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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牵强了,丹莫茨尔。我不是傻瓜。”他又敲了敲像片。“他们想让人们相信你真的是个机器人。”
“我们对此无能为力,陛下,如果人们愿意相信那种说法的话。”
“可我们丢不起这个脸。这是对你的政府机关的尊严的诋毁。更可恶的是,这也是对帝王尊严的诋毁。这暗示着我——我选了个机械构成的人当我的首相。是可忍孰不可忍。对了,丹莫茨尔,我们不是有禁止诽谤帝国政府官员的法律吗?”
“是的,是有的——而且相当严厉,陛下,条款的确立可以回溯到《阿博拉米斯大法典》的时代。”
“而诽谤皇帝本人更是一项重罪,是吧?”
“量刑标准为死刑,陛下。是的没错。”
“好极了,这件事并不仅仅是诽谤了你,更是诽谤了我——不管是谁干的,都该立即被处决。很显然,这是乔若南幕后操纵的。”
“这是勿庸置疑的,陛下,但要证明却可能相当困难。”
“胡说八道!我认为证据已经足够了!我只想要他死。”
“可问题是,陛下,那些诽谤法案从来没有真正执行过。至少这一个世纪以来,肯定没有。”
“正因如此,社会才会变得这么不稳定,帝国才会受到根本性的动摇。法律仍是在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的,执行好了。”
丹莫茨尔道:“三思啊,陛下,想想这是否明智之举。这会让您表现得象个昏庸无道的暴君。您的统治一向以来都是以仁政和德政而著称于世的——”
“是啊,可看看我得到了些什么回报。现在我们就改变作风让他们怕我好了,爱戴已经不济事了——如今这世道。”
“我强烈建议您不要这样做,陛下。这会激起反抗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那你要怎么做?走到人们面前说:‘拜托你们仔细看看我吧。我不是机器人。’”
“不,陛下,如您所言,这样做会毁了我的尊严,更糟的是,也会毁了您的尊严。”
“那你说怎么办?”
“我不清楚,陛下。我还没考虑成熟。”
“还没考虑成熟?——快去联络谢顿。”
“陛下?”
“我的命令有这么难理解吗?快去联络谢顿。”
“您希望我去把他召进宫来,陛下?”
“不,现在没那个时间。我相信你应该可以在我们之间建立一条不会被窃听的密闭通讯线路吧?”
“当然可以,陛下。”
“那就快去办,现在就要!”
第二十章
谢顿可没有丹莫茨尔那份镇定自若,毕竟,他只是血肉之人。传召降临到他的办公室,扰频器的电磁场所产生的突如其来的微弱闪光与振动已足以令他意识到一些不寻常的事将要发生了。他以前也曾用密闭线路通过话,然而比之这种御用的安全程度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他原以为是某个政府官员在为丹莫茨尔开路。考虑到近来搞得满城风雨的机器人传单,他没指望比这更小的事。但他同样没指望比这更大的事,所以当皇帝本人的影像,轮廓边缘尚带着扰频场的微弱闪烁,步入他的办公室时(姑且这么说吧),谢顿跌坐回他的椅子里,嘴巴张得大大的,一时竟站不起身来。
克里昂不耐烦地示意他不必起身接驾了。“你肯定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吧,谢顿。”
“您是指那些关于机器人的传单,陛下?”
“我指的正是这个。我们该怎么办?”
尽管有了赐坐的特许,谢顿终于还是站了起来。“还有呢,陛下。乔若南借着这个机器人的话题在川陀到处组织起了群众集会。至少,这是我从新闻广播里听到的。”
“这件事朕竟然一无所知。当然一无所知。皇帝要知道这种事干吗?”
“这种事确实是不用皇上去亲自关心的,陛下。我相信首相——”
“首相什么也干不了,他甚至不跟我通气。我现在转向你跟你的心理历史学。告诉我该做些什么。”
“陛下?”
“我不想跟你玩拐弯抹角的游戏,谢顿。你已经在心理历史学上研究了八年了。首相告诉我不应对乔若南采取法律行动。那么,我究竟该做些什么?”
谢顿结结巴巴地说道:“陛——陛下!没什么!”
“你没什么可以告诉我的?”
“不,陛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您没什么需要做的。没什么!首相告诉您不应采取法律行动是相当正确的。那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
“很好。那怎样才能把事情搞好呢?”
“您没什么需要做的。首相也没什么需要做的。放任乔若南,让他爱怎么干就怎么干。”
“那又有什么用?”谢顿尽可能地淡化话语中孤注一掷的口气,说道:“那很快就会见分晓的。”
皇帝看来当场就松了口气,似乎所有的恼火与怒气一下子从他身体里泄了出去。他道:“啊哈!我明白了!局势在你掌握之中!”
“陛下!我没说——”
“你不必说。我已经听得够明白了。局势在你掌握之中,但我需要的是结果。我仍然掌握着御林军以及帝国的三军武装部队。他们仍是忠于我的,一旦局势真的失控,我会毫不犹豫地动用他们。但在这之前我会先给你一次机会。”
皇帝的影像一闪而灭,谢顿坐在那儿,只呆呆地看着影像消失后留下的空白空间。
自从他八年前首次在一个不适当的时间“十年大会”上提及心理历史学以来,他不得不再次面对一个更难堪的事实,那个他冒冒失失提及的东西至今尚不存在。他所仅有的不过是一些疯狂的想法,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那种被尤果·阿马瑞尔称为直觉的东西。
第二十一章
两天之内,乔若南的势力扫遍了整个川陀。一部分是他亲历亲为,大部分则是通过他的副手们去完成的。
正如谢顿对铎丝嘀咕的,这是一场战争,一场真刀真枪的战争。“他如果生在旧时代会是个天生的将帅,”他说道,“他从政可真是浪费了。”
而铎丝却道:“浪费?照现在这个发展速度,他一个星期之内就可以当上首相了,如果他愿意,两个星期之内当上皇帝怕也不是难事。有报道说,甚至某些军方人士也在为他喝彩。”
谢顿摇摇头。“很快就会崩溃的,铎丝。”
“你说的是什么?乔若南的政党还是帝国?”
“乔若南的政党。机器人的故事产生了一时的轰动,特别是那些传单的有效运用,但只要稍微思考思考,稍微冷静冷静,公众就会发现这个指控有多荒谬。”
“可是,哈里,”铎丝紧追不放道,“你对我用不着说假话。这并不是什么荒谬的故事。乔若南怎么发现丹莫茨尔是个机器人的?”
“哦,那个呀!是芮奇告诉他的。”
“芮奇!”
“没错。他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并且平安归来,乔若南还许诺以后让他当达尔区的领导人呢。乔若南完全相信他。正如我所料。”
“你的意思是说,你告诉芮奇丹莫茨尔是个机器人,然后再让他把这消息透露给乔若南?”铎丝的脸色看来异样的恐怖。
“不,我不可能那么做的。你知道我无法告诉芮奇——或任何人——德莫泽尔是个机器人。我肯定得不能再肯定地告诉芮奇丹莫茨尔不是机器人——即便那样做也是很困难的。但我确实让他告诉乔若南丹莫茨尔是机器人。在他来说,他会以为是在对乔若南撒谎。”
“可为什么,哈里?为什么?”
“这不是心理历史学,我老实告诉你。你不会跟皇帝一样以为我是个魔术师吧。我只是想让乔若南相信丹莫茨尔是个机器人。他是麦克根人出身,因此他从小耳闻目染的就是麦克根文明关于机器人的传说。所以,他会不自觉倾向于相信这种说法,并且以为公众也会象他一样相信这种说法。”
“那么,公众会不会相信呢?”
“不会真的相信。当最初的震惊过后,他们会意识到这是无稽之谈——或者说他们会以为如此。我说服了丹莫茨尔在亚以太全息电视上做一次演讲,节目会被播送到帝国的一些重要地区以及川陀上的每一个区域。他在演讲中可以谈方方面面的话题,但就是不谈那个机器人的话题。我们都知道,目前也确实有足够多的政治危机可以容我们来安排一次演讲。人们会仔细聆听这次演讲,但却听不到一星半点关于机器人的内容。然后,到结束的时候,他会被问及关于传单的事,而他一个字都不用回答。他需要做的仅仅是笑。”
“笑?我从不知道丹莫茨尔会笑。他几乎是连笑容都没有的。”
“但这次,铎丝,他会笑的。这是一件没人想象得到机器人会做的事。你也见过那些在全息幻想电影里的机器人,不是吗?他们总是被描绘成死板、无情、毫无人性——那才是人们心目中的机器人形象。所以德莫泽尔需要做的仅仅是笑。另外——你还记得日主十四吗,那位虔诚的麦克根领导人?”
“当然记得。死板、无情、毫无人性。他也从来不笑。”
“这次就不会了。自从发生了体育场的那场小殴斗以来,我在乔若南的问题上做足了功夫。我知道了乔若南的真名。我知道他是在哪里出生的,他的父母是谁,他在哪里接受的早期教育,而所有这一切,包括证明文件,都送去了日主十四那里。我想日主是不会喜欢逃脱分子的。”
“可我记得你说过你不想挑起种族偏见。”
“我没有。如果我把这些信息通过全息电视公诸于众,那就是挑起种族偏见了,可我只是把他交给了日主,毕竟,它原本就属于那里。”
“可他会引发种族偏见。”
“当然不会。川陀上没人在意日主——不管他说些什么。”
“那然后会怎么样呢?”
“那,我们就只有走着瞧了,铎丝。我没有对目前的情况做过心理历史分析。我甚至不知道这种分析有没有可能做。我只能希望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第二十二章
丹莫茨尔笑了。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笑。
他坐在那儿,与哈里·谢顿及铎丝·凡纳比里共处一间防窃听的密室里,每次当谢顿给出一个信号,他便发笑。
有时候他笑得前仰后合声嘶力竭,可谢顿却大摇其头。“这样是无法取信于人的。”
于是丹莫茨尔便改作微笑,笑得斯文而高雅,谢顿不由得做了个鬼脸。“我算是输给你了,”他道,“跟你说笑话是没用的。你只会从知性上去理解问题。你所能做的只能是把笑声牢牢记住。”
铎丝道:“用全息笑迹跟踪。”
“不行。那就不是丹莫茨尔了。那不过是一群被雇来做傻笑示范的白痴。那不是我所要的。再试试,丹莫茨尔。”
于是丹莫茨尔试了又试,直到谢顿说:“行了,就这样,记住这种笑声,当你被人问及那个问题时就重现这种笑声。你还得看上去再开心点。你总不能一边发出笑声,一边却铁青着脸。来点微笑,一点点就行。嘴角向后牵一牵。”
丹莫茨尔的嘴慢慢裂成一个呲牙咧嘴的笑容。“不坏。你能不能让你的眼睛再闪闪发光一点?”
“你说的‘闪闪发光’是什么意思?”铎丝愤然道,“没人能让眼睛闪闪发光的。那只不过是一种比喻的说法。”
“不,不对,”谢顿道,“那是眼中有泪水的暗示——伤心、喜悦、惊奇、诸如此类——那是光线反射于流动的液体上的效果。”
“嗨,你不会是真的指望丹莫茨尔流出眼泪吧?”
然而丹莫茨尔却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