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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笠最后发话道:“诸位所言都非常有道理,综合诸位之见,我们就从多方面同时入手如何?”“还是处座高见。”毛人凤巧妙地奉承一句,其余几人也都点头称是。
戴笠站起来,道:“好,现在我命令……”众人同时起身立正,戴笠继续道:“立刻成立反‘飞雪行动’小组。由电讯科魏大铭科长和密码股刘剑如、骆君敏、刘杰几位密码专家组成专家组,负责破译这封密电!”四人领命道:“是!”
戴笠继续道:“为了保密,此事不必电告上海区区长余乐醒,直接让他下属的一个小组担此重任……就让上海区反间组直接负责。给上海区反间组发电,让他们暂时放松现在的所有工作,全力投入到局本部直接领导的反‘飞雪行动’中。”毛人凤已经在文件夹中记下了这些内容。戴笠又道:“此次反‘飞雪行动’属绝密行动,在内部也要控制在一定的保密范围之内,尤其不能让中统的陈立夫、陈果夫、徐恩曾他们知道。委员长那里我会在适当的时候上报。此次行动的成败关系到我们全处的荣辱和党国的利益,希望诸位明白。”众人齐声回答道:“明白。”
(作者按:1938年,国民党临时全国代表大会在武昌珞珈山举行。会议决定对特务组织进行改组后,才有大家所熟知的中统、军统之称。在此之前,中统前身是CC系头目陈果夫、陈立夫兄弟所掌管的特工总部,军统的前身是戴笠所掌管的复新社特务处。抗日战争胜利后,中统改成中央党员通讯局,军统改成国防部保密局。小说前半部分写的故事则是发生在特工总部与特务处合并时的军统,即老军统时,为了便于读者阅读,书中对两个特务组织的名称用的是大家所熟知的“中统”“军统”之称。)
上海,这座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就已经成为东方国际大都市的城市里,密布着各国大使馆、银行、各级办事处的大楼,各国货船、客轮、军舰在黄浦江上游弋,各种车辆在街道上来回穿行。这里各国租界政府司法独立,帮派林立,龙蛇混杂,热闹繁华的街市上混杂着形形色色的外国人,显得既危险又安全。由于环境的复杂,这里成了各国各派间谍云集斗争的战场。国民党的军统、中统、宪兵、警察,日本陆军部队、民间间谍网,中共特科,朝鲜国民党、朝鲜革命党,苏联契卡,英国MI…6,以及美国、法国、德国等各情报部门或公开或秘密的在这里从事各种情报工作。当时的上海简直就是冒险家的乐园、间谍的天堂。
1937年七月初,旭日从东海海面冉冉升起,黎明的上海格外明朗,法租界里寂静异常。在克尔西路19号的一间灰暗的房间里,有四名神秘人物正在举行秘密聚会。这四人分别是:军统上海区反间组组长赵理彪、副组长王克金、谍报通讯员沈学华,以及号称军统“十朵金花”之一的“梅花”苏惠娟。
这时,其中一人开口道:“今日召集诸位来,是有一件非常紧急的要事。戴老板发来急电,日本间谍将在上海实施‘飞雪行动’,行动的内容局里正在破译当中。戴老板已指示,让我们全组内外特工先暂时放下其他工作,集中全力进行反‘飞雪行动’。我想请诸位先谈谈你们的高见。”说话的这人四十来岁年纪,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线,长着长长的鹰钩鼻,说话声音沙哑,正是组长赵理彪。
站在后面的一名高挑时髦的年轻女性就是苏惠娟,是中统秘密派遣到军统内部的双重间谍,她说道:“属下认为,我们应该从两方面入手:一方面对所掌握的日特进行监视或逮捕,另一方面想办法偷到敌人的密码本。”其余几个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都点头认同。
赵理彪最后抽了口烟,将烟蒂在烟灰缸里捻灭,道:“好,从现在起加大对日特的侦察力度。除已经怀疑和确认的外,只要是日本人,或和日本人有接触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不能放过。如果人手不够,我可以以其他理由让警察局派人协助调查。若有重要情况,要立即上报总部,或者果断地采取相应措施。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有过分行动,以免打草惊蛇。”三人齐道:“是。”
赵理彪又问苏惠娟道:“‘梅花’小姐,宫本太郎最近可有什么举动没有?”苏惠娟若有所思地回答道:“这么久以来都没有侦察到什么,他确实像是个本分的商人,何况他还没住在日本人的地盘,而是住在英租界里。”停了一下,继续道,“嗯,当然,越是厉害的特工越是将自己置于明处,也越善于掩饰自己。如果我们对他的怀疑正确,那他必定是谍报网中的一个大人物,也该是‘飞雪行动’中的重要成员。我在他的公司上班,当然查不到什么,而他的私人住宅虽在英租界,可保镖众多,守卫森严。不过,最近我表哥张啸林和他交往甚密,我看能不能通过我的表哥进入宫本府中。”苏惠娟急切地向他请示,在军统里的女间谍当中,像她这样热情爱国的可是不多见的。
赵理彪喜怒不形于色,话也不多,“若能进去查看一下当然更好,但是一定要小心。”苏惠娟道:“谢谢组长关心,我会的。”
赵理彪慢慢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转过话题问沈学华:“沐正英家里的情况怎么样?”
沈学华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眉清目秀,戴着一副近视眼镜,回答道:“沐正英死后,青帮头目张啸林一心想要吞下沐氏集团,但青帮另外两大头目黄金荣和杜月笙怕他因此扩大势力,都用了一些手段牵制他;另一方面,沐正英的女儿沐涧颖将沐氏集团管理得井井有条,他想要下手也难。”
苏惠娟接过话不解地问道:“这沐家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赵理彪解释道:“沐氏集团公司的沐正英在世时与共党私交甚密,与日本商人宫本太郎也有生意上的来往,这些你都是知道的。你被宫本派去东北采购货物这段时间,我们对沐正英进行了调查,发现前不久他帮共党运送过一批进口的西药,但由于我们追得紧,没能运出上海。可恶的是中统的特工为了抢功,竟故意向他们泄露了我们的行动,使得他们把药品及时藏了起来。结果中统的人也没找到,反而引起了日本特工的注意。”
“那有没有向上面弹劾中统的这种行为?”苏惠娟小心翼翼地问。赵理彪心中虽然知道苏惠娟其实就是中统派到自己身边的,但却一直装着不知,有心要和中统把游戏玩下去。他把玩着茶杯,叹了口气,说:“苏小姐又不是不知,多年来,我们军统和中统一直存在矛盾,老头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也只有装着不知道了。”
“‘飞雪行动’会不会与那批药有关?”留着一撮小胡子的副组长王克金一直没有开口,这时才不失时机地用并案的想法把话题又引了回去。赵理彪摇头道:“应该没有,这药品的事在上海谍报界早已不是秘密,而‘飞雪行动’是日本人刚刚制订的,还是从东北传来的。不过,那批药品是从我们眼皮底下没的,如果不找出来,我们可抬不起头来,一定得追查下去。”
苏惠娟却有些担心地道:“沐正英死前一定将药品的藏地告诉了女儿沐涧颖,要想从沐涧颖身上下手可不容易。”沈学华叹道:“是啊,将门虎女的威名可不是虚传的,沐正英的养女沐涧颖可以说是个奇女子,不但姿色倾城倾国,而且才智、气魄都不亚于其父。沐氏集团在她的管理下,无人不服,黑白两道都不敢对她怎样。按理说家产传子不传女,就算他偏爱女儿,分她一部分就是。可是沐正英居然把所有的产业都传给了这个养女,而一分都不留给那个多情的亲生儿子沐涧泉,这实在是高明。沐正英死后,宫本太郎和中共地下党以及中统的人都接近过沐涧颖,想要查出那批药的下落。可能是沐正英死前还没来得及告诉女儿如何与共党接头,或者是他不希望女儿再介入到政治斗争中,根本没打算告诉她此事。”
赵理彪谨慎地说:“沐正英的儿子沐涧泉明天就要从北平回上海了,根据可靠情报,有人会对他下手。学华,你带几个人到火车站暗中保护他。”“我们为什么要救他?”沈学华显得有些不解。赵理彪道:“沐涧颖为人处世都有其父风范,有亲共思想,要想通过她寻找药品,不大可能。沐涧泉只是个乳臭未干的情痴,从他身上入手就容易多了。另外,我想日本人也会打他的主意,我们也好通过他来对付日本人。”沈学华道:“属下明白了,我一定保护好他。”
“组长,我们电讯侦察台多次捕捉到一些信号,在南京路一带电波出现频繁,很可能有中共地下党的秘密电台。我们是不是该对南京路进行搜查?”言语不多的王克金见此事已谈出了结果,于是又抛出了自己心中的另一个疑问。
赵理彪道:“我不是已经说过戴老板的指示吗?暂时放松对共党的活动,集中精力对付日本人。何况,自从西安事变和平解决以来,国共两党高层已进行了多次会谈,商讨第二次合作以及共同抗日的事。我们若在此期间采取大的行动,会给上面造成很多麻烦。所以,现在对共产党的方针应以监视为主,行动方面自己看着办就是,只要能做得干净,上面还是会夸奖的。”王克金会意地点头道:“是,我明白了。”其余几人也都狡猾地笑了笑。
灿烂的阳光普照着上海这座美丽的东方大都市。在南京路上,精美的建筑错落有致,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战事的硝烟还没弥漫到这里,紧张的局势也影响不到这座繁华的都市。
一辆奔行的黄包车上坐着一名中年男子,这人身穿白色西装,头戴白色礼帽,正在看当天的《申报》。这辆黄包车在一家书店门前停下。中年男子下车后付钱打发走车夫,抬头看着门顶上写着“万卷书店”的匾额,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温情,激动万分。他看了看周围的情景,摘下礼帽,步入书店。
这家书店并不大,几个书架上堆满了书。有几个客人在其间翻阅,其中还有一名英俊的外国青年正拿着一支笔在一本书上认真地勾画,看来已经决定要买下手中的书了。
柜台里的老板是个穿长衫的老年人,还戴着一副老花镜。这老板正在看一本《资治通鉴》,见到有客人来,便放下书本,笑道:“先生是要租书还是买书?请随便看。”
中年男子向室内扫了一眼,笑道:“都不是。”书店老板奇道:“那……先生有何贵干?”说着伸手扶了扶镜框。中年男子将身子向老板靠近后小心谨慎地问道:“我手上有一批盗版的书想要出售,不知你感不感兴趣?”书店老板淡淡地笑了笑,双手摊开一指,道:“先生你看,我这里的书都多得快放不下了,何况你那些还不是正版的。”中年男子继续推销:“可质量和正版的相比不相上下,读者是分不出的。”听了这话,书店老板有些动心,“那价钱……”
中年男子道:“与正版的书价相比,打二折如何?”书店老板露出一副有些不相信的表情道:“未免太低了,你会吃亏的。”中年男子笑道:“只要有赚就行,我们追求的是薄利多销。”书店老板似乎已经被他打动,又追问道:“那有些什么内容的书?”中年人小声道:“要什么有什么,包括禁书。”“既然这样,那我们进屋详谈。”
中年男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