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所以你应该去。”我艰涩地说出这句真诚而又违心的话,手里的塑料瓶子啪啪作响。
他似乎愣了楞,眼里的光一黯,又将脸侧过去,浅浅的阳光将他原本棱角分明的脸打磨得柔和而完美,纤长的睫毛,漆黑的瞳孔,笔挺的鼻梁……我不止一次痴迷地看着,这一次,更是贪婪地
想永远记住。
记得我第一回见到他时,他正在琴房练琴。
灵巧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却比不上他晕着灯光的优美侧脸。
我始终记得琴房里的惊鸿一瞥,最后终于打听到了他的姓名年龄班级星座血型手机号。其实,要打听这么一个出众的人,非常简单。我忐忑不安地捧着话剧剧本坐在了他右手边的空位,当时他正努力地挑饭碗里的花椒,依旧是一个专心致志的侧面。
“同学,我的剧还缺一个男主角……”
这是我第一次搭讪的台词。并不经典,他却转过脸来看我。
那一瞬,我紧张到失去了言语。
拍剧变成了拍拖,转眼间过去三年,斤斤计较的都是我,叶冰的态度,大概就像刚才他说“还没定”一样,蔫蔫的,没什么感情,说者无心,听的人却直想用脑袋去撞大理石柱子。
察觉到了我热切的目光,他怪异地看了我一眼,问:“你刚才说什么?”
既然他狠心地要我说第二遍,那我也就只好认认真真地说:“我说,你去维也纳吧,我们分手。”
他冷冷地问:“你又发什么神经?”
我忽略掉他的不耐烦,反问他:“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看着他略微有些迷惘的神色,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二月十四日,对于他来说,就是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的日子。情人节?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一遍一遍地提醒他,他还是可以一觉起来后就忘得干干净净。
“不记得也没有关系。”我盯着他的脸说,“今天是我们分手的日子。”
我还以为他会淡然地点头说,哦,那就这样吧。不过好在他没有绝情到那份上,他有些不高兴地说:“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叶冰,我不是在开玩笑。你马上要出国了,这说不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故作轻松地说,“其实早该分手了。我纠缠了你三年,你从来没对我上过心。我知道有些奇迹是不可能发生在我们两个人身上的……所以,祝你幸福。”
这回他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大。
叶冰“刷”得一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我一直很想他多注意注意我,但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前边有个卖花的小姑娘,我朝她招招手,她忙不迭跑过来,对着叶冰灿烂地笑:“帅哥,给女朋友买花吗?”
我从她手里抽出一枝艳红的玫瑰,往叶冰的风衣口袋里一插:“送你的,就当做是分手礼物好了。”
那小姑娘接过钱,看了看我的脸色,再看了看叶冰的脸色,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冷着脸对叶冰说:“你也可以滚了。”
他站着不动,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眼里竟然透着一丝不舍,当然,很有可能是我自作多情,我常常在他面前自作多情。他问:“你想好了?”
“没必要逗你玩。”我也不想拿这个做消遣。
他美好的唇角微微抽动,想说些什么。我不想听,怕听了会后悔,会哭着说我开玩笑呢我怎么舍得和你分手。我已经累了,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我和他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他是人们眼里的天之骄子,我却是老师口中自甘堕落的差生,无论我怎么追赶,都不可能追上他的脚步。
我把他即将出口的话堵了回去:“你不滚,那我滚。”
转身要走,却被他用力拉住:“想起来了,今天情人节。”
“那已经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甩开他的手,我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穿过白色的尖顶建筑,和练习提琴的女孩子擦肩而过,我没有回头。
阳光明媚的情人节,镶嵌在繁华深处的音乐广场,未曾开花的爱情,就此结束。
02曾有一个人,要我相信幸福
海鸟和鱼相爱,只是一场意外。蔚蓝的珊瑚海,错过瞬间苍白。翻开地图,两个城市的距离,明明只有十四厘米,却隔了一整个印度洋。
用笔在维也纳的位置上轻轻划了个叉,我还来不及把低落的情绪收拢,耳边就传来了室友江小琪的欢呼声:“票票票!快点把票交出来!”
我迷茫地抬起头:“什么票?”
江小琪拿白眼夹我:“当然是音乐会的票。今天晚上你们家那位要举办毕业演奏会,你可别告诉我他没给你票啊。”
把世界地图胡乱地往塞抽屉里一塞,我平静地说:“如果你说的那个他是叶冰的话,我得遗憾地告诉你,他早就不是我家那位了。”
她瞪眼:“什么?你说什么?”
我不自在地笑了笑:“就是分了呗。”
江小琪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叫:“你和叶冰分手了?!怎么可能!”
这下寝室里的另外两个人也转过头来,吃惊地看着我,“不会吧小沐,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听你说?你和叶大少爷……”
我做了个STOP的手势,苦笑着说:“叶大美人要出国,我退一步海阔天空。”看着她们震惊不已惋惜不已的表情,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就算他不出国,我也消受不起了,谁爱消受谁消受吧。”
一无所有的灰姑娘和英俊潇洒的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那不是童话,是骗局。
事实是,二月十四日魔法消失,灰姑娘消失,王子并没有拿着玻璃鞋去找她。一个月过去了,叶冰没有来找过我,甚至连一个试图挽回的短信都没有。
也许他在忙他的音乐会,但我真的不敢再有什么幻想了。
见我笑得有些勉强,江小琪她们也不再说刺激我的话,寝室里重新安静起来,我觉得压抑得难受,便爬到床上去翻八卦杂志。
然而,才把书打开,手机就响了。
余光扫到来电显示,我的眼皮跳了一下,犹豫再三,最后忍不住按下了接听键,“喂?”
那边静默了三秒,然后,传来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是我,叶冰。”
我努力压下急促的呼吸,低低地问:“什么事?”
叶冰说:“我明天早上就要飞北京,转机去维也纳。”
没想到他打电话只是为了通知我这个,我呆了片刻,回他:“……是吗?”
他似乎被我噎了个半死,漫长的沉默之后,他问:“今天晚上的演奏会,你来吗?”平时他要是这么问我,我一定会感到受宠若惊,可现在,我想也不想地回绝:“我没空。”
“好的,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叶冰就挂了电话。
他从来都是这样,不屑于和人争执,即使吃了闭门羹,也决不会拉下脸来和你说废话。我曾经为他的态度发过很多次的脾气,但最终投降的都是我自己。
八点一刻。
我恍恍惚惚地晃到音乐厅门口,迎面一张巨幅海报从展板上掉了下来,我下意识地弯腰去捡,却被前面的女生抢了先,她指了指海报上的字,暧昧地朝着我笑:“女主角,你迟到了。”
叶冰钢琴毕业演奏会。
那一行字,我看的分明。可是,他的世界,只容得下他和他的钢琴,我怎么会是女主角?我讷讷地说:“我只是随便来看看……”
拿着节目单,挑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我才发现我做了多么蠢的事。
我居然来听他弹琴。
所幸的是,慕名来听音乐会的人塞满了音乐厅,就算我来了,叶冰也不可能发现。我暗暗地松了口气,将注意力投向前台。
因为隔得太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和动作,只知道他弹的曲子绝不会简单,照着节目单一对,果然,李斯特。
复杂的曲谱在叶冰的弹奏下,变得轻灵通透,即使是没有音乐常识的人,也会被他独特的处理方式感染。只是,为什么这一次,□来的出乎意料的浓烈?
华丽的乐章好像永远不会停止,观众席上有了骚动,起初只是热烈的掌声,夹杂着学生们的惊呼,到了后来,连掌声都消失在了叶冰的琴声里。这样的演奏,已经超越了纯粹的炫技,有一种
竭斯底里的蛊惑,不但震撼,而且疯狂。
曲毕,我仿佛大梦初醒。
耳边的轰鸣还没散去,台下就有人高叫着“拉三”,拉赫玛尼第三协奏曲——当今世上公认的最难的钢琴曲,他们相信叶冰可以弹。
叶冰置若罔闻地从琴凳上站了起来,拿起面前的麦,看着激情澎湃的听众说:“我今天选的十二首曲子,是李斯特最难十二首练习曲,我把自己关在琴房一个月,就是为了把它们弹好。但其实,我并不喜欢它们,一首也不喜欢。”
他的眼睛掠过一排排的听众席,像是在寻找什么。
我心虚地埋下头,他接着说:“有人说,李斯特的练习曲是不可能连弹十二首的,我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把它们安排在一场演奏会上。就像海报上写的那样,我要把这些曲子送给一个人,希望她听到了以后,能够明白我的心意。”
男生女生们唏嘘不已,叶冰径自在那里说着胡话:“音乐会的最后一首即兴演奏,我想弹一首我喜欢的歌,虽然我想过用拉三来炫耀自己,但再高超的技巧,也只是技巧而已。”
我的头脑里一片混乱,他重新坐回钢琴前,弹他的最后一首曲子。
洋溢着幸福忧伤的旋律一经流出,听众就再也不是听众。
有谁会想到,音乐会的尾声,是全场的人跟着钢琴的伴奏,在合唱《童话》?
我颤抖着起身,有一种想逃跑的冲动。
可是,全世界都只有一个声音:“你要相信,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03南瓜马车,带我走
我跑到音乐广场的五线谱雕塑前,没命地灌酒。
我真想把自己灌到死为止,即使没有死,也要忘记演奏会上发生的一切——那是我大学生涯中最悲惨的一笔,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可笑到我永远都不想原谅叶冰。
三年的交往,他甚至连一个亲吻都吝惜于给我,却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告诉我,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要我相信,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要我怎么相信?辛辣的白酒倒进嘴里,我呛得满眼是泪。
他有没有爱过我,那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迟早都要走。
我蹲在角落里吹够了冷风,发泄般地将空瓶子砸到地上,等我起身的时候,前方响起了尖锐的刹车声,紧接着,车窗摇了下来。
“苏小沐,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埋下头不说话,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车上的男人用不容置喙的口气命令我:“上车。”于是我带着满身酒气乖乖地坐上副驾。
陆安既是我的外文史教授,也是叶冰的私人德语老师,他觉得我一无是处在拖叶冰的后腿,平日里总是对我很冷淡。这一次,冷淡之外又多了一丝嘲讽:“我如果是你,就会追到他家去把话问清楚,而不是在这里自暴自弃。”
我说:“他有他的追求,我也有我的坚持,我不会求他留下来的。”
陆安关掉了音乐,问:“他的追求是什么?”
“音乐,钢琴,维也纳。”
他好笑地问:“所以,你放他自由?”
淡淡的车灯落在陆安脸上,他的笑是那么的不真实,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我,只好默然地点点头。结果他用鄙夷的目光看着我说:“你果然,无可救药。”
刻薄的话语像一根刺,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