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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洞中,周颠将洞内狼尸清除出洞,张无忌突然想到这几日来自己的《九阴真经》内力进展甚速是否便于这奇寒极阴的环境有关?心思游移之下,不觉沉沉睡去。
行出西宁州时已经是二十余日以后了。张周二人身披兽皮,须发皆长,骑着两匹马,沿着山间官道一路向东。此时虽也是崇山峻岭险谷玄冰不绝,但相比于初上青海时已是好得多了,最起码一半以上的路程是可以骑马的。那两匹马是周颠在路上藏族土司家中买的,周颠当时怀中有十几辆纹银,但管家欺他是外地汉人,便狮子大开口,要了他好几倍的价钱,他那些银两竟只够买一匹普通老马。周颠是老江湖了,又是从来不肯吃亏的主儿,岂能轻易易于?正好在那路上口头憋得紧了,于是索性坐下边喝奶茶边侃价,虽然他们语言大多不通,只能大打手势大掰手指,却也暇意得紧了。从日升谈到日落,边享受着主人的茶水饭食,边和主人互相臭骂。待住了一夜,次晨周老爷子又二郎腿一翘,一碗奶茶一端,那土司便亲自迎将出来,肥手一指,足有二十多名壮汉高举棍棒一涌而上。周颠哈哈大笑,只几招便摆平了这些在农奴面前曾不可一世的壮汉,坐下来讨酒讨肉准备继续说那马匹的价钱,岂知尚未开口,马儿便已有人牵了过来,土司随便收了他一锭五两的官银,送瘟神一样地送了他和张无忌出去了。这两匹马虽非百里挑一的良驹,但浑身通红,甚是健壮,跑起来得得有力,却也不俗。
这日晚间两人行至一山脚驿站,此时太阳刚刚落山,满山浓雾紧锁,漫天大雪沉沉而下,气闷之极。因为地上积雪深及大腿,马儿也不能骑了,便下马步行跋涉了数十里路,来到此处。只见此处雄山威立,山坳处零散坐落着几间破屋,屋顶个个炊烟袅袅,看得二人心下大喜。二人知道此处有蒙古驻军,不敢造次,便小心地行上前去,谁知尚未走近,就已经听到哟五喝六的划拳行令声传来,这声音在久行荒野的周颠听来直比听到世间任何最美妙的声音还动听十倍!抬头一看,那路口一间树木搭造的大房之上悬挂的一面破布幡子上模模糊糊写的不正是一个“客”字吗?
周颠不禁喜极而呼:“兄弟!那是一家客栈啊!哈哈哈哈!”当先拉着马分雪而去。这时那客栈门口拴着的一条巨大的黑狗早已狂吠起来,拼命上下蹿越,眼看随时都能挣断皮带扑了上来。这时店门呀的打开了一道口,自口内绵帘内伸出了一个五十余岁老者的头来,周颠不待他先开口,已嚷将起来:“店家吧?快快烫酒!切五斤熟牛肉!我兄弟二人要住店!”
老者的眉头皱了一下,似乎嫌打扰了他一般道:“老酒五钱,牛肉五斤合三两纹银,投宿一两一人合二两,马棚关马一匹五钱,喂草一匹二钱、填豆一斤五钱,客官请先付银子。”
周颠心下突地一跳,心道:“奶奶的,碰上黑店了!要价如此贵,老子现下哪来这许多的银两?不过待先进去再和他慢慢计较不迟。”便道:“店家老哥,外间雪下得甚大,狗又吵闹得紧,且先放我二人进去再慢慢算钱与你吧!”
老者一摇头,道:“不行,本店规矩,先交钱后入店。”
周颠不由分说便要往里挤,道:“哪有此等规矩?”
老者大急,拼命抵住,叫道:“怎么?你要硬闯?”
周颠刚想说便是硬闯时,肩上一紧,却是张无忌伸手拉住了他的肩头。张无忌道:“大哥不可动粗。”又向那老者抱拳道:“这位大叔好,我和兄长二人路途辛苦,眼见现下天色已晚,欲投贵店借住一宿,用多少银子在下兄弟二人一并算给您就是,还请大叔方便则各!”
当下又回头对周颠道:“大哥,就按这里的规矩,你便将银子先行给了店家吧!”
老者点点头道:“这位小哥说话还中听一些!”
周颠捏诺几下道:“这老儿分明乱开价,哪有如此贵的?”
老者道:“客官你且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又下了多大的雪?你道那美酒牛肉能自己飞上山来么?”
张无忌心道果然如此,便又对周颠道:“周大哥,你便如他说的,给了他银子吧。”
周颠脸上泛热,只得将怀里的银子尽数拿了出来,道:“老儿,你看,我哥儿俩眼下只有这五两多碎银子了,还要留二三两作盘缠吧,我们还有上千里路程呢!只有三两银子给你,你看能买些啥?开口便了!”
老者嘴角一咧,轻轻嗤了一鼻,还未开口,门内却响起了另一个粗哑的声音:“二两银子走不了一千里,五两也走不了,反正都走不了,不如尽数喝酒了干净!”
周颠待要还口,张无忌已抱拳道:“请店家便让我二人借宿一宿,再烦劳安顿一下马匹,合计三两四钱,我们再付四钱便是。”
里面那粗哑的嗓音又响了起来:“妈的!原来是个穷酸!店家老驴,便让他们滚蛋得了,没的扫了大爷的酒兴!”
老者双手一摊,道:“看,小店甚小,委实……”
这时周颠再也忍不住光火起来,大声道:“里面说话的人是哪位,如此狗眼看人低!给老子滚了出来!”
张无忌心里也有气,但强自忍住了。他自幼什么气都受过,唯独没有受过腰包没钱的气,这时浅浅一受,立时感觉受用不了,有气却反驳不了,凭你英雄无敌,除非你耍强横,否则你又能如何?
周颠便是使了性子要耍强横,只听舱朗朗刀剑齐响之下,自门里呼呼地涌出了七八条汉子。只见这些汉子中有两人身穿把总模样的军官服饰,而另外六人则身穿狼皮,头戴狐皮等物,凶神恶煞一般,活像山里的土匪,怎么这样八个人能聚到一起喝酒,倒是颇为稀奇。
适才粗哑嗓子说话的是一个粗壮黑矮的汉子,三十来岁年纪,倒提着一把朴刀。一出来此人便大声嚷嚷道:“他奶奶的!你爷爷便出来了!是何人胆敢到积石山来撒野?”一时间酒气冲天,连狗都哦了一声缩回狗窝不吠了。
看到此人,又看其余的五个高高矮矮的着皮汉子,周颠突然哈哈大笑,道:“我道是何方高人,原来是积石山山寨的甘南六雄啊!阁下便是三当家黑梭鱼费大通吧?你们大当家的黑山虎高策可也在此吗?”
费大通听到来者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号,一腔怒火顿时有一半转成了窃喜。道:“感情你还识得老子!”
张周二人听他开口老子闭口老子,不由得心下有气,幸好周颠最喜与人斗嘴,脸上的怒气顿时可以化作了笑,道:“你爷爷我走遍天下,识得几个臭鱼烂虾又有什么稀奇?”
张无忌听得此话又眼见八人脸上变色心道不妙,待要阻止,周颠却已说完了。果然费大通脸色发紫便要发作,却听一个双手戴满色彩斑斓大小戒指的瘦小的老者哼了一声,费大通便止住气不说了。那老者抱拳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兄台足踏积雪半柱香时分两腿却未曾动得分毫,看来当非无名之辈。”
周颠哈哈大笑,道:“我二人便是……”
张无忌怕他说出真实身份,忙插口道:“我二人姓殷,我大哥叫殷峰,我叫殷沙。”张无忌曾有个假名叫作曾阿牛,盖因那个名字早已闻名天下被世人所熟知,是以只得再次信口胡编,用了娘的姓,取了周颠之疯癫的意思,顺便又给自己取了个“傻”字的谐音名。
瘦小老者高策点头对周颠道:“这位殷家老兄初来积石山便道我等乃臭鱼烂虾,想必老兄必有惊人艺业傍身喽?”
周颠道:“如何?老儿你要考校我的武功?你们是一个个的上,还是一齐上?大爷现下正好冷得慌,拿你们几个热热身子也好!”
六雄听此话后脸色大变,纷纷亮了兵刃,动了杀机。
张无忌眼见此六人均非善类,又出言不逊,是以也不阻止周颠,只是牵了马默不作声。因为只看此六人身法,便知道他们不过是江湖二三流角色而已,无一是这位鼎鼎大名的明教五散人之列的周颠的对手。正思量间那积石山三当家费大通已经挺刀猱身而上,口里喊道:“且让老子先来会会你这个口出狂言的丑八怪!”
周颠腆着肚子立在雪地里哈哈大笑,道:“我是丑八怪,你是丑九怪!咱哥儿俩彼此彼此!”说话间两人已经交起手来,费大通使的朴刀要比普通朴刀厚了二分,显然是多加了二斤铁,舞将起来风声虎虎,颇为不凡。周颠的刀仍然悬在腰间,只是空手与他周旋。武林中比武过招甚是忌讳对方有兵刃不出,如此便摆明了轻侮对方,未将对方看在眼里。由此一来黑梭鱼费大通心中更怒,一柄重刀刀刀直欺周颠要害,毫不留情。周颠让过他三刀,知道他不过只是膂力大一些,下手凶狠一些罢了,实际没有多少真实本领,当下错身避开砍向头颅的一刀,笑着喊道:“小心暗器!”双手一撒,两枚雪球一上一下,照其面门和下阴打去。两雪球速度不快,站于一旁的黑山虎高策看得真切,知道这是虚招,当下叫道:“小心!”
费大通忙扭臀挺刀,以刀档去了掷向面门的雪球,用臀部肥肉承受了下面过来的雪球,正自暗暗得意,不想腰肋处的大包穴一疼,就此整个身子酸麻难当,再也动弹不得了。再看那满脸刀疤的丑八怪,却正站在自己面前半丈处笑嘻嘻地上下打量自己,而自己怎么被他点中了穴道的却想破了头也想不通。心下大怒,破口大骂而出:“丑八怪!你老小子敢使诈!”
这时旁边站立着一直没说话的一名三十刚出头的瘦瘦高高颇显英俊的汉子嘿嘿冷笑了一声,拔剑出鞘,掷鞘于地,凝视着剑刃道:“兵不厌诈,再说大哥也曾提醒过你,谁知你还是被虚招所惑!三哥,输便输了,没什么好说的。姓殷的,我黑尾狐司马玉讨教阁下高招!亮兵刃吧!在下不与空手之人过招!”
周颠道:“甘南六雄排位第五的黑尾狐司马玉,年岁虽轻,但江湖人道你的武功仅仅稍逊于黑山虎高策而已。一柄泻露青钢剑神出鬼没,凶狠诡异,伤了不知多少英雄好汉!当真厉害,不可小视!不可小视!”
司马玉的嘴角滑过一丝笑,道:“阁下见识不凡,但废话太多!亮出你的兵刃出招罢!”
周颠摇头叹道:“亮兵刃亦无不可,只是怕亮了出来后吓着了你们,唉……”
司马玉见到周颠的腰间悬了一柄单刀,并无其他,便冷笑道:“一柄单刀便吓住了我等,难道阁下带在身上的是武林至尊屠龙宝刀?快拔将出来吧,且看它怎生吓住我!?”
他素不知与人斗嘴是周颠生平最大喜好,这个世界上除了教主、冷谦和哑巴以外他谁也不会放过。只见他仍摇头叹息不止,半晌才将那砍狼砍冰砍得破烂不堪的单刀自鞘中抽了出来。他的单刀一出鞘,那被点了穴道呆立场中的费大通第一个便哈哈大笑起来,他道:“我道是何等神兵利器呢,原来只是一口满是卷刃缺口的废铁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周颠举起刀来向刃口吹了一口气,森然道:“假如我说此刀乃杀人太多而砍坏的又如何?”
此话一出果然人人脸上变色,那两名把总和店老板还退了一两步。司马玉深吸了一口气,剑尖向斜下方一指,左手捏了一个剑诀冷声道:“多说无异!进招罢!”周颠也摆了个起手势道:“你先进招罢。”司马玉心知自己每说一句对方都会回过来,于是便不再发一言,冷哼一声,一剑向