印从这里径直穿了过去。
“我来这里找人,迪奥殆。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喂给你很多肉吃。”
迪奥殆的眼睛亮了起来,视线在玛兹瑞安身上逡巡。“不管怎样,你都会有肉给我吃,玛兹瑞安。你今天记了厉害的法术吗?”
“记了。告诉我,那女孩从此经过有多长时间?她走得是快是慢,独自一人还是有谁相伴?回答,我就给你肉吃,什么时候想要都行。”
迪奥殆嘴一歪,现出嘲讽的表情。“瞎了眼的法师!她还没有离开空地。”他把手一指,玛兹瑞安顺着那条黑色的死人胳膊望去。但迪奥殆纵身跃起时,他也同时向后一跳避开。从他嘴里滔滔不绝地涌出梵达尔回转术的咒语。迪奥殆被法术从地面猛然拔起,直抛到空中,在半空里悬吊着转个不停:或高或低,或快或慢,高的时候高得抛过了树顶,低的时候低得直摔到地面。玛兹瑞安则面带冷笑在一旁注视着。过了一会儿,他把迪奥殆降到低处,放慢转速。
“你想死得快一点还是慢一点?”玛兹瑞安问,“帮我的忙,我就给你个痛快。不然的话,你会升到黑蝠妖飞翔的地方去。”
迪奥殆又惊又怒,噎得说不出话来。
“愿提亚尔刺瞎你的眼睛!愿克拉恩把你的脑子活生生地泡进酸水里!”这家伙就这么一句接一'奇書網整理提供'句地咒骂,连玛兹瑞安都觉得非得给自己念个反诅咒法术不可了。
“那么,升天吧。”法师最后一挥手,说道。于是,那具四肢大张的漆黑身躯骤然拔过树巅,缓缓旋转着迎上落日的猩红余晖。忽然,一只花色斑驳、长着钩形喙的蝙蝠状东西飞身近前,没等大喊大叫的迪奥殆把它踢开,它一口啄下,撕走了他的黑腿。一只又一只这种形状的东西在夕阳下掠过。
“放我下来,玛兹瑞安!”虚弱的呼声传来,“我知道的,我都说。”
玛兹瑞安把他降近地面。
“你到之前她就一个人走了。我本来打算偷袭她,可她甩了我一把泰勒灰,把我赶走了。她去了空地那一头,上了去河边的小路。那条路也经过嘶嚷的巢。她完蛋了,嘶嚷会玩弄她,直到她死为止。”
玛兹瑞安搓了搓下巴。“她会法术吗?”
“我不知道。她得会很厉害的法术,才能从恶鬼嘶嚷手里逃掉。”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了。”
“那你可以死了。”话一说完,玛兹瑞安就施法让这家伙加速,转得越来越快,直到只看见一团模糊的影子。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嚎,只见迪奥殆已经四分五裂,头颅像子弹一样射到空地远处,胳膊、大腿、五脏六腑四散飞落。
玛兹瑞安只顾走他的路。空地另一头的小路通往戴纳河畔墨绿的蛇纹岩壁。夕阳西沉,幽影笼罩了河谷。玛兹瑞安走到河边,再顺流而下径直往远处一个闪着光的地方走去。那里被称为珊拉之水,梦想之湖。
空中出现了一股邪恶的气息,一股腐坏淫邪的恶臭。玛兹瑞安的步子愈发谨慎小心。食尸兽嘶嚷的巢就在附近,周围浮动着一种强烈的兽性妖力,这是他自己那类精巧的法术所没有的力量。
有人声传来,是嘶嚷粗哑的兽吼,还有断续的惊恐叫声。玛兹瑞安步步为营,绕过一块巨岩,搜寻着声音的来源。
嘶嚷的巢穴是巨岩上的一个凹洞,里面一堆臭气薰天的草和兽皮算是他的床。他搭了一个粗糙的围栏,关了三个女人。她们身上瘀痕累累,满脸惊惧。
嘶嚷是从住在湖滨丝帆船里的部族那里把她们掳来的。她们现在正目睹他对付着刚捉到的女子,企图征服她。他灰暗的人形圆脸已经扭曲变形,正打算用人形的双手撕破她的上衣。她已经浑身大汗涔涔,但还是以惊人的灵巧闪开了他。玛兹瑞安的眼睛眯了起来。魔法,一定是魔法!
于是他伫足旁观,琢磨着如何才能既除掉嘶嚷,同时又保证那女子毫发无伤。但是她已经越过嘶嚷的肩膀瞥到了他。
“瞧呀,”她气喘吁吁地说,“玛兹瑞安来杀你了。”
嘶嚷拧过身。一看到玛兹瑞安,他就张牙舞爪冲了过去,一面发出疯狂的咆哮。玛兹瑞安后来纳闷儿,这个食尸兽当时会不会嚷出了某种魔咒,因为在那一瞬间,一阵莫名的麻痹紧束住了法师的脑子。也许,咒语就藏在嘶嚷狂怒的苍白面庞上,藏在巨臂暴张企图扼杀他的身形中。
就算真的有这样的魔咒,玛兹瑞安也已经摆脱,诵出了自己的咒语。火焰的流矢点亮了整个河谷,焰之箭铺天盖地射来,将嘶嚷笨重的身形撕得支离破碎。这就是强效棱镜七彩喷射的伤人光束。嘶嚷当场毙命,紫色的血从被光雨刺穿的无数个洞中淌出。
可玛兹瑞安全然没有注意这些。那个女孩逃走了,白色的身影沿河奔往湖泊的方向。玛兹瑞安拔腿就追,压根不理睬围栏里三个女人可怜兮兮的呼救。
湖泊就在他前方,广阔的水面离岩稍远的地方就是一片朦胧。玛兹瑞安走下沙滩,伫足顾盼,搜索着珊拉之水、梦想之湖阴暗的水面。暗夜之中,惟有天际一抹熹微余晖,无尽星光闪烁在平滑的天幕。湖水沉静无波。自从月亮离开天庭,整个地球的水都是如此静谧。
那女子在哪儿?在那里,一个苍白的倩影,悄然立于横跨河水的阴影中。玛兹瑞安傲立河畔,七尺昂然,威风凛凛。一阵轻风不停掀扬着他腿侧的长袍。
“嘿,女孩,”他喊道,“是我,玛兹瑞安,是我把你从嘶嚷手里救了出来。走近点,我好跟你说说话。”
“在这里我也能听得很清楚,法师。”她答道,“再靠近些,我就不得不逃走了。”
“为什么你要逃走呢?只要跟我一起回去,你将成为诸多秘法的女主宰,掌握更多的力量。”
她放声朗笑,“如果我想要这些,玛兹瑞安,我还会逃得那么远吗?”
“你是谁,可以对魔法的秘密无欲无求?”
“对你来说,玛兹瑞安,我是无名氏,免得你会诅咒我。现在我要去你去不了的地方了。”她跑下湖滨,慢慢涉水而行,直走到湖水漫过她腰部的地方,接着,沉下了水面。她走了。
玛兹瑞安踌躇了一会儿。用太多的法术没好处,那样会削弱他的力量。湖水下面会有什么?他能感觉到那里有沉静的魔法。虽然他对湖之主并无恶意,但湖中的其他生物也许会憎恨入侵者。不过,看到女郎的倩影再没有冒出水面,他还是一边咏唱无限补给术的咒语,一边走进清凉的湖水。
他一头扎入梦想之湖的深处。他站在湖底,因为法术的效用,他的肺没有承受重压。法师对他突然到来的这片幻境大为惊叹。这里不是一片漆黑,各个地方都散出绿色光芒,湖水的清澈完全不逊于空气。植物在水流中摆荡,湖中随着水流缓缓游动的花朵,绯红、烟蓝、嫩黄。各种形态的大眼睛鱼群在植物丛中穿梭来回。
湖底顺着石阶步步下沉,直至形成一片宽敞的平地,生在这里的湖底丛林从纤巧的梗茎到精细的叶片,再到紫色的果实,都在水中漂漾,它们连绵延伸,直到远处薄雾般的氤氲遮蔽了一切。他看到了他追逐的女子,如今宛如一名肤色白皙的水中仙子,一头秀发像是黑色的雾霭。她似游似跑地穿过水世界的沙地,偶尔回首凝望。玛兹瑞安紧随其后,长袍向外漾开,在身后飘荡。
他兴奋不已地向她靠近。她把他甩了这么远,他一定要处罚她……在他的工作室下方,古代石阶通往更深的地下,最后通到的一些房间其宽度更甚于房间所在的深度。玛兹瑞安在其中一间里找到过一个生锈的笼子。在黑暗中关上一两个星期会让她好好约束自己的任性。一旦他将女人缩小到拇指大小,把她和两只嗡嗡叫的苍蝇一并关在一个小玻璃瓶里……
绿色水光中现出一座白色殿堂的残垣。诸多柱子中有些已经倾颓,有些仍旧支撑着殿墙。女子走进楣梁阴影下那宏伟的柱廊。也许她想躲开他,他得跟紧些。白皙的身形在大堂另一端若隐若现,游过讲坛,进入后面一个半圆的凹室。
玛兹瑞安尽力快步追上,半是游动半是行走地穿过这片肃穆的昏暗。他在这片阴暗中四下窥觑。这里的柱子细一些,摇摇晃晃地撑着一个没有了拱顶石的穹顶。突如其来的恐惧攫住他的心,看到上空的动静时,他恍然大悟。四面的柱子向内倾倒,大理石块雪崩一般向他头上坠落。他急急忙忙往后跳开。
崩塌停止了,古代灰泥的白色尘埃渐渐散去。主殿的山墙下,女子纤瘦的双膝跪在地面,朝下张望着,想看看自己有多漂亮地干掉了玛兹瑞安。
她失败了。两根廊柱以毫厘之差砸在他左右两侧,还有一块石板为他挡住了坠落的石块。魔法师正满脸痛苦地摆动头部。他透过一块掉落的大理石上的裂缝看到了那个女子,见她正倾身想要辨认他的尸首。她要杀了他?他,玛兹瑞安,一个已经算不清自己到底活了多少年的人?以后有的是让她对他又恨又怕的时候。他诵念起法术:全能法球。一层由力量结成的薄膜覆上他的身体,接着向外扩展,推攘开周围的物体。大理石的残块被扫开之后,他解除法球,站起身,怒目四顾寻找那个女人。她几乎已在他的视线之外,躲在一丛颀长的紫色海藻之后,正爬上斜坡,奔向湖岸。法师竭尽全力追了过去。
特瑟奋力爬上沙滩。在她身后,魔法师玛兹瑞安紧追不舍。他的力量击溃了她的每一个计划。一回想起他的脸,她就颤抖不已。现在绝不能让他抓到她。
疲惫与绝望拖慢了她的脚步。她只记下两个咒语就出发了:一个是无限补给术,另一个法术赋予她双臂力量——后者让她甩掉嘶嚷,并将殿堂推倒在玛兹瑞安身上。这两个法术的能力都已耗尽,她没有了防护的力量。不过,从另一方面讲,玛兹瑞安也不该还有什么法术剩下了。或许他不了解吸血草。她跑上斜坡,站到一片随风伏倒的苍白的草丛后。眼下,玛兹瑞安从湖里出来了,通过水面的反光,可以认出他瘦削的身形。
她向后退去,始终让草丛隔在他俩之间。如果草丛没能拦住他——她一想到这种情况下会遇到什么事,就从心底里觉得万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