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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丝地狱-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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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歌捏捏她的手,点点头,并示意她不要说话。
童昊坐下来,低下头,有些不安。他偷眼再看边上的苏河,正好再次与苏河的目光相遇,苏河婉尔一笑,他怔怔地有些看呆了,并在这瞬间,觉得心里又开始剧烈地痛。他的目光因而变得有些迷离,一些不散的光影在在幽暗的房间里开始闪烁,继而,那个曾经照亮他整个生命的女人便在光影里渐渐清晰起来。
他摇摇头,抹一把已变得湿润的双眼,光影消散,名叫苏河的女人正带些诧异盯着他看。他察觉了自己的失态,勉强笑笑,但不争气的眼眶里又有些泪花在打转。他低下了头,心里念着一个女人的名字,更多的泪花出现在他眼帘里。
后来苏河看到有两滴泪,从那个低头沮丧的青年眼中缓缓落了下来。
苏河忽然觉得很同情那个年轻人。多么单纯的一个小伙子啊,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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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魂瓶

张松萌生去四川的念头还在一年前。那一次,一个朋友拖上他去仿古一条街选购玉器,张松替他挑了两块新疆和田仔玉坠,在往回走的路上,忽然被一件形状怪异的陶罐吸引。
仿古一条街上有好多家经营古董字画的铺子,但里面大多是些赝品假货,就算偶尔有点真家伙,也是清末明初的玩意儿。张松因为以前曾在博物馆干过,现在虽然调到了文联工作,但因为在这个圈子里名气大,有很多古董店的老板都认识他。这些老板们最怕张松到他们店里去,赝品是用来糊弄那些附庸风雅的暴发户与政府贪官们的,碰上张松这样眼皮带水的,立马就得现出原形。张松性格温顺随和,与人相处还稍显木讷,但他还是懂得这些老板们的心思的,每次陪着别人来仿古一条街,能不说话尽量不说,如果是朋友缠着他来买东西帮着估价,他也是尽量把话说得婉转一些。
这一次,他本想帮朋友买了玉器便离开,但那件形状怪异的陶罐却让他有片刻的恍惚。并且,在走过去挺远之后又折了回来。
在仿古一条街上,你经常会见到路边蹲坐着一些蓬头垢面的人,他们面前大多会铺着一张报纸,纸上摆放着一件看似年代久远的物件。城市里很多人都知道那是些制作拙劣的手工制品,因为使用了各种翻旧工艺,所以看起来古色古香。所以,大多数人走过那些蓬头蓬面的人,都会抱之以不屑的目光。
现在,吸引张松的,就是路边报纸上摆放的一个陶罐。
陶罐严格讲应该算是五个,一个椭圆深腹的陶罐的颈部,一圈连有四个盘口壶形的小罐。中间大罐自下而上由素面到堆塑,也有少量的捏塑,图案都是些扑拙的人物和禽兽。
这样的陶罐张松只在书本上见过,它的名字就叫五连罐。
五连罐后面的老头须发皆白,面上沟壑纵横,犹如旱季龟裂的田地。他的身上裹着一件遍布污渍的蓝布长衫,嘴里还叼着一只长杆的烟袋。他悠闲地倚坐在一块路边灯箱广告前,神态悠闲,嘴里不时喷出一口浓烟,眼睛眯缝着,好像根本不看路上的行人,对面前的东西能否售出也一点都不担心。
张松走到了老人的面前,蹲下身,将五连罐取在手中细细把玩。
张松立刻判断出这五连罐是现代制品,书中记载这种造型的五连罐应该是汉代的古物,而汉代与现代的制陶工作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尽管如此,张松还是想买下它,就算是现代的赝品,这样的陶罐也挺难得。
他本来以为讲价一定要花费很大的口舌,路边卖赝品的人大多非常愚昧,他们固执地坚信自己的物品足以以假乱真。但这位蓝袍抽长杆烟袋的老人却出奇地坦率,当张松问价时,他竖起了一个指头。
“一千块?”张松试探地问。
老头呵呵一笑,一口烟雾喷过来,让他显得有些高深莫测。他用难懂的方言回答道:“如果你愿意出这个价钱的话,我也不反对,但我要的只是一百块。”
张松怔一下,脸上堆上些笑再问:“那你知道这是什么罐子吗?”
“我自己做的东西我怎么会不知道。”老人呵呵笑着,带些讥诮看着张松,“这是我做的魂瓶,我做了一辈子。我们那儿的人都叫我苏尼,所以,他们也管我的罐子叫做苏尼五连罐。”
张松毫不犹豫地买下了那个罐子,他本来还想再和老人攀谈几句,但老人接了钱,立刻兴冲冲地走进路边一家小酒店。买玉器的朋友这时走到张松的身边,带些疑惑地问他怎么会买路边这些乡下人的劣质赝品。张松笑了笑,也不做解释。朋友也是个作家,但很年轻,写过几本恐怖小说,在市场上卖得还不错,但在张松眼里,他连故事和小说的起码分别都没搞明白。这样的人,你难道还能指望他知道魂瓶是种什么东西?
魂瓶是为亡魂准备食物的器皿,是灵魂栖息之所,是人与亡魂沟通的桥梁,又是亡魂返祖升天的通道。简单些说,它是中国农耕民族所特有的一种随葬明器,它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有着不同的名称和形状。到了元明以后,魂瓶器皿才日渐稀少,但以瓶罐等器皿存放食物或谷物,放置于墓中供亡魂食用的魂瓶遗俗,仍然保留在一些实行土葬的汉族和少数民族之中。
五连罐是汉代特有的魂瓶形状,卖罐老人说他做了一辈子这样的魂瓶,那么,也就是说,在中国某个地方,现在还延用着用魂瓶为亡者陪葬的习俗,那么,与五连罐一道保留下来的墓葬遗俗一定还有很多,如果能够到那个地方去实地考察,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自从家里多了件这样的陶制品,张松便开始有些魂不守舍。他常常深夜的时候把五连罐捧到书房里细细把玩,并且,长时间地凝视它,似乎罐子会告诉他它们的家乡在哪里。
张松研究了陶罐上那些堆塑与捏塑的内容,那些扑拙的画像没有留给他任何线索。他回忆那个卖罐老人,他身上的蓝袍与长杆烟袋,也不能给他什么提示。他只是从卖罐老人说话时生硬的汉语判断他一定是某个少数民族,但究竟是哪个民族,他却一直参详不透。
就这样,五连罐在张松家里摆了半年多。
突然有一天夜里,张松梦中又见到了那个卖罐老人,场景还是仿古一条街的人行道上。卖罐老人说:“我们那儿的人都叫我苏尼,所以,他们也管我的罐子叫做苏尼五连罐。”
张松蓦然睁开眼睛,他兴奋地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苏尼五连罐。苏尼是这个老人的名字。少数民族的取名都有各自的传统与习惯,根据这条线索,应该不难查出卖罐老人的民族。
当天晚上,张松就查到了苏尼这个词是彝族的词汇,但它不是人名,而是一种古老的职业。彝族人管族中的巫师叫苏尼。
那个卖罐老人其实就是彝族的巫师。
四川西昌大凉山,是彝族自治州的首府,自然也是最大的彝人聚居区,到了那里,一定可以追查出还在使用这种五连罐的地区。除了民俗,西昌的自然景观与彝家风情也让他开始向往,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向往越来越浓。彝族,一个龙鹰血魂滴落在百褶裙上诞生的英雄“支格阿鲁”的后裔,他们远在千山万水之外,对张松发出了遥远的召唤。
到了第二年夏天,张松再也按捺不住,终于请了假踏上了入川之旅。但是,他还没有到达自己的目的地,却先出现在了这陌生的山谷之中。
“我的情况大概就是这些了。”张松不安地四下里看看,大家还盯着他看,似有些意犹未尽。这个张松虽然木讷了些,但作家就是作家,说起事情来一套一套的,一件极普通的事到了他嘴里都有了一波三折。大家现在对那个五连罐的魂瓶充满了好奇,但他的话却到此打住了。
秦歌抑制不住失望地摇头:“带我们来这里的人实在可恶,如果非要找上你,也让你去把魂瓶的事情弄清楚再说呀。”
冬儿和那边的几个模特小姑娘齐声附和。张松尴尬地笑笑,满脸无奈一迭声地道:“这事怨不得我,怨不得我。”
秦歌又长吁了一口气,看看模特小姑娘们,再看看已经说过自己经历的苏河和童昊:“听了这半天,我发现我们几个根本就没一点相同的地方,也找不出我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那么是不是剩下的人就不用再浪费大家时间了?”雷鸣冷着脸接道。
“当然得说,也许线索就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说不定我们只要发现哪两个人之间的共同点,就能顺藤摸瓜,揪出我们还没有察觉的东西来。”
雷鸣沉默了,但这时,大家的目光都投到了他的身上。他犹豫了一下,目光冷峻地盯着秦歌:“现在是不是轮到我说了。”
秦歌勉强笑笑:“如果你愿意。”
这个雷鸣身上有种无形的杀气,秦歌已经不止一次感觉到了。现在,那股杀气又开始聚拢成型。秦歌心里有些不安,他分辩不出这些杀气的最终指向。
“我的情况很简单,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我是个程序员,供职于一家网络公司,春天的时候,和几个同事一块儿替海关编写一套程序,我们呆在一间屋子里整整做了三个月。工作结束了,我拿到一笔奖金,很高兴,就给老婆买了很多礼物,还到旅行社报了两个名。我想趁着工作结束后的一段假期,带老婆到她早就想去的丽江古城。”
雷鸣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秦歌立刻意识到,他的生活肯定出现了意外。
“老婆早就想去丽江了,她从网上搜集了很多关于丽江的文章和图片,还拖着我看一部叫《一米阳光》的电视剧。丽江真的很美,渐渐的,我也对那个地方发生了兴趣,神秘的纳西部落,古老的东巴文化,还有美丽的云杉坪和雄伟的玉龙雪山,那是一个传说中连空气里都弥漫着爱情味道的古城。我没有告诉老婆我在旅行社订了去丽江的旅行团,我想给她一个惊喜,然后,好好享受一下那个神奇的古城带给我们的浪漫。”
雷鸣说得动情,但温柔的讲述却让大家都感到了不安。
“那时,我只想着如何让她快乐,如何让她永远不后悔嫁给了我,但是,我却没有想到,没有想到我回到家时,她已经不在了,她跟着别的男人走了。”
大家先前都已经猜到雷鸣与老婆之间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样的结局还是让人觉得惋惜。这雷鸣虽然看起来有些阴森森的,但他适才说起要给老婆些惊喜,带她去向往的丽江古城时,谁都听出来他对老婆的深爱之情。
不管中间有什么原因,他的老婆这样做都是对他的伤害。这样,大家似乎有些理解雷鸣的怪异了,包括秦歌。秦歌想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或许不是杀气,而是一种怨愤。谁不会怨愤呢,如果那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一个人在家里躺了三天,我不吃不喝,希望在一个突然的时候能听到敲门声,看到她像往常一样春风满面地回家,并且告诉我,那只不过是她跟我开的一个玩笑。三天过后,她没有回来。我对自己说,她走了,跟着一个别的男人。她抛弃了我,抛弃了我们曾有过的幸福时光以及那么多关于未来的憧憬。现在,我要一个人独自生活了,无论是睡在白天还是醒在夜里,我的身边都不会再有她熟悉的影子了。”
雷鸣目光一凛,声音变得有些尖锐:“我恨那个带走她的人,如果我能走到他的面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撕裂。但是,现在,我找不到他,这世界太大了,我不知道到哪里才能找到我的老婆和我的仇人。我想了很久,一个人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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