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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的秦歌神情紧张,自己这边人数虽然不少,但大多是些弱不禁风的女人,如果真要动起手来,未必能占到多少便宜。而且,阿郎手中还有枪。
秦歌雷鸣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蓦然间,七爷身形如闪电般掠向阿郎。阿郎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枪已经到了七爷的身中。阿郎怒视着已经退后的七爷,有些不相信地道:“七爷,你这是干什么?”
七爷轻声道:“我年纪大了,越来越见不得这些不吉利的东西了。”他顿一下,接着道:“而且我忽然也想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了。”
阿郎面色一变,厉声道道:“七爷你……”
“到现在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从焦阳手里救下他们的就是我们的七爷。”高桥倒是面不改色,依然一别满不在乎的神色。
秦歌雷鸣这时听高桥说救他们的人是七爷,都是又惊又喜。秦歌紧走几步,停在七爷面前:“如果我们还能活着离开这里,那么您就是我们的大恩人。”
七爷叹息一声摇头道:“我这一生做的最大一件错事,就是拥立阿郎为我们阿丝神教的教主,现在,我只希望我还能弥补些什么。”
那边的阿郎负气道:“当年怂恿我当教主的是你,现在背判我的也是你,七爷,您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能这样出尔反尔。”
七爷低头沉吟了一下,缓缓地道:“三年前当你走出那地洞,戴着教主的扳指,拿着神教的古籍,我当时灵机一动,心想何不趁此时机重新振兴我们神教。要知道,这几十年间,神教已经快要被阿丝各部族给遗忘了。”
七爷蓦然双目之中精光陡现,直视阿郎:“但我没想到,你当上教主之后,勾结异邦贼寇,还胡乱猜度我教古籍中记载的祭神仪式。我教所谓阿丝大神复活必先拥有人的七情六欲,原意是要让教主苦其心智劳其筋骨,体会世态炎凉,方能继承普亚米尼的遗志,将魔神瘟疫彻底从阿丝山脉地区铲除干净,但你却将七情六欲归结于十三条生命,以为只要他们的血染红阿丝大神神像,大神便能在你身上复活。你已坠入魔道,岂能再为我教教主。”
“可是我做这些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止我?”阿郎道。
“因为你的身边还有一个足智多谋野心十足的弟弟,而且黑袍巫师也被你们收买。”七爷愤然道,“所以我一直隐忍不发,就是要等这时候看看你们到底玩弄的是什么阴谋。”
“好了,现在你可以如愿了。”高桥抢着道,他眉头微皱,“我忽然对这个游戏感到厌倦了,戏已经到了该收场的时候,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我的计划,只可惜,现在就算阿丝大神重生,他也无力回天了。”
高桥狞笑起来,笑得五官都有些变形:“刚才我曾经说过,我的先祖父二战时被秘密派往阿丝山脉,建立新的细菌研究基地。他客死中国后,我们的父亲几乎拜访了归国的所有先祖父的战友,得知了秘密基地的具体位置,还得到了基地几年间研究的所有详细内容。我来阿丝山脉地区,除了寻访我这个弟弟,还要找到当年的基地,让先祖父当年的研究成果重见天日。”
秦歌身上忽然感到了些凉意,他心中已是愤怒得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这个高桥打倒在地,但身上的寒意却让他一步也不能移动。
“我在这里建立阿丝镇,从不同的地方掳来这么多人,除了要让他们见证阿郎成为传说中的阿丝大神,更是要让他们成为种子,将先祖父当年的研究成果传播到中国的每一寸土地上。”
秦歌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他双目尽赤,说话的声音都已有些沙哑,每一个字都似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你到底做了什么?”
秦歌的神色让高桥得意起来,他轻松地道:“建立这个阿丝镇我借用了很多当年基地的资源,水和电最基础的设施当然不会例外。基地有一整套水处理系统,现在阿丝镇上的人食用的水便都是取自那里。大家在这祭台上呆了一夜,现在回到镇上,难免又饥又渴,他们会喝水,还会做些吃的,当他们打开水龙头的时候,先祖父当年的研究成果便会悄悄渗透到他们的身体里。”
“你竟如此歹毒,竟然想害死全镇的人。”秦歌怒道。
“镇上的这些人算什么,我说过,他们现在已经是我的武器,他们是我在中国大地上播下的种子,他们会将先祖父的研究成果传播到中国的每一寸土地上。”高桥哈哈笑起来,笑得一张脸丑陋到了极处,“刚才我说了,要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一定得有些耐心,而且得保证最后不要后悔。现在,我们说话耽误了太多的时间,想来镇上有一多半人已经喝了水吃了东西,到了这时,你就算知道真相又有什么用呢?来不及了,你们已经来不及了。”
阴谋如此歹毒,真相如此残酷。
高桥与阿郎兄弟苦心经营的阿丝镇,原来最终目的竟然是要用当年日本鬼子细菌研究基地的成果,施加于从各地掳来的人身上,并在最后让他们回到各自生活的环境中去,这样,他们身上的病毒便会传播开来,制造一场无法抑制的瘟疫。如果他们的阴谋得逞,那么它的后果究竟会严重到什么程度,这已经是所有人都无法想像的了。
秦歌雷鸣与身后的冬儿苏河等人俱等浑身冰冷,心底被巨大的恐惧充满。就连鹰眼七爷此刻都紧张得双拳握紧,面上现出绝望的神色。
事情已经无可挽回,病毒已经感染了阿丝镇上绝大多数人,秦歌曾经答应带他们回家,就算秦歌不带他们回去,他们也会四散奔逃,他们只要有一个人回到外面的世界,那么,都将给外面的世界带来一场巨大的灾难。
高桥身边的阿郎这时惊愕地瞪着高桥,仿佛不认识他似地道:“难道这真的是你建立阿丝镇的目的?你不是为了帮我,而是为了完成这样的计划?”
高桥带些歉疚地道:“难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那一套大神复活的鬼话吗?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那么,真正的强者就是神。”
“可是,你答应我你会帮助我成为阿丝大神的。”阿郎虚弱地道。
“我只不过想借你的名义来隐瞒这件事的真相。传播病毒其实很简单,但我不敢保证最后不被人发现。但如果阿丝镇上的人将病毒传播出去,就跟我们高桥家族没有丝毫关系了。所以,我设计了这个游戏,用种种手端从各地找来一些在现实里受到挫折打击的人,他们的心里都曾有过死的愿望,我成全了他们,让他们来到这个死亡城镇,用种种手段让他们相信他们都已经是个死人。这样的游戏很有趣,我甚至都有些舍不得让它结束了。”
高桥愈发得意了,他大声道:“你们知道我进行这个计划有多辛苦吗,我从各地尽量多地搜集当地人的信息,选择我认为合适的目标。然后用各种手段将他们带到阿丝镇来。就像你们,在你们来之前,你们的底细早已被我摸得一清二楚,这样,我才能伪造那些报纸将你们心底的秘密揭开。揭开一个人心底的秘密,就像撕开他们已经愈合的伤口,这时候,我会觉得很快乐。那个作家高松为了他的儿子找到阿郎,阿郎答应替他的儿子招魂,他就乖乖地出卖了自己,成为一个杀人凶手。那天晚上,他跟秦歌出门寻找同伴,是我告诉他童昊被雷鸣绑在了祭台之上,他就在我的目光注视下战战兢兢杀死了童昊。他那痛不欲生的样子,就好像死去的人不是童昊而是他自己。杀人是有瘾的,他杀了童昊,当晚再潜入赵清房中杀死她,手法已经很娴熟了。你们一定知道猫吃老鼠前,一定要好好戏弄那些老鼠一番,现在,我就是那只猫,你们就是一群老鼠。”
“你说够了没有。”秦歌低低喘息着,“如果你说够的话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究竟是怎么把我们这些人聚到同一辆客车上的。”
“我以为你很聪明,怎么到现在连这样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清楚?那晚你跟雷鸣追踪焦阳到了松林里,你们一定闻到了一种奇异的香味。就是那些香味让你们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山谷之中。”
“可我们当时跟很多人在一起,难道就没有人发现我们失踪?”
“你们可以闻到那些香味,其它人也能闻到。你们中国人出门在外,有谁会在乎身边人的死活?再说,就算有人感到奇怪又有什么关系,我们有钱,我们的钱足以让所有人都闭上他们的嘴巴。”高桥不屑地道,“我这样的回答你是否满意?如果你还不满意的话,那我再告诉你,你参加抽奖的那家商场也是我们高桥家族的产业。”他哈哈一笑,“如果你没有什么问题了,现在,你该想想如何处置镇上的那些人了,除非你将他们尽数杀死,否则,你根本没有办法阻止我的这些种子们四处生根发芽。”
秦歌长吸了一口气,摇头道:“现在我不去想镇上的人,我只想做另外一件事。”
高桥奇怪地道:“难道还有别的事比镇上的人更重要?”
秦歌忽然笑了笑,然后重重地道:“我现在只想将你的脸揍得稀巴烂。”
话音落,秦歌没有丝毫停留,立刻全身扑上,人未到,拳先到,这一拳立刻让高桥脸上开了花。高桥和阿郎正欲反抗,那边的雷鸣钟震宇已经扑了过来,甚至冬儿苏河和那六个模特小姑娘都冲上来,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这时,秦歌反倒退了出去,他眉峰紧锁,显然正在思考高桥留下的这道难题。高桥说得没错,他没有办法阻止镇上的人离开,特别是当病毒发作之后,恐慌会让所有人争先恐后逃离这里。逃离就意味道病毒将在更大范围内传播,这是绝对不能让它发生的事。也许高桥说得对,杀死镇上所有人是控制病毒传播的惟一方法,但没有人可以剥夺别人的生命,即使那是些被病毒感染的生命。
高桥与高郎都已经躺倒在了地上,满面血渍的高桥还在狰狞地大笑不止,而阿郎,则满脸沮丧,眼中还有些畏惧。
“阿郎其实也是个苦孩子,自小就受到村里人的歧视,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的父亲是日本鬼子留下来的杂种。”七爷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秦歌的身边,缓缓地道,“当年鬼子撤退的时候留下来一个女人和孩子,那女人是村里人,被鬼子抓去后一直没有音讯。她被鬼子糟蹋后怀了孕,生下一个孩子。村里人虽然痛恨日本鬼子,但谁也不忍心杀死一个刚出生几个月的孩子。那个孩子后来渐渐长大,像阿郎一样,在村里,也备受歧视。他到了三十多岁,才跟流浪到村里的一个外地女人结了婚,生下了阿郎。阿郎其实跟日本鬼子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是大家还是忘不了当年鬼子在村里制造的血腥。”
七爷再叹息一声道:“阿郎其实也怪可怜的。你想怎么处置他?”
秦歌回头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的阿郎,从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教主的威严了。秦歌摇摇头,他还没有想到如何处置阿郎与高桥的问题,他满脑子都是病毒的事,那些病毒在他脑子里现在已经有了形状,它们像一个个蠕动的蛆虫,不停地横冲直撞。
白晃晃的阳光落在祭台上,秦歌仰头看着十三根石柱上十三副不同的面孔,觉得心里的那团火就要把他的整个人都燃烧了。
他必须想出一个办法制止病毒的蔓延,而且,刻不容缓的。但偏偏他的脑袋里乱成一锅粥。他仰望着头上的日光,想得脑袋都要炸开似地疼。
阳光里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那是冬儿。冬儿笑吟吟的拉着他的手:“你还在为病毒的事情发愁吗?如果想不出办法来,你也别太勉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