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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伯宠迈步入内,放眼皆是杂乱不堪的文物,竹简、陶皿、铸钱、丝织品等,大多残旧破损,最引人注目的是摊放于桌角的两本文书,上面的字迹离奇古怪,从式样上看似帕夏当初展示给伊万的婆罗谜文法典。
余伯宠犹自迟疑,布莱恩问:“待会儿裴绍武是不是要上楼搜索?”
“也许不会,他已经托我代为检查。”
“太好了,这样就可以避免出现尴尬场面了。”布莱恩如释重负,走到床边轻声呼唤。“出来吧,没人会伤害你的。”
话音刚落,帕夏从床底闪身而起,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又见面了余老爷,看来你我缘分不浅。”
“博士,这是怎么回事……”余伯宠越发纳闷。
“帕夏小姐情急来投,我不可能见死不救吧?”
济危扶困无可厚非,这一点余伯宠没有异议,只是担心因此引起裴绍武的猜疑,或许将导致意想不到的后果,毕竟考察队目前还有求于将军府。
“我理解你心里的苦衷,”布莱恩目光如炬,“事实上我也有同样的困惑,但反复考虑,又相信你一定可以见机行事,巧妙化解,总不会再把她交到那个疯子手里吧。”
若将帕夏交给伊万,形同于羊落虎口,余伯宠断然下不了狠心。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良知道义也不容许他再作犹豫。“帕夏先藏着别动,我去和他们周旋。”
帕夏连声致谢,笑颜如花。布莱恩说:“好心会有好报的,你的慷慨帮助不仅保护了一个柔弱女子,也给整个考察队做出了贡献。帕夏答应过,倘若脱险,情愿将两本婆罗谜法典免费相赠。”
“博士,你可要验证清楚,”余伯宠看着桌上的文书说,“免得成为第二个冤大头。”
“放心吧,余老爷,这两卷文书如假包换。”帕夏笑道,“我怎么会拿着一堆废纸搪塞救命恩人呢。”
“哦,你肯把如此珍贵的东西白白送人,岂不是亏了血本?”
“你大概不会算账吧,”帕夏神采飞扬,“这两卷东西我已经从笨蛋上校那里赚足了利润,此刻又能够借以保全性命,真正一举两得,又怎么会亏本呢。”
余伯宠笑了,说:“你那个‘哥哥’呢,大概已经逃之夭夭了。我还从未见过相貌如此迥异的兄妹,也许造物主对你格外垂青吧。”
帕夏也笑了,说:“什么事也瞒不过你的眼睛,亚孜确实不是我哥哥,而是和我合作了近十年的伙伴。他躲在一处非常安全的地方,估计任何人也难以找到……”话未说完,楼下传来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号,帕夏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惨叫声正是由亚孜发出的。从地下室出来,他本打算先行撤离,却发现旅馆周围设有哨卡,后来和逃出客房的帕夏商议,两人分开隐匿更利于缩小目标。接下来帕夏前往布莱恩房中,亚孜则潜入楼道尽端的一座神龛内。神龛距地面一丈有余,附近灯火昏暗,除了五时朝拜,平日不见人影,是一处极佳的藏身之所。况且雅布民风素来敬畏神明,寻常人也不敢擅动亵渎。但亚孜忘记了一点,这次碰见的是“疯狂伊万”。
伊万找到亚孜,并未搜出文书与卢布,便拽着他的衣领拖至厅堂,一路拳打脚踢,高声喝骂,威逼其供出帕夏的下落。亚孜鼻青脸肿,嘴角渗血,却始终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混蛋,再不说话,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伊万恫吓着。
“割了我的舌头,你更别想拿到钱和文书……”亚孜的眼里闪过一丝恐惧,语气却依然强硬。
“不要自作聪明,就算你这杂种不开口,帕夏那小骚货还跑得了么。既然不识时务,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伊万恶声恶气地说,目光左右巡睃,看见了身旁的一只炭盆。
时至初冬,夜间寒冷,旅店各处已配置了取暖设施。炭盆里斜插着一根拇指粗细的拨火棍,末端烧得通红炽热。伊万狞笑着抓在手里,两边的士兵尽皆变色,裴绍武也失声喊道:“上校,不可胡来……”
(七)(8)
兽性大发的伊万根本不听劝告,猛然将赤红的铁条捅入亚孜的胸膛。厅堂里回荡起毛骨悚然的惨叫,随即弥漫着一股皮肉焦烂的刺鼻气味。亚孜在地上翻滚哀号,浑身抽搐不止,声音越发微弱,眼看活不成了。
周围的士兵和闻声赶来的旅客无不惊心悼胆,有人掩面垂首,不敢直视。伊万却全无顾忌,猖狂大笑:“都看到了吧,这就是骗子的下场。”
裴绍武忍无可忍,正想命令随从夺下伊万手中的凶器,却听到身后响起一句声嘶力竭的怒吼。“畜生,我杀了你———”一条倩影迅即分开人群,纵身腾空,飞起双腿跺向伊万。伊万猝不及防,被踢了一个跟头,拨火棍也掉在一边。
这个人自然就是帕夏。看到同伴的惨死,她早已泣下如雨,不顾布莱恩和余伯宠的劝阻,悲愤填膺地跑下楼来。突袭得手,紧接着挥拳抬脚,没头没脸地向伊万身上打去。无奈气力有限,连番攻击也不能置对方于死地。伊万缓过神来,越发恼羞成怒,一掌将帕夏打了个趔趄,然后抓住她的头发,就要痛施辣手。这时却感到太阳穴发凉,像是被一件硬物顶住,眼风斜扫,原来是裴绍武的枪口直指自己的脑门。
“干什嘛?这臭女人就是行骗的主谋啊。”伊万错愕不已。
“我知道,但您不认为把她交给官府处置更加妥当吗!”裴绍武平静地说,内蕴深邃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帕夏脸上,虽然蛾眉紧蹙,泪痕斑驳,却毫不掩饰俏丽娇艳的本色。帕夏也注意到眼前多出一张英武俊朗的面孔,内心微微一动,情不自禁地偏过头去,五百年前的一对冤孽似乎在不该相遇的地方重逢了。
“嘿,到底怎么啦,你老子也从来不敢这样对我。”伊万难以置信地盯着裴绍武。
“那是因为他从未看到过你滥用私刑草菅人命的行径,”裴绍武放下枪,顺势挡在帕夏身前,说:“雅布虽是荒僻小城,却也法度严明,不允许任何人恣意妄为,这个女人必须由我带回衙门。”
“你的胆量真不小,难道就不考虑一点后果么。”伊万威胁道。
“也许是年轻的缘故吧,我做事情从来是不计后果的。”裴绍武淡淡地笑道,“据说你和迪化府的姚大帅交情深厚,但既然来到雅布,就要守这里的规矩。或者我再让一步,如果在场各位多数赞同你的做法,我也可以不闻不问。”
亚孜和帕夏虽是咎由自取,却也罪不至死,伊万的凶残暴虐早已引起围观人群的愤慨,听了裴绍武的话,异口同声地指责排斥。伊万见众怒难犯,气焰顿时削减不少,不大情愿地说:“这女人交给官方处置也行,不过,要把审理的结果随时向我通报。”
“放心吧,上校,我会如数追缴赃款,绝不会让你在雅布受到半分委屈的。”裴绍武客气地说,吩咐士兵拘捕帕夏,将亚孜的尸体抬走,随后驱散人群,带队离去。
(八)(1)
翌日,布莱恩取消了城东寻访的计划,挑一处僻静角落邀余伯宠共进早餐,陪坐的还有苏珊,席间的话题自然从昨夜的“巴扎风波”开始。
“从东欧到中亚,俄国人的野蛮表现无处不在,”布莱恩说,“估计昨晚巴扎上的成交量大幅度减少,‘疯狂伊万’的暴行使许多顾客产生了恐慌心理。”
“我倒有些担心余先生那个跳舞的朋友,”苏珊说,“想来她也算得不偿失,不知道能否忍受官府的严刑拷问。”
“这一点无须多虑,”布莱恩说,“我可以肯定帕夏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哦,何以见得?”
“你没有留意裴绍武当时的神色吗?”布莱恩微笑道,“即便我对男女之爱领悟不深,也能感触到他眼神里的灼热与激情。有这样一层微妙因素在内,帕夏的人身安全事实上已经得到保障。”
“不错,帕夏的麻烦结束了,考察队的处境似乎又面临着新的难题。”余伯宠忽然开口。
“什么难题?”苏珊问。
“我们的竞争对手可能提前到达了。”余伯宠说,轻呷了一口羊奶,目光瞟向布莱恩。“博士,大清早约我出来,或许和此事有关吧。”
“余先生果然明察秋毫,莫非和我有同样的判断。”布莱恩微笑着。余伯宠不及回答,懵然不解的苏珊已率先发话。“嗨,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快说给我听听。”
“日本人是最热衷于穿西服的东方民族,”布莱恩说,“但由于身材普遍矮小,他们有一个特殊的习惯,就是既用皮带又加背带。这种滑稽的样子昨天我碰巧在地下室见到了。”
“博士说的就是那个和伊万发生冲突的年轻人。”余伯宠补充道。
“‘地下巴扎’吸引八方宾客,发现一两个日本人也不足为奇,也许是普通的古董商贩呢。”苏珊说。
“想想看,普通的商贩会有勇气正面抗拒伊万的淫威么?”余伯宠反问。
苏珊顿口无言,回忆昨夜的光景,穿西服的年轻人精悍机敏,像是受过严格的训练。于是遽尔惊醒,说:“难道是‘樱花社’的人,他们的行速竟如此快捷么?”
“如果日夜兼程,并非没有可能。”布莱恩说,“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樱花社’事先在雅布设有伏兵。通行证没有拿到手的前提下,留给我们的选择只有两个,或是掩藏形迹,严密防范,使对方的阴谋诡计无从施展。或是随机应变,主动出击,争取夺回失窃的半幅地图。”
“掩藏形迹怕是办不到了,”余伯宠苦笑,“昨晚的巴扎上,威瑟先生逢人便吹嘘自己是英国探险队长,并且四处冒充鉴赏古玩的行家,如今旅店内已经无人不知我们的存在了。”
“这么说只有主动出击了。”苏珊皱紧眉头,“可是,我们并不清楚‘樱花社’在雅布的人数有多少,究竟具备多大实力,又该如何采取行动呢?”
“目前的态势敌暗我明,”布莱恩说,“一旦短兵相接,考察队绝不会占得便宜,这也是我找两位商议的主要原因。”
“当务之急是诱使‘樱花社’暴露原形,”苏珊沉吟着,“但据说日本人奸猾诡诈,要让他们上当恐怕不大容易。”
“我有个主意,只是过于冒险了……”余伯宠踌躇未决,吞吞吐吐,像是顾虑很深的样子。
“余先生毋庸讳言,”布莱恩鼓励着,“考察队赶赴西域,原本有应付各种艰险的准备,倘若有什么需要,我方人员一定全力协助。”
“我刚才在想,”余伯宠迟疑着说,“今晚地下室将举行拍卖会,假如把我们手里的半幅楼兰地图拿去公开出售,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响。”
“你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苏珊愕然驳斥,“地图是我们赖以成功的根本,妥善珍藏犹恐不及,怎么可能拿来拍卖。”
布莱恩起初也颇觉惊异,略加思索便已意会,连忙劝阻苏珊。“你大概误会余先生的本意了,出售地图纯属假象,只不过想利用这一事件达到引诱敌人的目的。”
余伯宠不紧不慢地说:“罗布荒漠幅员辽阔,地貌复杂,依照半张地图未必找得到楼兰遗址,一般的寻宝者或许舍不得高价求购。但对于已经掌握另半张地图的‘樱花社’来说,无疑具有难以抵御的吸引力。”
“对呀,”苏珊终于明白了他的企图,以赞赏的语气附和着,“当他们眼红心热,蠢蠢欲动的时候,免不了出现许多破绽,我们伺机下手,必可大获全胜。”
“余先生的思路别具一格,”布莱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