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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在三伏天灌下一大杯井水,我霍地冷静了下来。人一冷静下来,胆气就壮,我摸了摸右手腕上的黑耀银镯,豪气顿生。
老张家世代倒斗,正牌的摸金校尉,传到我这,难道连一乡下粽子都制不了?胆气转怒气,我猛地站了起来,低喝一声:“胖子,点灯!”
现在这样,能不把自己人脑袋给削了就算运气好了,怎么跟粽子斗?人家靠的可不是眼睛,刚看了,长白毛的仁兄眼珠子早烂没了,黑灯瞎火跟它干不合算!
也许是我的语气感染到了胖子,他动作挺麻利,一下就点着了火,墓室里又光亮了起来。胖子把蜡烛往地上一摆,也捏着铲子站到我边上来。
这下总算把白毛干尸的样子看清楚了。干尸脸上的白毛更见浓密了,连裸露在外的两只爪子上也覆了厚厚一层。细看下,又不是真的白,而是白中透着股黑气。
就在我们观察它的这一会儿,干尸的身上又有了变化。只听得一阵骨节暴响,就像吹气球一样,它整个大了好一号,原本干瘪的皮肤瞬间饱满了起来。
我倒吸了口凉气,看它的样子,就知道不好惹了。
“涛子,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白凶?”胖子捅了捅我,语气还算平静,可底下抖得跟筛糠似的两条腿已经把他出卖。
“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白凶……”这是我的声音吗?怎么听起来这么干这么涩!
“真的是白凶啊!没想到能实际看到……”胖子开始胡言乱语了。
靠,说的这都是些什么!我猛吸了口气,重新冷静下来。
不用我制止,胖子已经说不下去,因为我们讨论的对象正转过头拿空洞的眼窝着对着我们,看来是发现我们两个了。
胖子一米八几的身材,已经算是大个子了,不过跟眼前的粽子比起来,还是小了一号。对比了下实力,今天看起来是凶多吉少了。
我正在心里打着小算盘,琢磨着是不是要把明器都留下,看它会不会放我们一马。不料,半晌没出声的胖子忽然一声低吼,双手高举铲子,径直朝僵尸冲了过去。
好样的,有种!事以至此,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举着铲子,跟着胖子就冲了上去。
一眨眼的功夫,胖子已经冲到了僵尸的面前,只见他一抡铲子,从左向右,猛砸在僵尸的脑袋上。好家伙,我看得一缩脖子,胖子什么力气,这一铲子要是抡在人身上,脑袋早不知道飞哪去了。
眼前的僵尸挨了这么一下,脑袋立马无力地斜靠到肩膀上,看来是脖子给抡断了。不过这家伙明显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脖子断了对他毫无影响,只见他双手一合,一把掐住正愣神的胖子的脖子,然后提着他猛地朝身后的墙抡去。
“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又声一声什么东西裂开了的声音。转眼间,攻守易位,胖子被它摁到墙上,勒着脖子提离了地面。不知哪来的烟尘随着这一撞,弥漫得到处都是。
说时迟那时快,待我赶到时,胖子的舌头都被勒出来了。不容犹豫,我使出吃奶劲头,抡圆了铲子就从背后给了僵尸一下子。
实在不能想象我抡的是个血肉之躯,我感觉就像砸在了石头上,整个人被震退了好几步,双手发麻,胸口更是一阵气闷。
好在僵尸身板虽硬,但分量只怕不重,经我这么一砸,它整个人被打得向前扑去,直扑到了胖子身上。
胖子这时候也顾不上恶心了,那动作麻利的,就像被摁到床上的小媳妇一样,猛地推开了靠上来“亲嘴”的大粽子,连滚带爬地跑到我身边来。
胖子摸着脖子喘着粗气,我的双手也还抖个不停,僵尸又已经爬了起来。
第一次出来倒斗就遇到大粽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倒霉啊!看到僵尸行若无事的样子我就心中发苦,咱又不是道士,凭血肉之躯怎么跟这个打不死的怪物斗。
等等!道士?僵尸?猛地想起《寻龙补遗》上还记载着一个驱魔辟邪咒,这不正合用嘛,想到这我一把抓下口罩,瞌睡遇到枕头,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诸邪辟易,疾”念完一咬舌尖,一口鲜血朝僵尸喷了过去。
……
……
没反应?我跟胖子面面相觑。不对,有反应,僵尸好象闻到血腥味兴奋了起来,猛地以比刚才快得多的速度朝我俩扑了过来。
我跟胖子齐声怪叫,连滚带爬地从僵尸的掖下钻了过去,靠在墙上,喘着粗气看着跟我们互换了位置的僵尸。
好在这僵尸猛是猛点,还不是很灵活,转身很僵硬,这才给了我俩喘息的时间。
“涛子,怎么不灵啊?”胖子着急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从曾爷爷留下的书上学来的,又没机会逮个僵尸实验下。搞不好他老人家也没试过,就是听人这么一说,就记到书里去,这不是要害咱老张家断子绝孙吗?
“要不,再试次?”胖子看我没说话,接着问道。
靠,再试次?我长个舌头容易吗我?刚那一下子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呢。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僵尸已经转过身,朝我们逼了过来。
相视苦笑,拼了。向胖子示意了下,我俩一左一右地冲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我那口血激起了这僵尸的灵性,它居然伸起两只胳膊,分别架住我跟胖子的两只铲子,然后一震胳膊,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我俩踉跄着又退了回去,一直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才止住。
咔……,什么东西裂开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靠得近了,听得分明,是从我身后的墙上发出来了。
墓室的所处位置、身后这堵墙离盗洞的距离、盗洞口离深沟的距离等等,都化做了一张张图样在脑海里闪现、重叠,我心中一阵明悟。
“胖子,准备!”我一把推开胖子,然后狠狠心,一咬舌尖,又是一口鲜血朝僵尸喷了过去,同时嘴上嚷嚷着:“孙子,有种就过来!”
血果然是僵尸的兴奋剂,只听得它像野兽似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飞快地朝我扑了过来。
我屏着气,咬着牙站立不动,直到僵尸的毛手都要碰到我的鼻尖了,才猛地一矮身,朝旁边滚了过去。
不顾摔得生疼的身子,扭头一看,只见僵尸在我刚刚站立的位置勉强刹住了身子,毛脸紧贴着那堵墙,双手已经深插到了墙里。
“胖子!”我大叫一声。相信胖子应该可以明白我的意思,这么多年来,一起打了不知道多少场架,我俩最不缺的就是默契。
果然,胖子是个灵醒人,一看到僵尸两只爪子都陷进了墙里,立马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个标准的侧踢直踹僵尸的背心。
“哗啦啦……”那堵墙被僵尸的身子带着,塌下大半,随着它一齐堕向了深不见底的沟壑。
冷风从破洞中灌了进来,吹熄了蜡烛,带进了稀稀的星光,隐约照亮了我们冷汗津津的脸。
第九章 【真是条好腿啊】
没有一夜的惊魂,我永远不会知道,灰暗的夜空,充斥着尘土味的凉风,也能让人如此陶醉……。
在朦胧的星光指引下,我一手提着工具,一手搀着胖子,艰难地往回走。这小子点子背,最后把粽子踢下山的那脚用力过猛——崴到了。
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有取错名的,没叫错外号的。平时还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胖子这小子死沉死沉的,没走两步路就要紧一紧,提一提搀在他腰上的胳膊——丫的忒热爱土地了,直往下滑。
胖子还挺习惯,挪了挪身子,大半重量都压在我这瘦小肩膀上了,一边乐着还一边说风凉话:“哥们,左边点,左边点,那儿地不平,别磕着咱重伤员!”
我一听,气血上涌,脚一软,差点没吃住劲。
“悠着点,毛主席他老人家怎么说的,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我喘着粗气,连回嘴的力气的都没有了,谁身上挂着个小200斤的壮汉也轻松不了!
胖子见我没有还手之力,更来劲了:“我,老林,今天要代表组织上好好批评批评你。对对,就你,往哪看呢!为革命战友做点事,要端正态度,不要有情绪嘛!”
靠,真是佛都有火!我肩膀一缩,手一松,上一秒还志得意满的胖子立刻跟黄土地发生了亲密接触,只听他一声惨叫“啊!我的屁股……”
我脚一软,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喘着粗气对胖子说:“你还别来劲,差不多得了啊!再不说人话,我代表人民枪毙了你!”
胖子揉了揉屁股,笑了笑没说话,也不顾地上脏,两手一张平躺到了黄土地上,舒服得直呻吟。也是,刚从洞里爬出来,衣服也不比地上干净,学着胖子的样子往地上一躺,用两只手垫起脑袋,望着有点渐亮了的天空。
一歇下来,身体上的,精神上的疲劳,一股脑的涌了上来,躺着再也不想动了。好半晌,才缓过了这口气。
“涛子,咱终于倒了斗了,丫的还是一宋朝的!怎么也有小一千年了吧!”胖子回过神来了,满脸的眉飞色舞,回味无穷。
“宋朝的?”我嗤之以鼻,“你小子就是没学问,没看到那大粽子是半秃瓢吗?要是宋墓我头都剁给你!”
“怎么?不是宋朝的?那老丫的敢骗咱,回去就拾掇他去。”胖子正说着,猛地一惊,霍地坐了起来,“那我们倒的那些东西还值钱不?”
敢情他是担心这个,我掏出那对玉佩,在他眼前晃了晃,说:“值钱,怎么不值钱,墓不是宋朝的,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宋代玉佩!”
“嗯?怎么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的,丫的你说句囫囵话成不成?”胖子口上埋怨着,却放下心来躺回了地上。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对他来说,值钱就成,什么宋墓不宋墓的他才不管。对这厮讲历史,简直就是一对牛弹琴。
单室为墓,不修砖瓦,夯土成穴……这都是西夏墓葬的典型特征。其实想想倒也顺理成章,回想一下陕北的历史,在这疙瘩出现个西夏墓一点也不出奇。
大约在南北宋交界时吧,党项族首领李元昊去赐姓李,号“嵬名氏”,自称“吾祖”(即青天子),正式称帝,国号“大夏”。因其势力范围地处我国西北部,故史称“西夏”。
西夏先与北宋、辽,后与南宋、金成三足鼎立,直到成吉思汗崛起,才惨被灭国。其全盛期“东尽黄河,西界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辖有今宁夏全部,甘肃大部,陕北,青海、内蒙古部分地区,所以在陕北发现西夏墓其实很正常。
当时控制陕北的是西夏而不是宋朝,乡民不知,以讹传讹下,这座西夏墓就被传成了宋墓了,倒也不是李支书特意骗我们。只不过咱堂堂摸金校尉嫡传,却被那老丫的给误导了,探穴的时候愣没发现是西夏墓,说出去也是够丢人的。
一路上我其实一直在回想刚刚的经历,越想越觉得不对。以那白毛粽子身上的衣服,陪葬的饰品看,怎么也不像个买不起棺材的主。那干嘛把棺材弄得那么薄呢?呵呵,难道是为以后诈尸比较方便?
我都给自己逗笑了,哪有人为了这……,等等,不对。搞不好他还真是为了诈尸方便,刚一直没往这方面想,早该注意到了
——那口薄木棺材,分明用的是槐木。
哪有人用槐木做棺材的,住人都不行!除非,他压根就没想死后安宁。
我说怎么这么衰呢,第一次倒斗就对上粽子,敢情是碰上了这等狠人。什么是真狠,对自己狠才是真的狠,不止生前对自己狠,死了也不让自己安宁的,这简直就是凶人了。
出道第一次就碰上这等凶人,想到这我就不寒而栗,感叹自己的运气。
“喂!涛子,你没事吧”胖子问道,语调中还透着分紧张。
胖子这小子粗线条也会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