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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愕然看着她,等她游出去好几米了,我才如梦初醒般跟在她身后追赶。那女孩的游泳技术似乎尤胜于我,我们一直游到岸边我也没追上对方。等上了岸之后,我第一句话就问:“你怎么会游泳了?”
女孩道:“我一直都会游泳!”
我摇摇头,表示无法理解。如果她一直会游泳,又怎么会在江水中昏迷漂流?
河对岸传来喧嚣的呼喊声,追兵们已经来到了河边,正跃跃欲试想要下水。情势危急,我也顾不上细问了,连忙拉着女孩说道:“快走!”
女孩看着我问:“往哪边跑?”
我抬起四顾:从地形上来看,左手边通往镇外的荒野,右手边则通向一片山林。略一思索后,我提议:“往山里跑吧——走平地的话肯定会被追上!”
女孩点头表示赞同。于是我们便一同向着不远处的山林奔去。在夜色中跑了有十来分钟,我们已来到了群山脚下。眼前出现了一条上山的小路,通往黑压压的山林深处。
身后的追兵正在迫近,我拉着女孩毫不犹豫地踏上了上山之路。山路崎岖曲折,山上的林木又密,这些都是隐藏行踪的有利条件。只是山路难行,我倒是能够应付,女孩的步履却越来越吃力了。我想到她的脚踝尚有扭伤,便在拐过一个山口之后停下来问道:“你的脚怎么样了?”
女孩咬着嘴唇,轻声说:“疼得厉害。”
我俯下身在她脚踝上摸了摸,感觉脚脖子明显肿了一圈。
“这么跑不是办法……”我沉吟道,“我们得找个地方躲一躲。”
女孩手指前方:“那边有片林子可以躲藏。”我顺着她的指向看去,果然在路边有片林子。于是我便扶着她走过去,刚刚在林子里藏好,只听得山路下人生喧杂,追兵已近在眼前。
我低声对女孩说道:“你在这里等我,千万别乱跑。我把他们引开。”说完就要往林子外走。女孩却一把将我拉住:“不,你别离开我!”
我用力握着女孩的小手,劝道:“我很快就回来,相信我。”女孩迟疑片刻,终于将手松开。
我蹿出林外,继续往山上跑去。一边跑一边故意踩踏碎石,造出“哗哗”的声响。我听到有人在我身后不远处呼喊起来:“在那里呢!”“加把劲,就快追上了!”
没了女孩的羁绊,我的步履可轻松了许多。这一路疾走,没多久又把距离渐渐拉开。到了一个岔路口,正好有条隐秘的下路折往了下山的方向。我便向着那条小路拐了过去。沿小路走了十来米,路边出现一块巨石,我悄悄躲在巨石后,回头向着不远处的岔路口暗自观察。
不多时,几个手拿火把的男子也追到了岔路口。他们略停下脚步,有人问道:“这有两个路口,往哪边追?”
另一人道:“这小路是下山去的,他们肯定不会往回走。”众人尽皆附和,于是一群人乱哄哄地继续往山上追去。我心中窃喜,暗暗从那小路折返下山。很快我就回到了与女孩分别的那片树林。到林子里一看,女孩正在原地安静等待。我上前轻轻招呼了一声:“走吧。”
女孩走过来主动拉住了我的手,我们出了林子一同向山下走去。快到山路出口时,却见前方拐弯处隐隐透出火光,女孩警惕地停下脚步,悄声提醒我:“路口有人。”
我点点头,有手势示意女孩留在原地别动。然后我踮起脚尖,无声无息地来到了拐弯处。悄悄把头探出去一看,只见山路口站着一名男子,手持火把,肯定是特意留下来看守后路的。
我缩回身体,随手拣起块石头往身前一扔,石头沿着山路滚动,发出骨碌碌的声响。那男子问了声:“谁呀?”然后便向我躲藏的地方走了过来。我屏住呼吸,从脚步声和火把的亮度判断对方逼近的距离。等那男子即将转过弯道的时候,我突然从藏身处冲出来,和对方正打了照面。男子吓了一跳,刚张嘴要喊时,我已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那人痛苦地弯下腰,喊声被硬生生憋回,手里的火把也掉在了地上。我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第二拳紧跟而上,这一拳却是打在了对方的太阳穴上。男子闷哼一声,直挺挺栽倒在山路上,一动不动了。
我拣起火把,/¨/w/é/n/ /r/é/n/ /s/h/ū/ /w/ū/¨回头招呼女孩:“过来吧,没事了。”
女孩走过来,看到那人躺在地上不动弹,便担忧地问道:“你把他怎么了?”
我宽慰她道:“别怕,只是打晕了,一会就能醒过来。”
女孩松了口气:“那我们快走吧。”
我拉着女孩走出路口,沿着山脚往南而行。这仍然是个进山的方向,女孩有些诧异,问:“我们这是要去那里?”
“先往前走,然后找条路继续上山。”我一边走一边解释说,“等下那人醒了,肯定会召集同伴往出山的方向追赶。我们先到山里躲一晚上,明天天亮了再做计议。”
女孩点头道:“我都听你的。”
这一路又走出两三里地,渐渐已来到了山脉深处。到了又一个上山的路口,我抬头观察片刻,确信这条路是通向了另一个山头。于是我就带着女孩拐上了山路,向着山间高处走去。往上走了没多远,女孩突然“嗞”地抽了一口冷气,声音听来颇为痛苦。
我停下来问道:“怎么了?”
女孩说:“脚越来越疼了,有点吃不得力。”
我知道这番赶路肯定加重了她的脚伤。走平路还好,要登高可就越来越难了。我便提议道:“我背你走吧。”
女孩迟疑地摇着头:“那你太累了……我还是坚持一下。”
我又说了一遍:“我背你。”这次语气坚定,不容拒绝。然后我就走到女孩身前,半蹲着腿等待着。几秒钟的静默之后,一个柔软的身体小心翼翼地伏在我的后背,同时有个细腻而又略带羞涩的声音在我耳畔说道:“谢谢你,冯侦探。”
我只觉得耳根处一热,像是有一团火苗在那里燃了起来。那热度瞬间传遍了全身,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力量。我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托住女孩的腿弯,稳稳地站起身,在迈开步伐的同时,我说了句:“你以后别叫我冯侦探了。”
女孩问道:“为什么?”
“我……我算不上什么侦探,我只是个废物。”
“你怎么会是废物?”女孩很认真地反驳说,“你是一个有情有义,言出必行的男子汉。”
有情有义,言出必行。我听着这八个字的评语,心中竟是一阵惘然。那鼻梁处酸酸的,眼泪竟似要止不住滚落而出。
好在女孩看不到我这番神色,她只是安静地趴在我的背上。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俩就这样沉默着,耳畔只有呼啸而过的山风。我有我的心思,而那个女孩呢?不知她又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这沉默终于被女孩打破,她接着先前的话题说道:“其实我也不想再叫你冯侦探了。”
“哦?”我控制住思绪,转了笑颜问道,“那你想叫我什么?”
女孩迟疑了一下,说:“我想叫你的名字。可以吗?”
“当然可以。”
女孩开心一笑,热气吞吐在我的脖颈中,然后她轻轻唤着我的名字:“远驰……”
这两个字念得甜柔无比,深深沁入了我心灵最深处。我的思绪跟着恍惚起来,喃喃回应道:“云云……”
“不,我不叫云云。”刚才还温润如水的女孩忽然变得有些激动,“你以后也别再叫我云云了!”
我诧然道:“你不叫云云?那我该叫你什么?”
女孩郑重地告诉我:“我姓叶,我叫叶梦诗。”
“叶梦诗?”我愣了一下,“你怎么……怎么突然叫这个了?”
“我一直都叫叶梦诗。我这些天只是失去了记忆,但现在我的记忆又恢复了。”
这惊讶真是一个接着一个!我回头瞥了女孩一眼:“你的记忆恢复了?”
“是的。我现在能想起所有的事情。我叫叶梦诗,根本就不叫什么楚云!我也不是凌沐风的妻子,我跟这个小镇一点关系都没有!”女孩急促地说道,似乎要将这些信息一下子全塞进我的脑子里。而我则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的心态。等女孩说完那段话之后,我并未显出自己的态度,而是话题一转,举着火把往前方指了指:“你看,那里有个山洞。我们进去歇一会吧!”
女孩表示赞同:“好啊。歇下来我也好把所有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讲给你听。”
那山洞就在距离路边不远的一处石崖上,我背着女孩来到洞里,打火把四下查看了一圈。山洞并不算很大,但妙在洞壁拐弯后往侧部有一个进深,形成了一个类似“洞中洞”的结构。我把女孩安置在内洞,这里不仅能遮挡外面的秋风,而且洞内的火光也不会直接映出去。这样即便追兵们搜寻到这座山头,也不会那么容易发现我们的藏身处。
安置好女孩后,我去洞外捡拾了一堆枯枝,在洞中升起热腾腾的篝火。先前涉水渡河,我们俩身上的衣服早已从内到外湿了个透,若不尽快烘干,只怕要在秋夜中冻出病来。
我们俩并肩坐在篝火前,看那女孩冻得瑟瑟发抖,我便主动张开胳膊,轻揽住她的肩头问道:“冷吗?”女孩“嗯”了一声,她转头看着我,眉眼如新月般璀璨动人。片刻后她垂下眼帘,将身体埋在了我的胸膛里。我趁势紧搂住她,我们俩互相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在深山冷洞中对抗着秋夜的寒意。
等身体稍微回暖之后,我问女孩:“你真的恢复记忆了?”
女孩道:“是的。”声音轻柔但语气异常坚决。
“那你给我说说吧,说说你的故事。”
女孩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她开始讲述:“我的名字叫叶梦诗,从小在上海长大。我的父亲叫叶德开,他生前是上海滩的大富商,你如果去过上海,多半会听说过他……”
我摇头道:“我没去过上海。”然后又问:“你父亲已经去世了?”
女孩悲伤道:“是的。我父亲在四十六岁那年才有的我,去年去世的时候已经六十五岁了。他年轻的时候受过伤,身体一直都不太好。”
“你的母亲呢?”
“我没见过我的母亲,因为她在生我那天就难产死了。”女孩一边说一边撩起脖颈中的那个玉坠,“这个坠子就是我母亲的遗物。她的名字里有一个‘云’字。我父亲希望我永远带着这个玉坠,他说这样我的母亲就能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看到我。”
我沉默片刻,继续问道:“那你怎么会出现在南京城外呢?”
女孩答道:“我从小就喜欢绘画。我父亲去世之后,我为了排解悲伤,便四处游历作画。初夏的时候,我一路来到了扬州。在扬州城的南郊我发现了一个好去处,那是一片江滩,芦苇丛生,景色非常美。我就在江滩边作画。到了傍晚的时候,夕阳照在江面上,又别有一番绚丽。这时我发现不远处的江水中有一处江心洲,如果我能到达那里,那我就能纵览整个江面,画出夕阳斜照如血的绝美景色。说来也巧,那江心洲和岸边并不是完全隔开的,有一道土陇相连。不过那几天江水上涨,土陇被半掩在江水里,时隐时现。我实在无法抗拒美景的诱惑,于是就决定渡水过去。”
我插话道:“那岂不是太危险了……”
“我可一点都不怕,因为我的水性好得很啊——”女孩提醒我说,“刚才过河的时候,你没有看见吗?”
我回想起不久前的情形。女孩的确是水性娴熟,让我无法反驳。
女孩又接着说道:“我把布鞋脱下来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