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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眼小礿茫然的神情,黄镛的脸温和了起来,“那幅画在我这里,是我跟常静大师要来的。”
“什么……”小礿更加一头雾水,“那师父怎么……”
不,她相信他们三个人中,肯定有一个没把话说清楚。
“我明白你的意思,”黄镛安慰地看着她,“常静大师没跟你直说画在我这儿,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也想问问他,是因为什么。”
“你有师父的号码吗?”小礿自告奋勇地想借手机给黄镛。
“我不打电话,”黄镛止住了她,“过段时间,我亲自去一趟黄花岛。”
第五十一章 清明
年后,天气逐渐暖和起来,转眼春暖花开。
小礿总惦记着黄镛要去黄花岛的事,虽然这跟她无关,但她一直很好奇,关于那幅画,师父会给黄镛什么解释。
清明放假前一天,刚下课,小礿就接到岳风的电话,说他们正在校门口等她。小礿也正想问问黄镛,打算什么时候去黄花岛,便欣然前往。
黄镛还是那样温润明媚,再加上春光柔和,花影婆娑,把他的目光渲染得更加梦幻多情。小礿受不了这种眼神,垂向下眼皮,心里暗骂了一声“老不正经”,便看向了岳风。
岳风还是那副吊儿郎当样,正无聊地翻眼看着天空。自打进过他房间后,小礿对他的态度,多了几分尊重,像对待一个僧人那样的尊重,不再像以前那样,跟他嬉笑调侃,口不择言。
“黄镛,你什么时候去黄花岛?”小礿开门见山地问。
“现在。”
小礿猝不及防黄镛会说走就走,脱口便说:“啊!那你们现在这是……”
“来问问你,想不想一起回去。”黄镛微笑地看着她。
小礿纠结了一下,“呃……还是不了,才放三天假,来回路上就要两天……”。
“常静大师说了那么多谎话,某人就不想让他解释一下?”岳风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
“呃……”小礿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岳风说的这个,她的确是想的。而且,她不仅想听师父的解释,更想见见哥哥。她再怎么怀疑哥哥不想见她,心里终归还是放不下那份想念的。
打定了主意,小礿询问地看向黄镛,“我想问问清清,她想不想一起回去。”
黄镛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就是那个叽叽喳喳的姑娘呀?嗯……好吧……”
黄镛的反应太出乎小礿意料了,像他这种见了美女就犯花痴的人,应该不会介意路上多个美女相伴呀。怎么说,清清也是有几分姿色的。
电话拨通,清清的声音传来:
“姐,你要回家?你过年没回去过,去一趟也好——我就不去了,才三天,怪累的……”
等小礿挂掉电话,黄镛的眉头松了开来,“还好,还好……你那妹妹,实在太吵了!”
……
三人连夜出发,在第二天晨曦微露的时候,汽车才开上了黄花岛的轮渡。
小礿和黄镛,在车上已经睡了一觉,这时刚好醒来。可怜的岳风,开了一夜车,一上轮渡,就倒头睡着了。
小礿和黄镛站在船头上,迎着微涩的海风远眺。小礿是看着海景长大的,这片海域,她从小出岛回岛,看了不知多少遍,一点新意都没有了,就转身想回船舱。
她以为黄镛会跟上来,黄镛一向对她是寸步不离的。可这回,黄镛的身子连动都没动一下。他的眼睛正直愣愣地瞅着前方的海方,雾气罩上了他的眼眸。
前方除了海水还是海水。黄镛的目光没有焦点,甚至,他连眼珠子都没有动过一下。他只是保持着一个“看”的动作而已。
他什么都没看到,可他的眸子里却有情绪,因为小礿看到,一滴眼泪正从他的眼睛里流出,划过他的脸颊。
小礿吓坏了,那个明媚如三月桃树般的老公子,忽然之间,这是怎么了?上船之前,他还在跟她谈笑风生呢!
这船没有问题呀,这海水也没问题。是什么触动了他的情绪,让他没有忍住那“不轻弹”的眼泪?
小礿打住了回舱的脚步——把这样的黄镛抛下,她有点于心不忍哦。
不远处的海面上,一艘大货轮正驶过。货轮所经之处,无不掀起一层海浪。海浪一层层翻叠着朝渡轮拍过来,浪叠着浪,待翻到渡轮船壁时,已经变成了一堵凶猛的水墙,一个猛劲拍在船身上。
“啪”的一声响后,一泼水雾兜头罩下,船头也跟着狠狠地颠了一下,小礿一个没站稳,“啊”地一声惊叫,往护栏撞去。
小礿人往护栏撞去,心里却一点都不慌。船头是颠着最厉害的地方,小时候,她和清清最喜欢站在船头吹风,船颠着越厉害,她们越开心。每次眼看着一个浪正卷过来,她们都会兴奋地欢呼。浪还没打到,她们就已经瞅好抓哪根栏杆了。
“小礿!”看着小礿往护栏滑去,眼看着就要掉下海去,黄镛一声惊叫,扑向了他。
小礿没被浪吓着,倒被黄镛的声音吓死了。她熟练地用脚勾住栏杆,两手扶住黄镛的身子,安慰他:“我没事……”
黄镛惊魂未定地看着她,脸上半天都没有血色。
“黄镛……”小礿轻轻地喊了下,他的样子,有点把她吓着了。
“小礿……”黄镛一把紧紧地抱住她,声音里带着恐惧,又带着惊喜,
“你回来了就好………你回来了就好……”
小礿感觉黄镛的身子在颤抖。她没有推开他,而是任由他抱着,一边听着他一遍遍的低语:“你回来了就好……”
……
自车离船登岸,黄镛的注意力就全在车外。他专注地看着车外的一景一物,恨不得把整个黄花岛都收进眼里去。
经过了黄花镇,仙人山就在眼前,小礿兴奋地给岳风指路:“只要一绕过这座山,就能看到到嘉祥寺了。”
话音未落,她就感到黄镛的身子震了震。黄镛的脸正朝着车外,小礿看不清他的脸色,只看到他的手正握成拳头,手背青筋突起,手臂轻轻颤动着。
倒是岳风,虽然自上岛后,也是少有的一路无话,便神情还算泰然自若。不然,小礿就得怀疑,他们两个到黄花岛,是来报血海深仇的。
车子一转过仙人山,眼前就一下子豁然开朗。青山绿水,佛寺村舍。包叔家屋后的山上,桃花开满的整片山林。明黄的寺院,粉艳的桃林,翠绿的山峦,碧蓝的天空,构成了一幅明艳的山水画,侧映在了澄净的嘉祥水库里。
随着车越驶越近,小礿不由得把目光伸向的嘉祥寺的香炉旁,香炉中香烟袅袅,炉旁却无人影。小礿心里一阵失落后,又升起了复杂的兴奋感——她已经快两年没见到哥哥了,今天是不是可以见过了。
第五十二章 再相见
三人在山门前下车。黄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嘉祥禅寺”四个字,随岳风进了寺院。小礿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回包叔家,去敛敛情绪。
这趟回家,除了清清,小礿没有通知任何人。包婶一见小礿,满脸都是惊喜,忙不迭地问这问那。小礿的眼眶渐渐湿润:谁说她不适合再回这个家了,这个家的大门永远都是向她敞开的。
包婶到寺里去了。小礿百无聊赖地在湖边徘徊。路边的桅子花开得正盛,小礿随手摘下一片花瓣,放在鼻前轻嗅,一股清香传遍四肢百骸。恍惚间,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一个年轻俊雅的和尚,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在湖边散步。和尚摘下一片桅子花瓣,放在小女孩掌心,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棵歪脖子桃树下,举眼望去,满树的桃花,像少女艳丽的心情,开得正好,美得正盛,似乎只要过了这一秒,一切美好就会走向凋零。
一切美好,不就是三年前,开始走向凋零的吗?那一天,哥哥告诉她,她不是他亲妹妹……
小礿转身正要离开,发现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山门前,她抬眸看了眼高高在上的香炉,脚不听使唤地迈进了山门。
小礿看着头顶的香炉,一步步拾阶而上。十几年里,这里发生的所有场景,一幅幅地在她眼前飘过。每一幅场景里,都无一例外的有她的哥哥。哥哥在台阶上笑,她在台阶下跑。
百来级的台阶终于走完,回忆从眼前退去。小礿凝视着香雾,黯然神伤:二十岁了,岁月带给她的礼物,原来仅仅是——落寞。
几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小礿的余光已经瞥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黄镛、岳风,还有师父。
小礿没有回头,而是垂下眼皮。她怕一抬眼,满腹的情绪就会喷涌而出。怨恼、想念、怀疑……有对师父的,也有对哥哥的。
“小礿。”黄镛的声音首先响起。
小礿凝了凝神,转头看向他们。
他们也都在看着她。三个人,带着三种眼神,每种眼神都复杂到她看不懂。
小礿的目光穿过他们,落在他们后面的一个身上,颀长的身形,灰色的僧袍……
小礿的心脏猛跳了几下,她再也没法将目光移开。无论是怨恨、失望还是想念,都没法使她无视这个人。
众人顺着小礿的视线看去,目光都落在了身后的净远身上。众人眼中的意味更深了:岳风的疑惑,黄镛的惊讶,常静的焦虑。
小礿轻轻喊了声:“哥哥……”
净远的目光闪了闪,迟疑了一下,朝小礿走了过来。他的眼里有欣喜,有伤感,还有震惊。他那一向平静祥和的脸上,同时绽放着几种光芒。
如果是以前,小礿肯定会跑过去,拉起他的手,娇嗔着要他陪。可是现在,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走过来。她以一种绝世独立的姿态,等着他走来,接受她的嘲讽:你不想见我,说一声不就行了,何必这么辛苦,躲我两年?
两年时间,足以让一个人成熟得懂得狠心。
净远走到小礿跟前,幽深的眸子里,是揉杂了伤感的惊喜,
“小礿……你回来了……”
小礿嘴角勾起一个忧伤的笑容,
“不好意思,让你撞见了,我是来找婶婶的。”
净远的眼神瞬间结成了冰,他抬眼看向天空,眼里噙着一滴水,“你真的长大了……”
“哥哥,我不可能永远只会赖着你。你把我带大,你永远是我的好哥哥。但我的人生还会有很多东西,比如黄镛……”
小礿讽刺地看了一眼黄镛,继续说道:“他没跟你提起我在南京的精彩生活吗?——你不必担心我会一直骚扰你,以前是我不懂事……”
“别说了,小礿……”净远眼里的水终于没有挂住,滴在了小礿的手背上,灼疼了她的心。
小礿别过眼,看向香炉,任由檀香烟薰迷着她的眼睛。烟雾刺辣辣地钻入眼睛,刺出了她的眼泪。她胡乱地擦着眼睛,可是眼泪越擦越多。
净远抓住她的手,把她拖离烟雾。小礿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她哽咽地看向净远,“哥哥,你好狠心……”
净远眼里的心疼倾泻而下。
小礿抱住净远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前,失声痛苦,边哭边埋怨:“你不想见我,说一声好了嘛,害我一直在等你……”
净远搂着她,脸颊摩挲着她的头发,任由一寺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任由小礿哭得甘肠寸断,声音嘶哑。
旁边的三个人,怔怔地伫立在原地。眼前的这一幕,虽然他们谁都不想看到,却没有人出手阻止。机关算尽后,他们才惶恐地发现,失败,原来一直就在眼前。
……
傍晚,小礿瞅准了一个时间,跑进了净远的寮房。上午一顿痛哭之后,她对净远就冰释前嫌了。
净远一看到她,平静的脸上就焕发了光彩,他轻轻拉起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