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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兰地图-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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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聪明,”裴绍武笑道,“否则这场戏也不必做得如此逼真。”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帕夏轻轻叹道,暗自体味着他所承受的压力,感动之余有些手足无措。

“我已经说过是在履行诺言。”裴绍武重申。

“可是,”帕夏莫名其妙,“你我之间好像没有什么约定啊!”

“是吗,”裴绍武笑了笑,说:“难道我没有说过请你嫁给我的话么,如果连你的性命都无法保全,又怎么来实现这个愿望。”

“哎,”帕夏不屑地摇头,“一时的戏言也能算数么。”

“最初你慷慨激昂地表示替朋友报仇,我也只当作一时的气话,因此无意间泄露了伊万的行踪,不料你胆大如斗,居然敢拿洋人开刀。唉,一个柔弱的女人可以做到言行一致,我一个堂堂男子汉又岂能轻诺寡信。”裴绍武从容应对,灼灼的目光里既有钦佩也有爱恋。

帕夏脸泛潮红,局促不安,嗫嚅着问:“你……你真的喜欢我?”

“心香一瓣,日月可鉴。”裴绍武恳切地说,上前靠近了一步。“如果这样的努力你都不肯接受,今后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争取。”

帕夏仓皇迷乱,禁不住退后,却发现身体已经紧挨床边。视线所及,绡帐华丽,被褥崭新,给人一种舒适安逸的感觉。她惘然若失,犹豫不决,内心正在经历着一番艰难的抉择,最终筋疲力尽似的坐了下来【。52dzs。】,神色反而显得平静坦然。“我的一条性命已是拜你所赐,还有什么资格拒绝呢。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不妨随心所欲吧?”

说着,她斜倚床头,轻轻闭上眼睛,摆出一副无所顾忌的姿态。或许脑海里有一些蒙眬的臆想,腮边的羞色愈加浓重,微微翕动的双唇鲜红欲滴,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心醉。裴绍武不由得呆住了,只觉得喉头一阵发干,“随心所欲”四字更是具有无与伦比的诱惑,使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激情。然而,凝望良久,却只是报以淡淡的苦笑。“帕夏,你大概是误会了。假如我只想和女人上床,用得着如此大张旗鼓吗。”

(十三)(3)

“哦,”帕夏睁开眼,诧异道,“难道是我会错意了,我还以为男人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不错,”裴绍武说,“能够和你同床共枕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但若有心与你相伴一生,就不会在乎这片刻的时光了。”

“少将军,你在开玩笑吧。”帕夏凄然一笑,“我只不过是一个浪迹天涯的舞女,陪你一夕欢娱已是福分,又岂敢奢望攀龙附凤呢。”

“为什么不可以,”裴绍武正色道,“其实,卑贱与高贵原属天性,和生存环境并没有太多的关联。譬如说你吧,虽然干着逢场作戏的营生,而束身自爱的品行毫无改变,贞烈无畏的气概尤其令人敬重。另外,想必你也知道,家父出身草莽,进驻雅布之前同样流落四方,绝不是什么可以炫耀的豪门望族,所以你根本无须妄自菲薄。”

“你的话或许有道理,”帕夏说,“却也只是一相情愿。如今时过境迁,令尊替你择偶的标准早已更新,考虑到前程与声誉,也不会容许你和一个走江湖的女子私定终身。”

“嗨,”裴绍武轻松地笑道,“在众多的儿女里,父亲一直对我疼爱有加,假以时日,我一定会说服他老人家欣然应允。”

“可是,你有把握说服俄国人么。对于伊万的死,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或许是唯一的麻烦,但也无足为患。”裴绍武说,“你暂且在此躲避几日,衣食供应由我来妥善安排,俄国人总不会一辈子留在雅布吧。”

“我终年漂泊游荡,只怕过不惯匿影藏形的日子,一旦行迹暴露,你又该怎么办呢?”帕夏似乎在刻意吹毛求疵。

裴绍武怔了一下,毅然决然地说:“那也没有关系,大不了和俄国人撕破脸就是了。请放心,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不惜一切保护自己所爱的女人。”

面对如此的热忱和执着,帕夏纵然难以理解,却已找不出诡辩搪塞的理由,颤声道:“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你认为值得吗。”

“这个问题我也曾扪心自问,答案总是肯定的。”裴绍武说,“正像上次见面时你说过的那样,和你在一起,我会发现自己将会失去很多。”

帕夏有所感触,悄无声息地伸手入怀,掏出了从裴绍武身上窃取的那只玉佩,喃喃地说:“你指的是这个东西吗?”

“如果是身外之物,我又何至于坐卧不宁,这件小玩意儿就当是送给你的聘礼吧。”裴绍武说,“实际上我所失去的是全部的骄傲和理智,以及为人处世的原则,即使极力回避也无济于事。不过,我深信拥有你的未来是幸福美妙的,倘若上天还算公平,应该给我一个得偿所愿的机会。”

帕夏不禁意夺神摇了,眼里迅即蒙上了一层泪雾,周身的热血随之沸腾激荡,沉默了半晌,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只不过偷走了你的玉佩,你却偷走了我的心,这怎么算得上公平呢。”

“鸭舌帽!你看仔细了吗?”伦庭玉愕然。

“我相信自己的眼力,”余伯宠回答,“这种帽子在雅布城极其罕见,在考古队里似乎也只有一个人戴过。”

“这么说果然是根发了。”伦庭玉扼腕叹息,虽然不出意料,脸上还是充满了失落。

“余老板为什么不及时动手,反倒一声不响退了出来,岂不是贻误良机么。”唐怀远质问。

余伯宠未置可否,微微苦笑了一下。

“伯宠的做法没有错。”伦庭玉沉声道,“孙子曰:‘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当时的情形真伪莫辨,贸然行动也未必成功。好在敌人已经露出马脚,一网打尽只是时间问题,在此之前伯宠大概也做了相应的部署。”

“是的,”余伯宠说,“我已在三楼上下安插耳目,密切查访赵根发的踪迹。随后通知英方人员加强警戒,妥善保护地图及各种资料装备。另外又吩咐木拉提,时刻留意‘胡医生’的动向,有什么情况及早向我报告。”

“很好。”伦庭玉点点头,说,“我再补充一条意见,反正考古队的人手充裕,司职重任的除外,其余皆可供你差遣。调查范围也不必局限旅店以内,城中的大街小巷也须仔细搜寻,只要发现赵根发及其同党,随时随地全力拘捕。”

“伦先生,”余伯宠请示道,“是不是需要关照一点,捉拿赵根发的时候必须留下活口。”

“能够生擒当然最好……”伦庭玉稍作迟疑,随即断然答复,“若遇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明白。”余伯宠肃然领命。

”               

(十四)(1)

中英联合探险队终于出发了,头顶着凛冽的寒风,怀揣着奇妙的梦想,踏上了一条漫长而艰辛的道路。

英方队员悉数南下,中方队员除了唐怀远侍奉肩伤未愈的伦庭玉坐镇老营外,另有三名不服水土的学者留守雅布养病。包括驼夫挖工,联合探险队共计四十七人,同行的牲畜有三十八峰骆驼、二十匹马及若干以备食用的活羊活鸡等。较之前人,探险队的规模算不上庞大,但若论人员配置、装备精良,则不可同日而语。队内的主导成员多数具备丰富的知识和深厚的经验,包括天文、历史、地质、测量、昆虫学家、摄影师及动物剥制师等,所携带的各种考察仪器也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加上充足的补给,经过严格挑选的劳工,整支探险队可谓阵容强盛,无与伦比。

再过一天就是西历最重要的节日圣诞节,英方考古队员提议放假半日。为尊重合作同伴的宗教习俗,中方成员欣然应允,事实上经过数天的颠簸劳顿,人员驼马俱已疲惫,正好需要适当的休整。于是,队伍行进了不足两英里,下午就早早安营扎寨,收束工具,各行其便。有人邀上三五好友,下棋打牌,玩闹取乐。有人避嚣习静,煮上一杯浓茶,手执一卷,安享清闲。也有人铺展被褥,蒙头大睡,似乎要将连日来的困乏统统驱散。

入夜,天寒地冻,风却不是很大,半空中浮云飘动,一轮明月若隐若现。余伯宠在帐外点燃一堆篝火,打算替苏珊准备一顿可口的晚餐。有过和怀特神甫共同生活的经历,使他对西方人的各种习性并不陌生,知道火鸡和红酒是圣诞节必不可少的食物。

酒是伦庭玉所赠的吐鲁番陈酿,鸡是从雅布当地购买的家禽。一切预备停当,苏珊却踊跃表示要亲自动手炮制,并声称自幼跟随父亲打猎,曾经学会多种烧烤野味的方法。

余伯宠半信半疑,又不忍拂逆她的兴致,只得任其一试身手。苏珊的手段果真了得,先用一把尖刀割破鸡的喉管,放完血拿到火边褪毛。动作麻利,条理分明,仅用少量清水便将鸡毛剔除干净。然后开膛剖肚,丢弃内脏,放置椒盐香料,把鸡穿在一根胡杨树枝上转动烤炙。一面注意观察火候,一面轻轻哼着一支悦耳的歌曲。“平安夜,月皎洁,仁慈的主降临人世间。带给我们安宁与祥和……”

神容举止好像一个快乐的主妇,余伯宠不禁莞尔,情绪为之感染。忽然发现,和苏珊相处的日子里,自己的心境似乎也变得轻松而开阔。细细体味,那份恬适和沉醉的感受仿佛虚无缥缈,却又实实在在,以至于无法用言语描述,就像佛经上所说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随着扑鼻的香气弥漫开来,苏珊笑道:“好了,把酒斟满,可以开饭了。”

“如此美味只有你我分享,是否显得太自私了?”余伯宠说,“这些天布莱恩博士劳苦功高,是不是请他过来一起品尝?”

“最好不要去打搅他。”苏珊说,“自从踏上中亚的土地,任何节日在博士眼里已经毫无意义。他始终处于争分夺秒的状态,除了参与勘查发掘,还要把各种测量资料对照整理,再将获得的所有文物分门别类,详细记录,几乎每天都要工作到深夜。”

“难怪下午没有看见他,想必一直在帐内忙碌。”余伯宠微微叹息,感慨颇深。西域考古浪潮方兴未艾,潜入中国内陆的各方势力络绎不绝。比较起来,阴险疯狂的日本人如同无知的草莽,贪婪残暴的俄国人更像是流窜的狼群,唯有严谨而执着的英国人行事稳健,一丝不苟,加上广博的学识和杰出的筹划能力,似乎更有希望到达成功的彼岸。只是不知道,这种优势对于埋藏在荒漠深处的古代珍宝而言,究竟意味着幸运还是悲哀。

沉思良久,惘然若失,苏珊忍不住开口询问:“余,你为什么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莫非觉得和我在一起很无聊吗?”

“不,”余伯宠窘笑着回答,“我也不愿意这样子,只因悬疑杂念时刻困扰,以致身不由己。”

“哦,你的疑难能否透露,说不定我还可以帮忙解决。”

“当然可以,”余伯宠说,“其实,有一个问题我早就想向你讨教。”

“请讲。”

余伯宠稍作停顿,说:“中英双方的合作基础是令尊留下来的楼兰地图,为此威瑟队长不远万里前往上海接洽,以后又惹祸招灾,历尽风险。但据我所知,当年令尊率领的考古队并非全军覆没,曾有一个印度人孤身脱险。如果邀他加盟,岂不是拥有一位具备实地考察经验的向导,又何必舍本逐末,完全依赖于两片陈旧的地图呢?”

“你指的是我父亲的仆人辛格吧,”苏珊的神色黯淡下来,说:“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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