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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系列之前传-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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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铎丝不解地槊着他,“你也对‘王国川陀’有兴趣?”

“就某个角度而言,的确如此。我并非专指这个问题,还包括其他类似的题目。我从未真地研究过历史,当初应该多下工夫。”

“应该吗?要是你下过工夫研究历史,你就几乎没有时间研究数学了,而如今正在闹数学家荒——尤其是这所大学。我们的历史学家、经济学家和政治科学家已经堆到这里,”她一面说,一面将手举到齐眉的高度。“可是我们欠缺科学和数学人才。契特·夫铭曾向我指出这点,他称之为科学的没落,而且似乎认为这是普遍的现象。”

谢顿说:“当然,我说自己过去该对历史多下工夫,不是指将它当成我的终身事业。我的意思是说,我应该获取足够的知识,用来帮助我的数学研究。我的专长领域是社会结构的数学分析。”

“听来真可怕。”

“从某方面来说,一点也没错。它非常复杂,我必须对社会演化知道得比现在多许多,否则根本没希望。你可知道,我提出的图像过分静态。”

“我看不出来,因为我对这方而一窍不通。契特告诉过我,你在发展一种叫什么心理史学的理论,说这是很重要的一项工作。我说对了吗?心理史学?”

“说得没错,我当初应该称之为‘心理社会学’,但我感到这个名字太别扭。或者,也许我曾直觉地想到历史知识有绝对必要性,可是未曾足够注意自己的心思。”

“心理史学的确比较顺口,但我不懂它究竟是什么。”

“我自己也几乎不懂。”谢顿出神沉思了几分钟。他望着餐桌对面这位女子,觉得她或许会让他这次流亡变得比较不像流亡。他又想到几年前认识的另一名女子,但随即猛然甩开这个念头。假如他再结识一个伴侣,这个她一定要对学术有所认识,并了解从事学术研究应该付出多少。

为了将心思转到另一条轨道,他说:“契特·夫铭告诉我,这所人学绝不会遭到政府的侵扰。”

“他说得没错。”

谢顿摇了摇头:“帝国政府这种雅量似乎令人难以置信,赫利肯的教育机构绝不可能如此免于政府的压力。”

“在锡纳上也不可能,其他外星世界都一样,或许只有一两个最大的世界例外。川陀则另当别论。”

“没错,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它是帝国的中心,此地的大学全都享有极高声誉。任何地方的大学都能培养再专业人才,可是帝国的行政官员——包括那些高官,以及无数代表帝国伸入银河各个角落的触须下——全都是在川陀接受教育的。”

“我从来没看过统计——”谢顿的话只说了一半。

“相信我的话。让帝国官员具有相同的背景、对帝国有特殊的感情,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他们不能全部是川陀本地人,否则会令外星世界感到不安。由于这个缘故,川陀必须吸引数百万外星人士来此接受教育。不论他们来自何处、他们的母星口音或文化如何都不重要,只要他们接受川陀的熏陶,并认同自己的川陀教育背景。帝国就这样凝聚起来了。这样,代表帝国政府的行政官员有不少是外星世界的同胞,不论他们是生在外星还是长在外星,外星世界也就变得不难统治了。”

谢顿再次觉得脸红,这种事他以前从未想过。他不禁产生一个疑惑:如果某人仅只精通一门数学,是否能成为真正伟大的数学家。“这是众所周知的知识吗?”他问。

“我想不是的,”铎丝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需要吸收的知识太多,所以专家一律紧守自己的专长,将它当做一面盾牌,以免需要知晓任何其他方面的任何知识。他们总是想避免被知识淹没。”

“但你却知道。”

“那可是我的专长。我是个历史学家,专门研究王国川陀的兴起。川陀能够不断扩张势力,进而从王国川陀跃升至‘帝国川陀’,这种行政管理技巧就是它的法门之一。”

谢顿几乎是喃喃自语地说:“过度专业化的害处多大呀,它将知识切割成百万碎片,让它到处在滴血。”

铎丝耸了耸肩:“又能怎么办呢?不过你要知道,既然川陀想要吸引外星人士进入川陀各大学,就必须给他们一些回报,以便补偿他们离乡背井,来到一个具有不可思议的人工建筑、生活方式极其特殊的陌生世界。我在此地已有两年,而我仍旧不习惯,也许永远无法习惯。话又说回来,当然,我并不想成为行政官员,所以不会强迫自己变成川陀人。

“川陀所提供的交换条件,不仅是保证一个地位崇高的职位、可观的权势,以及想当然的财富,除此之外还有自由。学生在此接受教育时,他们有自由公开抨击政府,进行和平的反政府示威,提出他们自己的理论和观点。他们很喜欢这种特权,很多人来到此地的目的,就是为了体验自由的滋味。”

“我猜想,”谢顿说,“这也有助于减轻压力。在这段期间,他们将内心的愤恨发泄殆尽,沉溺于年轻革命家的一切自大自满,等他们在帝国体制中谋得一官半职后,就很容易变得既温顺又服从。”

铎丝点了点头:“你也许说对了。无论如何,政府为了这许多原因,总是谨慎地保持每所大学的自由。这根本不是他们有什么雅量,只能算是精明罢了。”

“如果你不想成为行政官员,铎丝,你准备做什么呢?”

“历史学家。我准备教书,将我自己的胶卷书做成教材。”

“只怕不会有太高的地位。”

“也不会有太高的薪水,哈里,这点更重要。至于地位,那是一种吃力不讨好的东西,我避之唯恐不及。我见过许多拥有地位的人,但至今没找到一个快乐的。地位不会被你稳稳坐在下面,你必须不停奋斗才能保持不坠。即使贵为皇帝,也大多没什么好下场。有一天我可能就这么回到锡纳,在那里当一名教授。”

“而川陀的教育背景会让你有地位。”

铎丝笑了几声:“我想是吧,可是在锡纳,谁又会在乎呢?它是一个枯燥无聊的世界,到处都是农场,有许多牛群,四只脚的、两只脚的都不缺。”

“来过川陀之后,你不会觉得它枯燥无聊吗?”

“没错,我也这么想。假使日子太无聊了,我总有办法弄到一笔经费,随便到哪里去做点历史研究。这是我这一行的好处。”

“反之,一个数学家,”谢顿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苦涩说,“却被认定应该坐在计算机前思考。提到计算机……”他迟疑了一下。早餐已经结束,他觉得铎丝必然有些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

但她似乎没有急着离开的意思。“怎么样?提到计算机?”

“我能不能获准使用历史图书馆?”

现在轮到她迟疑了,“我想应该可以安排。若是你接下数学程序设计的工作,或许就能被视为准教员,我可以帮助你申请许可。只不过……”

“只不过?”

“我不想让你心里不舒服,但你是一名数学家,而且你说你对历史一无所知。你会知道如何使用历史图书馆吗?”

谢顿微微一笑:“我想你们使用的计算机,应该和数学图书馆的很接近吧。”

“这点没错,可是每个专业所用的程序都有自己的行话。你不知道什么是标准参考胶卷书,不知道快速筛选和跳读的方法。你也许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一个双曲微分……”

“你是说双曲积分。”谢顿轻声捅嘴。

铎丝并未理会他:“可是你也许不知道,如何在不到一天半的时间内,查到波达克条约的详细条款。”

“我想我能学。”

“如果……如果……”她看来有些难以启齿,“如果你真要学,我可以做个建议。我负责一个为期一周的课程——每天一小时,没有学分——教授图书馆的使用方法,它是为大学部学生开的。要是让你旁听这种课程,我的意思是跟大学部的学生一起,你会不会觉得拉不下脸?它在三周后开始。”

“你可以私下为我授课。”暗示性的语调闯入谢顿的声音,令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

她并未忽略这一点:“我相信绝无问题,但我认为较正式的授课对你比较好。你要了解,我们上课时会使用图书馆,而在一周结束后,我会要你们找出某个特定历史问题的相关资料。从头到尾,你都得跟其他学生竞争,这将有助于你的学习。私下授课的效率会差得多,我向你保证。然而我了解跟其他大学生竞争的难处,假如你做得没他们好,你会感到无地自容。不过,你必须记住一点,他们已经修过基本历史,而你,说不定,也许没有修过。”

“不是‘也许’而已,我真的没修过。可是我不会害怕竞争,也不在乎可能发生的难堪窘境——只要我能学到查询历史参考数据的决窍。”

谢顿心里很清楚,他已经喜欢上这个年轻女子,很高兴抓住这个机会当她的学生。他也察觉到一件事实,那就是他的心灵正面临一个转折点。

他已经答应夫铭,将试图发展出实用的心理史学,但那只是理智所做的承诺,与情感毫无关系。如今为了将理论化为实际,他决心与心理史学斗个你死我活——假若必须如此的话。而这个转变,也许就是受到铎丝·凡纳比里的影响。

或者夫铭早就料到这点?夫铭这个人,谢顿判断,很可能是个最可怕的人物。

第十九章

克里昂一世刚用完晚膳,这一餐不幸又是正式的国宴。这就代表他必须花上许多时间,对各部门的官员(没有一个是他认识或熟悉的)说些程式化的言辞,为的是让每个人感到如沐春风,以激励他们对皇室的忠心。这也使得食物送到他面前时只剩一点余温,而在他入口时又凉了许多。

一定有什么办法能避免这种情形。也许他应该自己一个人,或是跟一两个可以让他无拘无束的亲信先行用餐,然后再去参加正式晚宴。到时面前只需要摆一个他嗜爱的进口梨子。但是这样会不会冒犯客人,让他们认为皇上拒绝与他们共餐,是一种刻意的羞辱?

当然,在这方面,他的妻子没有任何用处,她的出现只会令他恶劣的心情更加恶化。当初他会娶她为妻,只因她出身于一个势力强大的异议家族,经由这次联姻,便可指望他们暂时装聋作哑,不再坚持反对立场。不过克里昂衷心希望,至少她个人不会跟他作对。他万分满意于让她在她自己的寝宫中过自己的生活,只有必须制造一个子嗣时例外,因为老实说,他并不喜欢她。如今,既然继位者已经出世,他可以将她完全抛到脑后。

在离开餐桌前,他随手抓了一把胡桃放进口袋。此时他一面嚼着胡桃,一面喊道:“丹莫茨尔!”

“陛下。”

丹莫茨尔总是在克里昂叫唤后立刻现身。不论是他始终在听力范围之内徘徊,或是由于奉承的本能,使他警觉到几分钟后可能会受到召唤,因而及时走到近处,反正他就是出现了——而这点才是最重要的事,克里昂无端冒出这个念头。当然,有时丹莫茨尔也得为帝国的事务四处奔走。克里昂一向痛恨那种日子,丹莫茨尔不在身旁总是使他心神不宁。

“那个数学家怎么样啦?我忘了他的名字。”

丹莫茨尔当然知道皇下指谁,但他或许是要试探一下皇上还记得多少。“您指的是哪个数学家,陛下?”

克里昂挥挥手表示不耐烦:“那个算命的,那个来见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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